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那个事发比较突然,又是大周六的,你不总教导我们业务第一位嘛。”我扭曲地扯出个微笑,很想告诉他,这T恤虽然花里胡哨而且属于儿童装,但料子没得说当居家服穿实在很舒服啊,怎么说也花了我二百多块呢。

“行,那这公司就你负责了。”刘赫露出了资本家在剥削工人时最常见的阴险笑容。

我欲哭无泪,这可就不是三台复印机的事了,所谓负责,就是得把这公司发展成长期客户。而且我还没有说不的权力。

偷偷瞄了一眼老板,难得见资本家不穿西服的样子,一身卡奇色的休闲装把他衬托的很随和,当然我很清楚这绝对是假象。有些好奇打电话之前资本家到底在做什么,听他当时接电话的声音肯定不是在睡觉,而且他这么快就能赶到公司......

我发现资本家拎着个奇怪的类似工具箱的东西,再往另一个手上看,我眼珠子差点掉出来。明晃晃的,千真万确的,钓鱼杆。大周六清早钓鱼?!我的老板啊,你才三十二岁吧。

事实再次证明,我们的老板,伟大而神秘。

第5章

从库房提了三台复印机,结果从搬运到雇车全是老板一手操办。末了还塞给我一千块钱活动经费:“客户谈不下来,这钱就从你工资里扣。”然后人家扛着鱼杆继续潇洒度周末了。留我一人站在写字楼底任凭小风吹着,飕飕的,冷啊。

资本家!魔鬼!守财奴!我在心底把所有能想到的词语全用上了,最后才反应过来另一件事,老板你周末钓鱼带这么多现金干嘛呀。

没时间多想,我在最短时间内到达振达实业有限公司。看看手机,四十五分钟,很好。拨通了王英电话:“姐姐,我连人带机器都在你公司下面呢,这就给你往上搬,别急啊。”

王英在电话那边好象长舒一口气,说:“你们公司效率不错,上来吧,姐姐请你喝饮料。”

我带着四个搬运工一连霸占了三趟电梯才把东西送到,见我上来,王英马上迎了出来:“可算来了,赶紧的等着用呢。”

振达公司比我们公司规模大不少,整个大平方格里粗略计算也得有五十来个员工。而此刻,我放眼望去,那五十多双眼睛全都渴求地对着我眨巴。我怎么有种救世主的感觉?

二话不说,我立刻把复印机拆封、连线、调试,没用十分钟,我双手一拍:“搞定!”

我这句话颇有点般若菠萝蜜的魔咒效果,话音没落,十几个人如潮水般向我——身后的复印机涌来,幸亏我躲闪的快,不然直接就得给压墙里面。瞬间,嘈杂的复印声不绝于耳。

擦擦头上的汗,我看向王英:“姐姐,你们这是什么阵势啊,大周六的还真为工作奉献青春啊!”

王英估计才有心思认真看我,然后就扑哧一声乐了出来:“你这什么打扮啊?”

我也有点不好意思,毕竟一般工作场合我还都人模人样的:“不是赶着给你送机器嘛,正在楼下买包子呢,衣服没换就赶过来了。”

“不好意思,刚电话里口气不好了。”王英对我歉意的笑笑。

我哪能跟美女计较,更何况还是客户,所以连忙说:“没事儿,我知道你也是急的。”

王英从饮水机里给我接了杯冰水,我也不客气,咕咚咕咚两口喝完,刚把杯子扔进垃圾桶,就听美女姐姐在那说:“我们公司的规矩,周六上午还得有半天班,主要是整理前一周的各种报表,财务啊,销售啊,采购啊,大家的报表都在周六中午前统一上交。做不完,就得加班了。本来公司复印机两台复印机,有一台从买来就不好使,一直说要换也没换,上周这台也不好使了,我那天要你名片就想着这事来着,谁知道它坏的这么快。”

