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声渐远(上)

彦信眼里冷光一闪,冷哼一声,想说什么到底还是忍了下来,强笑道:“我有好东西给你。”拿出了两瓶水晶瓶装着的葡萄酒,说是海澜那边的人从海外贩来的,一瓶就价值千金。初晨以前也尝过这种酒,不过因为珍贵难得,只喝过一小点点,只记得酸酸甜甜的,有些涩苦,劲也不太大,很好喝。便放下正喝着的白酒,高兴的喝了几大杯葡萄酒。彦信一直都不怎么喝,初晨很快便有些朦胧:“你为何不喝?”

彦信笑眯眯的:“这酒难得,晨儿爱喝,就留给晨儿喝。”初晨嘲讽的指着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大方了?不过也是,我那许多的嫁妆当然值得你这两瓶破酒!”

彦信听了也不生气:“你喝多了,不要喝了。”初晨夺过他手里的酒杯:“你才喝多了,让开!”又灌下几杯酒去,也没注意到自己喝的已经不是葡萄酒,而是白酒了。晕晕乎乎的抚着额头:“今天喝的真高兴。这酒的劲儿真大,我困得很,要回家。”

彦信温柔的道:“晨儿要回家啦?你喊我一声,我便带你回家。”

初晨勉强睁开眼睛看着他,伸出手笑道:“王爷,带我回家。”

彦信却迟迟不肯上来扶她,见她不解的望着他,道:“你不能喊我王爷,重新换一个别人都不会的叫法。”

初晨想了想,又娇声唤道:“彦信,夫君?”

彦信还是不肯上前,无比期待的道:“你喊我一声信哥哥?”

“信哥哥?”初晨的眼睛都要闭上了。

彦信上前一步搂住她,低声道:“再喊一声?”半晌怀中的人儿都不见动静,一看却是已经睡着了,不由苦笑一声:“灌多了些。”

晨曦透过粉色的纱帐,粉色的被子只盖到男人的腰际,露出宽阔厚实的胸膛和紧实有力的腰部,小麦色的肌肤散发着丝绸般的光泽,挺秀的眉毛下一双眼睛紧闭着,长而浓密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挺直的鼻梁,好看的唇角微微翘着,好像主人梦里也在笑似的。初晨按着突突直跳的头痛苦的醒来,落入眼里的便是这么一副活色生香的图画,她神色复杂的看着彦信,见彦信的睫毛动了动,怕是要醒了,她忙闭上眼。

一只手伸过来拉着她的手,放在一个火热坚硬的突起之物上,初晨一颤,忙不迭的缩回手。耳边传来彦信的闷笑声,他翻身一压,紧紧的贴在她身上,火热的坚挺紧紧抵着她的下身,恶意的轻轻摩擦着,暖暖的气息吹在她的脸上脖子上,激起一串鸡皮,初晨顿时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她睁开眼,正好对上彦信深邃的眼神。她结结巴巴的问:“你不去上朝么?”彦信把头窝在她肩头低声笑道:“我特意向父皇告了几天假,这几天哪儿也不去,就在这芳琳苑陪着你。”

“芳琳苑?”初晨有些回不过味,她什么时候来的?

“是啊,你没认出来吗?这里是你原来住的听涛居。”彦信一边说话,一边不忘轻轻咬着初晨雪白粉嫩的脸蛋和脖子。初晨迷糊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听涛居没错,但他们什么时候来这里的?怎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我口渴。”初晨睁着大眼睛无辜的望着彦信。

彦信低叹了口气,翻身下床,未着寸缕,赤裸健壮的身子线条优美舒展,在晨曦的光影中散发着强烈的男性魅力。初晨眯着眼,偷偷看去,她第一次认真全面地观察他的身体,彦信身上有许多疤痕,但没有破坏他的整体美感,反而给他增添了一种特异的魅力。彦信取了水,转身回来,初晨忙收回目光,喝完水,彦信又重新贴着她躺下来。初晨有意无意的用手抚摸着他背部那些伤疤:“这些是怎么留下的?”

彦信舒服的微闭的着眼,似不在意的道:“记不太清了。”他显然无意和她深谈这些事,但是他就是不说,初晨心里也大概有数。皇子是天潢贵胄,又有什么人有这样大的胆子敢伤害他呢?想来和他小时候到海澜做质子,回来后又饱受诸皇子的欺压是脱不了干系的。他既然不愿意说,她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一定要知道。只是,她的心里却是极失望的,他那样的防着她,又或许,他想起来就忍不住恨她?

她收回手,正要翻身睡去,彦信像块橡皮糖一样粘着她,全身都贴了上去,把头埋在她胸前,含住她的茱萸,含糊不清的道:“真好,原来你住芳琳苑的时候,我每次来看你,就每时每刻都幻想着总有一天要在听涛居和你一起。小晨儿,再唤一声信哥哥好不好?”

