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汉呵呵一笑,挥挥手,罗二如愿以偿坐在了初晨身后。马车外表朴实,内里朴素中暗藏奢华。在初晨看来,舒适度一点也不比兰若皇室的马车差,心中对这位神秘虬髯大汉的身份好奇万分,同时也忧虑万分。

她暗自叹了口气,一路行来,基本上都是有惊无险,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危急的时刻,看来真是好运到头了。不知自己是何时落入对方眼中地,对方这样千方百计把她们弄去,目的又是什么。

车行驶起来,大汉拿起一只精美的琉璃茶盏,邀请众人饮茶,“想必二位已经看出,我非兰若人氏。我叫习也,乃是一个铤而走险,谋求暴利的商人。不知二位怎么称呼?”他面对着苏缜,眼睛却瞟向初晨。

初晨缩在苏缜背后不说话,在外人面前,能不说话她就绝不多说一句话,这是她和苏缜达成的默契。

苏缜喝了一口茶,赞了声:“好茶!”神态自若地道:“习兄既然已经知道我们是什么人,我就不多说了。”这不过是客气话罢了,人家既然早就盯上了他们,又怎会不知他们的底细?他也不在意喝不喝那茶,自己如今已是落在人家手里,多喝那一口茶与少喝那一口茶有何区别?

罗二很固执的坚决不肯喝那茶。厚翁劝他,他就瞪厚翁,弄得厚翁也觉得没趣。低声道:“你这人,是老头儿平生见过的最不讨喜的人。”

罗二冷笑:“我又不是猴,干嘛要讨喜?”

大汉也不介意,哈哈一笑,显得很是豪爽:“此言差矣,不瞒二位,我只知道贵客姓苏,这

叫罗二,这位姑娘是你的师妹。别的,我可一概不~

苏缜自然不相信他这话,什么都不知道,这样拼命巴上他们做什么?但还是淡淡地道:“我叫苏缜,这是我师妹叶疏桐。”

“二位一心想要出海,不知是要去哪里?也许我可以帮二位的忙。”

苏缜犹豫了一下,“不瞒习兄,师妹身有暗疾,受尽煎熬,行遍天下而不得治。我听说海澜万龙岛有位姓白的神医,想去碰碰运气,斗胆求他一治。”说是初晨的是暗疾,人家就不好追根问底。

习也眼中精光一闪,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初晨一眼,见她整个人藏在阴影里,动也不动。皱眉道:“万龙岛么?我刚好也有事情要去那里一趟,我们正好同路。只是我听说这位姓白的神医脾气有些古怪,轻易不与人治病地。不过他夫人倒是慈悲,二位到了不妨曲线先求他夫人,想必可以如愿。”

白鸣灿的脾气古怪吗?明明是一个古道热肠地行医之人,习也怎会如此说?初晨看了习也一眼,正好对上他的目光。即便是隔着面纱,她也可以感到他地肆无忌惮。

习也提到了陆宛凝,想来他对万龙岛的情况也是熟悉得很。他大概已经对她和陆宛凝之间地关系产生了怀,她和陆宛凝之间实在是太像了。听见他说他也要去万龙岛,初晨心中一时百念纷呈,忧虑更甚。

万龙岛有海澜海域一半以上的制海权,在海澜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是海澜皇室重点盯防的对象,一举一动皆在各色人等的关注之中。初晨很清楚,当初白鸣灿就很不愿意与彦信扯上关系,后来在荞山镇事件、扳倒彦宁的斗争中,虽然万龙岛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那都是因为陆宛凝的关系。白鸣灿心疼妻子,白夫人心疼养女兼儿媳,白老爷子也有自己的考量。

这一次的事情事关重大,谁知道万龙岛会是什么态度,如果她顺利见着了白老爷子,她尚能一试。但最大的可能是,也许她根本就见不着陆宛凝或是白鸣灿中的任何一个人。想到这里,初晨不由心情沉重起来。习也对她说了一句什么,她也没有听见。

苏缜微微碰了碰她,她才清醒过来,歉然道:“对不住,我身子不好,居然有些乏了,没听见习兄的问话。还请原谅。”

习也呵呵一笑,狂傲的说:“敢在我说话时走神的女人,你算是第一个。”

初晨等人脸上顿时不悦,罗二冷哼了一声,初晨要拦他,已是晚了。他冷笑道:“我家夫人自然不同于别的女人。”

“夫人?”习也微一愣神,随即笑道:“原来叶姑娘已经嫁人了,不知叶姑娘夫家姓甚?”