我敏锐的抓到了商机,连忙接口道:“姐姐你放心,我们公司这复印机你就上把它当坦克用都绝对坏不了,国外原装,渠道正规,绝对的耐用!其实像这种东西,你说它重要吧,天天摆那没人注意,但等它真不干活了,麻烦事就跟着来了。所以以后办公用品还得找信赖的厂家,不然今天的事件肯定得重演。你看刚才打电话那会给姐姐急的……”

王英摇摇头,表情严肃:“要光是坏个复印机才多大点事儿,我不至于这样。今天之所以这么着急,完全是因为我们老板。”

“老板?”我马上想起了上次不愉快的会面,那欠揍的好象叫李天屿。

“恩,”王英点头,心有戚戚焉,“老板直接怒了。”

“就这?”我有点不能理解,老板生气在我看来是频率仅次于日夜交替的事情,哪个老板一天不发火了三五回的,我最高记录一天内被刘赫训了六次。

“怎么说呢,”王英估计在拼了命的苦思冥想形容词,不过最后仍然宣告失败,“算了,没经历过的怎么和你说你都体会不了,那感觉没法形容,反正无限恐怖就对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那五十多双荡漾着渴求光芒的眼睛……我想我多少能明白点了。

“走吧,跟我到财务那结帐。”王英说着把我往角落财务那儿领。因为是大额现金,我也不好直接拿着,我就跟王英说先打个条子吧,没准将来成长期客户了就直接一块划账。

“你可够敬业的,公司给了你多少好处啊。”王英好笑的看着我。不过还是给我开了条子。我把条子小心翼翼的揣兜里,这不仅仅是三台复印机的款子,更是我将来打通新客户的明灯啊!

收好条子,我和王英说:“我想见你们老板,行么?”

“现在?”王英上下打量了我好几眼,有点受不了的说,“且不说我们老板还在气头上,就算气消了,你就准备穿这身谈业务?”

我也知道我这身衣着实在有点……跳跃,但营销手则第一条就是趁热打铁,今天刚帮他公司解决如此紧急的问题,多好的机会啊,我怕过这村就没这店了,于是我对着王英点头:“姐姐,你就跟你们老板把我今早多么奋不顾身多么高效贴心的办事效率给他渲染一下,再表扬几句我们公司的产品,给我铺个台阶我不就过去了嘛。”

王英乐得花枝乱颤:“你这左一口姐姐右一口姐姐叫得可够顺溜的,我怎么总觉得像在帮你赚公司的钱。”

“话哪能这么说啊,互惠相利嘛。再说我们产品好,你们工作效率也高啊。”我算发现了,我这业务水平绝对与日俱增。

王英到自己的办公桌拨通了电话,我隐约听见她在那边说什么已经解决了,对,那边效率挺高的,机器不错,还有什么这家公司上次也来过,就那个……不一会,王英把电话挂了,对着我稀奇的瞪大了眼睛。

“姐姐你不是才看清我穿的啥吧?”我被盯得有点发毛。

王英嘴张了半天才缓过来,然后像看外星生物似的看着我:“我们老板不光记得你,竟然还好心情的让你进去!”

“那有啥,我多人见人爱啊!”说完,我也没再理会王英而径自走向了李天屿的办公室。

很礼貌的敲了两下门,只听里面传出声请进。我从容的走了进去。

李天屿还和那天一样坐在老板台后面,手里把玩着钢笔,听见我进来,便抬起了脑袋。这一抬,可就放不下了。他那表情怎么说呢,反正很复杂,我也摸不清这位到底什么路子,先挑眉,然后皱眉,再然后把眉头松开了就露出个欠扁的微笑:“你还能再嫩点么?上次来没毕业,这回直接高中生了。”

得,我知道自己穿这衣服的效果。但人都进来了,该做的可一点不能含糊。我咧出了职业微笑,然后一屁股坐在了人家老板对面:“老板,这次来的比较匆忙没顾得上带资料。不过机器搁那摆着呢,你听那高速运转的美妙声音,如何,看在我今天服务这么到位的份上,是不是考虑一下和我们公司成为长期合作伙伴哪。”

李天屿看了我半天,蹦出来一句:“送机器之前你在干什么呢?”

