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拿钥匙开门的时候曹林忽然从背后把我整个人抱住了,我估计这家伙几天没刮胡子了,扎得我脖子难受。

“我饿了。”他边蹭我脖子边说。

什么来着,对,发指,另人发指,我手里拎着菜是没错,以前处的时候你饿了也是我喂你不假,可问题是眼下这个状态你还好意思让我给你做饭?!那刚才揍我的时候你想啥来着!

“松开。”我忍,不和你一般见识。

“就一顿饭,真的,吃完我就走。”曹林往我脖子里吹气。

“还想来一场是吧。”我冷哼。

“反正你不做我就在这干等,万一把你对象等回来了可别怨我。”曹林绝对就是一无赖,跟个无尾熊似的赖我后背上了。

我啥都不怕还就怕南佳多想,好么,一男孩儿心跟林妹妹似的,且得小心着呢。曹林算是捏着我的七寸了:“吃完赶紧滚,不然我顺五楼给你扔下去。”曹林在我背后嘀咕了一句什么,我也没听清,打开门把瘟神让进来了。

曹林对我这房子的熟悉和他自己家差不多,进来熟门熟路的拿拖鞋换上:“你这还老样子,一点没变。”

“为了你还不至于把房子重装修一遍。”我倒了杯白开水给他,那冒烟儿的嗓子我听着实在难受。结果就这一个动作把人家那颗纯洁少年心就勾起来了,捧着水杯这通盯着我瞧啊,是欲言又止欲说还休的,这还得了,我马上开口,“打住,甭管你现在脑子里乱转的是什么玩意儿全给我倒出去,吃完饭赶紧走人。”

曹林冲我笑了笑,然后在那袋子菜里东看西看,最后拿出俩茄子来:“我要吃烧茄子。”

得,全他妈是爷,我就是一使唤丫头。本来想换身衣服的,结果低头才发现,好么,这居家服搁身上穿一天回来倒省事不用换了。拿了茄子到厨房,开始削皮。削茄子皮我懒得用那些个麻烦的工具,其实菜刀最方便,用好了削得又薄又快。

曹林就靠厨房门边上看着我,要不是他脸上挂着彩,我真以为咱俩没散还跟从前似的呢。

“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准儿把你娶回家。”曹林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好家伙,我差点削着手:“别招我,我可拿着菜刀呢。”真惹火了我就来个小梁飞刀,弄不死你小样的。

曹林也是和我打皮实了,完全不为所动,仍旧靠在那欠扁地笑:“真的,有时候觉得你吧……特别贤惠。”

我都懒得和他吵了,头也不抬给他一句:“你要是女的我有多远躲多远,省得戴绿帽子。”茄子削好了,切块。

曹林半天没出声,我估计这小子肯定不是在反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现在这种状况最大的可能是他找不到话反驳我了。在那郁闷着呢。得,做人还得厚道不是,我用胳膊肘推推他,示意他出去等:“烧茄子要过油的,一会再给你老人家溅着油点儿。”后半句我没说,那就是省得又给你找借口赖在这。

曹林不太乐意,但还是坐回了客厅。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他还在那小声嘀咕:“你怎么就不是个女的呢。”操,要不是他走的快,我把一大勺油都扣他脑袋上。敢情我这爹妈给了二十几年的性别在他这儿就全给否了。喜欢女的你学人家做什么同性恋啊!我把裹上淀粉的茄子块儿全扔进热油里,不一会那滋滋作响的一个个茄子块儿就变成了曹林的脸。

咳,好象有点太恶毒了。

吃饭的时候曹林倒没说什么让我想揍人的话,挺安静的。他吃的很快,像饿了好几天似的,两大碗饭一盘茄子,瞬间见底。

“你们公司倒闭了吧?”我揶揄他。把盘子碗捡过去扔进水池里,先堆着吧。刷碗是我最痛恨的工作之一,这也是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南佳的原因。

“你对象刚才出去时候穿的女装。”曹林又点了根烟,抽的那叫一个惬意。

“恩,怎么着?”南佳的女装癖在曹林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知道他接下来肯定还有话。

果然,曹林深吸一口吐出个大大的烟圈,隔着烟雾看向我:“和一男的。”

“你今天专程来挑拨的?”我磨牙,这属于我发怒的前兆。

“不是不是,我不至于。”曹林马上举起双手,用投降状来表达他的无辜,“我就那么一说,你就那么一听。没别的意思。”

我哼了一声,以表示我勉强接受他的解释。

“我知道你想塌实点过日子,挺好的。”曹林也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说话的时候也不看我,跟一哲人似的看着无穷远处。好么,这话我都没法儿接。

一根烟抽到末尾,曹林才把视线重新放我身上:“以后……你别不接我电话行不?”

