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眠。下半夜,三人开始打坐,养精蓄锐,总不能在第二天早上人家开门时,个个呵欠连天的吧。

第二天清早,门“吱呀”一声轻响,羽池容光焕发,一阵风地走进来,没有丝毫诚心的道歉:“我昨晚多喝了两杯,有些发晕,难免糊涂。今早一醒来,突然想起怠慢了贵客,真是罪该万死,还请各位原谅。”

苏缜和初晨神态自若的起来和羽池打招呼,言笑晏晏,仿佛刚才被撇在这里坐冷板凳的人不是他们。罗二则对羽池完全无视,拉起桌上昂贵的锦缎专心致志地擦他那把雪亮的大刀。

羽池看向罗二的目光闪过一道寒光,随即笑道:“罗兄弟,好快的刀!”

初晨把羽池那瞬息变化万千的神色收入眼底,暗生警戒。

正文 第七十一章 云生结海楼(上)

后几天的航行中,宾主尽欢,大家都仿佛忘记了前几快。主人刻意殷勤,客人也曲意奉承,都没有提要合作的事情,也没有提去万龙岛的目的。

船上的侍从嘴巴很严密,初晨想尽一切办法也不能从他们嘴里打听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她只能全靠自己的眼睛去看,去观察,去分析。比如几个因为做事时不小心出错的仆从被悄无声息地扔下了大海,那天因为罗二不肯沐浴,而据说被扔进海里的那个侍女,她从此就再也没有见过。

羽池处死人只是轻轻一挥手,一句轻描淡写的话,或是一个眼神,被处死的人从来不曾求过饶,其他仆人也从不曾为别人求过情。所有的人,都是一副麻木苍白,见惯不怪的样子。可见这样的事情是经常发生的。

而她觉得很可惜的那些洗澡水,也并不会被倒掉,简单过滤澄清之后,便是这船上仆从的饮用水。这一切都让她深深见识到羽池的霸道残暴和绝对的凌驾于他人之上的皇族意识。羽池不同于彦信和萧摩云,他除了他自己,不爱任何人,在他眼中,所有人都只有可用和不可用之分,下人的性命和畜生并没有任何区别。

初晨从此拒绝在船上洗澡,并亲自向羽池取得了不得强迫她洗澡的允许。她不能让别人都服从于她的思想意识,但她能少让这些仆从们少一些工作,让他们减少犯错地机会,增加活下去的可能性。

她觉得最爽快的一件事情,莫过于羽池看向她时那种古怪的神情,好奇中带了厌恶,厌恶中又带了些遗憾。

那日从大厅里出来,他们又被引回了原来地房间。碧丝仍然留下来侍候初晨,初晨总是有意无意地调戏她,她虽然脸涨得通红,却好性子地忍受着。初晨知道这是羽池还在怀她,她从他眼里看见了**裸的**,无关情爱,只是男人对美丽女人的占有。为了以后的麻烦少些,她只得变本加厉地调戏碧丝,一有机会就色迷迷地看其他美丽的女子。

可怕的事情还在后面。就像初晨不能放松警惕一样,羽池也有不撞南墙不回头地精神。这夜初晨正睡得香甜之际,碧丝全身脱得精光,悄悄摸上了她的床。

初晨自然是像每一个受惊的武林高手一样,一掌就将碧丝拍飞了出去。先把碧丝打了个半死,再也无力爬上她地床,也就再无力“伺候”她。人奄奄一息之后,她才惊讶地问是怎么回事,听说碧丝是奉了羽池的命令前来伺候她的,她愧疚惋惜不已。爱怜地替碧丝穿衣疗伤,趁机吃点豆腐,如同对待她最亲密的爱人。

碧丝被打得半死,眼神却是愉悦。初晨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选择在半夜时候摸上她的床的,目的就是想被她打死或打伤,好逃脱这个可怕的差事。

这是一个极其聪明地女子。知道怎样保护自己。初晨虽然不过意。却不得不为之。

接下来一段时间。初晨每天都在打听碧丝要好些了么。说自己非常喜欢她伺候。船上地侍女都远远地躲着初晨。生怕自己入了她地法眼。再惨遭她地虐待。苏缜发现之后。悄悄问她。她便把事情地经过说了。苏缜哭笑不得。说她太过调皮。却是默许了她地这种行为。只交代她演戏不要太过。

初晨摸摸鼻子。暗想男人看女人是怎么看地。她就用那种眼光去看女人。不是就可以了吗?只要羽池不对她感兴趣。自毁名誉算什么?