“买早点。”我老实地回答。说完了才发现忙活一个多小时还没吃饭呢,手机一直没响,我估计南佳还没醒,“你看看我们公司这为客户服务的精神,我早点刚买手里没攥热乎呢就往公司给你们提货,现在肚子还空着呢。”我尽量把自己的形象塑造的十分光辉,为已经丢掉的服装品位挽回点分数。

“现在还空着?那你早点呢?”李天屿就跟福尔摩斯似的非要把每个细节弄清楚。行,老子我今天就娱乐大众了。

“打车没带够钱,给师傅抵债了。”

如我所愿,李天屿笑得前仰后合。拜托,我知道好笑,也不用这么配合吧。

笑完之后,他舒服地靠在真皮坐椅上,闲闲地说:“好象跑业务都得请客户吃饭吧?”

敲诈,赤裸裸的敲诈,我分明在他眼中看到了还来不及隐去的笑意。唉,本来想把这钱私吞了的,现在只能贡献了。

“当然,我听您秘书说您公司周六中午就下班,那下午咱找个地方好好联络一下感情?”我说得那个违心啊,那个纠结啊,我可爱的粉红色领袖……拜拜了……

“行,你坐这等着吧。”李天屿说完愉快地继续批改文件。再也没抬头看我。

其实他也没笑,但我就是能感觉出来他目前的气场为愉悦。我总结了一下从昨天到今天和李天屿打交道的全过程,如果把这事放另外一人身上,我会觉得这男的肯定对我有意思,但这李天屿吧,我敏锐的同志雷达明确的告诉我,这人肯定是直的。所以他的态度与其说是对我有意思,还不如说是觉得我挺有意思。

好的,结论出来了。奶奶的,把老子当娱乐项目了!

第6章

这李天屿绝对是一工作狂。一上午的表现让我坚定的相信,他这公司肯定啥也没靠百分之二百的白手起家,好家伙,脑袋跟掉文件堆里了似的,楞是完全不受外界干扰。当然我也彻底领教了这家伙的领导权威,什么叫权威,就是啥话不说光看着你,就能把你看得汗流浃背恨不得爹妈没把你生出来,一上午工夫,就这么光被看出去重做报表的就好几位,还不算那些个抵御了冷视却没扛住冷哼的人。

刘赫,我以后再也不叫你资本家了,和眼前这位一比,你就是一大善人!

中途接了南佳一个电话,把这边情况一说,那边倒是没什么,就是告诉我工作别太拼命,注意休息。可我能听出来他不太高兴,毕竟,难得的周末。南佳是个挺敏感的人,这点和我不一样,我是那种有啥大事吃顿饭也能忘后脑勺的人,可南佳不行,他不光会在意,还会自己折磨自己。这点我挺害怕的,所以和南佳在一块的时候都尽量顺着他,但你还不能做得太明显,得做到让他舒心可又看不出刻意来,反正通过和南佳处对象我发现自己的与人相处之道有了大幅度提高。

十二点二十,李天屿可算从椅子上站起来了。我使劲睁了睁打了半天架的眼皮,还没反应过来,这家伙居然直接把我从椅子上拽起来了!还振振有辞:“你就这么谈业务的?跟客户面前睡觉?”

这一拽我直接精神了,好么,赶上当头一盆冷水的效果了。合着这家伙不明白什么叫安全空间,人与人总要保持点距离还不好。而且这家伙力气不是一般的大,肩膀这个酸疼啊。得,客户是大爷,成了吧。我展开完美笑靥,温柔地问:“李老板,咱去哪家饭店谈业务啊?”