初晨淡淡的说:“夫君山野之人,不提也罢。”

习也识趣地不再追问,转而向他们描述一些海澜风光和海澜那边的小国风土人情。他见识广博,性情开朗大气,常有精辟言论,就连罗二也听得愣了神。

车要出城,传来一阵马蹄声,兵器交击声,人声鼎沸,有人大喊:“不要放走奸细。”

马车猛然加速,向前飞驰。习也笑道:“各位不必惊慌,只管放心品茶。”又道:“贵国皇帝真是让我佩服呢。”

语气中颇多讥诮之意,初晨虽然对瑞帝没有什么好印象。但听外人如此说自己国家的皇帝,心中却是不舒服,“不知阁下佩服他什么?”

“佩服他用人之道。”习也大喇喇地瞅了她一眼,“若是在我们海澜,像我们这样的人,根本不可能活着踏进大海半步。

就是跑出去了,也能在海里让他喂了鱼。”

初晨道:“他只是因缘巧合成了皇帝,并不能代表我们兰若没有人才。贵国若是遇上这么一位君主,蔫知不是如此,或许还不如我们此刻呢。”

习也提起茶壶给众人续茶:“不说了,不说了。再说就伤和气了。”神态间颇不以为然。

初晨憋着一口气,有心想要再辩驳一番,人家又倒理不理的,很是郁闷。罗二也是不服,想说如果是彦信做了皇帝,兰若根本就不可能是这个样子,刚刚张口,就被苏缜严厉地瞪了过去,只得怏怏地闭上口。

初晨注意到,如此迅捷的速度,车中的茶水居然没有洒出半点,颇有些惊讶,暗自打量此车何处暗藏玄机。习也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道:“这车的技术是从海外传来的,只要路不是太坎坷,一般说来都很平稳。你若是喜欢,将来我送你一辆如何?”

初晨噘噘嘴,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不敢,无功不受禄。”她仍然恨他嘲笑兰若无人。

习也的眼睛里闪着亮光,一脸的笑意。初晨不自在起来,只觉得虽然隔着面纱,他却把她所有的表情都看透了。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月下飞天镜(中)

缜严厉地瞪了初晨一眼,不动声色地把她挡在了身后

初晨也知道自己有些突出,打定主意,如果不是有必要,坚决不能再开口了。

习也对苏缜很明显的保护行为视而不见,故意有话没话地引初晨和罗二和他说话。那两个却不上当了,像两只闷嘴葫芦,坚决不肯多说一句话。

马车在一个小小的港口停下来,初晨望着那几只小船大皱眉头:“这么小的船,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要是遇到风暴怎么办?

习也笑道:“我常年在这海上来往,自有我的办法。”率先登上了小船。

初晨等人却是犹豫不决。苏缜上次来海澜时,坐的是大船,坚固庞大无比,遇上了风暴犹自险些丧生海底。这样小的船,只怕一个大浪就打翻了。对方无人不精通水性,而自己带来的这帮人,生在沙漠之中,一群旱鸭子,到时候,就真的是任人宰割了。他也倒罢了,游泳他是会的,只是初晨,他一时决断不下。

习也端坐在船头:“诸位不必心慌,大船太扎眼,停在别处呢。这小船只是一块跳板而已。”

初晨则觉得以习也的心机手段,要害他们只怕在岸上就下手了,根本用不着把他们骗到船上再害他们。“苏师兄,咱们如今没有退路,另找其他船也是找不到的,不如跟着他去瞧瞧?”