初晨被他一舔一含,全身早酥软无力,搂住他的脖子低低喊了一声:“信哥哥——”彦信翻身,轻轻地将她托起放在他身上,双手握住她的纤腰往上一托一带,满足的轻叹了一口气。他的姿势动作向来多种多样,但初晨总是觉得害羞。这样的姿势,又让她脸红得要滴出血来,却仍是乖巧地主动吻上他的唇——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是那么远。

彦信亲取了帕子给初晨净身,见初晨脸红耳赤的,少不得又调笑一番。收拾完毕,初晨闭着眼睛靠在彦信肩膀上养神,忽觉得手腕一阵沁凉,睁眼一瞧,原来是只通体晶莹的碧玉镯子。抬头正好对上彦信深情款款的目光,“喜不喜欢?这只虽然比不上你送给陆家妹子的那只,但我也寻了许久呢,待以后,我再寻好的给你。”

初晨淡然一笑:“喜欢。”

彦信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喜欢便戴着,就是睡觉也不许取下来。”

二人午后方起身,初晨见进来伺候的丫头都眼生得很,手脚倒是轻巧灵活,人也机灵。便道:“我的东西都在府里,要不让人去取些来?再让那几个丫头跟着来?”

彦信躺在窗前的美人榻上看书,眼皮都不抬:“你要什么这里没有?叫她们来做什么?有人服侍不就行了?难道她们服侍得不好?”

“可那药不是没带来么?”

彦信指指桌上:“你看那是什么?我昨儿带着来的。”

既然他准备得如此充分,初晨笑笑也就不再坚持。彦信不声不响的将她灌醉了带来这里,把她和她熟识的一切东西和人都隔开,看来是下了决心,一定要她怀上孩子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是他起了疑心的表现。初晨先前很是有些发愁,但随之一想,这孩子有那么好怀上么?若是天意当如此,躲也是躲不过的,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好了。二人在芳琳苑渡过了还算快乐的一段时间。

自去芳琳苑回来,彦信总是用满怀希翼的眼神看着初晨,看得她毛骨悚然。可是初晨的月事还是又来了,彦信当时便不高兴,接下来脾气也有些暴躁,除了初晨,阖府上下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惹着他。

这日因着下雨,空气有些潮湿闷热,初晨有些心不在焉的伏在桌上看书,听得外面门响,以为是彦信回来了,习惯性的问柳青:“是爷回来了吗?”

柳青去看了进来,脸色有些不自然:“不是爷,是风吹了院门。”初晨看了她一眼,见她脸红得像什么似的,心中一动,却是不动声色的道:“刚才是谁在外面?”

柳叶答道:“是润雨。”柳青忙瞪了柳叶一眼,笑道:“娘娘,您前日描的那个花样甚是好看,可不可以再给奴婢瞧瞧?”见初晨没有抬头的道:“在我妆台的那个描金盒子里,你自去取。”柳青方松了口气,自去屋中取盒子,出来时却不见了初晨,只柳叶一人在熏衣,不由急道:“娘娘呢?”

柳叶道:“娘娘说闷得慌,扶着柳眉和柳絮出去逛了。让我在这里等着熏衣呢。”柳青顿了顿足,暗道要糟,忙追了出去,剩下柳叶莫名其妙的站着发呆。

却说初晨扶着柳眉和柳絮出了门,顺着游廊边看雨花溅落,边慢悠悠的向着润雨的屋子走去。她住的这院子是主院,原本就极大,游廊曲曲折折的,一路上也没见着几个人。走到一半,只见长廊的围栏上丢着一只纳了一半的鞋底,正是她大婚时润雨做给彦信的那种鞋底,便让柳眉拿起来给她看。柳眉见初晨眼里透出一股幽黑且冷的光来,心底隐隐有些害怕,却见初晨平静的道:“把它放回原处。”又慢慢的向前走去,才走到一个拐角处,只见一个小丫头探出头来,见了初晨一行人,礼也不行,惊惊慌慌的向前跑去,初晨冷冷的道:“抓住她。”

第六十九章 声渐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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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身形一晃,轻轻便将那小丫头抓在手里,初晨对柳絮道:“你把她送去给王娘子,让她好好管教一番,这么没规矩的奴才怎么也放进院子来。”转身又带着柳眉继续往前走,走到离润雨的屋子大概两丈远的地方,就听见彦信的声音从里面传来,隐隐还有润雨低低的哀求声。

柳眉一颗心一下子紧缩起来,只见初晨静静的立在那里,脸上无喜亦无悲,只一双眸子黑的瘆人,便有些害怕:“娘娘,这里风大雨大,咱们回去罢?”初晨静静的又立了片刻,平静的道:“走吧。”

二人走不多远,迎头碰上跑得鼻尖冒汗的柳青,柳青见了二人,喜出望外,急巴巴的喊了一声:“娘娘?”初晨望她一眼,奇怪的道:“跑这么急做什么?没点规矩。”柳青细细打量一下初晨,见她神色如常,暗自松了口气,上前扶住她:“娘娘,这会子雨住了,池子里的荷花最是好看,娘娘若是要透气,奴婢扶着你去?”初晨想了想,道:“也好。”

三人在池子边上看了一会荷花,柳叶急匆匆地跑来道:“娘娘,爷回屋了,让娘娘回去呢。”初晨转身往回走,回头见几个丫头挤眉弄眼的,便道:“你们怎么了?一个个眼抽筋啦?我让秦嬷嬷给你们治治?”几个丫头吓了一跳,屏声息气,不敢多言。

柳絮正在门外急得团团转,见了初晨一脸的担忧。丫头打起帘子,初晨一看,一地的香粉和碎瓷片,彦信坐在椅子上,面沉如水,眼里蕴藏着暴风雨的气息,见她进来便厉声命丫头们都下去。初晨勉强按捺住心虚,对彦信仿佛要吃人的目光努力做到视而不见,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一笑:“什么事情让你发这么大的火?可是润雨服侍得不好?”

