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我不是!你别瞎说!”

“我干不出这种事来!”他突然感受到玩真实的狼人杀的那种恐惧:“你别把我当坏人啊!你看我像吗!”

秦以竹露出苍白的笑容来:“您没发现,那两口子现在躲着您走吗?”

这一天过得格外寂静。

连电影放映厅都没人去了,游泳池之前每天都有人去玩,现在也冷冷清清的。

本来大伙儿都是抱着类似度假顺便拍个戏的念头过来,现在却好像真的住在鬼屋里面。

伴随着又一天过去,在清晨来临的时候,白凭房间那边传来摔东西的声音。

韩老爷子起的颇早,本来想给大家下个清汤面吃吃早饭缓解下心情,一听见烟灰缸摔在地上砸的稀碎的声音,忙不迭冲了过去。

江烟止不见了。

白凭一个人失魂落魄的坐在玻璃碎片旁边,拿钱包里妻子的照片,显然已经快崩溃了。

韩老爷子一冲进来,看见江烟止的鞋和随身物品都在那里,直接捂住心口——然而还有几分庆幸感。

“这,这他们几个逗你玩的吧?”韩忠试图扯个笑容出来。

再呆三天,再呆三天,他就有花不完的钱了,那可比在电视剧里演配角赚的多多了——

白凭麻木的抬头看着他,直接坐在地上开始抽烟。

等那根烟抽完,他整个人看起来沧桑又绝望。

“要不,你先出去?”韩忠见他精神状态差到极点:“这出去了,万一就找着了呢?”

白凭低着头,把烟蒂按在地上:“我就怕出去了,发现什么也没有了。”

“如果剧组是骗人的,陈沉也带着资金跑了,我的老婆孩子直接人间蒸发,或者被卖掉了——”白凭抽了口气,身体摇晃起来:“我现在根本不敢走出那扇门。”

韩忠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快到崩溃的边缘了。

下一秒,秦以竹的尖叫声在三楼响了起来。

“怎么了?是烟止吗?!”白凭懵了一下,慌不择路的站了起来,冲到三楼去:“是他们吗?!”

韩老爷子慌忙跟了上去,却看见秦以竹站在自己的门前。

白色的房门上,还有个巨大的X。

秦以竹见韩忠来了,捂着嘴指着他,战战兢兢地往后退。

下一个……下一个就是你!

白凭愣在那里,只机械性的重复道:“没有烟止,没有绝绝,我……估计再下一个,就是我了!”

老头儿直接炸了毛,痛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冲进去五分钟收完所有的行李,精神十足的拎着箱子冲到一楼,用脚狠踹那扇红门:“放你爷爷我出去!老子不要钱了!!”

没等他踹第二下,门应声而开,老头儿愣是骂骂咧咧的就冲出去了。

他一冲出去,发现整个剧组都在外头守着,陈沉非常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淘汰了啊……辛苦辛苦,杀青了。”

“啥?”韩忠懵了,看了眼旁边那其他几个熟人。

焦甫黑着脸坐在监视器旁边,童原在闷头憋着笑抽烟,还有两个演员已经坐飞机回各自家里去了。

“你们——啥,这不是你们导演组在整我?!”韩忠愣了半天,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这,这怎么可能就少了三个人呢?他们三个不在外头吗?!”

“不在啊。”陈沉扇着风一脸无辜的摇头:“他们几个一直在楼里面躲着呢。”

“个斑马的!!”老头儿转身就想踹开那小红门回别墅:“老子再回去跟他们斗行不行?这回就是装死鬼我都不信了!”

“那可不行。”陈沉摇摇头,旁边几个副导演忙冲过来拦着他:“这出戏了就出戏了,哪儿有再回去的道理啊。”

“我的钱——哎哟喂你们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吗,老子是真的被他们几个后生给唬住了啊,那江烟止哭的跟真的一样!操!”

另一头,秦以竹拿扫帚扫完玻璃碴子,扭头看了眼在旁边闷头抽烟的白凭。

“你真不知道他们几个去哪儿了?”

