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一章 雪深知情重(上)

信静静躺在一张白玉雕成的床上,面容安详,呼吸光放在他右手边的床上,看上去就像是一次很平常的睡眠。初晨深呼吸之后才走到他身边,看了一会,皱起眉头把他的脸和手翻过来翻过去地看。

“确定身份没有?”天维钰冷幽幽来了一句。

“确定了。”初晨丝毫不觉得尴尬,她就是怀疑他骗她怎么了?谁让他有个擅长用人皮面具伪装的老爹呢?而且她来来回回找了这么多趟,都没有找到彦信,他怎么一来就找到了?这不能怪她多疑的。

她面前的人确确实实就是彦信,她拉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彦信,彦信,你醒醒。你这个坏人,你如果不想我恨你,就快醒!”

天维钰哈了一声:“我就是想造假也得找出个活人来才行,这鬼地方我到哪里找人去?”

彦信没有任何反应。初晨咬咬牙,干脆利落地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掐,他仍然没有任何反应。

她怕得要死,“他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我发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了。”天维钰耸耸肩膀,一脸的坦然。

“萧摩云不是说他中的那什么毒,会痛苦万分的死去吗?为什么他会这样?难道他其实中的不是那种毒?我要知道事实的真相。”

“事实的真相就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就是魂飞这种毒,他肯定是中了地。我亲眼看见独绝给他下了的,绝对不会。”

“你不是说你可以救他吗?你快呀。快帮他逼出毒来。好不好?”虽然找不到彦信昏迷地原因。但他没有毒发身亡就是最好地。

“不好。”出乎她地意料。天维钰这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

“为什么?你答应过我地。”初晨气恼不已。

“我是答应过你。但如果我现在帮他逼毒。可能会让我们所有人都死去。我不能冒这个风险。”

“你帮他逼毒。我们怎么会全都死去?借口!”

“你真地认为是借口?你眼里就只有他吗?你仔细想想事情地经过。你先前一直都找不到这里。而我一来就发现他突如其来地躺在这里。不但没有毒发。伤口也有好转地迹象。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一件很有意思地事情吗?”

“伤口有好转地迹象?”初晨沉下脸,“你翻看了他的身上?”

“我不认为翻看一个有可能对我造成巨大伤害的人地身体有什么不对。”天维钰抿紧嘴唇,丝毫不让步。

初晨略略检查了彦信胸部的那些伤口,果然看见伤口好转了很多。似乎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神秘力量正在帮助他愈合。初晨这才有时间打量一下周围的环境,这是一间白玉砌成地,四壁贴满金箔莲花,镶嵌无数明珠,流光溢彩的房间。里面的陈设多数都是玉石精工雕琢而成,雕琢手法与壁画如出一辙。

联想到先前突如其来的那朵金刚钻镶嵌成的头花,还有自己来去这么多回都没有发现的这个房间,还有先前那诡异地声响和脚印,以及彦信身体神秘的好转,初晨只觉一股寒气油然而生。这墓道里不是只有他们几个人,一定还有一个比她还要熟悉这个古墓地人或者什么生物一直都在窥探着他们。

他操纵着整个陵墓里所有大大小小的机关,看着他们勾心斗角,来回上演生死悲喜剧,他自己自得其乐。一想到有这么一个无法确定其善恶地神秘人物躲在他们身后,初晨脸色也变了。

她从天维钰脸上也看到了同样的忧色,“好吧,是我错怪了你。如今咱们境遇堪危,地确是应该小心些的好。你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为今之计,他们只有放下嫌隙,抱成一团才能活下去。

天维钰不假思索地安排,“我去把独绝接过来,你仔细想想,找一条最安全最便捷的路,咱们快些出去才是正事。”

初晨点点头,“我没问题。”

“但是我们不能分开,我怕我一走开,回来就再也找不到你们两个了。”天维钰脸色沉重。对方把他们两人引到这里来,也不知打的什么算盘,须得十二分的小心才是。

“我不认为会有什么麻烦。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要把我们分开,根本不会让你找到彦信,也不会等到你又带我来。而且,现在的这种情况,我不认为彦信可以搬动。”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我们就在这里等他醒来吗?要是他永远都醒不过来怎么办?”天维钰有些激动。“还有,就算是躲在后面的这个人没有恶意,萧摩云呢找来怎么办?”