彦信不说话,死死瞪着她。初晨无所谓的坐下去,拿起先前看的书继续看,仿佛忘了这屋里还有这样一个人。“风初晨!”震天一声怒吼,吓得初晨手里的书掉在了桌子上,她闭了闭眼,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对彦信的凶狠,要说她不怕那是假的,但怎么也不能输掉气势,她强作平静的抬眼对上彦信因为愤怒而变得扭曲的脸孔。

彦信双目赤红,上前一步,死死握住她的肩头,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初晨强忍痛意,故作不在乎的望着他。两人一言不发的对视了很久,彦信颓然放手,指着她声音嘶哑的道:“你,你好!”孔武有力的手掌高高举起,初晨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却迟迟不见那铁掌击打在自己的脸上。“呯”的一声巨响,彦信将桌子击得粉碎,疯了似的将屋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个遍。初晨紧抿着唇,苍白着脸,静静的站在屋子的中间,也不躲避飞溅的碎瓷和木屑,只是冷冷的望着地板。

柳青一边命人去把住院门,不准人进出;一边让人去请秦嬷嬷和阿怜。待秦嬷嬷和阿怜闻讯赶来,屋里早一片狼藉,彦信正怒气冲冲把初晨往外拖,初晨钗斜鬓乱,衣服上沾了许多的茶渍和粉痕,脸色惨白,神色却是平静得出奇。

秦嬷嬷上前拦住彦信:“殿下,有话好好说,娘娘身体娇弱,可经不得你这样折腾。”阿怜冷冷的横在前面挡住路,道:“王爷,请您放下我家姑娘。我家姑娘就是再有什么不是,也当坐下来慢慢说。是走是留,是死是活,总有个说法。您这样,大家能有什么体面?”

彦信抬起头,双眼血红恶狠狠地瞪向二人:“滚开!你们可知她做了什么好事?本王要问问宁国公,是怎么教的女儿!”

秦嬷嬷和阿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向瑟缩在一旁的几个丫头,只见几个丫头一脸的惊恐,并看不出什么来,只得可怜巴巴的望向初晨。初晨脸色苍白,静静的道:“二位嬷嬷让开罢!这事你们还是不要管了,随王爷的意。只是我父母都回北地了,宁国公府只有一个弟弟在。不知王爷是要去府里呢,还是去宫里?你也不必拖我,我陪着你去就是了。”

她这样一说,彦信回头看向她,凶恶如同地狱的魔鬼,狞笑着道:“本王倒是小瞧你了,险些上了你的恶当!我若是将你带去宫里,闹得满城风雨,岂不是如了你的愿!我告诉你,风初晨,不管你愿不愿意,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就不要痴心妄想了!”一把拖住她就往屋里拖。他要撕开她的心来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为什么冷硬如此?

初晨疼得眼泪都掉了下来,这下倒是真的慌了神,苍白着小脸,死死抓住门框,对着阿怜绝望的哭喊:“嬷嬷救我!嬷嬷救我!”彦信手上略顿了一顿,再下手却更是凶狠,干脆弯下腰去使劲掰她的手。初晨顾不得,一口咬在他手上,彦信疼的倒吸一口凉气,伸手去拉初晨头发,方让她松了口,手早被咬得鲜血淋漓。丫头上去给他裹伤,反被他一脚狠狠踢翻在地,又不管不顾的上前去扯初晨,二人扯作一团,秦嬷嬷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连一句劝的话都没有。在她看来,这个女人早就该被这样收拾了。如果不是彦信拦着她,她早就下毒毒死初晨了。那个贱人的女儿,也配怀上殿下的骨肉?

阿怜心中着实不忍,几欲上前,她功夫极好,彦信对她也颇多忌惮。他一边去掰初晨的手,一边吼道:“怜嬷嬷,你若是不怕这事闹大,你只管来!你上来一步,本王就打她一巴掌,看你这个娇滴滴的小姐禁得起本王几巴掌?”

阿怜虽然不认为彦信真的会打初晨,但禁不住初晨的可怜样儿,左思右想,左右为难,想上去,这里是王府,明里暗里的高手不知有多少,自己就是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将初晨从彦信手里救出,就是救出了,又能怎样?要不救吧,听见初晨哀哀的声音又着实让她抓心挠肝的疼。正踌躇间,彦信已将初晨拖进了屋,将那门紧紧闭上。屋里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闷响和清脆的布帛撕裂声,以及初晨压抑的抽泣声和尖叫声。

秦嬷嬷拉着阿怜道:“你不要担心,你没看出来么,爷虽然生气得很,但也没把她怎样,要不然也不用等到这时候了。”阿怜只得对着几个丫头怒喝道:“到底怎么回事?”

听了几个丫头的话,连阿怜也闷了头,搞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彦信看上了润雨,初晨知道了也没说什么,怎的倒是彦信大发雷霆?阿怜黑着脸杀进了润雨的屋子。弄了半天,也没从润雨那里问出什么来,只得提心吊胆的等着守在初晨屋外的丫头回信。

却说初晨被彦信拖进房里,她不知他到底要把她怎么样。心中害怕之极,无论碰到什么都去紧紧抓住,就是不肯进里屋。彦信拖了一歇,也累了,坐在地上呼哧呼哧直喘粗气。初晨坐在地上,歇了一会,见彦信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便壮着胆子偷偷瞟他一眼,谁知刚好与彦信的目光对上,彦信双眼血红,恶狠狠地瞪着她,眼里的恨意和愤怒一览无余,吓得她一个哆嗦,慌乱地垂下眼睛。转眼又想,她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心虚?