苏缜低声道:“我只担心你。你不会水,万一……”

初晨嫣然一笑,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苏缜招呼其他人一起上了船,对习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如今我们的身家性命都是攥在习兄手里了。”

习也呵呵一笑:“好说。好说。”眉宇间神采飞扬。

小船悄无声息地行驶了约半个时辰。转入一个僻静地港湾。一艘两层楼。高大华丽。漆着金漆。绘着黑色蟠龙地大船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看见小船。上面地人放下软梯来接。待众人上了甲板。船上诸人呼啦啦拜倒一大片。习也神色严肃。淡淡做了个手势。一个领头模样地中年人走上前来。躬着腰。垂着眼:“请主子吩咐。”初晨一眼就看出此人是个阉人。

习也指着初晨等人吩咐道:“这是我地贵客。好生伺候。不得怠慢。”

那中年人恭敬地答了声:“是。”

习也回头对二人道:“各位想必也累了。先去沐浴。等会再宴饮。如何?”

在海上沐浴?还请他们一起洗?海上淡水稀少,这是看得见的奢靡。船上诸人目不斜视,一脸地平静,可见对这样地行为已是习以为常。

大船迅速向茫茫大海深处驶去。

初晨被美貌的侍女引至一处房间,她本微微有些犹豫,但看见抱着手站在门口的罗二,不由放心大半。这船舱都是木制而成,隔音效果极差,只要她大声呼喊,罗二必然第一个冲入救她。

一踏入房间,就是毛长没至足踝的雪白地毯,迎面一块半人高地水晶镜子发出炫目的光芒,照得人纤毫毕现。沉香木做的家具散发着淡淡地芬芳,房间四角悬挂着鸡蛋和鸽蛋大小的明珠串成的宫灯,碧绿如水的翡翠香炉里焚着名贵地龙涎香,正中一张圆形的大床,上面悬垂着云霞一般灿烂的鲛纱。

这房间虽然奢靡,但初晨当初在广陵王府中,房间里摆满了彦信四处搜罗而来的奇珍异宝,她尚不屑一顾,所以并不觉得有何稀罕之处。唯一让她觉得还不错的,只有那面半人高的水晶镜子。

黑发碧眼地侍女对初晨泰然自若的神情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很好地掩饰过去。转过一道云英贝母镶嵌成地屏风,一个一丈方圆,清水幽幽,热气腾腾的玛瑙砌成地池子呈现在初晨面前。两个只着轻纱,身材高挑丰满,凹凸有致的侍女恭谨小心地向她行了礼,上前来服侍她宽衣入浴。

初晨乐得有人服侍,舒展开手脚任由她们伺弄。领头地侍女给她取去帏帽,眼里闪过一丝惊讶,又见她仪态大方高贵,没有丝毫的局促,显见是见过世面的,以为是主人的新宠,不由添了几分讨好之意。初晨知道她们是误会了,也懒得解释。

初晨泡在温暖的池水里,只觉得全身的毛孔都张开来,暖洋洋的,惬意无比,赶得上她在琉璃谷里洗的天然温泉。侍女们动作轻柔地给她擦洗着,那黑发碧眼的侍女见了初晨胸上的疤痕,微微有些讶异,不过她受过严格的训练,自然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初晨微微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侍轻声道:“奴婢叫碧丝。”其他两个侍女各忙各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

初晨见她一双眼睛眸色如翡翠,形状妖媚,果然媚眼如丝

道:“果然有一双美丽的眼睛。碧如翡翠,媚眼

“谢贵人夸赞。”碧丝的手碰到初晨胸前的伤疤时,动作格外的轻柔小心。这是个聪明能干的侍女,肯定是习也身边得力的人。只怕她从这里出去,下一刻,习也就知道了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节。被人这样窥探,初晨有些不舒服,决心吓她一吓。

她眯起眼道:“看见我这个伤疤了吗?”

碧丝小心地点点头,微侧着头看向她,等她说话。从初晨这个角度看过去,碧丝颈项下巴的曲线特别优美迷人。

“碧丝很美呢。”初晨的手轻轻划过碧丝的下巴脖子,停在她丰满的胸脯上,轻轻叹道:“你觉得我美吗?”