白凭瞅了她一眼,长长的吐了个烟圈。

“你知道?”他反问道。

“学姐也不见了。”秦以竹把头发绑好,深呼吸道:“可能下一个就是我了。”

到了凌晨三点,戚麟终于和江绝悄悄溜了出来。

江烟止光着脚从地下室里拖出道具来,白凭在客厅的地板上躺好。

他们把大桶的道具血泼在他的身上,道具玻璃片插在心口和手掌上,连带着用化妆棉和颜料做出撕裂的伤口,还给他的脖颈和裸露的胳膊涂上淤青。

然后白爹瘫在那装死人,其他三个溜回去补觉。

又过了三个小时,天亮了。

秦以竹胆战心惊的走出来,先去看了眼白凭的卧室,发现门开着,人没了。

她深呼吸着,感觉心跳加速到了极限。

等她走到客厅,看清楚地上的一片狼藉时,愣是抓紧了扶手死撑着没有倒下去。

江绝拿着对讲机,等着父亲那边传来好消息。

然而一等,就等了一上午。

咦,秦老师没被吓到吗?

他们悄悄地开了暗门,找了个安全的角度去看客厅那边的情况。

然后就看见秦以竹坐在血肉模糊的尸体旁边,一边喝下午茶一边在看书。

作者有话要说:秦老师:演!接着演!

第 121 章 ...

白凭是真的瘫不下去了。

他本来在这装会儿死,等把人吓走之后就能起来收工了。

谁想到秦以竹不光不走, 还守在旁边, 愣是慢悠悠地喝茶吃点心, 一呆就是一上午。

行,这是比谁更沉不住气。

这人在地上躺久了,不仅冷,而且会特别想翻身。

白凭真实感受着作为群众演员的不容易,最后还是一骨碌的爬起来了。

“不睡了?”秦以竹凉凉道:“多躺会儿啊。”

白凭利落地拔掉手上心口上的各种道具,抖了抖衣服准备回屋洗澡:“你们几个别躲了——她都猜出来了!”

秦以竹抬眼一笑, 开口道:“还躲储藏室里呢?不闷啊。”

戚麟和江绝缓缓走出来, 显然这两天也闷久了。

四个机灵鬼都回去冲澡换衣服,折腾了半个多小时才再出来打扫战场。

“我就说这个道具血不够真——她肯定看出来了, ”白凭抱怨道:“我跟你一块躲暗室里不就完了。”

“那我就舒舒服服的, 一个人呆到比赛结束。”秦以竹冲着江烟止挥了挥手,示意她也来吃些点心。

“不是,秦老师,”戚麟哭笑不得道:“您真是不怕鬼也不怕死人啊。”

“鬼?鬼有什么好怕的?”秦以竹反问道:“如果鬼把我吓死了,那我自己也变成鬼了,它看到我不觉得尴尬吗?”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等他们都坐定了,秦以竹才不紧不慢道:“今天淘汰的人,好像还没定啊。”

白凭还在抬着胳膊闻指甲缝里道具血的味道, 瞥了她一眼道:“剩下的都是熟人,怎么玩?”

江烟止端了碗咖喱饭过来,不紧不慢道:“要不, 先把唯一一个老实人给淘汰了?”

话音未落,其他人唰唰看向在啃苹果的戚麟。

戚麟僵在那,咬了一半颇有些尴尬。

“我不是老实人……”他辩解道:“就是反应比较慢而已。”

“现在,其他的法子都不管用了。”江绝给自己削了个苹果,颇为理性分析道:“我们几个互相都清楚底细。”

打牌,三个作弊器,不公平。

玩狼人杀,都会读微表情,而且人数不够。

装神弄鬼哭惨卖萌也不好用了。

而所有涉及手速和记忆力的法子,也显然不能被其他人接受。

“这样吧。”秦以竹忽然开口道:“先来自觉投票——谁愿意主动走?”

一片安静,没有人给反应。

“如果没有人走呢?”戚麟皱眉道:“我们就在这呆到结束为止,会不会也是种办法?”