“你怕了?”彦信嘿嘿冷笑,站起来又去拖她。初晨看他的眼神不对,一把抓住桌腿,惊恐颤声道:“你要做什么?”

彦信狞笑:“如果你要在这里,我也不怕。”蹲下去就开始撕初晨的衣服。初晨察觉到他意图,惊慌失措的挥舞着双手乱打一气,只是她的体力又如何是彦信的对手。“刺啦”一声,她胸前雪白的肌肤顿时暴露在空气中,彦信喘着粗气狠狠地搓揉她的左胸,声音嘶哑地道:“我要看看这里面那颗心到底是什么做的?就是一块石头也应该被捂化了。”

初晨泪流满面,他那样对她,刚刚还和她的陪嫁丫头好过,也叫做捂她的心吗?她从头上拔下一股金簪抵在彦信脖子上,冷厉的道:“拿开你的脏手!不然我杀了你!”彦信仿佛第一次认识她,眼里带了初晨看不懂的情绪,定定的看着她,反而把脖子往那金簪上递了两分:“你杀啊,只要刺下去,就一了百了了。”

初晨咬牙把金簪往前一使劲,彦信的脖子上沁出一颗血珠来,只要往前再送半寸,他马上就会倒在她面前,可是彦信那样悲伤地看着她,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就是装的,也让她心碎了,初晨手一软,金簪啪嗒落到地上。彦信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向着内室走去。初晨再也忍不住,尖声哭喊起来:“放开我,你这个疯子,把你的脏手拿开!不要碰我!”彦信充耳不闻,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

门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打开,彦信神态疲惫,双眼血红的走出来,看也不看众人一眼,径自去了。见他一走,众人忙奔进屋子,不由被屋里狼籍的样子吓了一跳,阿怜更是掉下泪来。只见初晨哭的两只眼睛如同桃子一样红肿,披头散发的,嘴唇也被咬破了,红肿不堪,手上,身上全是淤青,只披着一件白色的单衣缩在床角里。

众人低叹一声,王爷的脾气真是糟糕,说翻脸就翻脸,原本这么受宠的王妃,千娇百媚的人儿,被他给折腾成这个样子。待屋里重新收拾完毕,初晨的身上也收拾好,涂上了药。她看了看阿怜亲手递过的一碗粥,淡淡的笑笑,居然接过来喝了,沙哑着脖子道:“嬷嬷,谢谢您。”她这样平淡的态度,阿怜倒有些惊疑,道:“姑娘,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就不要忍着。要多想些好的事情,少年夫妻老来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时候?再说了,王爷虽然很生气,其实也舍不得把您怎样。您到底做了什么让王爷不高兴的事情,说出来,老奴说不定也能为您排忧解难一二。”

初晨笑笑,他们的事情恐怕谁来也解不了,再说了,她们若是知道她做的事情,还不知道会怎样看她呢?只怕也会说她活该,说她大逆不道吧?便问:“润雨还在外面跪着?让她进来见我。”

第七十章 声渐远(下)

柳叶嘴唇动了动,柳青严厉的瞪了她一眼,她方出去将润雨唤了进来。润雨自昨夜起便一直在外面跪着,因跪得太久,有些站立不稳,初晨道:“扶着润雨,给她看个坐。”

润雨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哭道:“姑娘,是奴婢的不是,奴婢鬼迷了心窍。”

初晨道:“从今天起,你就是姨娘了。叫你们将润雨姨娘扶起来,给她看个坐,没听见么?”回头对着润雨叹气:“看你说的,服侍爷原本就是我们的本分,你怎能说是鬼迷了心窍呢?以前我就问过你,你一直不肯跟我说,白白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以后你不要再叫我姑娘,和其他姨娘一样,就叫我娘娘。你再住在这里也不妥了,回头我便让秦嬷嬷给你单独收拾个院子。”

她这是要断了和润雨十几年的主仆情分了,润雨张了张嘴,突然反应过来,扑上去抱着初晨的腿:“姑娘,奴婢错了,真的错了,您饶了奴婢这一回。”初晨看着润雨,润雨跪在窗前,几缕阳光透过窗棂,斜斜的照在她的耳旁,头发上,映出淡淡的一层金黄。在她耳后的发际上,有一条拇指长的疤痕,因年代久远而呈现出一种惨白色。可以看出她曾故意将头发往那边压了压,但始终遮不住那疤痕。看到那个疤,初晨的目光闪了闪,最终轻叹:“怎么会是你?”

那是初晨八岁时,因学琴时总也弹不好一个音符而激怒绿绮夫人,绿绮夫人随手抓起身边的一个玉如意向她砸去,当时她本可以让开,但犯了倔的她就是不让开,眼睁睁的看着那个如意向她的额头飞来。其时十一岁的润雨刚好从外面进来,见此情形,想也不想就飞身上去挨了那一下,绿绮夫人那一下,力气极大,润雨受了一击,立时鲜血横流,晕倒在地。在初晨扑到她面前时,她还挣扎着道:“姑娘,不可再犯倔。”润雨在床上躺了二个多月才好,伤好后就终身留下了这个疤,她原本就不多话的性格也变得更加沉默寡言。

初晨垂下眼:“你放开,好歹我们主仆一场,你脑门子上还留着为我受的伤。这以前的事情就算了,我也没有什么能耐护得住你。你自求多福罢,下去!”润雨只是不放手,初晨皱起眉头喝道:“还不扶润雨姨娘起来?”