碧丝被她古怪的眼神和动作吓得打了个寒颤,却不得不答:“贵人极美。碧丝从来没有见过比你更美的女子。”

“嗯。”初晨摆了个极妖娆的姿势,“再美又有什么用?从前有个女子也是如此说。可惜她却不肯接受我,一心想着她那个情郎,拒我于千里之外不说,还狠心地刺了我这里一刀。你知道她最后如何了吗?”她回头看向碧丝,色迷迷的眼神看得碧丝毛骨悚然,“我把她扔进了捕野兽的陷阱里。你比她有趣许多。我很喜欢你,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若是愿意,我跟你们主人要了你如何?”

碧丝的小脸瞬间白,其他两个侍女不约而同地抬起头看向二人,神情古怪之极。

碧丝吞吞吐吐地说:“奴婢粗鄙,入不得贵人的眼。”

初晨心中得意之极,偏生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伸手在她手臂上缓缓摸下去:“很细嫩,肤如凝脂,正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粗鄙,一点都不粗鄙。”

碧丝险些要哭出声来,只拿眼瞪着那两个侍女。稍微要年长一些的侍女要机智些,提醒道:“贵人容禀,池水已要冷了,是不是再续些热水?”

初晨叹口气,站起身来:“不必了。这海上的淡水来得极不容易。我是客人,又怎能浪费主人珍贵的东西呢。”碧丝见机给她擦干了水,披上一袭华贵的丝袍,取出一身华贵的淡紫色宫裙,问她对这身衣服可满意?

初晨摇头:“我早已不习惯穿如此繁琐的衣裙。还是取我包裹中的素衣素袍就可。”

碧丝和那两名侍女眼里闪过一丝惊恐,跪下拼命磕头,只求初晨饶了她三人性命。

“这是怎么说?莫非我不穿这身衣服,你家主人就要你们的命么?”

碧丝抖抖战战的说:“我家主人先前就吩咐了,贵人的衣食住行都必须要最好的,差一样未服侍到位,就要拿我等喂鱼。”

初晨调笑道:“我若穿了,碧丝可愿意跟着我?”

碧丝闭了眼,惨白着脸说:“奴婢的命是主人的。

“我知道了。给我穿上吧。”碧丝神色一松,忙给她穿上衣裙,扶到妆台前,轻声问她喜欢什么首饰。

雕龙刻凤的妆台上摆满炫目的精致首饰,初晨指着一朵粉晶做成的芍药头插,“就是它了。”这模样,眼见得帏帽也是不能再戴了。既然衣服都穿了,也不在乎这一朵头花。

装扮完毕,初晨被引到一处宽大辉煌的厅里,正中一张气派的桌子,摆满了精致的佳肴,有许多菜式是她没有见过的。有些却是兰若的名菜,可见是主人顾及客人的口味。

苏缜早已到了那里,他也是装扮一新,一副富贵公子的模样。初晨看着他身后站立的那个妖娆侍女,不由对着苏缜微微一笑。苏缜不自在地低咳了一声。

初晨注意到这里只有他们三人,其他的人则不见影踪,一问之下,才知道在另一处设了宴席,厚翁招待着他们。

“我来迟了!”习也哈哈大笑着走进来,胡已刮了个干净,露出铁青的下巴和两腮来。他五官分明,长得很威严,很有气势,配着一身黑色的外袍,颇有些一代霸主的模样风范。

初晨注意到他一进来,所有的侍女都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习也对着众人笑,实际上眼里只有初晨一个人,在海边客栈中,他惊鸿一瞥,看清了初晨的美貌,当时只觉得她像极了陆宛凝,此刻看来,比陆宛凝更多了几分特别的味道。那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有过很多经历的女人才会有的睿智和气质。

初晨注意到他毫不掩饰的目光,拿了手里的纨扇遮住脸,回头对苏缜说话。习也在主位上坐下来,眼睛一扫,看见罗二还是先前那副打扮,眉头一皱:“罗兄弟怎么不曾沐浴更衣?可是下人服侍不周?”

