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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悦桐担心他,听他这样说,只是扶着车门站在那里看着他不说话。林哲见她不肯走,知道她担心自己,便从车上下来,站在她面前拍了拍她的肩,笑着说:“我没事,你放心。就是有点急事先处理一下。看,这雪越下越大了,你快上楼去吧。”

王悦桐听他这样说,虽然还是不放心,可是又怕他分心,便点了点头说:“好。”说着,到底还是无法掩藏心里的担忧,又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点,下雪了,路不好走。公司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你别太着急。”

林哲听了她的话笑着点了点头,看王悦桐进了大厦的大堂,走到电梯口的拐弯处,王悦桐似乎还是放心不下,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见林哲还站在那里看着自己,便对他笑了笑,才转身进了电梯。

见王悦桐走了进去,林哲才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也退尽了。对司机道:“你先走吧,我自己开车。”

司机见他面色沉重,也不敢说什么,只说了声好,便下了车,将车交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林先生,下雪了路不好走,您开车小心点。”

这司机一向沉默寡言,这个时候跟他说这样的话,让林哲心里生出一阵暖意,对他点了点头,道:“谢谢。”

林哲发动了汽车一下子冲了出去。他的眼睛盯着前方,雪越下越大,很快便模糊了视线,外面此起彼伏的汽车鸣笛声,嘀嘀嘀,响彻在耳旁,那样刺耳。他双手握着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皮肤一分分地发紧,像绷紧了的箭。想着吴德明的背叛,想着他将嘉予推向绝境,心里便好似有万千虫蚁,啃噬着他的心。又好像被吊上了火架,油煎火烤一般。

林哲开着车,穿梭在密密麻麻的车群中。这样的不管不顾,引来许多司机的大骂。他也不管,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一定要见到吴德明,当面问个清楚,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车子在吴德明家的楼下停住,林哲拨通吴德明的电话。吴德明听到电话响,拿起一看,只见林哲的名字在屏幕上不停闪烁。他握着电话,略迟疑了一下,接通了,叫了声:“林哲。”

林哲没等他话落音,便说道:“我在你家楼下,你下来。”

吴德明从楼里面走出来,见林哲站在车旁,身上已经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雪花落在他的身上,衣服似乎都有些潮湿起来,头发、双手亦是湿漉漉的,仿佛一切都是湿漉漉的。他笔直地站在那里,没有动,一直盯着走向自己的吴德明。

见吴德明在自己的面前站住,他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吴德明微微一凛,只觉得这目光好似掺着寒冰一样,让人不寒而栗。可是,对于这件事情,他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虽然心里一凛,面上却仍显得十分镇静。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林哲心里带着不解的恨意,一字一句质问,话语仿佛是从齿缝间迸出一般。

吴德明看了看林哲,心里忽然生出一种惧意。虽然早已料到会有这样的局面,可是现在真的面对林哲质问的目光,还是让他的心生出一种莫名的害怕来。他将目光从林哲脸上移开,看向别处,才说:“林哲,我从小就做你的跟班,做了三十年,做够了。”

“所以你就要这样做?”林哲气愤地打断他问道。

“论学识,论才干,我哪样不如你?为什么我就要屈居于你之下?这么多年,不论什么事情,荣耀都是你的。而我不论付出了多大的努力,都是理所应当的。不光是理所应当,我还要感激你。感激你为我垫付了学费,感激你为我妈妈付了手术费,感激你让我当上了嘉予的副总裁,赏我一口饭吃。”

“告诉你,林哲,这样的日子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承你的恩惠。我要自己当老板,掌控一切,再也不看任何人的脸色。”吴德明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觉就高了好几分。脸上神色凌厉,一片灰蒙蒙之中,看上去显得狰狞。

林哲从来不知道吴德明竟然有这样的感受,一时不禁又惊又气,怔在那里。瞬间之后,又觉得说不出的失望与灰心。隔了好一会儿,才问:“原来你是这样想的。”

“是,我就是这样想的。我早就下定决心,不论如何,我都要有自己的公司,我要自己做老板。我做老板不会比你差,我会比你把公司做得更大,做得更强。”