柳青上来扶起润雨,劝道:“姨娘不要这样,既然得偿所愿,应该高兴才是,好歹也留些体面儿。”润雨听了这话,看向柳青,见几个丫头脸上都是浓浓的不屑和轻视。她偷偷喜欢彦信很长时间了,如今可以说是得偿所愿,但她心头就像压上了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石,想哭又哭不出来,想笑却又笑不出。回头哭道:“姑娘,您不认奴婢,奴婢还是要认您的。王爷他,真的是为了您好,您莫要辜负了他一片心。”初晨怒喝一声:“滚!”柳青忙将她拖了下去。

初晨闷坐了半晌,方道:“你们下去,怜嬷嬷留下来。”

几个丫头面面相觑,还是柳青道:“娘娘和嬷嬷谈罢,有什么槛过不去的?若是有什么需要,奴婢们就在门外。”说着带了几个丫头下去,还体贴的掩上了门。

没有了外人,阿怜没有了那许多忌惮,上前一步拉住初晨的手,急道:“小祖宗!你倒是说说,到底是怎么了?昨儿不还好好的吗?”

初晨指了指凳子:“嬷嬷,你先坐下。”

阿怜虽然急,但也只有坐下耐心等待。

初晨道:“他是在怪我不肯为他生孩子呢,嬷嬷可知昨天他砸了的那粉是做什么的?想来你也猜到了。”阿怜既惊且疑,白了脸道:“姑娘,你做的这事情也太大胆,太,太大逆不道了,不怪王爷会生那么大的气。你这叫老奴说什么才好?”初晨若是想要平安的坐稳这个广陵王妃的位子,子嗣是绝对少不了的,姑且不论彦信是不是真的想要初晨好,但初晨有了孩子总比没有的好。

彦信的心思,她这几个月都是看在眼里的,就连彦信怀疑初晨动了手脚,总是暗暗让人监视搜查的事她心中也有数。她也曾经怀疑过,也偷偷查过,但也没查出什么来,便只当初晨真的是运气不好,没成想,初晨的胆子真的这样大,心思真的这样冷绝,竟然在每日用的香粉里下了避孕的药,就那样明目张胆的天天摆在众人面前,任谁也不会去怀疑那盒粉有问题。

初晨道:“嬷嬷什么也不必说,我和他,你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和风氏的恩怨,我已经知道了,你不必再瞒着我。他娶我不是因为喜爱我,我嫁他也不是我本意。他对我的好,无一不是在算计我。别的不说,我来了这府里,可有过半分的尊严?身为嫡妻的任何权力我都是没有的,不要说管家,就是我自己的嫁妆,我又如何做得半分主?就是打发一个丫头,也还得伸手向奴才要钱。”

“若是没有如他的意,我就合着该冷死,该被人耻笑?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我只有讨好他,合了他的意,我才能过这锦衣玉食的好日子,我的一切,包括生命,家族的荣辱,都是他高高在上的赐予我的。而且,就算是我事事都顺从他,最后他又肯放过我吗?我也不是要和谁赌气,我只是觉得,若是有了孩子,难不成要他和我一样没有尊严,奴颜媚骨的活着?我既不能很好的照顾他,又何必让他来到这世上受苦呢?”

见阿怜想说什么,她又道:“你可知道,前些日子,我给他做了那件衣服,他说要赏我,带我去春游,其实是带我做什么去了?他其实是听说海澜万龙岛岛主的儿子白鸣灿带着一位姑娘那日要去游凤池山呢。还有元宵节时带我出去玩,也是为了和那姑娘搭上话。”

阿怜的脸突然白了,喃喃的道:“姑娘,他到底要做什么?他怎么会知道的?那位,那位姑娘还好吧?”

初晨道:“你也害怕了不是?我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事的。不过,这事本来就瞒不过有心人。她当年既然做下了,就应该考虑到总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我也算是想通了,我自己不幸也就算了,何必让其他人都和我一样?那位姑娘,我很喜欢。我要不是想着这事若是被初阳知道,还不知会怎样伤他的心,我根本就不管这闲事。”

阿怜松了一口气,“姑娘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

初晨道:“他总是往我心里捅刀子,总是威胁我,这样的人,也配做我孩子的爹么?我傻了才会跟他生孩子。”

阿怜奇怪道:“姑娘,上个月你们不是去了芳琳苑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她问的是上次初晨没有机会带粉去,又吃着配来的药,怎么也没有怀上。

初晨沉默了一会道:“我也不知道,兴许是我的运气太好吧。”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没有怀上孩子,但她大胆地猜想,这事,必然与秦嬷嬷脱不了干系。也罢,秦嬷嬷不想要她有彦信的孩子,她刚好也不想要,送上门来的助力,她何苦不要呢?她没有告诉阿怜的是,白鸣灿偷偷帮了她一个大忙,这个忙大得出乎她的意料,带给她无比的惊喜。