我得承认,他这话问的有水平,时机气氛拿捏的那叫一个惊准,饭都给人做了再纠缠个破电话也太矫情了。我直接把手机拿出来当他面把拒绝接听给取消了:“这回行了吧,我就不明白了你这么折腾图个什么劲儿。”

曹林利落地从沙发上起身,伸个懒腰,明显酒足饭饱精神抖擞:“就是想着无聊的时候能和你说说话。”说完识相地到门口换鞋。

架也打了饭也吃了,其实心结接解得差不多了。我就是这么一人,不记仇,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语音陪聊得交钱啊。”

“电话做爱呢?”这家伙肯定吃饱了撑的,我二话没说拿拖鞋就扔他,算这家伙溜的快,拖鞋砸防盗门上了。

送走了曹林我就开始想南佳,想曹林说的那男的。通常时候曹林说话你得打个对折再听,可这回,我怎么都觉得他没骗我。犹豫了半天,我给南佳打了电话。电话响了半天,那边才接。

“喂,搁哪儿疯呢啊,我一人独守空闺寂寞难耐啊。”

“一同学生日,我们出来聚聚。”南佳在电话那头声音有点低。

我仔细听了下背景音乐,觉得应该是KTV,再用我敏锐的头脑一分析,恩,小样儿的肯定搁包房外接我电话呢。

“大学同学啊?”我貌似不经意的问。

“……恩。”南佳的回答有一秒的迟疑。

“你几点能回来啊?我想你了……”我这话绝对不是违心,甭管其他,但一人面对个空屋子我确实想找人做伴了。

“今天我可能不回去了……”南佳那边挺为难的,“他们说要玩通宵,对不起……”

得,他一这语气,我就没辙了:“那你注意安全,别再叫色狼给劫了。”

“知道了……拜拜。”南佳那边先挂了电话。

大学同学生日?我就不信除了化妆舞会,他还敢穿女装跟大学同学混,除非他不想念了。我估计他能听出来我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别叫色狼给劫了翻译过来就是我知道你穿的女装,心思细密如他肯定也清楚我听出了他话里的矛盾,再然后呢……我疲惫地靠在沙发上懒得往下想,曹林那包烟没带走,我随手拿了一根点燃。

我抽烟,只是瘾不大罢了。

第10章

南佳整个周末都没有回来,星期一我收到了他的电话,六月,即将毕业,他要在学校准备论文答辩。南佳对学业的重视我完全明白,他就是这么一人,在各方面都要较真儿,可选在这么个时候和我说要住学校,我难免还是会多想。

整个星期天,我守在家里哪都没去。我是个挺怕孤独的人,所以我的空窗期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月,只要这棵数倒了,我便会马上奔进森林移植下一棵。可在还有BF的时候,我宁可守家里对着电脑,也不会去PUB玩。

打开QQ,无数个群立刻交相呼应地响了起来。其中一个叫青蛙集中营的群里,哥们儿在讨论寂寞难耐时你会怎么办。群里气氛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大家献计献策俨然管理学常说的头脑风暴法。有的说出去耍呗,没准就能碰上段艳遇,有的说看G片,寻找一下热恋期的感觉,还有的直接开始在群里寻找视频对象,用行动表明他正在寂寞难耐中。我一看我也不能闲着啊,这群加了有一个多月,我基本没说过几次话,天天都是看着别人聊。就这,群主都没踢我,所以我决定今天也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指尖敲打键盘,回车。群对话框里多了一行字——看恐怖小说。

我特真诚,绝对的,看看我书架上那一排排封面基本不敢外露就连脊侧作品名都设计的幽暗飘忽的书籍就明白,我是怀着一颗多么赤诚的心在给群里的哥儿们出谋划策。

我那五个字就跟葵花点穴手似的,俯一出场,群里一片哑然。我觉得肯定大家是被我震住了,毕竟这年月像我这么有追求有理想还能静下来看书的年轻人是多么值得敬佩啊。

三十秒钟之后,我终于得到了回应——您被管理员请出此群。

我算明白了,这年头就不能说真话!