“德明,你拿走的是嘉予的东西,那些东西不属于你。就算你要做自己的公司,也不能拿别人的东西。”

吴德明听他这么说,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他笑了一会儿,才慢慢顿住,看着林哲,目光之中满是讥诮,又似乎是不解,说:“林哲,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天真还是笨。商场上你争我夺,结果决定一切,哪来什么你的我的,我赢了,就是我的。”

“白纸黑字,你自己签的名字。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去告我。”吴德明说着,想着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切,不禁露出得意扬扬的笑来。

林哲又气又急,一腔怒火冲到头顶。看着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吴德明,像是从来不认识他一样,只觉得又陌生又遥远。大概是怒到了极处,也大概是心寒到了极处,他心中的愤怒反而慢慢地平息了。话说到这个地步,已再无争辩的必要。

“吴德明,也许你觉得你赢了,也许你觉得你自己才华过人,所向披靡,无所不敌。我可以告诉你。你会的那一套,我都会。我不但会,如果我愿意,大可以做得比你更漂亮,更巧妙。但是我永远也不会去做。不是因为我天真,也不是因为我蠢,是因为我知道什么东西最珍贵,什么东西永远不会失而复得。我还知道,天道守恒,这个世界公平得很,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抢得来,也留不住。”

林哲说着顿了一下,抬眼看了看吴德明,才接着道:“来日方长,我们慢慢看到底谁对了,谁错了。”

吴德明听了林哲的话怔在那里,两个人都没有动,站在那里就这样凝视着对方。雪搓棉扯絮一般地下着,地上早已变白了。举目望去,四周都是白茫茫的。北风呼啸,发出一阵阵的嘶吼声。

林哲上车离开,进到汽车里面,身上的雪化开了,整个人都好似湿答答的。他这才觉得冷,那样冷,好似掉进了冰窟窿,从未有过的寒意,连心都是冰凉的。他开着车走了一会儿,可是整个城市的交通已经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雪陷入了瘫痪,成千上万的汽车堵在路上,动弹不得。

林哲随着车流盲目地走走停停,心里空空的。似乎人在车里,神却不知道去了哪里。无数的情感从他的心里涌起,千头万绪,丝丝缕缕,像蜘蛛吐丝般,一根根,一缕缕,将他缠得透不过气来。这么多年的情义,他最为珍视的兄弟,他最为看重的友情。到现在,都成了一个笑话,众目睽睽之下的笑话。

突然,林哲打了一下方向盘,将车停在路边。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他站在街头,茫然地向四周看了一眼,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冬天,天黑得早,路灯已经亮了。因为下着雪,整个世界都是一片雾蒙蒙的。路上的人行色匆匆,纷纷赶着回家。马路上的车走走停停,红色的尾灯渐次亮起,像一串串的明珠,又像一片红色海洋。

林哲不知道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地上的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踩在上面都是吱吱的声音。这个地方的路很窄,没有车,也没有什么人,成片成片的雪景,粉妆玉砌,十分美丽。只是路面湿滑,很容易摔跤。

林哲脚下一滑,就倒了下去。他心里一惊,本能地伸手想要抓扶住什么,可是身旁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他整个人便硬生生地摔了下去。大概是走得太累了,躺在雪地上,本来提着的心反而放了下来。雪的凉意隔着衣衫透了进来,寒涔涔的。细小的雪末从领口处灌了进来,越发感觉凉。

原本似火一样的愤怒渐渐都化作了无尽的哀伤与灰心,一颗心好似被烧成灰烬,整个人似乎都成了灰烬。他就这样躺在雪地上,看着这无边无际的暗夜,一颗心凉到了极处,再无一丝暖意。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林哲没有去接,仍旧那样躺在雪地上,任由这铃声高高低低响个不停。一直没有人接,这声音总算歇了下来。但是停了瞬间,电话声又不依不饶地继续起来,反反复复。好一会儿,林哲似乎猛然想起了什么,整个人一下子从雪地里坐起,掏出电话一看,果然是王悦桐。