他们在海上已经航行了半个月之久。初晨从苏缜那里知道。离万龙岛不过是两三天地路程了。便估摸着羽池应该就在这几天要向她摊牌。

她很好奇羽池要会怎么开场。亦知道这场斗智斗勇不亚于两个将军血战一场。

时间比她预想地来得要快。她刚和苏缜分开。就有人来请她去见羽池。初晨这是第一次到羽池地房间。一见之下心中不由大为怪异。

羽池的房间大小,形状,里面的摆设与她那间房一般无二。唯一不同的是色彩,她那间偏女子喜爱的粉色,而羽池这间,则多黑白硬朗之色。

见她打量房间,神色间流露出不以为然。羽池优雅地请她坐下,问她:“不知夫人可还满意我这几日的款待?”

初晨坐下:“满意,满意,满意极了。不知小女子何德何能,竟然能得到如此高规格的礼遇。”

羽池淡淡一笑,“夫人是见惯大场面,富贵锦绣丛中出来的妙人儿。我只怕委屈了你,让你看不起我们海澜呢。”

“此话怎讲?”初晨一味和他打哈哈,“别的不说,就凭习兄招待客人在这大海之上沐浴的那份豪气,就令小女子佩服得很。”

“一点洗澡水么,算不得什么。”

“不知这许多的水又是

处?”

“这水存在……”

对于水和沐浴的问题二人就足足讨论了一刻钟之久。接着羽池又表示要把碧丝送给初晨,初晨表示笑纳,却又暗示自己不希望自己的爱好被一些别有用心的诟病,这影响她将来要开展的活动。

羽池很体贴地表示同意,又隐晦地问初晨,她的夫君对她的这个特殊爱好持何种态度。初晨带了几分尴尬,又带了几分炫耀,说是自己的夫君有大小各色姬妾若干,二人不过是政治联姻,各取所需,对彼此的私生活并不感兴趣。又指出海澜有一个很有名的费夫人,情形就和她差不多。羽池终于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且不由自主地坐得离初晨远了一些。

二人互相试探,互相逼迫,最后羽池终于在初晨的气定神闲和装傻充愣中败下阵来,两人终于达成了一致,作了详细的分工。

初晨看向遥远地兰若,对彦信的思念前所未有的浓烈。她终于成功地走了第一步,却没有喜悦。有的只是无穷尽的忧虑和担心,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她很清楚羽池是个多么危险的人。

羽池有大志,残暴狠辣,心胸狭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与这样的人合作有一个好处,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同时风险也极大,无异于与虎谋皮。她现在就像在走钢丝,不能回头,不能失足,稍不注意就会粉身碎骨。

就在即将到达万龙岛的最后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羽池让初晨等人更深的认识到他的狠辣残暴。用他的话来说,是送给初晨他们的合作大礼。

晚饭时,羽池破天荒地把初晨等所有人聚在一起,说是旅途寂寞,要与他们一起欢娱欢娱。在美酒过了三巡,舞姬舞过之后,羽池一挥手,有人拖上一个用铁链穿了琵琶骨,全身血淋淋,没有一点完好地方的人。初晨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全身的骨头筋脉都断了,永远都没有再恢复的可能。

那苏缜的手下,小松,那个爱说爱笑的青年男子。她惊愕地看向苏缜,苏缜沉默地闭上眼睛,再睁开眼已是波澜不惊。相比较魔鬼城其他人的愤怒,他的声音平静无波:“请问习兄,这是怎么回事?”