初晨冷冷一笑,这才是他的真实目的,要

摩云的下落。“萧摩云么?首先,我认为你是不会次,我现在还是有十分把握让他暂时找不到我们的。我认为当前你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不让你父亲再来报他那什么仇,我不希望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至于要不要等彦信苏醒过来,我自己会考虑,会安排,总归误不了你的事就行。”

天维钰耸耸肩膀:“好啊,你既然如此说了,我也不勉强你。但我要先说明一点,他是个大活人,如果真做了什么事情,你也得担待着点,不要斤斤计较才是。”

“我像斤斤计较的人吗?”

“你当然是。要不然我也不会被痒痒粉弄得那样难过。”天维钰低声嘟哝了一句。

初晨没听清,“嗯?什么?”

“没什么。”

天维钰刚转过身就看见门外人影一闪,大喊了一声:“什么人?”拧身追了出去。

初晨紧张地冲到门口探头往外看,只来得及看见天维钰的一片衣角从转角处一闪而过。片刻之后,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从远处传来,她拧紧眉头,抬脚欲往外走,又回头看了彦信一眼,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探查一番的念头。

她只怕她这一去,就再也见不到彦信,那叫她怎么受得住?她走到彦信身边,拉起他略显枯瘦的手,把脸温柔地贴了上去,“我就在这里守着你,这一次,我再也不和你分开啦!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的。”

她话音刚落,清清楚楚地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她毛骨悚然地转过身:“是谁?谁在那里装神弄鬼?”

石室里空荡荡的,除了初晨和彦信以外,什么都没有。仿佛刚才那声叹息只是她的一个错觉而已。

“啊!”甬道深处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惨叫。

初晨很清晰地听出,那是独绝的声音。独绝怎么了?是不是受到袭击了?他到底遇到了什么?她害怕地揪紧了彦信的手,不敢离开他半步。

她担忧地说:“彦信啊,你说下一个会不会是我们呢?”轻轻摸了摸他漂亮挺直的鼻梁:“其实我不知道萧摩云到底死了没有,我很害怕他又活过来害我们,但我没有勇气再去补一下。|Qī+shū+ωǎng|如果你看见了我当时的样子,想必会嘲笑我胆小的吧?”

“你到底遇到什么了呢?他是想帮我们还是想害我们?还是要惩罚我们不经允许就打扰了祖宗的休眠?”

“彦信,你醒来好不好?我很害怕,我只有你了。我原以为就是没有了你我也能好好活下去,可是我真的好累,好害怕。”她抱着彦信的手呜呜的哭起来。

“你也会害怕?”天维钰抱着手臂斜靠在门框上,憔悴的脸色和毛糙的头发让他看上去突然老了几岁。

“对不住,我刚才听见你父亲的叫声了,但我不敢去瞧,他怎样了?”初晨擦干眼泪,表达有限的关心。

“他死了。”天维钰眼睛湿湿的,流露出一丝哀伤,“他是被人杀死的。我赶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一刀致命。你跟我说实话,萧摩云到底怎么了?我需要判断到底是不是其他人。”

初晨瞬间明白了他的心思,他再怨恨着独绝,实际上心里还是渴望着父爱的吧?恨只是恨自己不得所求而已。萧摩云被她刺伤的事情到底是瞒不过天维钰的,她犹豫了一下,只得道:“萧摩云现在可能已经死了。你节哀顺变吧。”

天维钰垂下头默然不语,片刻之后再抬头,眼神已变得锋利:“如果不是他,那就是有人一直在帮你。我想你一定知道他是谁。”

“我不知道。”初晨断然否认,“如果你认为你父亲是我害死的,要替他报仇,你就来好了。”

“我不想跟你打了,我现在只想出去。这个鬼地方,再呆一刻,我就要疯了。”天维钰疲倦的摇头。

“你不要宝藏了?”