周一上班,刚进办公室,胡涛就使劲冲我眨巴眼睛。他是今年和宋瑾雨一块招进来的,22岁,和我一样跑业务。我觉得这家伙就是小孩儿一个,爱玩的要命,典型的还没有从校园人转变为社会人。

“老板让你一来就他办公室。”胡涛很同情的向我传达。

若放往常,我肯定一副大难当前的郁闷样。可就在星期六,我见识到了真正的资本家,丑恶的压迫者,所以我拍拍小胡同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们老板,是个好人。”然后扔下基本已经石化在风中的孩子,步履轻盈地走进了办公室。

不知道是思想解放了还是观念转变了,反正刘赫现在我眼中帅得不行,哪哪儿看着都顺眼,就说那衬衫吧,板板正正线条流畅,再说人家那五官,那真是英俊潇洒双眸有神。再看那嘴……

“你这是在拼命记住我最后的模样,以便日后缅怀?”刘赫被我过分热情的目光刺得直皱眉。

“不是不是,呵呵,这不大周一的我神清气爽精神抖擞嘛。”我连忙调整下状态,然后露出灿烂的微笑,“胡涛说老板找我?”

刘赫奇怪的看了我半天,才说:“周六那生意谈的怎么样?”

“啊?哦。”别看就简单两个字,其实那是我大脑在飞速运转的信号,“老板哪,那个公司我仔细考察了一下,实在不具备成为我们长期客户的潜力,公司不大,像复印机那种大件也不能天天需要,况且……”

主啊,原谅我的不诚信吧。李天屿那公司确实不算多大,不过如果小到各种笔啊打印纸啊大到传真机扫描仪啊都找我们公司供应,那也是个笔不错的长期买卖。但问题是我确实不愿意再和那家伙有啥瓜葛。你要问具体原因我也说不清楚,反正也不知道为啥我一到了他面前就条件反射般地失去了平日里的雄风,活得那叫一个憋屈。打个比喻,他就像只家猫,我就是个耗子,他不缺吃不却喝也不爱吃耗子,但就喜欢拿爪子在可怜的老鼠那娇嫩的肚子上揉来揉去,看着老鼠在地上左滚一圈,右滚一圈,还跑不掉。天哪,我怎么能描述得如此精准呢。我甚至现在还能感觉到肚子上那战栗的触感。

“咳,”刘赫轻咳打断了我的思绪,估计是不忍心看我俊俏的脸庞在短时间内变换各种表情,“你的意思是这客户不用发展了,对吧。”

“对对,不能给公司带来利益的咱怎么能要呢?”我猛点头。

“那活动经费呢?”刘赫斜瞥了我一眼。

“这呢这呢。”好在我早晨想起来翻了翻短裤的兜,这才没把活动经费给忘了,“全在这呢,八百二十七,我一分都没贪污。”我动作麻利地把一沓钞票恭敬地递到老板面前。

“你花一百来块钱和客户谈生意?”刘赫嘴角抽搐,看得我这个脊背发凉啊,别再不留神把老板的暴力倾向给激发出来了。

我连忙解释:“哪能啊!我花了二百多呢,后来刮发票又中了一百,我都没敢留,这不全交公了!”

刘赫忽然给了我一个微笑。但我怎么看都觉得那像怒极而乐:“你还敢当着客户的面刮发票?”

这时候说实话那就是傻子。我立刻露出受伤的表情:“老板你也太那啥了,我能干那事儿吗,是把客户送走之后我才刮的。你相信我,公司形象在我这那就是第一位的,神圣不容侵犯。”

刘赫怀疑地盯了我有半分钟,然后摆摆手:“你先出去吧,大周一的就被你弄得脑袋疼。”

我奇怪的退出了办公室。想不明白老板为啥会脑袋疼。我工作多卖力啊我,碰到我这么敬业的员工你老板还有啥愁的呢。

老板脑袋疼的原由我在下午的某个时刻忽然领悟了。我那话怎么说的来着,公司形象在我这那就是第一位的,神圣不容侵犯。恩,那我周六那天穿的啥来着……米奇的公司形象……老板,我对不起你!