“当然可以,”白凭不紧不慢道:“但这也证明我们的无能。”

他们五人被迫活在一个高度自律和遵守道德的环境里。

只要有一个人打破这个秩序,开始用过激的手段赶人,游戏就还能进行下去。

可问题在于,他们五个人都不受外界诱惑的干扰,也不一定愿意接受其他人建立的规则。

如同五个互相独立的小国。

引发战争,才能继续吞并资源。

戚麟忽然想起了自己当初偷钱包的那个时候。

看起来无懈可击,连下手的机会都没有,非要强行制造冲突,才能继续下去。

——可人还要考虑后果。

“你们都等一下。”他起身道:“我们换个思路来解决问题——我们是必然要伤害对方的。”

其他人抬起头来,神情略有些诧异。

“导演想拍的就是我们几个互相撕扯,可比起精神层面的互相伤害,还是物质上的互相践踏更安全一点。”戚麟显然有了思路,严肃开口道:“比如说,我们建立一个规则,攻击行为是用任何物质弄脏衣服。”

“你是说,从现在起?”白凭皱眉道:“具体来说,只要是泼脏、染脏,或者任何方式,改变我们身上正在穿的衣服,就算行为成立?”

戚麟点了点头:“是这个意思。”

下一秒,江烟止直接把旁边的半罐可乐浇到了他的背上。

“出局吧,孩子。”

戚麟感觉这个世界都静止了。

江阿姨你不是一直都特别温柔的吗!!!

江阿姨你怎么能当着绝绝的面做这种事情!!!

真的是毫无游戏体验(╯‵□′)╯︵┻━┻

他扭头瞅了一眼背上的褐色污渍,张了张嘴,发现连生气的资本都没有——

这个规则是他自己亲手定的!

防火防盗防江绝一家!!!

秦以竹看向他的时候,目光里充满了同情:“换身衣服,然后准备走吧,老实人。”

戚麟一脸悲愤的离开了现场。

但这个规则被保留了下来。

事实上,在戚麟走的时候,没有任何人挽留他,就连白江夫妇也立刻分房睡,不给其他人下手的机会。

第二天无事发生。

第三天无事发生。

都是人精中的人精,耐得住性子也忍得住寂寞。

如果不遵循戚麟定的这个规则,就意味着他们需要重新找法子淘汰对方。

那恐怕会更麻烦。

最后一天的时候,江绝敲了敲他们三个的门。

“我准备走了。”

白凭站在门前,并没有贸然开门:“回时都?新剧本写完了?”

江绝那边传来无奈的笑意:“所以你跟我妈都不送送我,是么?”

白凭想说句什么,却还是没有再继续了。

远处传来开门的声音,滑轮拖在地上如细碎的马蹄声,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烟止也来道别了。

“我不玩了。”她懒洋洋道:“没意思。”

白凭隔着门,听见她也拖着行李箱:“不等我?”

“你跟老秦爱关多久关多久。”

白凭一个人孤零零地呆了一下午,忽然觉得没劲透了。

还不如真的撕逼撕个痛快。

等到窗外暮色西沉的时候,秦以竹也来敲门了。

“我不玩了。”她认输道:“你赢了。”

“你也要走了?”

“对。”秦以竹把东西全都收拾好了,不紧不慢道:“就这么个鬼地方,多呆一天都是浪费。”

白凭愣是等到听见关门声之后,愣是在屋子里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扭开房门的锁,小心翼翼的探头出去——

在他把房门打开缝的一瞬间,一大包面粉直接泼了过来,瞬间把他包裹成带着小麦香味的雪人!

秦以竹一把把门打开,同时江烟止拽住他的胳膊,江绝再接再厉的把剩下半袋面粉也倒上去——

“咳咳咳咳!!”

白凭被呛得蹲在地上,心想自己绷了十五天,居然这时候毁于一世英名!

“你们全都猫在外头等我呢!!”他狼狈地把满头的白面粉抖落开:“至于吗!!!”

江绝拿着面粉袋子,颇为欣慰的给亲爸擦了擦脸:“杀青了,开心吗?”

“你们三个还怎么斗啊!”白凭愣是一口气没上来。

他小心小心再小心,等最后一个人都走了还过了一个小时才开门。

这帮人是守在自己的房门外面等了接近十个小时,就为了蹲这丧失警惕的一分钟!

一个个都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我们三个不用斗啊。”江烟止笑眯眯道:“你是亚军,江绝是最后一个。”

白凭愣了愣,看了眼自己的亲生儿子:“你……怎么做到的?”

江绝一脸无辜:“人性啊。”

在今天早上的时候,他花了十分钟的时间,就把亲妈和班主任都淘汰掉了。

只用了一句话。

“——嗨,要不我们一起先把我爸解决掉?”

四个人住的位置如同一个长方形,各自在二楼三楼的东西边,敲门小声说话的时候,对面根本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