李天屿竟然还真仔细地思考了一番,最后居然和我说想吃韩式烧烤!?

“你这是成心为我省钱么?”我小心翼翼地寻找措辞,“那个……我们公司经费还没那么紧张……”要说在东北这地界儿别的不好说,韩式烧烤可绝对是最多的,因为东北本来就离朝鲜比较近,而且本身当地就居住很多朝鲜族人,所以无论大街小巷随便一数都能找出一溜烧烤店来。竞争一多价格自然不高,物以稀为贵嘛,但味道绝对都地道。

李天屿好笑地看着我:“去是不去吧,哪那么多废话!”

“去!”我忙不迭的点头,干吗不去,要知道烧烤是我人生最重要的生存意义之一。我的最爱啊!在北京那几年,我可是被折磨的要命,便宜的店不地道,地道的店不便宜,谗的实在不行只能拿烤肉串代替,我容易么我。

出门坐的李天屿的车,黑色丰田,车性能不错,就是密闭太好以至于每次关门都会觉得耳膜受气流压迫。嗡一下,倒有点像坐飞机。看着李天屿在那开车,我的小市民心理就开始蠢蠢欲动。为啥人家二十九(王英说过)就能开上这车而我都二十五了连辆高档自行车都不舍得买。想了半天也没个结果,正巧看到车外路过一个拾荒者,我瞬间释然了。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得了,人都得知足。

李天屿让我选地方,带着他我也不敢找太次的店,最后选择了一家离市中心比较近的我自认为性价比相当可以的中高档烧烤店。刚一落座,穿着朝鲜服饰的女服务员就把菜单递了过来,更正一下,是递到了李天屿的手里。我看着就那么像吃白食的么?结果人家老板也完全不含糊,两盘肥瘦牛肉,一盘羊肉,一盘腰子,一盘明太鱼,一盘鱿鱼,一盘地瓜片,一份拼花菜,二十个肉串,一大壶米酒。末了人家还加一句,冷面待会再要。大哥啊,你要能把这些全吃了你就是一人型胃袋!

估计是我目瞪口呆的样子吸引了这位老板的兴趣,终于想起了还有我这么一号人,好心的把菜单递给我,大度地问:“你还有什么喜欢的,再来点儿?”

行,反正公款吃喝,老子豁出去了,我对着已然石化的服务员大声地说:“两盘牛板筋!一碗……两碗牛肉汤!”我吃烧烤别的都能少,牛板筋和牛肉汤那是绝对不可以少的。

服务员去下单的时候步伐已经僵硬了,我估摸着过一会就得有人来我们俩跟前围观。菜很快就上来了,想象中的围观没有出现,只是每一次端盘子来的服务员都是新面孔。得,想看就看吧,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帅哥是不,恩,我也没见过,今儿咱一块开开眼。

估计李天屿是真饿了,毕竟那么拼命的忙活了一上午,我也饿了,包子豆浆全进了胖师傅的肚子,这会儿我五脏六腑已经开始争夺能量了。所以整个饭局的前半段我俩几乎没有交谈,满店估计都看我俩表演抢食大战了。

烧烤就这点不好,你得等,把肉都铺满了吧,还不能马上吃,你得等它这面烤熟了再给它翻个面接着烤,然后就到了关键时刻,这一面要熟不熟的时候你得提高警惕,早了就跟吃牛排似的进嘴的绝对还带着血丝,晚了呢,肉就进人家嘴里了。反正那筷子在咱俩手里就是一绝世兵器,你来我往上下翻飞,为了争夺某一块烤得恰倒好处的战利品,那真是出尽奇招用尽心思。等两盘肥瘦牛肉和一盘羊肉都被我俩消灭了之后,肚子基本有了底,咱俩可算想起来世界上还有优雅这个词。

“喂,有和客户抢肉吃的么?”李天屿皱着眉,看起来是真为刚才那块最烤的最完美的牛肉没落进自己嘴里而心痛。

“我也是第一次跟客户吃烧烤啊,经验不够丰富,李老板你等下次,下次请客我肯定光烤不吃,全给你服务!”我说着完全不着边的保证。

结果李天屿居然眯着眼睛认真的反问我:“真的假的?”