羽池阴阴一笑,看向那个太监。

初晨已经知道这个太监叫止醇,也知道他是从小就伺候羽池的人,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内家功夫和杀人不眨眼的冷酷,深得羽池的信赖,是他的左膀右臂。她曾经借故让罗二送了他很多奇珍异宝,但最后她都在羽池有意无意的暗示下知道,他都把那些东西原封不动地交给了羽池。后来,她也就放弃了贿赂止醇的打算,

止醇维持着他一成不变的谦恭,先恭敬地向羽池行了礼,这才向初晨等人行礼,缓缓说明原因。

初晨这才知道,从他们上了这艘船的那天开始,就一直有信鸽往来于这艘海船上,经过止醇的精心布控,终于在现场将小松人赃并获。

但是小松就是受了这样的酷刑,也不曾开口吐露半分,他到底是受谁的指示,又有什么样的目的。初晨很奇怪在这茫茫大海上,什么样的信鸽才能完成这个传讯的任务。

听了她的问,止醇很恭敬的告诉她,原则上来说,几乎没有任何可能。但假如有一只船一直跟在他们身后,那就另当别论了。信鸽往来于距离不是很远的两只船上,很容易就可以做到。

“你怀疑我们?”初晨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羽池。

羽池阴鸷的说:“如果我怀你,就不会把他弄出来给你看。

我的目的,是想告诉你,有人在拖你的后腿,他不想让你成功,也不想让我成功。我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你早些说了,我也好替你料理干净。”

初晨哑然,除了彦信支持她,希望她成功以外,她想不出还有什么人希望她成功。对方跟着她,有可能是没来得及动手,也有可能是另有所图,总之一切皆有可能,这一次,她是真的猜不出对方是谁,目的是什么。

羽池冷笑:“不管他是谁,只要敢挡着爷的道,爷就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苏缜阴冷地看向小松:“小松,习公子的话想必你是听见了。该吃的苦你也吃过了,有什么隐情,都可以说出来,我自然会为你作主。”

小松缓缓转动充血的眼球看向初晨,咧开嘴发出一个无声的笑,露出里面牙齿尽无的血肉模糊的牙床,嘴唇微微动了几下,就再无声息。据他身边的人说,他说的是“没有用的”四个字。

初晨打了一个寒颤,不敢再去看小松的眼睛。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云生结海楼(中)

池大怒,亲自取了挖刀,要挖了小松的眼睛,苏缜他:“死者已逝,习兄又何必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

羽池呲牙道:“伤天害理?他做了这等事情,你还护着他?莫非,他其实就是受了你的指使?”

苏缜淡淡的说:“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彼此信任,所以才能合作。既然习兄并不相信我们,以后的合作很难顺利开展。”

“你这是在威胁我?”羽池把手里的刀狠狠插在甲板上,拿眼直瞪着苏缜,大有要和苏缜好好干一架的姿势。

“”一声脆响,众人回头,罗二脚下堆着一把散了架的檀香木椅,他手拿着刀,正在仔细端详锋利的刀口,感叹:“这把椅子还是不太硬。习公子,你船上还有比檀香木更硬的木材吗?”

羽池眼皮跳了几跳,按捺下暴躁,“止醇,还有吗?如果有,找给罗二爷试刀子。”

止醇一本正经地回答:“回主子的话。没有了。”

“罗兄弟,抱歉,没有了。你不如等到了万龙岛后,再去寻上面的铁木啊?”羽池很亲热地和罗二说完,招呼其他人:“坐下,坐下,都站着干什么?喝酒,喝酒。苏兄,喝酒呀。”

小松被悄无声息地拖下去,侍女很快打扫干净甲板,焚上香,掩盖去血腥味,继续歌舞。

初晨很担忧,罗二刚才那一打岔,羽池让步,并不是他害怕罗二,只是因为他还需要他们。但罗二毕竟是碍着他的眼了,羽池必然不会放过他的。

她担忧地望了罗二一眼。“你小心些。不要再出头了。凡事有我和苏师兄。”

罗二不在乎地仰脖灌下一杯酒:“我知道。他就是欺负我们没人敢和他对着干呢。这种人。我见多了。”