罗二还未回答,他身后的侍女已经面无人色地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却不敢出声哀求。

正文 第七十章 月下飞天镜(下)

也扬扬手,马上就有两人悄无声息地进来拖了那侍女道:“这种没用的奴才,不如拿了去喂鱼。”回过头招呼众人:“用膳,用膳。”

罗二有些坐不住,正要替那侍女求情,说是自己不愿意沐浴更衣的。初晨暗暗踩了他一脚,示意他不要管闲事。罗二一看,苏缜端着自己的茶杯,也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只得皱着眉头闭紧嘴。

外面传来轻轻的一声“扑通”,像是什么东西掉入了海里。初晨无动于衷地拿起筷子夹菜,想要用这招逼她们就范吗?又不是她的人,跟她有什么关系?习也爱杀多少就杀多少好了,反正不可能全杀完。她如果不是看着碧丝还有些意思,她刚才就会这么干。

他们要装晕,人家主人家可不答应。习也笑道:“罗兄弟,刚才那奴才胆敢对你无礼,我已经处置她了。你看看这里可有你喜欢的,挑一个如何?”

罗二非常反感他的行为做派,没好气的道:“我自己有手有脚。”

习也有些无奈地看向苏缜:“苏兄,可是我招待不周,罗兄弟恼了我了?”

苏缜道:“他向来习惯一个人独处,习兄不必勉强于他。”

习也摊摊手,“怎么不早说,可惜我那个千娇百媚的小丫头。”

初晨忍住要抽筋的嘴角,惊讶地问:“难道习兄真的把那姑娘扔下去了?”

得到肯定之后,她不住扼腕叹息:“我们都以为习兄是和我们开玩笑的呢。谁知道你真的如此做。习兄这个脾气不好,不好。若是我家地婢女,她们不听话的时候,我也会这样吓唬她们,但要我如此辣手摧花,我断然舍不得。”

苏缜忍住笑。习也眉毛一挑。正要说话。有人进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便告了声罪。离席而去。初晨发现自己身后地碧丝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暗自冷笑一声。肯定是在和习也汇报她地古怪癣好呢。

等习也回来。看向初晨地眼神就有几分古怪。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看。几乎有些忘乎所以。不过先前那种色迷迷地样子却是少了几分。初晨自然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暗自好笑。男人可以养娈童。女子就不可以养女宠么?有什么奇怪地。她低咳一声。问苏缜:“师兄。可是我脸上有什么不妥?”

习也不怀好意地说:“叶姑娘如此样貌。让我想起白家二少奶奶来。你二人实在是太相像了。不知道地。一定会误以为你二人是亲姐妹。”

初晨笑道:“这世上地事情真是巧。我看习兄也长得极像一个故人呢。但我知道他和你绝对一点关系都没有。”

“像谁?”习也一口咬定不放。

“这……”她为难地摇摇头。“不说也罢。”

“像谁?叶姑娘是诓我呢吧?”习也目露凶光。

罗二冷飕飕来了句:“像绵城卖肉的张屠户。”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初晨和苏缜忍得万分辛苦,才没有喷饭。习也的脸瞬间变得铁青,恶狠狠地举起手里的琉璃盏就要掼下去,高高举起之后,到底没有砸下去,重重放在桌上,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习也一走,其他人也跟着如潮水般退了个干净,偌大的厅里只剩下三人。冷酒冷菜,无人搭理,大门还上了锁。

罗二凉凉的道:“这人果然小气。听不得实话。”

初晨低声道:“罗二,我才发现,原来你是个活宝。”伏在桌上狂笑起来。

罗二担忧的说:“这人小气,阴阳怪气地。他不会去报复我们其他的人吧?”

苏缜道:“那倒不会。最多限制他们的自由罢了。”

初晨道:“我猜他肯定早已经知道我们的身份了。他之所以处心积虑地把我们弄来,又这样忍着,必然是有求于我们。”

苏缜笑道:“我们把自己猜的写出来,看看是否一样。”

二人蘸了酒,在桌上各写了一个字,刚好凑成一个名字。罗二凑过去一看,惊讶地说:“原来是他,怪不得有些面熟。脱了铠甲,有些变了。”

“你认识他?”