林哲忙接通了电话,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悦桐。”

王悦桐见他迟迟没有回来,打电话问司机。司机说是林先生自己开车出去了,更是担心到了极点。此刻见他接了电话,本来提着的心可算放了下来,焦急地问:“林哲,你在哪?”她的声音里满是对他的挂念,那样急切。

“我没事,悦桐,你不用担心,今天太晚了,我就不回公司了,直接回家了。”林哲不想她太担心自己,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便说自己要回家。

挂断电话,只觉得身心俱疲,仿佛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量都被抽走了一般,连车都没法再开了。林哲便走到马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回家。

虽然已经很晚了,可是这么大的雪,让整个城市的交通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出租车司机很有眼力见儿,看林哲这个样子,也不多话,连收音机都关了,只是沉默地开着车。一路上走走停停,也不知道用了多久,终于到了。

林哲边走向大门边掏钥匙准备开门,没料想门口竟然还坐着一个人,身上已经被雪花薄薄盖了一层。林哲一直住父母亲原来住的那栋独栋别墅,离市区比较远。这个时候,这样的天气,除了偶尔经过的车,基本都看不到人了。

昏黄的灯光下,也许是因为冷,台阶上的人蜷缩在那里,看上去越发显得单薄羸弱。这个时候,除了王悦桐不会再有别人了。林哲心里一暖,又觉得鼻子发酸,眼眶都仿佛湿润起来。空气里都是湿寒的凉意,她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头靠着墙似乎都要睡着了,连飘下来的雪花落在脸上也不自知。

林哲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了一下,才走过去,蹲下来轻声唤她:“悦桐。”

王悦桐听到他的声音,整个人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看着他:“林哲。”又惊又忧,又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看到他便要站起来,可能是坐得太久了,站起来速度太快,只觉得一阵眩晕,几乎又要倒下去。林哲连忙伸手扶住她,又是感动又是心疼,说:“是不是等了很久?”

王悦桐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你到哪里去了?到处找不到你,电话也打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你。”眼神言语里都是肯切之意,让人心动。

“我去走了走,没想到雪下得这么大,交通瘫痪,所以才这么晚。”林哲不想她再想太多,便故意淡然地说道。但看她这个样子,又觉得心疼,边拍着她身上的雪花边说:“我没事的。以后不要这么傻了,这么坐了半夜,会感冒的。”

此时,王悦桐眼里只有林哲,根本顾不上自己,满心里都是想着林哲,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关切,怕林哲敏感,几乎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才问:“你是不是还没吃饭?”

说着又发现他的衣服颜色不对,伸手一摸,才发现全都湿了,潮乎乎的。顿时心里一阵难受,说:“林哲,你的衣服都湿了。”

两个人刚进屋,王悦桐就帮林哲脱外套,衣服被雪淋湿了,又厚又沉,湿答答的,连里面的羊绒衫也潮了。她帮林哲从衣柜里取了件干净的衣服,又从鞋柜里找鞋。

林哲站在那里没有动,看着她忙前忙后。屋里的暖气烧得很暖,她头发上的雪化作水滴,滑落下来,她却完全没有在意,只是随意地将散落下来的碎发捋到耳后,继续忙碌。

她倒了杯热水过来,见林哲还站在那里没有动,便说:“林哲,快把衣服换了。”

林哲听到她的话,抬头看着她,一时之间,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酸甜苦辣哗啦一下全都涌在心口,那样浓烈,泪盈于睫。

“悦桐,你的衣服也湿了。”

王悦桐听他这样说,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湿答答的。对着林哲笑了一下,道:“还真是,没关系,你先换衣服,等你收拾好,我再回去换。”

林哲并没有换衣服,而是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的外套轻轻脱下。又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是冰的,虽然进屋有一会儿了,却还是凉得刺骨。这么凉的寒意,就像刺在林哲的心上一样,让他有一股说不出的酸楚。

他很自然地将王悦桐的手握住放在胸口,低低地说道:“悦桐,对不起。”

