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桐一下没有抢成功,便又准备抢第二次。这一次吴德明有了防备,伸出右手挡住她。可是王悦桐抱着拼命的信念,根本无法阻挡。吴德明心里也是又怕又慌,怕因为这样生出事端,也顾不上许多,反手便挥了过去。

王悦桐毕竟是女人,哪里比得过吴德明的力气,大力之下,头重重地磕到了右边的车门上,砰的一声,钻心的疼,眼前似乎冒起了无数的金星,剧烈的疼痛让王悦桐半天没回过神来。

终于,吴德明把车停了下来。他快速地停好了车,开了车门将王悦桐从副驾驶位上拽了出来,揽着她的肩往外走。王悦桐抗拒着,大声道:“吴德明,你想干什么?”

吴德明怕她反抗,立刻搂住她,将她的头用力按在自己怀里,堵住她的声音,拖着她向前走。王悦桐被他按着头,看不见也发不出声,虽然用力挣扎,可也只能被吴德明拖着前行。

偶尔路过的行人虽然也有些疑惑地看住他们,可是看吴德明和王悦桐的样子,以为是年轻情侣谈恋爱闹别扭,并不以为意,瞥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林哲因为王悦桐突然断了电话十分担心,立刻便又将电话拨了回去,可是一直无人接听。反复拨了多次,都是无人接听,担忧不禁变成了害怕,连拨打电话的手都在发抖。耳旁不断涌起王悦桐电话断掉前那声惊呼,让他的心更乱了。

吴德明拖着王悦桐的手终于松开了。闷着的头突然被松开,王悦桐大力地吸了口气,才抬起头来想要跑。可是还没有迈开步子,便被吴德明拽了回来。呼呼的风吹了过来,头发都乱了,缠在脸上,视线都被遮住了。

王悦桐伸手撩开头发,才发现竟然是在一栋没有完工的楼房前。楼建到一半,弃在那里。夜色中,显得光怪陆离,一个个没有完工空空的窗口像一个个看不到底的幽深黑洞。因为是废弃的,没有人,也没有灯,黑漆漆一片暗影。连风声,都好像是鬼哭狼嚎一般。

王悦桐明白,自己大概是没那么容易走脱了。心里一阵恐惧过后,反而慢慢地平静了下来。碰在车门上的右侧额头还留着生生的痛意。她抬头摸了摸,凸出一块,很大的一个包,一碰就火辣辣的疼。

吴德明推开一间房子的门拽着王悦桐走了进去。开了灯,王悦桐才发现屋子里倒是富丽堂皇的,电器家具,一应俱全。连布置都十分精巧,墙上挂着的装饰画都恰到好处。只是积着厚厚的灰,应该很久没有人住过了。

王悦桐筋疲力尽,干脆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吴德明大概也觉得累了,靠着沙发喘气。灯光很暗,虽然装着金碧辉煌的大吊灯,可是并不亮。能发出光的是一只藏在里面的老式灯泡,橘黄色的光。王悦桐细细打量了一眼屋子,才发现这屋子虽然华丽,东西也是全的,可不过都是摆设,放在那里,没有一样是真的可以用的。

“不用看了,想知道是哪里?我告诉你。”吴德明看了一眼王悦桐,又接着道,“这是我开发的楼盘。本来形势大好,不过承蒙林哲所赐,已经成了烂尾楼。”吴德明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地轻笑了一下,才说:“没想到这楼虽然烂了尾,却还有这么大的用处。你说谁能想到我会把你藏在这里呢?”

“林哲找不到你,应该很着急吧。”吴德明说着,似乎想到了林哲焦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似乎觉得非常开心,十分满足地长叹了口气,道,“悦桐,其实我也是真的爱你呢。”

“如果你肯跟我走,我也可以带你看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风景,爬最险峻的山,吃最好吃的食物,喝最香醇的酒。可是……”说到这里吴德明突然顿了下来,他背对着王悦桐,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有脚下长长的暗影覆上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说:“可是,真遗憾。以前你宁肯跟着林哲耗死,也不肯选择我。现在,你宁肯跟我耗死,也还是不肯跟我走。”

吴德明说着,转过身来,语气里带出一种怨恨,连眼神都好似满含凄厉。

王悦桐看着吴德明,恩怨情仇突然一下子全涌上胸口,不是不怒,也不是不怕。可如果说没有半分的情义,那也是假的。

“你到底要做什么?”