“以前在阵前远远的见过。他是很厉害的。”罗二叹了口气。“公子和他好像认识,一见面就要对骂不休。有一次还交了手,打了个平手。”

习也,就是羽池,海澜的皇长子。彦信在海澜做质子地时候,没少受他的气。初晨来之前做足了有关海澜皇室各色掌权人士的功课,自然知道习也处在一个非常尴尬的位子。

一方面,他是最年长的皇子,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正当壮年,雄心勃勃,勇武善谋,为人果断狠辣,战功显著,母亲出身高贵,得到海澜相当一部分权贵地支持。

另一

他是海澜皇帝最忌惮、最不喜欢的儿子,海澜皇帝到,正是春秋鼎盛地时候,儿子大了,要争权,要谋利,海澜皇帝自然不能容下去。

再一方面,海澜皇帝宠幸安贵妃和她的儿子十五皇子于蓝,并有意培养十五皇子于蓝为储君,安贵妃宠盛不衰长达二十多年,又出身于海澜数地大家族,也有属于支持她的力量,对储君之位可以说是势在必得,对于羽池这个最大地威胁自然视作眼中的肉中刺。

羽池处于一个非常微妙和尴尬的地位,急于找到一条出路。这是为什么他敢冒别人都不敢冒的风险,在兰若和北岐交战时,远渡重洋,插在其中分一杯羹的原因。他需要战功来支撑他在国中的地位。

他那个时候未必没有存了如果实在不行,就自己另立门户,打出一片天地的心思。

但海澜皇帝和安贵妃绝对不可能让他如愿,所以又耍了什么手段,借着兰若和北暂时性休兵议和,轻易剥夺了他的兵权,造成这场远袭之战功亏一篑。浪费了无数人力物力,结果一无所获,这个罪名自然要安在羽池身上。

这样一来,羽池就连先前的优势都没有了,不敢回国,只能在海上漂泊,偶尔在一些小岛上歇脚。一心想要得到万龙岛的支持,偏生不得其门而入,若不是有他在战争中掳掠的若干金银支撑,他只怕早已落魄。

正在他急得焦头烂额之际,正好遇上了初晨这一帮人,他无意中瞅见了初晨的容貌,正好与陆宛凝非常相似。福至心灵,便死缠烂打缠上了他们,借着送他们去万龙岛的机会,也给自己谋求些利益。

罗二道:“他既然有求于我们,做什么一副神秘高傲的模样?又打又杀,又吓又关人的,有这样求人的吗?”

初晨笑道:“你若是想和一个人做一笔生意,那人可以和许多人做这笔生意,而你却非他不可。你好好跟他商量,他必然认为奇货可居,不一定瞧得起你,一来二去,生意肯定做不成。但如果你控制了他,他不得不和你做,你这生意就算成功了。”

“那还叫求吗?”

苏缜点评道:“所以他不是求我们,而是要逼迫我们。其实他这个人吧,手段魄力都还是有的,欠缺的只是一个机遇,和他做生意,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罗二有些不耐烦:“那双方拉明了不就是了。”

苏缜伸了个懒腰,“这人生性多,如果我们马上就答应了他,他反而会怀我们有其他的想法。不如先晾着他,让他感觉是自己努力来的,而不是我们算计的他。他心防一放下,到后面更好谈合作的条件。”

“你这是请君入瓮啊。虽然咱们不缺合作的人,但相比较他那些兄弟来说,我更愿意和他合作。”初晨眼睛有意无意地瞟向雕花木壁,她敢肯定,羽池正在后面听得欢呢。她和苏缜故意说这些给羽池听,是想让羽池不要再做那些无用功,给大家都省些力气。也是想告诉他,他们还是看得上他,愿意和他合作的,省得他突起杀心,让他们丧生在这茫茫大海之上。

人心很奇怪,你当着他的面,好好跟他说吧,他偏不肯相信,要怀疑你一下。但如果是他自己偷听来的,他就会假话也要相信七分。

羽池并没有马上就来放他们出去,眼看夜色浓重,也没有人来掌灯。屋里黑灯瞎火,初晨有些倦了,四处看去,厅里也没有什么可以休息的地方,看样子,三人只能坐一晚上了,不由暗叹了口气,这个羽池很会把握人心,知道此时要挫对手的锐气。

苏缜起了个头,三人讲起自己遇到过的一些精彩故事来,天南海北,事无巨细,只凭自家高兴。说到欢喜处,也不管他无菜下酒,推杯置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