王悦桐见他如此,又想着他那样的一个人,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好一会儿,才微笑着,说:“林哲,你知道吗?我一直希望能有一个像这样的机会,来证明我对你的情意跟别人是不一样的。”

“过去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你在帮我。我有时候会忍不住想,要是你有一天遇到了困难,其他的人都离你而去,只有我留下来。那么,我就能证明我对你的不离不弃。再或者,有一天,你变成了穷光蛋,什么也没有,需要为三餐一宿、柴米油盐发愁,我就能证明,我所在意的只是你这个人,并不是因为你是林哲,而是因为林哲是你。”

王悦桐说着顿了一下,抬起头看住林哲。她的眼里含着泪,却带着笑意,嘴角微扬,整个人有一种奇异的神采,像镶着一道光,那样漂亮,摄人心魄。

“林哲,我爱你很多年了。”

多年纠缠在心中的情感此刻终于这般轰然爆发出来,那样深沉而激烈。在这样身陷绝境,退无可退的境地下,绵延的爱意终于再也无法压抑,破茧而出。

王悦桐握着林哲的手,眼中的泪一滴一滴落下,落在他们双手交握的手背上。

热泪滚滚,却比不过彼此心中跌宕起伏的波涛汹涌。

她站在他的面前,看着他。目光炙热而坚定,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林哲再也无法抗拒。他伸手抚上她的面庞,顺势滑下,滑到她尖尖的下颔,捧起她的脸,像是捧着他此生都不能失去的珍宝,小心翼翼,吻了下去。

理智终于在狂热的爱意面前放下了抵御的攻防。这一刻,他只想这样紧紧拥住她,用力一些,再用力一些。

她亦像疯长的藤蔓般深深攀附着他,心头那种前所未有的狂喜,像席卷而来的海啸,刹那便将她全部覆盖。

纷扰、背叛、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这些好似没有休止的纷争似乎都渐渐远去。也许明天并不会有什么不同,他们依然要面对这所有的一切,岌岌可危的公司,最好的朋友的背叛。

可是,明天,终将不同。因为,他有她,她亦有他。可以自此相依相伴,不离不弃。

第十四章 执子之手

有她,便是一生一世,天长地久。

王悦桐事先并没有给吴德明打电话,直接便闯进了他的办公室。吴德明的秘书跟进来,看着老板,还嗫嚅着:“吴先生,这位小姐……”

吴德明抬头一见是王悦桐,怔了一下,但很快便露出笑容。转头对那个忐忑不安的秘书挥了挥手让她出去。那个秘书很识趣,见老板发话,立刻便关好门出了办公室。

吴德明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王悦桐,笑着说道:“悦桐,你能来,我真高兴。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王悦桐听吴德明这么说,并不说话,只是冷冷笑了一下,抬眼打量起这间办公室。办公室很大,配着大大的落地窗,因此采光极好,到处都是明晃晃的光。这栋写字楼在城中心的位置,是整个城市的地标建筑。吴德明公司所在楼层是整栋楼最好的楼层,视野十分开阔。随便哪个位置都可以俯瞰这座城市。

整间办公室的装修处处可见用心之处,虽然一眼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都是必要物件,可是结构鲜明,色彩别致,十分讲究,一看便知出自名家之手,花了许多心思。

王悦桐围着这偌大的办公室缓缓走了一圈,才开口说:“办公室很漂亮。”

吴德明听她这么说,眉头一扬,笑道:“你如果喜欢,我可以让给你。”

“让给我?”王悦桐听他这么说,轻声重复了一遍,便笑了起来,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笑得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慢慢止住了,看向吴德明,目光凌厉,“多谢你,吴德明。不过,这样的位置,我不敢坐。”她说着,语气似乎也愤慨起来,“吴德明,难道你坐在这里不愧疚,不害怕吗?心里不慌吗?踩着自己最好的兄弟的肩膀,得到这一切,你真的能心安理得吗?”

虽然是早已预料到的事情,可是看着王悦桐气愤的脸,吴德明的心里还是觉得说不出的失落:“你是为林哲来的?”