吴德明听王悦桐这样问,想了想,才说:“这样吧,我帮你试试林哲到底有多爱你。”

王悦桐不明白吴德明到底安的什么心,只是抬眼戒备地看住他,等他把话说下去。

“如果让林哲在你和他的公司之间选择,你说他会选哪一个呢?他这么爱你,用公司换你对他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

王悦桐听了吴德明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又急又怒,心里泛起彻骨的寒意。瞪着吴德明,道:“吴德明,你不要脸。”说着,站了起来,向门口处扑过去,想要离开。

可是吴德明早有防备,伸手便将她挡了回去,他既然走了这一步,做鱼死网破的挣扎,是不会手软的。推得王悦桐一个踉跄,撞在沙发上。沙发是实木的,这样撞上去,像一堵硬墙,撞得生生的疼。王悦桐倒在沙发上实在无力再坐起来。

吴德明掏出手机,拨通林哲的电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终止了动作。收起手机,抬头正对上王悦桐愤恨的眼神。

“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没把电话打过去?”吴德明问着,也不等王悦桐说话,便自顾自地说,“这个时候林哲只怕到处在找你呢,这么好玩,不如让他多找两天。”

王悦桐没想到吴德明竟然会这么阴毒,一时之间,简直是急怒攻心,想要站起来,可浑身上下尖锐的疼痛,也不知道伤到什么地方,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是疼的。

果然,林哲找不到王悦桐,已然坐立不安了,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王悦桐电话挂掉前那一阵嘈杂的声音反反复复地回荡在林哲的脑海里,让他越想越觉得不安,连太阳穴都突突跳个不停。

他想着王悦桐可能去的地方,又给公司打了电话,都没有消息。仿佛一个突然挂断的电话之后,王悦桐便凭空消失了一般。林哲这样一想,心中的不安一下子变成了害怕,从没有过的害怕。这么些年,不是没有经过风浪。站到过顶峰,也跌到过谷底,差点失去一切。

可是,那些,他都没有真正害怕过。但现在王悦桐突然消失,让林哲心里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害怕失去的恐惧。他害怕失去王悦桐,他怎么可以失去王悦桐?

第二十九章 万箭穿心

想着这些,他的心就像是有千百根钢针扎着一般,痛极攻心,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越是怕,便越容易乱想。纵然从容坦荡如林哲,碰上王悦桐的事情,也不由得乱了阵脚。一会儿想到可能出了车祸,一会儿又怕是遇上了坏人。坐在那里,脑子里浮现出的都是不好的事,让他的心如火烧一样,乱得不能安宁。

林哲知道自己这样于事无补,必须得先让自己镇定下来。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抬眼望去,外面一片灯火通明。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连灯都忘了开。他走到玄关处,开了灯。

屋子一下子亮了,林哲的眼睛有点不能适应,几乎本能地闭了一下眼睛,才又睁开了。他手里还握着手机,因为太用力,掌心已经勒出了深深的痕迹。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林哲心里的焦躁像燎原的野火一般四下漫延开去,烧得他整个人都狂乱了,分寸大乱。仿佛困兽,血红着双眼,却无计可施。

没有消息,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无数恐怖的情形从林哲心中不断地冒出来,几乎让他筋疲力尽。半夜的时候,林哲终于在沙发上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握着手机。可是睡着没几分钟,又很快惊醒了,唤着王悦桐的名字从沙发上几乎弹了起来。

没有人应他,屋子里静悄悄的,偌大的客厅里,只有空荡荡的回音回响着。突然睁开眼睛,还没有适应光线,只觉得头顶的灯光白惨惨的。林哲怔了一下,才想起王悦桐不见了。

林哲慢慢坐了下来,让自己镇定。他仔细想着白天发生的事情,每一个节点,每一个细微之处,都在心中想了又想,直到窗外天际发亮,他仍坐在那里沉思着,连动也没有动。

天终于亮了,刮了一夜的风,倒是个晴天,太阳照进来,金色的碎光在屋里不停地晃动着。林哲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过一夜的时间,他整个人已经十分憔悴。

青黑色的细细密密的胡楂从他的嘴角周围冒了出来,头发凌乱,原本穿在身上的一件藏蓝色宽松款的羊绒衫早已褶皱丛生,看不出样子了。一双朗目里满是血丝,暗沉了许多。

也许是站得太猛,有几分眩晕。林哲略停了停,才走到卫生间,将热水器的喷头开到最大,让水流哗啦淋到自己身上。水温很高,淋到身上,有一种细细的灼痛,又似乎有一种淋漓的痛快。