一阵飘渺地歌声从海上传来。歌声糯软。缠绵温柔。唱一首女子思念亲人地小调。用了兰若方言。又用海澜方言。一唱三叹。一时间船上所有人都想起了自己心底最深处。最隐秘地情感。有人想起初恋地恋人。有人想起家中地父母。有人想起儿女。座中潸然流泪者有十之七八。

歌女忘记了唱歌。舞女忘记了舞蹈。初晨望着海上那一轮明月。怅然而叹。前尘往事犹如潮水一般袭来。苏缜愣愣地望着她。眼里有泪光。罗二看着那把刀。眼睛赤红。想起一家上下一百多口人被斩首在菜市口。鲜血染红了街道。一个月都不曾褪去。心中地悲愤就要冲破胸臆。只想拿着刀疯狂乱砍。

羽池推倒桌前盛美酒地大鼎。哈哈大笑。:“万龙岛主什么时候请了鲛人看岛?如此美妙有魔力地歌喉。莫非就是那位一滴珠泪值千两黄金地珠娘么?”笑声如夜枭刺耳。惊醒了沉迷于歌声中而不能自拔地诸人。

歌声戛然而止。海上静悄悄地。月亮已经升得很高了。风掠过银波闪闪地海面。把羽池墨蓝色地华丽丝袍吹得猎猎作响。整个船上酒香四溢。羽池手指向海中某处。对着船头大喝一声:“掌舵手!给我把船划到那里!”

在银波粼粼的海面上,有一条好像是一片灿烂地碎银铺成的银色光带,笔直地通往月亮升起的地方,月亮下方的海面上是一片迷蒙的轻雾。他们的船,就沿着这条碎银铺成地大路,迎着月亮,向着那片轻雾飞驰前进。

止醇带着些犹豫劝羽池:“主子,她不唱了就行了,咱们何必去找她?”

羽池冷笑:“你懂什么!不找到她,我等怎么找到万龙岛?”他倨傲地回头看向初晨:“今天我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海澜海上最有名的鲛人珠娘!”

初晨注意到他说地是是海上而不是全海澜。鲛人有泪,泪落而成珠,鲛人泪珠是世人争抢的稀罕之物,陆宛凝就曾经送过她一对。她来前就听说过海澜上流社会流行豢养鲛人,特别是美貌地鲛人。有很多鲛人被渔人捕获后,美丽的高价买给贵族,养在琉璃缸子里做玩物。容色稍差地就没这么好运了,渔人会想尽各种招数让他们流泪取珠,其中不乏针刺火烧,直至泪干而亡,再抛尸海中。

羽池兴奋无比,兀自喋喋不休:“你们肯定没有看见过鲛人。这样稀罕珍贵的东西,只有我们才有的起。这个珠娘,十多年前就特别出名,她会穿衣服,会梳头,又狡猾又美貌又狠毒,断送在她手里的捕鲛船不尽其数,手上最起码有百条以上的性命。”

“有人说她本是兰若人,因缘巧合才成了鲛人,也有人说她是千年老鲛人成了精。我父皇曾经出价一千两黄金换她一滴珠泪,居然没有人能取了去。七八年前有一艘船说射伤了她,顺着海流航行了一千多里而未见其尸,之后她便销声匿迹,人人都说她死了,谁知道她竟然是藏在这里,给万龙岛做了看门人。这次我一定要看清楚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知道就是她呢?”初晨见不得羽池那样的兴奋,从内心深处,她是非常同情这些鲛人的。

“再说了,如果她真的是珠娘,你就不怕落入她的陷阱?”