“对。”王悦桐听了吴德明的话毫不否认,下颔一仰,冲着吴德明便迎了过去,像是示威一般,“我就是为林哲来的。林哲到底对你做了什么,让你这样痛下杀手,背后捅刀,置他于死地?”

“他什么也没有对我做,相反,他对我一直不错。可是,我不想再做他的跟班,我想做主宰一切的那个人。我想要的林哲都有,我需要踩着一个人的肩膀往上走。这不能怪我,悦桐。难道我想成功有错吗?”

吴德明说得稀松平常,好像一切本该如此,理所应当一般。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王悦桐还是禁不住又惊又怔,似乎不能相信吴德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能相信被自己一直当作兄长一般信赖的吴德明竟然是这么一个人。她被这巨大的冲击震荡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悦桐似乎才从刚刚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脸上的气愤慢慢变成悲哀,又似乎是觉得灰心,吴德明这样的轻描淡写,似乎多年的情义都是一个笑话。一时之间,王悦桐难过到了极点。

“德明,你收手吧,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收手?回头?”吴德明惊讶地看着王悦桐,正如王悦桐不能理解他一样,他也完全不能理解王悦桐,他看着王悦桐略带嘲讽地摇了摇头:“你还真是和林哲一样天真。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今天的这一切筹划了多久,忍耐了多久,等待了多久?现在不过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回头?”

他说着,握住王悦桐的臂膀,急切地说道:“悦桐,林哲已经完了,你不要再跟着他混了。他有的,现在我都有了。他能给你的,我也都可以给你,甚至能给得更多。”

“你知道吗?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我一直在等一个机会,等到我拥有了一切,就向你表白。现在,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可能是短短几天时间经历了太多的变故起落,王悦桐对于吴德明的这番话已经不再震惊了。细细一想,甚至都不觉得意外。只是,曾经生死至交的情义,就这样支离破碎。那种切肤的悲凉,几乎让人不寒而栗。

而对吴德明,王悦桐也才发现,自己和林哲其实从来不曾认识真正的他,他的心机、城府都在温文儒雅的表象下掩盖着。也许,从一开始,林哲便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他选择了林哲作为自己野心的跳板和阶梯而已。

“吴德明,你是不是以为你赢了?”

吴德明听王悦桐这么说,得意地笑了一下:“当然,事到如今,结果显而意见。”

王悦桐听了他的话,却只是笑了笑,那目光,仿佛是遗憾,又仿佛是怜悯,说:“不,德明,也许,这一次,林哲会栽跟头。但是,你永远都成不了林哲。林哲顶天立地,有情有意,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所以注定你永远只能追赶他,却永远也追不上。”

“你胡说。”吴德明似乎被王悦桐的话激怒了,本来一直彬彬有礼的风度与情绪也一下子失了控,露出被人抓住痛处、无力辩驳的恼羞成怒。他一手挥掉写字台上的文件,怒道:“林哲不过是一个马上就要完蛋的失败者。而我,前程光明。我为什么要成为他,追赶他?哦,你还不知道吧,我计划全面收购嘉予。再过几天,谁还会记得林哲,谁还会记得嘉予?当然,看在朋友一场的情分上,我可以赏林哲一口饭吃。”

王悦桐没想到吴德明这样恶毒,拿走嘉予的资产还不够,还要趁火打劫,将嘉予置于死地。不禁又气又急,脱口道:“吴德明,你卑鄙。”

吴德明听了这话,似乎毫不在意,哈哈一笑,盯着王悦桐说:“你不是说林哲顶天立地,是真正的男子汉吗?我就让你看看,到底是我这个卑鄙小人行呢,还是林哲这个顶天立地的人行。”

他说着,看向王悦桐,一瞬间目光千变万化,似乎说不出的错综复杂,说:“悦桐,我是真的喜欢你。”

说着,他像是发了狂,突然一把拉住王悦桐,就要吻下去。王悦桐没料到他会如此,又气又急,用力推他。奈何一个女孩,力气有限,根本推不动。情急之下,张嘴用力咬了下去。吴德明吃痛,这才松开了王悦桐。