洗完澡出来,林哲梳好头发,对着镜子细细地刮着胡子。他刮得比以往还要仔细,半分遗漏之处都没有。做完这一切,他又打开衣柜,挑了件衬衫。他不喜欢系领带,却十分喜欢衬衫。大概是因为王悦桐说过,穿衬衫的男人最好看。

他的身材很好,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衣服,穿起来也是有型有款,卓尔不凡。林哲边扣着扣子边打量着镜中的自己。心中默默地,像是对自己说,也像是对王悦桐说:越是这个时候,他越是不可以倒下,王悦桐还在等着自己呢。

虽然有很好的太阳,可是风仍旧很大,呼啸而过,像鬼哭狼嚎一般,让人心里禁不住生出一种怯意。王悦桐在那房子里枯坐了一夜,耗尽了气力。此刻,只觉得一阵恍惚。夜晚的寒气席卷而来,过了一整夜,吴德明亦坐在沙发上,呼着气,白烟一样的哈气从他的嘴里不断吐了出来。

“吴德明,你这样做没用的。”王悦桐声音打着战,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因为某种不可名状的惧怕或愤怒。

吴德明没有理他,仍旧坐在那里,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一般。

突然,尖锐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原本空荡荡的屋子,骤然响起这样急促的铃声。王悦桐和吴德明都惊得一跳。

吴德明拿过电话,看到闪烁在屏幕上的林哲的名字。虽然有些惊慌,可是整个人还是一震,看了一眼王悦桐,才接通电话。

“悦桐呢?”林哲的声音很沉着。

吴德明没料到这个时候,林哲居然还能如此镇定。不由得一怔,心里禁不住乱了起来。

“她很好。”吴德明说着看了一眼王悦桐。

王悦桐正竖着耳朵听着通话内容。电话突然响起来的时候,她就觉得是林哲,现在看吴德明的神情,又听了他的答话,几乎肯定打来电话的就是林哲了。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神,几乎蹿起来一般,扑过去就要抢吴德明的电话。

可吴德明似乎早有防备,没等王悦桐靠近,就用力推开了她。王悦桐没法抢过电话,便开始大叫:“林哲,林哲。”期望能通过这种方式将自己的信息传到林哲电话里去。

林哲听到王悦桐的声音,心里忍不住着急起来,语气也变得急促了许多:“你把悦桐怎么样了?”

吴德明见这个情形,怕王悦桐再大闹,生出什么变化,干脆挂断了电话。林哲听到那端王悦桐的呼声,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又急又怒,正要问到底怎么回事。没想到吴德明却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林哲埋藏在心头的怒火终于再也抑制不住,喷涌而出。一拳挥在办公室柚木色的办公桌上,脱口骂道:“王八蛋。”

盛怒之下,林哲几乎用了十分的力气,一拳下去,连办公桌也禁不住震了震。手掌上钻心的疼痛传了过来,而林哲站在那里却像是毫不自知似的,脑海里只是不断回响着刚刚王悦桐的呼声。一声一声,急促而迫切,仿佛就在他的心头。

吴德明挂了电话,一把攥住王悦桐,将她拖到餐厅处餐桌的位置,强行将她按到椅子上。王悦桐虽然奋力挣扎,无奈折腾了一夜,又冷又饿,早已没有了气力。又到底是个女孩子,体力方面也比不过吴德明。

吴德明将王悦桐绑在餐椅上,紧了紧绳索,似乎还不放心。又不知从哪里找来一块布团,看了看王悦桐,王悦桐也看着他。王悦桐的眼中虽然满是愤怒,可是面对吴德明却不闪不避,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勇气,竟然没有半分的惧怕。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十分清明,除了愤怒还是愤怒。

这样的目光,几乎让吴德明无法直视。他手里握着布团,下意识地闪躲着王悦桐的目光,心里迟疑着。可只是瞬间,吴德明便将这迟疑抛在脑后,将手里的布团塞入王悦桐的口中。

大概是装修时留下的废弃物,辨不出颜色的布团充斥着一股异味,扑鼻而来,让王悦桐作呕。可是被吴德明捆绑着,动弹不得,只能生生强忍着。

吴德明看了一眼王悦桐,走到一边,才拿出手机,拨通了林哲的号码。

林哲很快接了电话,吴德明以为他会劈头盖脸地质问自己将王悦桐怎么样了。没想到电话那端,林哲却十分镇静,只是冷冷地问道:“吴德明,你想要什么?”