羽池兴奋之中,也不介意她那样的语气。“你哪里知道,万龙岛终年掩盖在一片迷雾之中,有许多人过其门而不得入。她既然为万龙岛看守门户,必然就在它附近。她的歌声正好是我们的指路灯。”

羽池命令舵手加快速度,一段时间之后,他开始让船减速,并让船上诸人取棉花锦帛塞住耳朵,说是不能受鲛人歌声的蛊惑。

船在一片薄雾中停下来,羽池和掌舵手低声交谈了几句,勾起嘴角,绽放出一个冷绝的笑容:“果然有暗礁,这点伎俩也敢在我面前卖弄?去放小船。我今天一定要把她拿下。”

为了保证水手不被歌声蛊惑,羽池让人取了棉花团成球塞入水手耳中,再用滚烫的蜜蜡滴入,彻底封死了水手的耳道。蜜蜡滴入耳中,疼痛难忍,水手咬紧牙关,无一人呼痛。

初晨正在看热闹,止醇取了几根粗大地绳索过来放在诸人面前,“这是何意?”苏缜问道。

止醇恭谨的回答:“请各位贵客将自己绑在椅子上。”

罗二大怒,苏缜已是明白过来,亲手绑了初晨,示意众人跟着做。他不曾见过鲛人,但听说过,有客人听了鲛人的歌声,自动跳入海中丧生地故事。

船刚放入海中,那歌声又开始低声婉转吟唱,初晨虽然早塞了耳朵,努力平复呼吸,仍然可以感受到那魔音一般的歌声像一根细细的钢丝穿透她地耳膜,把她的大脑搅成一团浆糊。让她在心烦意乱中,只想跳入清凉的大海,无奈被绑在椅子上,无法行动。

正在烦躁,一只温热地手紧紧握住她的左手,温暖舒缓的力量从那里源源不断地涌入她体内,驱散了她心头的烦躁不适。苏缜担忧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宁静。初晨看去,此时船上被绑住地人多数都是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不由暗叹鲛人的力量太过神秘强大。

薄雾深处,几块黑色的礁石浮在水面上,正中坐着一个曼妙的身影,她脸背对着他们,微侧着身子,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飞舞,没有穿衣,美妙惑人地成熟身材在月光下散发着羊脂白玉一般的迷人光彩。初晨看见包括太监止醇在内地男人都张大了嘴巴,只有苏缜微微垂下了眼睛。

羽池兴奋的一声大叫,率先跳入了小船,他只是用一对玉塞塞住了耳朵,行动自由,神智清醒,可以说是诸人中最不受影响地一个。他笑着回头,对初晨说了句什么,初晨脱口而出:“不要去!危险!”

羽池有些愕然地看向初晨,摇摇头,做了一个让她安心的表情,小船箭一般向那个女子驶去。

初晨叹了口气,别人听见歌声而不能自持,羽池虽不为歌声所惑,却为心中地执念和贪念所惑。

小船顺利地停在了礁石旁边,那个鲛人回过脸,和羽池说话,两人不时往船这边瞟几眼。虽然隔得远,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众人可以看到她美丽精致的侧面线条,可以感觉到她魅人的风采和娇媚的神态。不知她跟羽池说了些什么,小船上的人都梦魇一般取出了耳朵里的蜡丸,小船调转头,急速向大船驶来。鲛人回过头,静静地看着大船。

苏缜握着初晨的手猛然一紧,飞快地脱掉身上的绳子,去解初晨的绳子,初晨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神态焦灼不安。

他示意初晨和他一样去解其他人的绳子。

没有等他们做完这些事情,羽池已经回到了船上,他和小船上的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奇异的满足和狂热。羽池命令舵手把大船驶向那片黑礁石,止醇跑上前抱住他的腿痛哭流涕,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他这副模样,明显已是受了鲛人的蛊惑。

苏缜示意止醇和他一起打晕羽池,夺取大船掌控权。止醇犹豫不决,苏缜叹了口气,与羽池动起手来。而有些水手,已经动手去划船。止醇犹豫再三,最终选择不去管苏缜和羽池之间的争斗,指挥其他人去阻止那些已经魔障了的水手。

而此时,那个鲛人已经跳下了礁石,迅速向大船游来。初晨刚把罗二的绳索解开,鲛人已停在船舷边,看着她诡异地一笑。初晨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呢,一阵剧烈的疼痛让她在天昏地转之中倒了下去,只来得及看见罗二狰狞的神色和苏缜向她飞奔而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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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三章 云生结海楼(下)