“假如那个人肯放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只想离开这里。”

初晨明白天维钰的意思,有什么能比生命更重要的呢?没有了生命,再多的金山银山又有什么用?只是,那个人是谁呢?他虽然神出鬼没,但初晨心底深处是觉得他不会害她的。

两人的目标达成一致之后,配合得出奇的默契,很快就带着彦信下到了第三层。而那个神秘的人,一直到他们离开,也曾再出现过。

初晨站在晶莹的雪山脚下看着云遮雾绕的雪峰,感受着冷冽的空气和自由的欢乐,最后看了那道神秘的墓门一眼,回头对天维钰道:“我们走吧。”

天维钰神色复杂地看着远处,“有人来接你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雪深知情重(中)

晨果然看见不远处停着一张铺着熊皮褥子的雪橇,幺雪狼正睁大黑亮湿润的眼睛盯着她瞧呢。脾气最急躁的三三挣了挣,就要朝她冲过来,无奈被绳子拴得死死的,只能在那里原地踏步,嘴里不停地发出低沉的呜咽声。雪旁站着三四个男子,正是雪崩时与他们失散的牟兴,小付,小米等人,正望着三人张大了嘴,一脸的不敢相信。

初晨高兴地唤了他们一声,牟兴搓着手兴奋地跑过来,从天维钰怀里接过彦信:“小叶,你们还活着真的太好了。公子这是怎么了?”

初晨叹口气,顾左右而言他:“大家都还活着真好。其他人呢?”

牟兴脸色一黯:“还活着的弟兄,都来了。”

那样大的雪崩,他们几个能活下来已实属不易。如果不是在关键时刻王力帮了他们,他们只怕早已成为冰棍永远埋在冰雪之下。

众人心情都沉重起来,默不作声地把彦信安置好。初晨放下身后拖着的用衣服临时扎成的大包袱,示意牟兴一并拿过去收好。

牟兴伸手一探,就知道是什么,他询问的望向初晨,初晨点点头,指指天维钰:“有一半是他的。”这是他们出来时,顺手拿的一点东西,说一人一半。不管怎么样,他们出去后总得要穿衣吃饭吧?就是逃亡天涯了,离了钱也不行。

“我师兄呢?”初晨左右都没有看见王力的影子,很是奇怪,既然雪狼在这里,他想必也是离得不远的。

“他从救了我们以后就离开了,说是要想办法去找你们,让雪狼带我们先离开飓风雪原。我想着您是雪狼神保佑的人,肯定不会有事的。公子只要跟着你,也一定能活下来。

弟兄们商量了,谁都不肯走,只想等等看再说。那日幺幺突然找到我们,我就明白啦,这是雪狼神的神谕,告诉我们,你们还活着呢。我们就天天都来这里守着,想着总有一日会接到你们地。王兄弟真的是个大好人,想来雪狼神也一定会保佑他的。”牟兴一个大男人,在那里抹起眼泪来,看上去让人怪感动的。

初晨听了王力地下落。隐隐有些数了。每个人都有自己地秘密。王力不管曾对她隐瞒了些什么。总归他从始至终都不曾害过她就是了。他在那样地雪崩中还能救出牟兴他们来。想必也是极有手段地。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必再担心他地安危了。他愿意出现地时候。自然会出现。兴许此刻。他就藏在什么地方偷看他们也不一定。

小付和小米还有另一个叫罗二地。三人偷偷瞟着初晨。明明是一脸地惊奇。偏偏做出一副镇定自若地样子。初晨先前有些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样看她。后来才想到自己地人皮面具已经被彦信撕去了。自己突然变了张脸。也难怪他们会这样惊奇了。便对着他们微微一笑。三人都是年轻小伙子。猛地红了脸。