都这份上了我能说啥,我发誓我要是说出一个假字他能直接甩胳膊走人。甭管为啥,反正我就是敢这么确定。

“当然是真的,大老爷们说一不二!”我说完这话马上灌了一大口米酒,才隐约找回点热乎气儿。并且求遍各路神仙让李天屿下次吃饭时忘记这茬儿。

“你这张脸哪儿块像大老爷们啊!”李天屿老板说者完全无心,我这听者特别有意,并因此而坚定了把对面男人发展成长期客户的决心,都成客户了,有的是报仇机会。

把牛肉羊肉吃完了,剩下的东西我们俩就不存在抢夺的问题了。他点的那些我没有特别喜爱的,我这牛板筋他估计也不感兴趣,反正我们就楚河汉界各烤各的总算步入了和平时代。

吃过牛板筋的都知道这东西特点就是有嚼劲儿,尤其是烤到九成熟的时候最棒,外面有一点点焦酥,而里面仍然很筋道。可烤这东西就有一点最烦人,爱粘,因为牛板筋本身不爱吃油,即使腌制的时候刷上厚厚的油,放到火上没两分钟保准流光,然后那牛板筋就死死的粘在烤盘或者烤网上面了。我今天就遇到了这个问题,而且比以往任何时候都严重。服务员在我俩休战的时候找准时机给添了些碳火,好家伙,那火势猛的一发而不可收拾,直接后果就是我刚把这半面铺满牛板筋,就不得不急忙去翻面,而就是这样,它们还是牢牢地粘上了。前几个我用尽方法都算翻过来了,可就这最后一个实在难缠,粘的那叫一个牢,我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分别进攻仍然未果,最后我一咬牙也不管会不会把它弄的面目全非,下死力气一拽,起是起来了,可惯性太大我一个没夹住那块薄薄的一面洁白一面焦黑的牛板筋就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并最终落在了隔壁桌的隔壁桌上。

啪——

正中标把,垂直落进了人家的冷面碗里。

汗,我连忙转过头来装作若无其事实则飞速地吃掉了烤盘上的罪证——牛板筋,然后极其无辜的认真喝我的牛肉汤。任凭那桌的女士跟服务员嚷嚷,反正压根没人注意,我啥也不知道就对了。

可惜这一作案过程完全被对面的李天屿收进眼底,他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在发现我竟然真的企图装傻后再也受不了的用手直扑棱我的脑袋:“你他妈咋这么可爱呢!”

行,我就当他夸我了。

第7章

一顿饭吃的那叫一个惨烈,李天屿居然真的把桌子一扫而光临结尾还要了碗冷面。我疯了,谁家要摊着这么个儿子这辈子别想奔小康了。

眼看着李天屿把冷面消灭,我压根连吃好没有都懒得问,直接叫来了服务员结帐。他要敢说还没饱我能当场掐死他。明明是我叫的服务员买单,可人家小姑娘还就直直地走向了李天屿。他娘的,看不起老子怎么的,我靠着椅子背极其大爷状的用手指扣打桌面:“服务员,这边结。”六个字,我说的那叫一个深沉,那叫一个有力度。

小姑娘先是一楞,看看我,又看看李天屿。结果在这如此微妙的时刻李天屿那欠踹的居然来了句:“我弟弟得奖学金了,今天他请客。”

我嘴张得估计能塞进来大麦茶那个碗,见过玩人的没见过这么玩人的,谈业务的时候敲诈我吃饭时候压迫我这都吃完饭了还欺负我?!我刚要开口说话,这会那年轻的小服务员可到机灵的时候了,收据递过来那叫一个快:“呵呵,一共是二百七十三元,小弟弟。”人服务员看我的目光那叫一个慈爱。

我很想说妹妹你顶多二十吧,咋啥年代的女人都那么喜欢给人当姐呢。正当我被各种复杂的情绪纠葛撕来扯去的时候,李天屿又拍了我脑袋一下:“给钱哪,楞什么神?”