晨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过来,入眼既是一片碧色圆顶罗帐,除了先前受伤的头还有点疼,全身暖洋洋的,很是舒泰。屋内装饰很是雅致,四处都是挂着淡黄色纱幔的大窗子,窗前挂着贝壳做的风铃。

她正在四处张望,一身粉衣,容貌清秀的小丫头端着水进来,上前扶住她,惊喜地喊道:“二少奶奶,贵客醒了。”

一阵叮当的环佩声响,一群丫头婆子簇拥进一个十七八岁,着粉蓝宫装的美貌女子,女子进了屋,轻挥素手,丫头婆子悄无声息退了个干干净净。

“姐姐。”陆宛凝走到床前,神情很是复杂。

已经为人妇的她,容颜更娇美,举止也端庄成熟多了。

“你都知道了?”初晨看见她,松了口气。原来一直担心见不到陆宛凝,谁知道被鲛人弄晕,反而轻易就见着了她,这算不算是因祸得福呢?

“上次,姐夫让人拿来那对粉珠,我以为你……,嗨,你活着就好。”陆宛凝脸上终于露出些真心的笑容来。

初晨淡淡一笑:“对不起,又来打扰你了。”

陆宛凝勉强笑道:“为何这样说?我,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这样很好。”说着眼圈便红了。

说起往事,两人都有些不舒服。毕竟陆宛凝是被父母抛弃的人,子女对父母之爱的渴望是天性,他们就是再给她找了怎样完美地收养环境,到底也难逃她的怨怼。

作为能一直在父母身边长大地长女初晨来说。面对这个妹妹。曾经是她最嫉妒。最羡慕地妹妹。心情也是复杂地。她到底和陆宛凝不熟。彼此了解并不深。既想和这个唯一地妹妹亲近。又担心陆宛凝认为是别有用心。想保持距离吧。又怕她误会。生出其他地想法。

初晨看见陆宛凝眼角一滴晶莹地泪珠。不由心中一软。笑道:“傻丫头。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这样爱哭?让下人看见了。多不好?”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宛凝便扑倒在她怀里。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他们为什么这样狠心?你地事情我都听说了。我没见过这样狠心地父母亲。”

初晨长叹一口气。轻拍陆宛凝地肩膀:“他们有他们地想法。如今你过得挺好地。忘记他们吧。”她没有劝陆宛凝原谅绿绮夫人和风子>。只劝陆宛凝忘记。只因她自己也至今无法原谅二人。

陆宛凝这一哭。倒把两人地距离哭近了许多。守在外面地粉衣小丫头听见陆宛凝安静了。精乖地送进热水和毛巾给二人净面。又取了妆给陆宛凝补了妆。说了几句逗趣地话才退了出去。

两人絮絮叨叨地讲了许多事情。初晨只拣一些紧要地地方讲。其他地苦难。比如失去孩子那段就忽略了过去。悲伤是她一个人地悲伤。没有必要随时拿出来博取别人地同情。她宁愿孤独地悲伤。也不愿意被世人咀嚼她地悲伤。

陆宛凝年初已经做了母亲,女儿有四个月了,长得玉雪可爱,是全家人的宝。说到孩子和白鸣灿,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一脸的幸福。她注意到初晨的羡慕之意,有些内疚的说:“姐姐比我善良,将来一定会过上好日子的,比我还要幸福。”

初晨微微一笑:“我地幸福有一部分就来源于你的幸福。我过得再不好,也是希望你们过得好地。”

陆宛凝低下头:“那个人,他过得好吗?我曾经在街上遇见过他,他看见了我,像见了鬼,问我是什么时候生的,然后失魂落魄而去,我还觉得他有病。后来,是他送来地粉珠,他跟我说了一切,如果不是他亲自来,我怎么也不会相信那些事情。”