这么直接,让吴德明一阵错愕,但他也很快回过神来,道:“林哲,你倒是个明白人。”

“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

吴德明听他这么说,呵呵笑了两声,脸上神色一沉,一双眼睛露出凶光,脸上的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顿了顿,才冷冷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手上嘉予的全部股份。”吴德明说着,停了一下,才接着道:“林哲,本来应该不至于此的,可是拜你所赐,我已经山穷水尽了。”

本来吴德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林哲打断了:“吴德明,嘉予的股份不算什么。你要是真想要,我可以给你。但是如果悦桐出了任何问题,我发誓,这辈子,别说做老板,就算是混口饭吃,你都不要再想了。”

吴德明握着手机一怔,才说:“林哲,你威胁我?”

“我不需要威胁你。吴德明,你和我也算是打了几十年的交道。我林哲说出来的话,是不是诳语,你是知道的。”

林哲的声音并不大,却像是浸了冰,有一种涔涔的寒意从吴德明的心头冒出,那样冷,透着狠劲儿,让他背后的汗毛都好似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林哲,条件我已经说了。悦桐在我这里很好,以后还有很多机会,今天暂时就不通话了。”

林哲听吴德明这么说,也没说什么,仍只是这个样子,道:“好。”

吴德明原以为林哲会要求必须与王悦桐讲电话,现在这个样子,反而让他乱了阵脚。他定了定神,才说:“你把文件准备好了,再找我吧。”

“好。”林哲说着,便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林哲才一下子坐到办公桌上,也不知道是因为悬着一颗心,还是怕王悦桐出事,握着手机的手都微微发着抖,背上亦是一身的冷汗。

外面的风还没有停,摧枯拉朽般,呼啸而过,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呜呜声。太阳虽然好,可是像是没有温度似的,连那抹金色,都是软绵绵的。

王悦桐听到吴德明竟然开口向林哲要嘉予的股份,满心愤怒,又着急怕林哲答应他。用力挣扎着,可是整个人被绑住了,根本挣脱不开,只能徒劳地扭动着。又因为被堵住了嘴,虽然用了全力大喊,可是也只能发出支支吾吾的声音。

吴德明见她如此,走了过去,低头看了仍在用力挣扎的王悦桐一眼,轻笑了一下,道:“林哲答应了,看来,他是真爱你呢。”

王悦桐听他这么说,怒极攻心,一双大眼睛愤怒地瞪着他,几欲喷出火来。整个人越发用了力气,想要挣脱开去。吴德明知道王悦桐只会徒劳无功,也不阻止她。只是站在一旁,看着她用力挣扎。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悦桐终于累了,迟缓下来,支吾的声音也小了许多。只有那双宝石一般的眼睛,仍死死地盯着吴德明,目光凌厉,好似要嗖嗖地放出小飞箭射向吴德明一般。

吴德明见王悦桐渐渐安静了,也慢慢蹲了下来,蹲在王悦桐的面前,说:“悦桐,你不要怪我,我也不想这样的,是你们逼我的。”

大概是累极了,也或者是气极了,王悦桐听吴德明这样说,倒没有动怒,只是冷冷地笑了一声,极轻蔑地将目光从他身上扫过,将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

吴德明见王悦桐如此,像是突然被人踩到尾巴一样,跳了起来,拎着王悦桐,大声道:“是你,是林哲逼我这么做的。”

“我让你跟我走,你为什么不肯答应?如果你肯跟我走,我们现在都已经到了不知道哪个岛上晒太阳,喝红酒了。可是为什么,你偏偏不肯答应?”

“林哲有什么好?不就是有嘉予这棵大树好乘凉吗?我现在把他那棵大树拿走,看他还能怎么样。”

“等林哲什么都没有了,我看他还要怎么神气。”

吴德明这么说着,心里的怨恨似乎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对林哲的嫉恨好似一条毒蛇,将他整个人缠绕住了,吐着带有剧毒的、冰冷的芯子。他好像已经拿到了嘉予的股份,想象着将林哲踩到脚底的样子,脸上又浮现出得意的神色。一时之间,吴德明脸上神色变换,时而阴冷,时而得意,轮转不定。

关于林哲名下嘉予股份的文件很快就准备好了。林哲接过文件翻看了一眼,就合上放在了办公桌上。那位律师还站在那里,没有动。林哲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佟叔叔,有什么话您就说吧。”