王悦桐惊魂未定,看着一脸阴狠狰狞的吴德明。终于明白,曾经最让他们骄傲和珍惜的东西真的走到了尽头。

“吴德明,我不喜欢你,从来都不喜欢你。我喜欢林哲,我仰慕他,爱他。不管他有没有钱,是不是嘉予的老板,是一个成功者还是一个失败者,就算他一无所有,要我养活他,我都喜欢他,爱他。并且,我还要嫁给他。”

“而你,就算是得到嘉予,得到一切,成为这个世界上最有钱的人,那也不会洗刷掉你心里的阴暗、卑鄙,我也不会高看你一眼。”

王悦桐说完,看也不看吴德明一眼,便径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王悦桐从吴德明的公司出来。上班时间,街上的人很少,在路边等客的出租车见她从写字楼出来,以为她要打车,按着喇叭,见她并不理会,才作罢。

天气很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割一般。王悦桐心里还在想着刚刚与吴德明的会面,想着他的那些话,想着他要收购嘉予,心里沉甸甸的,却又一筹莫展,只是茫然地走着。

路边的梧桐,叶子早就掉光了,剩下光秃秃的树干,立在那里。突然,一阵风刮了过来,呼呼的。王悦桐这才惊觉到冷,搓了搓双手,又对着双手哈了口气,看了看阴沉沉的天,心想,不会又要下雪了吧?

吴德明对于王悦桐来找自己,一点也不意外,甚至心里隐隐地期盼着她的到来,他知道她一定会来。只是没想到,见面的结果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他一早便预料到了王悦桐的态度,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为了林哲这样坚定,不留余地。

不知道为什么,无尽的落寞突然从吴德明的心底涌了上来。本来胜券在握的得意心情像是突然遭到重创,让他精心谋划得来的这一切显得那么苍白。一时之间,只觉得说不出的心浮气躁。

被他打掉的文件横七竖八地散落在地毯上,他也懒得管。坐了一会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掏出电话,翻到Amy的名字。稍迟疑了一下,还是拨了出去。

Amy接到他的电话很意外,没想到吴德明竟然还记得自己。一时心里也不知是高兴还是忐忑,只觉得说不出的心慌意乱。

吴德明请她吃饭,当然是很好的饭店,正宗的官府菜。连饭店都是亭台楼榭,还有人弹琴。古琴的声音清朗,音韵悠长,隔着湖飘过来,更是让人觉得回味无穷。

吴德明的兴致似乎很高,点了许多菜,还叫了酒。可是一桌子菜端上来,却不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儿地让Amy吃。Amy吃了几口,看了看吴德明,放下筷子,犹疑了一下,终于说道:“我看到财经版对你和你们公司的报道了,你现在是做决定的那个人了,恭喜你。”

吴德明没料到Amy会这么说,人怔了一下,才露出笑来,道:“你还是第一个跟我说恭喜的人,谢谢你,Amy”。

Amy面上带着微笑,看着他,道:“你的心愿达成了,一定很高兴吧?”

“当然。”吴德明听她这样问,似乎真的来了兴致,道,“不过现在还只是开始,离心愿达成还为时过早。”

“你现在做得还不够好吗?”

“现在这点规模算什么?我的目标要比这大很多。”吴德明说着,端起面前的酒一口喝尽了,他说得很激动,脸上的神色似乎都变了。

Amy坐在那里,看着他眼中泛起执狂的光,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想了想,到底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说:“你怎么不吃东西?”

吴德明听她这么说,怔了一下,才说:“我喜欢看你吃。”他说着,又给Amy夹了一筷子菜,道:“吃完饭我带你去跳舞吧,上次你不是说你想跳舞的吗?”