初晨眼前浮现出一张沉默懂事,带些忧伤冷郁的脸来,原来是初阳送来地粉珠,想必当时他是抱了要置彦宁于死地,换取彦信信任,日后好为她报仇的信念吧?她轻声说:“我已经很久不曾见过他了。不过听说他前不久逃出了京城,想来会平安无事的吧。”

陆宛凝有些失望,“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很奇怪,似悲悯又似庆幸。他问我恨不恨他占了我的位子,我当时嫉妒他,没有告诉他。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女人杀了他的亲生父母和姐姐,我们家对不起他,他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对我们家不利的事情。他比我还要可怜,我恨谁也不该恨他,如果有机会,我想告诉他,他在我心目中,就和你是一样的,都是我的亲人。”

“他如果听见你的话,想必会很高兴。”初晨握住手里的杯子:“和我一起来的人,他们都还好吗?”

陆宛凝的眼中露出崇拜的神

“有一个人,很厉害。我听明珠说,他是她见过的定,最清醒的人。所有的人都神志不清了,只有他坚持到最后,一直拼命护着你。我们的人赶到时,他还抱了你想水逃走,被我们用网给网了上来。”

“他怎么样了?他是我的师兄。”初晨紧张得不行。

陆宛凝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不必担心,他受了些伤,灿哥正在给他治疗,等机会合适,自然会让你们相见。他对你,实在是很好。

其实,早在一年多前,我就见过他。他找到灿哥,替人求锥心蚀骨散的解药,灿哥答应了他。他正高兴时,看见你送我的那只镯子,顿时脸色大变,问我从哪里得来的。我把你的事情告诉了他,他当时就懵了。我从没有看见过那样悲伤绝望的眼神,我和灿哥安慰他,他一句话也不说,独自在海边坐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清早我去寻他,他已经不知所踪了。”

“我和他一起长大,某种程度上来说,比初阳、初蕴还要亲。他没有亲人,一直把我当做他的亲妹妹来疼爱。”初晨假装听不懂陆宛凝语气中的别有所指。有些事情,不曾揭穿前就可以当它不存在,一旦揭穿了,就无法当它不存在。她这一辈子,注定就是欠苏缜的,而且无以为报。

陆宛凝轻轻一笑,自言自语地说:“这样的男子,很少了。非常不错,错过了是遗憾。”

“赶得上你的灿哥哥吗?”初晨岔开话题,开始调戏她。

“嗯,他虽然不错,但和灿哥哥比起来,还是差那么一小点。比如灿哥哥医术高明,他就不会。”一提起白鸣灿来,陆宛凝十足十的花痴样。

她皱起眉头:“对了,你怎么会和羽池那种人在一起?”语气中毫不掩饰对羽池的厌恶鄙视之情。“这个人,可恶得很!我们成亲时,他奉了皇帝的圣旨来贺喜,表面上对公爹灿哥他们百般讨好,但看我的那种眼神,让人比吞了苍蝇还难受!”

“我也没办法啊。”初晨把她的来意,怎么被羽池设计,一起上了船,又如何谋求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

=奇=陆宛凝听了,沉吟半晌方才说:“不瞒姐姐,你们这次遇险的事情,并不是意外。是公爹吩咐了明珠,故意不放人进来的,假如不是明珠看见你长得极像我,你们此时已是凶多吉少。朝中的事情,公爹早有耳闻,万龙岛半年前就不再接待外客,就是想在这次储君之争中独善其身。”

=书=“那要是亲戚朋友来访,被误伤了怎么办?”

=网=陆宛凝淡淡一笑:“怎么办?若是真的好到那个份上,他自然知道该怎么报信。若是没到那个份上,他只有自求多福。公爹是做大事的人,心性坚韧,你所求的这件事,只有他能做主,但要求得他的支持,只怕是难上加难!”

见陆宛凝说得如此笃定,初晨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但她已经到了这里,就是撞了南墙也不能回头的。“你可以帮我传传话,请他老人家见我一面吗?”

陆宛凝为难的说,“我试试吧。”

粉衣小丫头粉荷轻轻敲了敲门:“二少奶奶,小小姐醒了,一直哭着,谁抱也不要,老夫人让您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