佟律师是从林哲父亲时期就开始负责林家法律事务的,办事仔细稳妥,深得林家的信任,并不只是一个律师这么简单,林哲这一声佟叔叔,也是亦师亦友的意思,包含着私人的情分。

佟律师听林哲叫他这一声叔叔,终于说道:“林先生,按理说,股份是你个人的事情,我没有资格说话。可是我为林家服务这么多年,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做糊涂事。”

林哲听他这么说,笑了一下,才道:“佟叔叔,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佟律师听他这样说,抬头看了看他,见林哲对着电脑不知道在看着什么,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出去了。

太阳慢慢地沉了下去,天色也一分一分地暗了下去。这一天,又要过去了。林哲想到王悦桐,不知道她现在到底处于何种境地,饿不饿,冷不冷。想着这些,他的心就像是有千百根钢针扎着一般,痛极攻心,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

第三十章 浮生一梦

这偌大的都市,每天都上演着人生的欢喜伤悲,让人伤怀,又让人喟叹。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王悦桐几乎被绑着坐了一天,整个人都好似僵了一般。一整天,没有吃一口东西,这么冷,人也似乎快要晕厥了。可是她不想向吴德明示弱,仍旧坐在那里不声不响。

吴德明也感到饿,他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无论如何也该找点吃的东西来。可是又不放心把王悦桐一个人丢在这里,更不敢带她出去。心里斗争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自己出去买点吃的。他仔细检查了捆着王悦桐的绳索,确认没有问题,又将那块布团塞紧了些,才出了门。

他不敢停留,出了大门就近看有一个卖凉皮和煎饼的摊子,便走上前去,要了两份凉皮和煎饼。没有其他人,很快便做好了。他拿过来,想了想,又找了家便利店买了几瓶水,才匆匆走了。吴德明怕生出事端,走得很快。回到屋里,见王悦桐还坐在那里,才松了口气。走到王悦桐面前,从她嘴里拔出那布团,说:“吃点东西吧。”

说着,将王悦桐手上的绳索松了。他原本以为王悦桐会拒绝,却没想到王悦桐接过来便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她吃得很快,大口大口地没有停歇。这么多年,吴德明还没有见过王悦桐这个样子。一时之间,说不清是什么感触。

王悦桐吃完,似乎缓过一口气来,向椅子的后背靠了靠。屋子里光线很暗,因为怕引人注意,不敢开大灯,只有很微弱的一点儿光。

吴德明吃完饭,似乎也放松了些,躺在沙发上。过了好一会儿,突然说:“林哲什么时候会把文件送过来呢?”

他这话像是在问王悦桐,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王悦桐漠然地瞥了他一眼,才说:“他送来了,嘉予也不会是你的,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

吴德明听王悦桐这么一说,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咯咯笑了起来。一片冷冷的幽暗中,他的笑声突兀而尖锐,让人毛骨悚然。

“白纸黑字,他自己签的字,是不是我的就由不得你说了。”他说着,扭头看向王悦桐,说,“林哲是真爱你呢,为了你,连家族的基业都不要了。他这么爱你,你高兴吧?”

王悦桐听吴德明这么一说,简直怒火中烧。又想到林哲真的为了自己要将嘉予的股份给吴德明,不禁又气又急。嘉予是林家几代人的心血,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规模。当初,林哲父亲突然去世。林哲为了嘉予,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般。王悦桐知道嘉予对林家的重要性。

可如今,却要因为自己被吴德明这样卑鄙地夺去。一想到这里,王悦桐就觉得好似五爪挠心一般的难受,恨不能和吴德明拼个你死我活。

吴德明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铃声急促,在这个时候,更是让人心头一颤。他拿过手机,一看,居然是Amy。他皱了皱眉,这几天,他几乎都把她给忘了,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打电话过来。

吴德明不想节外生枝,便直接挂了电话。王悦桐听到电话声响,本来以为是林哲。提着一口气,紧张地看着吴德明。见吴德明不接电话,便知道不是林哲。

Amy拿着手机,看着屏幕上吴德明的脸。这是她偷偷拍的,吴德明不喜欢她拍照片,好几次她想拍一张自己和他的合影,都被他阻止了。她不想惹他不高兴,只得作罢。这张照片是吴德明有一次去她那里拍的。