阿怜叹了口气,本来她还想着彦信未必真的对初晨无情,若是有了孩子,二人的关系兴许会好些,但既然老天都不帮彦信,难道这两人真的其实是有缘无份?想了想,阿怜道:“这事情我要去告诉夫人。”

初晨道:“你告诉她做什么?白鸣灿已经知道了,如果不出我所料,他们此生都不会踏进这京城了。我看白鸣灿对她,可是宝贝得很,以万龙岛的势力,必然会护得她周全。还有,如果你真的为我好,不要我早早死掉,这孩子的事情就不要告诉她。”她虽然说要与绿绮夫人脱离关系,但如果绿绮夫人知道这事,还不知道会插在中间捣些什么乱呢,事到如今,她是坚决不肯要那孩子的。

阿怜想了一会,答应了初晨。初晨心里松了口气,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的觉得彦信必然会将这事情瞒得死死的,只要阿怜的心偏向了她,以后她做事的时候会轻松不少。

“可是,你以后的日子怎么办?”阿怜不无担忧。

初晨有些失神的望着窗外,低声道:“还能怎么办?到哪步再说哪步的话吧?”

香粉里有避孕药的事情,她是谁也没有告诉的,也不知润雨到底花了多大的功夫才猜到的?不过在她做这事情的时候,她就有心理准备,甚至隐隐有些期盼能看到当此事暴露时彦信的气急败坏和歇斯底里。彦信这样骄傲的人,又怎会容忍得了别人这样对他?吃了白鸣灿的药,她身上的余毒已经清除得差不多,功力也恢复了大半。她现在所差的就是一个合适时机,可以让她一劳永逸地合理消失在众人眼前。

夜里彦信没有来,初晨自然也不想见到他,她一想到昨日彦信用刚刚碰过润雨的身子来碰她,她就恶心得想吐。但显然她屋子里的几个丫头却不这么想,对她比平时更多了几分谦恭顺从,一个个都显得表情沉重,就是那笑也看着是拼命挤出来的。晚饭送来,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并没有出现克扣或是质量下降,看来彦信这次并没有打算在这上面苛刻她,初晨暗暗松了口气。相比丫头们的担心,她倒好,晚饭也比平时吃得多,还让丫头们给她拿些消肿利水的药物来敷她那肿的难看无比的眼。

第七十一章 风惊竹(上)

初晨早早便上了床,几个丫头坐在外间用饭,柳叶小声道:“娘娘今日倒还多吃了一碗饭,这不是太难过了,化悲痛为饭量了吧?”

柳青低声喝斥:“说什么呢?主子的事情也是你议论得的?这么多的菜还堵不上你那张臭嘴?”

柳叶委屈的道:“我这不是担心娘娘么?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一点都看不出来?”

柳眉想是隐隐知道了什么,担忧的道:“这次的事情,我看王爷是动了真怒,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善了的。不过我们要记住,只要王爷一天没有发话,我们就该像以前一样的尽心尽力的服侍娘娘,不该管的事情一件也不要管。也不要像有些人一样,尽想着拣高枝,攀龙附凤就行了。”

几人想到初晨这次的事情不管怎样都与她那个陪嫁丫头润雨脱不了干系,正所谓家贼难防,不由都叹了口气。柳枝道:“不知那丫头是怎么讨了王爷的欢心的?我看她那长相,虽然不错,但差这院子里其他的姨娘们不少,更不能和娘娘比,也不知是用了什么手段?”

柳絮冷笑:“你管她做什么?难不成你也想做姨娘?”

柳枝大怒,呸了一口:“我便是再下贱,也没到总想着给别人做姨娘的地步!”

柳青不耐烦的喝道:“你们这是嫌娘娘还不够难过,要吵醒她,给她添堵么?”柳枝二人方住了嘴,几人各怀心思,俱没有心情用饭,草草吃了些,便定下让柳青和柳眉守夜,其他人便都散了。

柳青心里有事,在临时支起的铺子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原本就是个聪慧的女子,在几个柳中,她可以说是领军式的人物。王爷和王妃的事情,她心中隐约也是有数的,这二人平时看着柔情蜜意的,但总是夹杂着那么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在里面,就像演戏似的。

说是王爷特别宠爱王妃吧?没见哪个丈夫对妻子防范得这样严的。说是不宠吧?他又何苦处心积虑的想要王妃为他生孩子,也没怎么去其他姨娘那里,就是王妃做下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居然也没把王妃怎样。王妃也是,难道不知道子嗣对女子的重要性吗?为什么就是不肯生孩子呢?明明知道润雨对王爷有企图,干嘛还要放任呢?她看着王妃不是那种懦弱的女人,难道她还有什么别的打算不成?想了半夜,也没想出个头绪来,生怕初晨夜里睡不安稳需要热水,便披衣起身去拿热水。

到了最外间,只见黑暗里有人直直的坐着,一动也不动,吓了一大跳,正要喝问,就听彦信的声音道:“是我。”柳青又惊又喜,惊的是怕彦信不肯放过初晨,又来闹,那样她们这些奴才可有得受了;喜的是,彦信到底还是来了初晨房中,这是不是说明事情还是有转机的?忙从屋里端出蜡烛,只见彦信脸色疲惫,眼窝发青,默默的坐在桌边,说不出的孤寂落寞。

柳青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彦信,心里有些发慌,说话也有些不利索,结结巴巴的道:“王爷,可要歇息?奴婢服侍您梳洗?”