看见了吧,这就是资本家们的真面目!我强烈怀疑李天屿有暴力倾向,他不当回事儿的那些个左一下又一下的拍打,落我身上回回都叫一个疼,这家伙绝对是断掌,我妈说过,手上有横纹的人手都特别黑,打人贼疼。

掏钱的时候我又不小心瞄到了身上可爱的米奇先生,今天一大半郁闷的遭遇全部来源于这青春无限的T恤(我那娃娃脸顶了二十多年了可以忽略不计)。把钱交到服务员手里,我冲着小姑娘露齿一笑:“麻烦姐姐开个发票。”

小姑娘先是一楞,然后也冲着我微笑,声音甜软的让人骨头都酥了:“小弟弟,如果不开发票可以赠送小礼物哦。”

“哦?是吗?”我装做很认真的思考一翻,然后露出为难的表情,“可是我们老师说了,到饭店吃饭都要索取发票,这是每个公民的监督责任,不能让饭店有机会偷税漏税。”

小服务员此刻的笑容已经可以用纠结和抽搐来形容了:“咳,那么请两位先生随我到门口服务台,发票在那里开。”

饭店就这样,你不要发票打死他也不可能主动给你开,可以理解,商人嘛,利益第一位。不过你若是真的要了,大多数饭店也不会不给。

我坦然地起身跟着服务员往门口走,偷瞄了下跟在身后的李天屿,他妈的,这家伙绝对在憋着劲的笑,别以为你低个头我就看不出来了!

到了门口服务台,好家伙,要么不给,给还真就给个全套的。八张发票,两张一百一张五十两张十块和三张一个块,连零头都不少。站在那我就开始刮,其实这才是我要发票的真正目的。跟摸奖似的,刮出个五块十块的小钱倒不是重点,主要是享受那意外之喜带来的愉悦。搁往常,我基本上出了饭店门才好意思刮,今天我豁出去了,反正该丢的人都丢得差不多了,把我当学生是吧,那学生就有天真可爱加幼稚的权力。

刮到一半的时候我发现李天屿的脸色已经不太好了,嫌丢人了是吧,靠,谁让你今天敲诈我欺负我可劲折腾我了,活该在这让人围观。刮到最后还剩两张面值最大的,我看了看李天屿:“你也来一张?”

李天屿啥话没说就那么眯着眼看着我,但我分明听见了他的心声——你敢给我一张试试看。我承认,我真没这胆子,好么,光被这么瞅着我就汗毛紧缩头皮发麻,这家伙就跟周身有气场似的,哦不对,那个叫什么来着,知道了,小宇宙。还是黄金圣斗士那种不用爆发就气势磅礴的。

不再理脑袋上面那恐怖眼神,我向最后两张进军。第一张,刮两下,出来“光荣”二字,得。第二张,刮两下,出来个“整”字,哎?有门!我娇嫩的小心灵不堪重负的乱蹦起来,刮奖的手指头都开始颤抖,一下,两下,最后呈现在我眼前是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壹百元整!哦也!这是个历史性时刻,这是个可以载入史册的时刻,这是本人发票中奖记录登上一个新的台阶的伟大时刻,在中了无数次的五块十块之后,我终于见到大票儿了!