这两个礼拜过得很平静,好象是偿还那个周末的乌烟瘴气似的,我什么破事儿都没再遇着。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暴风雨前的宁静。所以当我隔了半个月又再次接到南佳电话的时候,我就觉得要下雨了。

南佳约的地点是我们常去的一个咖啡厅,环境幽雅安静,很适合谈心。恩,我就觉得南佳是找我谈心去的,所以我做好了受教育的准备。

南佳比我先到,在靠家落的一个僻静位置。巨大的植物盆栽将一个又一个的雅座分隔开来,不会太闭塞,却又掩盖的恰倒好处。我向他走过去,却一点没有约会的喜悦。一来,我怎么都觉得今天得摊牌,二来,他现在穿的女装。原谅我,我就是没法欣赏他那一身美丽的装束和飘逸的秀发。你说一假发做这么逼真干嘛。

南佳要了杯咖啡,我则是万年不变的西瓜汁。没办法,咖啡那味道闻着是香,可我就是无福消受,每次喝完都困的要命还死活睡不着。

“答辩怎么样?”我先来了个无关痛痒的话题。

“还行。”南佳轻轻点头,他就是这样,从来不会说好或者差。

“什么时候回我那儿?”我特意把语气放轻松,希望事情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糟。

“你就别和我装糊涂了。”南佳笑,一瞬间风情万种,“其实梁凉你比谁都明白,你精着呢。”

我一口气喝掉半杯西瓜汁,然后觉得心里顺畅点了,才看向南佳:“我真想和你处长,真的,过日子那种。”

“我知道。”南佳点头,挺真诚的看着我,“你自己可能都没发现,你特爱照顾人,和你在一块有时候会让我想起以前在家的日子。你对生活的热爱让人羡慕。”

“那为什么?”我彻底不明白了,日子不就得这样细水长流吗,横是不能天天跟冒险片似的。

南夹用勺子搅拌着咖啡,低下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是听见他平缓地说:“我有时候会想,如果你身边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你会不会也一样把日子过得这么生活。”说到这里南夹抬起了头,看着我的目光很清朗,“答案是肯定的。所以最后的结论是,你要找个人过塌实日子,至于这个人是谁,并没有差别。”

我觉得南佳把我给绕进去了,他说的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我一时半会又找不出来。这时,背后隔着盆栽的另一桌女人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

“我今年就硕士毕业了,我有我的追求我有我的事业,难道我读了这么多年书就为了毕业和你结婚天天伺候你?你不觉得你太大男子主义了吗?我已经受不了你了,我根本感觉不到你爱我,你从来没有哄过我甚至没给我送过一回花!对,你是给我大把大把的钱,那有什么用呢,我和你在一块又不是为了你的钱!如果你还抱着那可笑的想法,想找个能给你做饭洗碗捏腰捶腿周末还为你那群狐朋狗友伺候牌局的老婆,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除了到农村买个媳妇儿,不然你就准备打一辈子光棍吧!”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又看了看还低头搅拌咖啡的南佳,我很庆幸自己是个同志,并且找到了一个如此文静的BF,思及此,我更不想放手了。把后半杯西瓜汁也倒进肚子,我总算明白了南佳的意思。他的话总结起来就两点,第一,我并不是非他不可,第二,我最爱我自己。

但我觉得他话说的不对,起码不全对,于是我盯着眼前已经空了的杯子,低低的开口:“我并不是和谁都能这么过日子的。就像来这里,我从来都不会喝咖啡,要选,也只会在果汁里选,你明白么?”我这话的意思就是想告诉南佳,我并不是和谁都能搭伴,之所以选择他,就是因为他能给我想要塌实过日子的冲动。

可南佳听完只是轻轻地放下调羹,然后冷冷地看向我:“我不想做西瓜汁。”