彦信半天没有答话,柳青站得有些僵硬的时候,他指了指面前的凳子:“你坐下。”柳青正想说自己不敢,看了看彦信的样子,不敢多说,侧着身子,屁股挨了一小点点凳子坐下,恭敬的低着头等彦信示下。

又等了很久,彦信道:“我对她不好么?”

柳青想想,小心地回答:“王爷对娘娘,那自然是极好的。”

“那她为什么不肯为我生孩子?”

他这话问得突兀,柳青是未经人事的姑娘,身份又低,虽然深得信任,但对于主子这样的秘辛,她打心底是不想知道一点的。她脸色通红地跪倒在地,只是磕头:“王爷误会了。娘娘怎会不愿意为王爷生孩子?只是机缘未到,日后两位主子必然是儿女成群,子孙满堂的。”

彦信的眼神仿佛飘到很远的地方,良久方低声苦笑:“是孤为难你了,你起来吧。”

柳青站起来,很有些手足无措。彦信看着那突突直跳的烛火:“你们一如既往的小心伺候,她身边不能离人,我不在的时候,要在里屋打地铺。她用的东西,每样都要经过你们的手贼吧ZEI8。COM电子书。她想要什么,都尽量满足她,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第一时间告诉我。”柳青垂手肃立,答了声是。

彦信又坐了会,起身往屋里去了。睡梦中的初晨看上去很是委屈无辜,长而柔顺的乌发洒了一枕,细眉微蹙,眼皮还有些红肿,微微嘟着嘴,下巴尖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放在胸前,衣袖滑到肘部,露出手臂上的点点乌青。彦信伸出手,想要抚平她微皱的眉毛,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重重地咳嗽了一声。

初晨浓密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看见他,眼里微微滑过一丝惊恐,接着又像受了惊的刺猬似的,竖起全身的刺:“臣妾不知王爷深夜到访,未曾远迎,还请恕罪。”彦信一看到她那冷冰冰的模样,心中大怒,眼里喷出火来:“现在知道了?起来服侍我洗漱。”

初晨恭恭敬敬的道:“是。”伸手去取自家外袍,彦信轻狂的道:“不要穿外袍,本王就喜欢看你这样儿。”

初晨平静的看了他一眼,“是,一切谨尊王爷的吩咐。”她掀开被子下床,露出只穿了白色单衣,曲线玲珑的身子,镇定的接过柳青递来的热水,绞了帕子,走到彦信面前:“臣妾服侍王爷洗脸。”

彦信大马金刀的坐着,任初晨拿着帕子在他脸上轻轻擦洗,对柳青和柳眉道:“你们出去,不喊你们不许进来。”柳青担忧的望着初晨,只见她脸上除了平静还是平静,就像是平常恩爱夫妻中妻子给丈夫洗脸那样再平常不过。

初晨蹲在地上仔细擦干了彦信的脚,垂着眼道:“已经洗好了,请王爷安歇。”彦信指着他的下体:“还有这里没洗呢。你不想我刚刚幸过润雨不洗就来碰你吧?”他满意的看到初晨的脸变得煞白,嘴唇也微微颤抖起来。

面对彦信的羞辱,初晨紧紧握住拳头,就连指甲戳破了掌心也不觉得疼。彦信也不急,耐心的等着。良久,初晨深吸一口气,伸出颤抖的手,去解彦信的腰带,刚刚摸到腰带,手就被彦信一把抓住:“这就是你要的?你还真是贱!”

初晨反而平静地绽放出一个迷人的微笑:“王爷不就是喜欢贱人么?我若不贱,你又怎会喜欢?请王爷放手,让贱妾服侍您呀。”

彦信就像见了鬼,张口结舌的望着她,半晌方猛地将她挥倒在地上,大吼了一声:“滚!”

初晨自若的从地上爬起,对着他盈盈一礼:“还请王爷示下,贱妾该滚去哪里呢?是暂时滚呢,还是永远滚?王爷说清楚了,贱妾才好去做呀?”

彦信看着初晨好看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里面雪白整齐的小米牙来,瞬间血红了眼睛,指着初晨哑声道:“你——”最终一拳捶碎了桌子,上好的磁器滑落在地,乒乒乓乓一阵脆响,碎瓷飞溅得到处都是。初晨眼睛都没眨一下,她脸上笑着,眼里的轻蔑却是一点也没有掩饰,就那么赤裸裸的嘲笑着彦信,好像在说:“你也就那么点儿能耐。”彦信突然溃不成军,逃也似地冲出门去。

彦信前脚刚走,柳青和柳眉后脚就冲进房里,只见初晨已躺回床上,闭着眼睛道:“把地上收拾了。”柳眉鼓足勇气问:“娘娘,您,您还好吧?”