走出饭店的时候,我手中仍紧紧攥着那张刚让我买单付出去而又中奖找回给我的粉红色领袖,我觉得得找个地方把它裱起来,然后将来坐摇椅上给孙子讲那从前的故事。心情好得不得了,李天屿看着也变顺眼起来。我冲着他乐呵呵地说:“今天这顿饭就没花多少钱嘛,啥时候想吃,我再请!”我发誓我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没过脑子,或者脑子全被粉红色包裹住了暂时停止运转,反正话一出口我就想扇自己嘴巴。

李天屿压根没理我,大步流星地往停车的地方走,我赶紧跟上,身后是小姑娘“欢迎下次再来”的呼唤。

开车门的时候李天屿终于吱声了:“下回再来这家店我弄死你。”

我没敢看他的表情,因为我估计那会让我连续几天晚上都睡不安稳。唉,还用你说,下次你请我我都不会在到这儿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人丢的还挺值的。呵呵,我坐车里一路上看了不下十遍我那失而复得的可爱钞票。

总的来讲,今天的业务算是没谈下来。都这份上了要是还能谈成,那不是我有问题就是李天屿有问题。不过宏观上看,我认为这次请客基本达到了联络感情的目的,起码应该还会有下次会面的机会,有会面,就有商机。

我让李天屿在离我那出租房比较近的菜市场把我放下来,我说我要买菜。结果人瞅我半天,估计是想说什么但又找不着合适的词语,反正憋了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最后开车走人。

第8章

其实肚子已经撑得没有一点空隙了,可我总惦记南佳,我要不做饭,那小懒蛋百分之二百就跟那挺着,懒得连下楼买个面都不乐意。

挑青菜的时候南佳发来条短信——你什么时候回?我和同学出去玩了,晚点回来。

说一点不高兴没有肯定是假的,可是谁让我先把人单独扔家里了呢,得,我叹口气回复信息——别疯太晚,我会寂寞死的。亲一个。

把手机塞进兜里,我又抬头迎上面前人的目光:“大爷,五块钱三斤得了。”

从菜市场满载而归时我还有心情哼两只蝴蝶,结果刚到家门口我就想唱精忠报国了。多么希望此刻我手里拎的不是菜而是一兜子砖头,这样我就能二话不说直接拍人。楼道里挺昏暗的,可完全不影响曹林那王八蛋席地而坐靠我家大门上的立体效果。四个烟头地上,手里还夹着一个,恩,看来等了有一会了。

“来找茬?”我站在楼梯下面,死活不爱再上台阶一步。

曹林从烟雾缭绕中瞪着眼睛看我,我的视力5.0,所以对于他憔悴的面容和充血的眼睛看得一清二楚。

“我躲楼后面,看你对象出去才上来的。”曹林声音特别哑,听起来像二十几个小时滴水不沾似的,刺得我耳膜难受。行,还知道我有对象,还知道分寸,就这一点我决定今天下手轻一点。

把菜放到安全距离之外,我掰了掰手腕:“我说过以后别让我见你见一次揍一次吧。”分手那天没送出去拳头是我心头最大的遗憾,今天机会送上门来,不抓住就是二傻子。

曹林估计也被我整急了,又或者憋了N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反正人特迅速的站起来把烟头扔地上再用脚狠狠踩灭,冲着我喊:“操,谁揍谁还不一定呢!”

得,战书都下来了,不动手就他妈不是男人!我二话不说直接冲了上去就是一顿拳头盛宴。曹林这厮比我稍微高那么一点,也壮那么一点,不过这家伙是做IT的,因此和我这常年风吹日晒在外奔走的业务员基本体力相当,我们俩打架从来都是半斤八两,你制不了我我也压不住你,往往打到最后双方脸上都五颜六色也分不出个高低。

不过今天咱俩是真都急了,我急是因为我烦,特别烦,对曹林我那情绪莫名的复杂,什么情啊爱的咱先放一边,就光处那大半年要说现在一点感觉不剩那我就一神人,可问题是我已经有了新的BF,你他妈还来招我干啥呢。所以我就得拼了命的揍,把奇奇怪怪的情绪全揍飞了,也就好了。曹林则是完全被我给惹急的,估计这家伙从小到大就搁我这上的邪火最多,今天人就是奔着拼命来的。所以今天咱俩下手都特狠。