活着真好。初晨欣喜之余突然想起独绝说地瑞帝已另立太子地事情。只怕跟着彦信来地这些人地妻儿也落不到什么好。心里不由黯然。这事情瞒得一时瞒不了一世。她必须要找个合适地机会跟他们说才行。

她正在那里出神。天维钰低咳一声:“我想向你讨个保证。”

初晨自然知道他要地是什么保证。无非就是一个人身安全地问题罢了。想想真是让人感叹。刚才她还在担心要怎样才能让天维钰出了陵墓之后不要害她和彦信。没想到转眼之间。她却成了被人防。被人求地那个人。

此一时彼一时。她和天维钰说起来并没有什么了不得地。定要拼个你死我活地深仇大恨。但牟兴等人就不一定了。毕竟他们那二十多个弟兄。都是被这两父子疯狂地举动害死地。如果再加上京城中地重立太子地事件。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牵涉其中。多少个家庭一夕之间家破人亡。

初晨清了清嗓子:“我不敢向你保证什么,只能把里面的事情跟他们一五一十地说清楚。至于别的,要看他们自己了,毕竟你欠地不是我的债。”

天维钰垂下眼睛,也不知在想些什么。初晨想,他如果想要活命,想要东山再起,现在就是逃走地最佳机会。如果他此时逃走,靠他一个人,也许不能活着走出飓风雪原,但最起码还有机会。假如留下来,从此刻起,他的命就不再由他了,全凭牟兴等人地一念之间。

牟兴把东西安置好,又拿了水给初晨和天维钰喝,然后唤了小付等人过来,对着雪峰一字站好,严肃地对初晨和天维钰道:“二位也一起来吧。你们能活下来,也要感谢他呢。”

初晨和天维钰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见几

的样子,也整理了衣服过去站好。只听牟兴道:“高无上的雪狼神,请接受您的子民真心一拜,谢谢您保佑了我们的平安!”

见是拜祭雪狼神,初晨心里也生出几分真心实意的敬畏之感来。她就算是再不信什么前生来世,但眼见为实,几番生死之后,她也由不得不信是有雪狼神在保佑着她了。几人对着雪峰庄严地拜了三拜方才站起身来。

等到几人几狼离去以后,一条灰色的人影方从一块巨大的冰柱之后慢慢走出来。他望着雪地上龙飞凤舞的一行字微微笑了,蹲下去用手指顺着字的每一笔每一划细细描摹了一遍,怅然叹气。

雪地上写着:“大师兄,谢谢你!我们在小琉璃谷等着你,不见不散!”

字是初晨留的,她说的小琉璃谷自然是指王力后来带他们去的那个地方。

在路上的时候,初晨寻了个空子,把她从独绝那里听来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告诉了牟兴。她不知道彦信到底什么时候才会醒来,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早些让牟兴知道的好。

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牟兴沉默了一会之后,淡淡一笑:“知道了。”继续赶路。

初晨追上去,“牟大哥,如果你们赶快回去,也许还来得及。”假如有人被流放的,也许还可以在路上找到也不一定。

“来不及了。”牟兴垂下眼皮,“就算是我们马上动身,从这里赶回去怎么也要一个月,假如他们真的要动手,我怎么都赶不及的。假如皇上是以太子已殁的借口而另册四殿下的话,这段时间,他们想必还不会动手。除非他们都不想要这个天下了。”

当下正逢乱世,兰若正是内忧外患之际,瑞帝应该不敢做得太绝,充其量不过是把这些人的家属管制起来。初晨不是没想通这中间的关节,她也知道彦信要来之前必然有所安排。但她私下认为,彦信如今失了势,再不能给这些人高官厚禄,也不知人家还愿不愿意跟着他,假如不愿意,要走便可以走,何必强留,留来留去留成仇的道理她还是懂的。她之所以没有当着其他人说,单寻了牟兴说,也是没有试探他的意思在里面。

“小叶,谢谢你如此相信我。”牟兴淡淡一笑,“你跟我说的这件事情,还请你不要告诉小米他们才是。

人心难测,现在公子又是这副模样,再经不起折腾了。若是有什么,我自然会安排,我就是豁出这条命去,也必定护得公子周全的。你放心就是。”

他的坦荡反而让初晨为自己对他的试探之意有些惭愧,呐呐的道:“牟大哥,我见识浅薄,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你不要计较,多多提点。”

“没事!”牟兴大手一挥,似是要拍到她肩上,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来:“呵呵,和弟兄们粗野惯了,不要计较啊。”

初晨一笑,指指一直跟在一旁的天维钰,“他怎么办?”