吃完饭,吴德明果然又带Amy去了舞厅,正是夜店的第一波的高潮时刻,DJ将舞曲的音量推到最大,震得整个地面似乎都在摇晃。灯光闪烁下面容模糊的男女们似乎受到了某种蛊惑,扭摆着身体疯狂地舞动起来。吴德明滑入舞池,很快便被其他的人围在中间。而他,似乎也十分兴奋,持续地与其他人配合做出各种夸张的动作来。引得一旁的其他人连连发出惊叫声。

Amy站在一旁,看着拼命舞动身体的吴德明。灯光的霓虹照在他的身上,像一道闪电,瞬间又飘忽到了别的地方。隔得远,她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举过头顶的双手拼命地摆动,像是陷入了某种疯狂。

王悦桐回到公司,天已经黑了。员工们都下班走了,只有值班的保安坐在门口。那保安见到她,连忙站了起来开门。王悦桐对着他点了点头才走进去。

心里想着吴德明说要收购嘉予的话,脚下的步子更像是有千斤重。走到林哲办公室的门口,见还亮着灯,便敲门进去了。林哲正坐在写字台前看着什么,抬头见是她,便笑了一下,问:“下午去哪里了?我找你吃饭都找不到人。”

王悦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笑了一下,走过去,低头看他桌子上的文件,说:“看什么呢?”

都是各个项目递上来的预算文件。公司可以调用的流动资金都用来开发那两块地皮了。原本计划的是那两块地皮的销售收回回款之后再投入公司其他项目和正常运转。可是现在回款泡汤了,加上原本储备的应急资金也被吴德明顺手牵走了。嘉予一下子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动局面之中。

“都是要钱的报告。”林哲说着轻轻叹了口气,站了起来。连日的操劳,使他看上去十分疲惫,俊朗的脸也憔悴了许多,眉头都皱在了一块。其实林哲十分擅长从问题中发现机会,每每面临危机,总是能够险中求胜。可是这一次猝不及防,像挨了一记闷棍。资金问题又是最现实的问题,等米下锅,刻不容缓。就算他是巧妇,可也做不了这无米之炊。看着这些预算表,也禁不住皱起眉头,愁肠百结。

他站在窗户前,看着这个城市灯火璀璨、一派辉煌的盛世繁华。映衬着这浩浩的灿烂,林哲立在窗前的身影越发显得伶仃。他今天穿了一件浅灰色的羊绒薄衫,黑色的裤子。落地窗玻璃将他的身影反照得又细又长,有一种落寞的孤寂。

王悦桐看着玻璃上他的影子轻轻晃动,心中猛然涌起心疼,似乎又觉得无尽的酸楚。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她不敢开口说话,怕一开口,眼泪便会忍不住落下来。只是紧紧搂住他,他似乎又瘦了许多,衣服都是空荡荡的。

过了好一会儿,王悦桐努力平复了自己的情绪,才说:“我今天去找吴德明了。”

林哲听她这么说,人似乎愣了一下,但很快便放松下来,轻声道:“你真是个傻丫头,事已至此,哪里还有什么可以转圜的余地?”说着,他转过身来,将王悦桐拥在怀里,说:“对不起,悦桐,要你为我操这些心。”

王悦桐搂了搂他,才说:“吴德明说要收购嘉予。”

大概是突如其来的变故太多了,林哲对这样的消息已经不再觉得意外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拥着王悦桐没有动。

办公室的灯光轻轻照在他们的身上,如水一般,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柔。虽然内忧外患,可是林哲和王悦桐的心里却平静极了。仿佛只要两个人能这样彼此相拥,便就拥有了抵挡一切的力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哲才轻轻问:“悦桐,如果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怎么办?”

王悦桐抬起头来,眼珠一转,笑道:“那我们就先去租个房子,但是地段和面积可能要比你现在住的地方要差点,因为预算有限。你可以先休息一段时间,不过,时间不能太长,还是得出去找工作挣钱。以后咱们还得买房,养孩子,可都是要花钱的,不工作不行。”

她说得严肃认真,眼波流动,让林哲忍不住笑起来,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说:“好,我们租个房子,然后我再去找份工作。天天关注楼盘,买个房子,最好是学区房,这样以后孩子上学省事。”

“好。”王悦桐说着,将头贴到林哲的胸口,听着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

“林哲,你怕吗?你怕失去这一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