那天,他的心情很好,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她喜欢他微笑的样子,也没顾上许多,便对着他拍了下来。起初,他当然是让她删掉的。可是这张照片实在是照得太好了,夕阳从身后照过来,像是给他的人镶了一道金色的光芒。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没有完全干,蓬蓬地贴着额头,不似平时雷厉风行的样子。眉梢眼角带着一抹笑意,温柔而缱绻。

Amy一直藏着这张照片,悄悄地将这张照片设为手机壁纸。夜深人静的时候,便拿出来,看啊看。这是她对他所期盼的样子。虽然她明知道他并不是这样的,可是心里总是盼着,想着,期待着,有一天,吴德明是这个样子的。

吴德明不接电话,Amy不知道他是不想接,还是在忙。她怕耽误他的事情,不敢再打过去,希望他能回过电话。虽然明知道是不可能,可心里总是幻想着万一,也许,吴德明会回过来。

她握着手机,生怕会漏掉电话。又怕是手机出了毛病,一而再,再而三地确认手机没有问题,却还是放心不下。不知道等了多久,冰冷的手机都发了热,用了力气的掌心都出了潮汗。手机还只是沉默着待在她的手心,黑色屏幕始终没有亮起过。只有床头柜上闹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时间就是这样流失的。Amy知道,吴德明是不会打电话过来的。

她坐在床头,穿得很单薄,虽然有暖气,可身上还是凉凉的。不知道过了多久,Amy觉得脚麻,整个人似乎才惊觉过来。

她拿过手机,找到吴德明的名字,希望吴德明可以原谅自己,不要不理自己。键盘按了又按,反反复复,短短几行字写了又删,删了又写,泛在眼底的泪水几乎就要落下来了。

第二天上午,林哲的电话来了,他的话语简单而直接:“文件我准备好了,怎么拿给你?”

吴德明没想到这么快,怔了一下,才说:“我怎么能确认这份文件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林哲没想到这个时候,吴德明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禁不住怒从心起,道:“吴德明,你不要把每个人都想的跟你一样。快点放了悦桐。”

“你放心,只要文件没问题,悦桐就不会有问题。”吴德明怕林哲使诈,不敢直接从他手里拿文件,但是拿不到文件,就没法得到嘉予。

他正想着主意,突然想到了Amy,便说:“这样吧,你把文件交给Amy。我只要确认了文件没有问题,一定会放了悦桐。”

“好,我今天会把文件交给Amy,希望我晚上回家能看到悦桐。”

Amy没想到吴德明竟然会给自己打电话,看到手机屏幕上闪烁的那个名字时,真是又惊又喜。顾不得还在工作,拿起手机便走到室外的楼梯间:“德明。”她生怕他会挂断电话,握着手机的手随着一颗心七上八下地抖动着,就怕会不小心错过。

吴德明听到她的声音,才问:“你现在讲话方便吗?”

Amy听他语气严肃,不禁怔了一下,才说:“方便。”

“那好,林哲有一份文件要给我,我不方便拿。你替我拿吧。拿到后,你再给我。”

听吴德明说到林哲,Amy也禁不住心里一沉,忍不住问:“林哲会有什么文件给你?”

“你不要管这么多。按我说的做,把文件拿回来就行。记住,这件事情不要跟任何人说,千万。”

Amy听他语气严肃,心里知道不是小事。可是吴德明和林哲之间的事情错综复杂,千丝万缕,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迟疑了一下,才说:“好。我怎么找林哲拿文件,拿到了怎么给你?”

“文件林哲会联系你后拿给你的。你拿到后我会告诉你怎么给我。”吴德明说完,似乎还有些不放心,又声色俱厉地道,“记住,这件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

Amy不敢多问,可是吴德明这种态度,又让她的心里觉得忐忑不安。到底还是忍不住,问:“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有。”吴德明没等她说完,便出声打断了,“你按我说的做就行了。”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Amy的手机还贴在耳边,也不知站了多久,觉得冷,才回过神来。原来她出来得匆忙,忘了穿外套。寒风呼呼地刮过来,凉意似冰一样。

她回到办公桌,心神不宁,一直想着吴德明在电话里的话,神情恍惚,什么都做不了。直到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才把她拉了回来。电话声音突然响起,吓了她一大跳。屏幕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串陌生的数字。她想起吴德明说林哲会联系她。不由得心里一紧,说不出的慌乱,接通了电话,强自镇定了一下,才说:“喂。”

倒是林哲要从容许多:“Amy吗?我是林哲。我在你公司旁边的咖啡厅,你方便出来说几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