群众们,看见了吧。我就是个绝对的反面典型,用自己的血与泪摸索出以后可能惠及千万同志的宝贵经验——千万不要胡乱打比喻。

南佳腾地起身,二话不说转身就想往外走。在这个瞬间我忽然好象通灵了一般,浑身猛得一激灵,第六感告诉我如果今天我错过了南佳,那后半辈子我肯定再也找不来这么好的BF了。有时候第六感是很准的,于是我也顾不得什么场合面子,伸手就去抓南佳的衣服。一切的发生就在一刹那,我错误的估计了南佳离去的速度和下手的位置,于是……

啪——

南佳这巴掌打得绝对有力度,我敢肯定我的右脸已经泛起美丽的红晕。

啪——

等一下!怎么又来一声?我站在那身体一动不动,可大脑在飞速运转,清醒的痛神经告诉我刚才那第二声不是绝对不是从我脸上发出来的。猛地回头,果然,身后刚才痛斥的美女已经站起,摆着和南佳一样的姿势。再看那桌可怜的男人……

汗,一张熟面孔。

打人者们一副你罪有应得的姿态全速离场,诺大的咖啡厅就看我们两位大眼瞪小眼的对视着。我觉得李天屿应该感谢我,因为我帮他分担了全场看热闹视线中的80%,谁让我手里还抓着南佳的假发呢。

第11章

我们俩以不亚于前两位的速度紧跟着离开现场。我发现我每回碰到李天屿都没有好事,并且很规律的平均每次减少一个就餐场所——这咖啡厅是肯定不能再来了。

李天屿的车就停在咖啡店门口,他示意我上车。我很坚定的猛摇头,他现在这状态要是还能算得上愉悦范畴我就把脑袋给他,所以我坚决的后退,再后退。然后,我就被人拎起来了。千真万确的拎,抓着我后面的领子直接给我塞进了车里。好家伙,上吊是啥感觉我彻底领会了。到了车里一顿猛咳,才算倒过气儿来。

“让你上车就上车,磨蹭啥啊。”施虐者还一副理所当然。

我这个郁闷哪,这个憋屈啊,你老人家给对象甩了也不能拿我撒火啊。合着就看我好欺负是吧。心潮这个翻腾啊,可一对上那双十分有震慑力的眸子,我十分没骨气的把满肚子埋怨化做了拂面的春风:“我这不是赶着回去跑业务嘛,咱要不改天再聚?”

说完我才发现,这李天屿都不是我客户了,我还怕啥啊。这么一想,马上来了底气。正要再次开口,脑袋又被人狠狠拍了一下。我的李大老板哪,你练过铁砂掌是吧。

“跑个屁业务,我这客户你还没搞定呢吧。”李天屿发动汽车。

得,我这底气就坚持两秒,漏光。

车子在道路中穿行,这个城市的交通那可比祖国的心脏通畅多了,道路上车子密度恰倒好处,既体现繁荣,又没有拥堵。

“老板咱这是去哪啊?”我摸摸裤子,活动经费早就上交了,现在兜里全是我的私人财产啊。血汗钱,你李天屿怎么就好意思敲诈呢。

“吃饭。”李老板头也不转,硬梆梆丢给我两个字。行,酷死你得了。

一个路口遇见了红灯,李天屿可算把目光重新投给了我……的手。

“这什么玩意儿?”李天屿瞪着我手里的一团黑丝,目光费解。

“那个吧……”我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能把这东西扭曲成啥好听一点的,于是只好实话实说,“我对象的假发……”

李天屿瞪着眼睛盯了半晌,表情奇怪,不一会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操,你就是被妞儿甩了也不至于这么恶毒把,哈哈,真有你小子的!”

我缩了缩肩膀,好家伙,这丰田车优良的密闭性配上他主人那强悍的肺活量,光回声就能把人震死。很好,我用自己的不幸成功的把客户的郁闷给消散了。至于甩我的不是妞儿而是男人这个问题,咳,不是重点,可以忽略。

“怎么每回碰见你都这么多乐事啊。”

李天屿的魔爪眼看又要扑棱上我的脑袋,我紧急地大叫:“绿灯了——”

呼,逃过一劫。这家伙什么地方都不好,而最最不好的就是爪子不老实,扑棱我脑袋,猛拍我肩膀,拎我的衣领子……我忽然想起来小时候逮瓢虫,逮住了就把它们翻过来,然后看着它们挣扎半天,六条小腿在那儿紧蹬,好不容易翻过来了,我又上去把那小东西再翻过来……瞬间,我打个了寒战。别是当年某个被我欺负过的瓢虫成了精,然后附在李天屿身上报仇来了。