我找准机会一拳送给了他的肚子,又趁这家伙弯腰捂肚子的时候用胳膊肘在他后背狠狠来了一下,结果这厮居然就给我拼命的咳嗽起来,好吧,我承认我还不够狠,一时心软呆楞的代价就是被人一脚给踹到小腿上,我直接一个踉跄咣当撞墙根那了,操,肩膀像要给撞掉了似的,楼道里打架就这点不好,空间太小好身手施展不开还得时刻防备别滚楼梯下面去。那叫一个郁闷。

曹林又扑了过来,我一把抓住他的两个胳膊借着力道站了起来,下个瞬间使劲拿脑袋往他脑袋上撞,端午节撞过鸡蛋的都知道,拿一个鸡蛋去撞另外一个,碎的肯定是搁那不动挨撞的,所以我这一撞可是倾注了无限力量,结果还没撞到呢那王八蛋就一个猛扑直接给我顶到了楼梯转角!楼梯转角是什么,钢铁铸造的楼梯扶手栏杆啊!正好铬在我那腰上,猛烈撞上的一瞬间我觉得我那腰跟断了似的,啥也没了,就一个感觉,疼,死疼死疼的。就像一根钢针一下子全扎进了你的脊髓,然后你身体一切神经都被阻断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就剩一根痛神经直连大脑。

再说一遍,我恨楼道!

趁我龇牙咧嘴的时候曹林那孙子抓住空档一下子把我掀翻在地,然后整个人就坐我身上了。操你大爷的,你自己一百四十多斤不知道啊!我觉得我那腰肯定二次受伤。

“还装不?恩?”曹林红着眼睛喘着粗气,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他也就能过过嘴瘾,两胳膊都和我纠缠着呢。我动不了,他也松不得。

“你他妈从老子身上滚下来!”方位上的劣势就得从气势上找补。

曹林盯了我半天,居然乐了:“我这半个月编程的时候都在想怎么才能把你压下面。”

操,什么叫流氓我今儿可算知道了,就我身上这个,绝对的货真价实一点不缺斤少两。

“我想亲你。”曹林说完缓缓地低下脑袋。

我也不说话,就在那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停住了!就在离我的嘴唇还有一点五公分的时候!靠!

“你等着咬我呢,是吧。”曹林哀怨地看着我,得,两个月没见,小子变聪明了。

我叹口气,轻声的说:“你松开我吧,我不咬你。”

曹林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刹那间闪过一丝名为惊喜的光,不过手还是钳制着我的胳膊不敢放松,我就特无辜的看着他,我敢相信我现在那表情要多真诚有多真诚,要多单纯有多单纯,那小眼神跟水似的流来荡去飘忽勾人。

曹林终于渐渐松开了手,嘴唇慢慢靠近。

啪——

一个不够,我再来一个。

啪——

两个巴掌总够了吧。

曹林这回是真楞了,连生气都忘了,就那么震惊地看着我,眼神……还挺受伤。操,我烦躁地一把推开他,捂着腰从地上爬起来。这不算欺骗吧,我刚才说的是你松开我不咬你,但我一没说让你亲我,二没说我不打你,对吧。

今天我得给大伙纠正一个观点,那就是男人打架不光拳头,真到了眼红那份上那就是什么赶劲儿来什么,胳膊肘啊膝盖啊脑门儿啊反正能想到的部位和招式那就得一块招呼,目的就是把对方打趴下为止。像刚才那个状态,什么都不好使就得上巴掌。因为它够响,够有冲击性,足够把那王八蛋混沌的脑袋瓜打清明了。

“你有劲没劲,都这份上了你还闹个什么劲儿啊。”我拍拍裤子上的土,估计今天这架到此也该结束了,只是晚上又得给南佳解释这一身淤青。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