牟兴皱皱眉头,“如果依了我的意思,我是不会留下这个祸患的。但这小子不逃,也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说起来,他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公子也是需要他的。我们个人的仇怨是小事,就怕误了公子的大事。干脆等公子醒来再定夺好了。”

“牟大哥考虑得极是,但咱们总得有个章程才行。”

牟兴笑道:“小叶,你也是我们的主子,你说说你是怎么想的好了。”

“牟大哥,还谈什么主子不主子的。我称你一声大哥,你叫我小叶,一切都是为了大家伙罢了。”初晨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彦信现在的正牌妻子是左清,而她说到底只是一个死人而已,不由生出些黯然来。

牟兴心细如发,看在眼里,哪能不知她所想,不经意的道:“你和公子的事情,还不就是他一句话么?如今大家已经撕破脸了,他再不需要顾及什么。更何况,他对你到底是怎样的,想必你比我清楚多了。就算是风初晨现在已经死了,将来公子百年之后,还不是要和她合葬?到底是嫡妻呢。哪里是后来扶正的能比的?”

初晨脸红了红,“谁要和她比这些?”

“不是?那就好,快说出你的主意来。”

初晨想了想:“我看这样好了,如果他要逃走呢,就让他走好了。毕竟咱们现在没人是他的对手,公子又是这样的情况,没必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的。如果他不走,咱们就得盯紧了他,不能让他把京城里的事情偷和小米他们说了,乱了咱们的阵脚。其他的,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再说。”

二人定下对策之后,便冷眼看天维钰到底要做什么。

正文 第五十三章 雪深知情重(下)

晨以为天维钰会趁机逃走,但出乎她的意料,天维钰他们一起回到小琉璃谷。牟兴倒是一直都对他淡淡的,但小米等人如果没有必要,根本不会跟他说话,就算是说了,也不会有好声气。偏生天维钰就像没事似的,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仿佛是打定主意要赖着他们了。初晨和牟兴只得多花些心思,盯紧了他。

彦信一直都人事不省,只能勉强喂些汤水下去。初晨日夜守在他身边,悉心照料,想方设法地给他喂些解毒的汤药,弄些有营养的东西给他灌下去。

她以前不觉得,也好意思看,现在给彦信擦洗身子的时候,往往一看见他全身那些大大小小的伤口,就会忍不住要流泪。她想着,假如他醒过来,她一定好好对他。

饶是这样精心的照顾,彦信还是越来越瘦,唯一值得众人安慰的是,他的伤口在逐渐好转。初晨安慰自己,只要看得见好转,那就说明他是在恢复中。虽然他一直都这样,但总比死了的好。

他们已经回到这里有三、四天功夫了,王力还不见回来,牟兴脸上忧色更重。但在初晨面前还是强颜欢笑,总是在白天的时候过来陪着她一起,跟她讲她走了以后,京城里发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还有彦信行军途中,带着他们做了些什么,经历了那些苦难险阻,彦信又是何等的英明神武,怎样受到众军士的尊崇。

初晨在对彦信有了一个全新认识的同时,也不由得替他担心,一旦他清醒过来,怎样面对京城里的那些纷纷扰扰。他能坦然接受他失去为之奋斗了这么多年的地位和权力吗?他这样的人,早就习惯了生活在万众瞩目之中,早就习惯了颐指气使,高高在上,他能平心静气地过普通人的生活吗?假如他要去夺回所谓地江山,她又该怎么办?是一直陪着他,还是在他功成名就之后默默离开?这些都是她今后不得不面对,不得不思考的。

这天早上,牟兴又过来陪初晨说话,初晨便把自己的担忧给他说了,顺便问问他的意思。

牟兴微微一笑:“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此时担心这些又有什么用?谁也不知道公子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他在陵墓之中时就已经向你表示了他地愤恨不平?”