等了半天,也不见初晨回答,柳青偷偷拉了拉柳眉,二人轻声收拾了,悄悄退了出去。

一连两个多月,都不见彦信的影子,初晨一如既往的过着她的日子,有时候甚至还和几个丫头有说有笑的,跟她们讲些北地的风土人情,言辞间偶尔流露出对大海的向往。要说有什么不同,就是她饭量增加了,身体也强壮了些,脸上也有血色了,每天早睡早起,必然到院子里走上两个时辰。闲的时候,就做针线或是看书,那琴一概不摸。她每日只在自己的院子里活动,轻易不肯出院门一步,也不见其他人,就连原来服侍她的润露和春黛来求见,她也坚决不见,只是和阿怜的关系更亲密了。柳青隐隐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就是抓不住要领。

八月,冷后下了懿旨着太子妃叶柠主办她的寿宴,让太子侧妃金玉露从旁襄助。太子妃将来是一朝国母,是要受万民景仰的,冷后此举本来是为了让叶柠好好露一回脸,好树立太子妃的威信。谁知道,准备工作才开了个头,叶柠就病倒了,反而是让刚刚传出有孕的侧妃金玉露主理了全部筹备工作。明眼人都知道,这太子妃病得不是时候,得的却是心病。

第七十二章 风惊竹(中)

七夕加更——吼吼

太子妃为人有些清高古板,自和太子大婚后,就不是很受太子的宠爱。自侧妃金玉露入府,太子妃就更是不受太子的喜爱了。金玉露此人,出身虽比不上叶柠尊贵,但胜在家私千万,可以给太子金钱上源源不断的支持,而且本人虽非绝色,却颇有才气,性格外向坚韧,见识堪比男儿。惯会揣测上意,待人接物又很是宽厚得体,很快就得到了上至帝后、太子,下至太子府诸人的喜爱,硬是把叶柠这个正妃的风头给比了下去。偏生她又谨守本分,别人对叶柠端着十分礼,她就端着十二分礼,让叶柠一点错处也找不出来。

叶柠心中郁结万分,还指着自己肚子若是争气,早日生个嫡子出来也好,谁知太子每个月也只是初一、十五会去她殿中,平时影子也不见,她这肚子怎么能鼓起来。正焦虑时,骤闻金玉露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派人下了几次手都未成功,直气得她一口气憋在心里,就有些神思不属,身体不妥起来。初始还只是小病,但太子只来了一趟就匆匆离去,也不曾宽慰她,只是要她快些好起来,不要耽误了冷后的寿宴才好。这一激,这病原本只有三分也有了七分了,更没有精神打点寿宴的事情。

而金玉露呢,拖着怀孕的身子,除了尽职尽责地打点好分内的事情,还每日去给叶柠问安请药,将不属她分内的事情都原原本本的报知叶柠,毫不贪功,也不擅权。这一来,所有的人都在夸她知礼守礼,贤淑温婉,太子也隐隐把她当做知己的样子,越发倚重她,叶柠这病就更难好了。

等到冷后的寿宴的这一天,金玉露的声望在京都的贵族圈子中也达到了最高峰。

寿宴这日,初晨作为广陵王正妃,是无论如何都要与彦信一起出席的。初晨盛装打扮后,坐着软轿来到二门时,彦信已经在车里等着了。

初晨扶着柳青的手上了马车,只见彦信一身紫色的大服坐在暗影里,神色冷峻,并不看她一眼。初晨将自己的衣裙仔细拢好,小心的拣了个角落坐下,并不挨着彦信。彦信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气一阵冷似一阵,初晨直视前方,只当他透明。

二人各怀心思,车内有看不见的暗流汹涌。马车起动不久,突然来了一个急刹车,初晨不防,一个踉跄险些摔下去。彦信下意识地搂住她的腰,初晨一颤,彦信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仿佛若烧红了的烙铁一般,烙得她全身都不自在。所幸彦信的手并没有在她的腰间停留过久,很快就拿开了手。她只觉得天气太闷热,这车厢太狭小,彦信身上的那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她的所有感官,逼迫得她透不过气来。

好不容易,车终于停了下来,初晨暗暗长出了一口气,等到彦信下了车,她忙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来的车厢。初晨伸出手,柳青正要来扶她,彦信抢先一步把初晨的手握在他手里,接着不等初晨踩上踏脚凳,长臂一伸搂住初晨的腰,将她凌空抱下了马车。宫门前全都是当朝权贵及其家眷,无数的人都在看他们这对夫妻,有人羡慕的小声说他们好恩爱。也有人低声笑:“再恩爱生不出儿子来也是白恩爱。”

不知是不是错觉,初晨觉得彦信握着她的手似乎颤抖了一下,再看彦信已经换上了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初晨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任他拉着手,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向殿门走去。只有彦信和她自己才知道,她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彦信讽刺的望着她一笑,在她耳畔吹了一口热气,低声道:“你好久没碰男人了,很激动吧?如果你邀请我,我今晚会考虑临幸你一下。”

初晨愤怒的瞪着他,狠狠的抽手,彦信紧紧拉着她的手,冷声道:“你不想大家都没面子吧?”初晨望着迎上来的其他权贵的笑脸,只得硬生生的咽下这口气,配合地摆出最灿烂的笑容来。

宴席开了不久,彦信便不见了影踪。大约是受了太子侧妃怀孕的刺激,一大群贵夫人将初晨围住,不停地打听她怀孕没有,听说她还没有身孕,均表示遗憾。又有好事的人,旁敲侧击的问广陵王府可有其他喜事,为什么这么久了,不见广陵王府传出喜讯?言下之意便是初晨好妒,自己生不出来也不准别人生,没有妇德。初晨根本无心招架,头痛无比,如坐针毡,有心要走,又找不到彦信,一连派了几拨人去找都找不到,也不知这厮到底跑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