得,我楞是被自己的幻想给弄出一头冷汗。南佳就总说我脑子里塞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没准什么时候通灵了就蹦出来。唉,又想南佳了。看着手里面的假发,我忽然觉得可能刚才在咖啡厅里他说的那些个都不是重点,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他受不了我受不了他的女装癖。看起来很绕,其实很简单。他两次想穿着女装和我做爱,都被我找借口给推了。然后他再没提,可也是从那以后,他总是时不时得拿这事儿点我。女装是南佳生活的一部分,我不接受这一项进入我的生活,那就等于拒绝全部的他。我觉得我这一想法完全符合南佳的思维逻辑。

算了,都这份儿上了,想也没用。处了俩月,其实没有多长,分手对我而言,遗憾多过伤心。难不成真让南佳说中了,只要能过塌实日子,我谁都成?眼神又不小心地瞟到了李大老板,得,起码这位就不成。要是和李天屿过日子……汗,我当机立断地趋散了脑海中的画面,吃饭前千万不敢想这么恐怖的事儿。

李天屿把车停稳的时候我才回过神儿来,居然又是一家烧烤店。这厮对烧烤的狂热和我有一拼。

“你说过下次再请只烤不吃全为我服务是吧。”李天屿解开安全带,对我笑得那叫一个温柔。这车空调温度真低,小风吹得我脊背这个凉啊。

今天我穿的还挺正规,服务员终于识相地把菜单递到了我的手里。我神气地翻开菜单,然后抬头:“和上次一样?”谄媚,赤裸裸的谄媚。我强烈要求刘赫给我加薪!

李天屿显然很受用,点点头,示意他老人家同意了。我把脑袋转向服务员,噼里啪啦一顿说,可怜的小孩儿手忙脚乱一顿记。

菜上齐,碳冒烟。李天屿手支着下巴,无比惬意。如果之前我还抱着什么美好的幻想泡泡,那现在彻底灰飞湮灭了。可怜兮兮地把肉铺满烤盘,我便艰难地将视线移开。从来没有发现肉肉们有这么可爱。

“喂,要糊了,翻面啊。”李天屿敲我脑袋。你说你有工夫敲我脑袋动一下筷子会死啊。我翻我翻我使劲翻,撑死你得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我发现这项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难熬,相反,乐趣无穷啊。比如说,我发现牛肉总是熟得比羊肉快,所以为了保持一片牛肉一片羊肉的供给速度,我尝试了无数种翻烤搭配,再比如地瓜片总是容易烤过火,所以我总是定期的在上面用筷子戳个孔,根据筷子的触感确定其烤到了什么程度。最后再把满目创痍的成品恭敬地递给对面的男人。

“你怎么什么都能玩得这么开心?”李天屿叼着半片牛肉特真诚的问我。

“生活中不是缺少乐趣,而是缺少发现的眼睛。”我这话答得有水平吧。再配上深沉的语气和凝视的目光,绝对的高水平。

“服务员,再加一盘肥瘦和一盘牛板筋。”李天屿忽然出声。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怎么的,终于良心发现了?正想着呢,就见男人皱眉看着我,“你是一会儿都饿不得啊,怎么神经还能饿出问题呢。”

看在牛板筋的份儿上,我忍。

结帐的时候竟然是李天屿掏的钱,这可让我吃惊不小。主要是他资本家的形象在我心底太根深蒂固了,一时间还真有点调整不过来。

“怎么说也该我结。”坐车里的时候我还有点耿耿于怀,这话可没有虚的,再怎么不乐意,工作上的事我可一点都不会含糊。

“得了,我总不能老欺负小孩儿吧。”李天屿说着把几张东西塞我手里,“这给你,和你能学着不少好习惯。”

我低头一看,居然是发票,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要的。心潮澎湃地刮了半天,可惜,全是护税光荣。我失落地抬起头,正对上李天屿兴致昂然的眼。

“可惜没中,不然就能看着你上次那手舞足蹈的样儿了。”李天屿居然还敢给我叹息。

我就说这家伙怎么想起来要发票,动机太邪恶了!

李天屿完全无视我充满怨气的视线,径自发动了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