“那倒没有。不过,这不是此一时彼一时么?他醒来了,总要面对这个事情的。”他们那个时候,一门心思的都是怎么才能活下来。对于这些事情,不要说没有心思去想,就是想到了,也会有意识的避开不说。

“那就先等他醒过来再说吧,否则什么都是白想。”

初晨站起来。眼望着窗外地白雪轻声说道:“牟大哥。其实。我一直都很害怕。”

“你害怕他再也醒不过来?”

“是。他这样已经很久了。你也知道。他受了那么多地伤。还曾经中了那种霸道地毒药。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有毒发。但我觉着。他要是总这样下去。恐怕也不是什么好现象。”初晨说着说着就觉得喉咙被堵住。鼻子也情不自禁地酸起来。

“所以呢?”牟兴不动声色地等着她说完她想要说地话。

初晨勉强一笑。“如果真地有那么一天。你和小米他们把那些东西分了。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他会记得你们地情义地。”

“那你呢?”

“我?我也不知道,也许会在这里守着他,也许会离开这里去海澜也不一定。”想到那个可能,初晨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楚,没有谁离了谁活不下去,但她不知道,她的下半生还会不会对谁产生这样激烈的情感。

“知道了。”牟兴点点头,转身走了。

初晨见他壮实的身子出了门,越走越远,心里难过之极。他怎么也不肯和她推让推让,安慰安慰她呢?他就是假巴意思的跟她说说让她不要担心,彦信会好的之类地话,她也要好过些不是?

初晨走到床边拉起彦信的手一口咬下去,再抬起头已是哭得泪水涟涟,嘴里发狠地威胁:“彦信,我限你三天之内醒过来,要不我吃了你的肉!”

“你想吃我哪里?”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促狭从她身旁传来。

看着彦信那双清亮温柔的黑眼睛,初晨一时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呀!”地一声低叫起来,又哭又笑,又叫又跳,拉着他的手上下地晃,只觉得怎样都无法表达她内心的喜悦和激动。

彦信温柔地看着她,嘶嘶吸气:“轻点,轻点,我骨头都要被你晃散架了。哭什么?我不是好好地吗?过来,离我那么远,怎么吃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吃我。”

“你觉得身上怎么样?你饿不饿?你想吃什么?”初晨一连串的

“我觉得浑身都不舒服。也很饿。”

“哪里?我瞧瞧?想吃什么,我去做。”初晨紧张地凑过去看,却被彦信一把拉住了手。

他眼睛亮晶晶地,嘴角含着笑意:“我想吃什么你都给我做?”

“那是自然。只要这里有的,能弄到的。”初晨不假思索的回答,转眼看见他**裸的眼神,嗔道:“看什么?还没看够么?”

“我想吃你。早就想了,给不给我做彦信低低的笑,满意的看到初晨涨红了脸,一跃而起:“我,我去通知他们你醒了。”

“晨儿!”彦信低声唤住她,“不要忙。你先来,我跟你说。”

初晨立在那里,脚底生了根,别着身子道:“你说,我就在这里听着呢。”她也不知怎么了,脸烫得厉害,心里有一只小鹿蹦呀蹦。

“好,我就在这里说。”彦信也勉强她,就让她矫情一会儿,反正迟早她都脱不开他的魔爪的。

初晨等了一会,也不见他说话,奇怪的望了他一眼,正对上他温柔溺爱的目光,心里一甜,脱口而出:“快说呀,我灶上炖着汤呢。”

这些天彦信只能吃些汤水,牟兴他们是男人,她也不放心交给他们做,自然是集思广益,绞尽脑汁地想了做汤的法子。一来二去,居然给她学会了做几样简单的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