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福心里说,王爷早已经开始夺嫡,我可从来没害怕过,但是王妃这些话可真是要把我吓死了。

但是素波听不到,她总结道:“当然了,富贵于我们王爷就是浮云。所以我们只要做能一辈子不愁吃喝的闲散王室就好了。”

第88章 河间王妃

身为胶东王妃, 素波已经尽职尽责地为胶东王府定好了位。

如今皇上在位, 对胶东王这个亲儿子还是很好的, 当然对自己也不错,胶东王府的日子根本不必愁。而且看皇上龙精虎猛的样子,想来再活二三十年没问题,那样胶东王和自己就会有二三十年的好日子。

然后,太子当了皇上,他虽然不会用真心对待胶东王和自己,但可以肯定的是一定不会像秦二世胡亥那样一即位就杀光兄弟姐妹们,毕竟谁都知道那样很快就会亡国的。而且按常理说,新皇就算是为了面子, 也会做出手足情深的样子给史官们看看, 所以到那时自家王府虽然比不了现在,可也不至于太差。

况且, 胶东王一向不与太子争夺, 而自己又对太子妃十分恭敬, 有着这样的基础, 素波觉得未来胶东王府的日子至少应该比长沙王要好过得多,甚至还会比河间王府好呢。

就算实在不济, 胶东王府果然没落了,自己也可以开个小饭店谋生啊,毕竟做过许多年的王妃,随便用天下最好的食材练手,厨艺一定相当了得, 没准儿能成为一代名厨,就像深藏在北京一个小胡同里的某家菜,名扬四海呢。

素波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很有把握的,毕竟自己是穿越女呀。

接着事实就证明她的确见多识广,皇上下诏令太子带兵出征青州。素波就得意地向胶东王和留福道:“怎么样,我说的都不错吧!”

“王妃果真目光如炬!”留福赶紧赞道,又急忙问:“今天是不是还有酸奶?”

“今天准备的是汽水,先喝点就用晚膳。”近几日胶东王和留福很是辛苦,大热天的,从早到晚在太仓忙着,因为大军开拨在即,中午都不能休息,连饭也吃不上,“我让阿忠阿义给你们送午膳,你们又不肯用。”

留福就道:“太仓的官员,领粮草的将士们都吃不上饭,王爷一定也不肯单独吃。”正说着喝了一大口汽水,立即“呃呃”地打起嗝来,半晌才道:“这水里怎么有这样多的气呢!”

素波看小美男也中了招,不禁捧腹哈哈大笑,又问他们,“打了嗝是不是立即就觉得凉快了?”

的确又凉快又舒服。

胶东王和留福一同看着还在不断冒着气的汽水瓶子十分不解,“王妃这是怎么做的?”

做汽水没什么难的,原料也简单,当然在这个时代素波还是费了许多周章的——这让她很后悔当初没有认真学习化学,只一个碳酸氢钠就把她难住了许久,但一经实验成功,汽水就再不算什么了,“你们只管喝,若是不够我再做!今天的是橘子味的,明天再换一样!”

王妃就是这样,她的食谱都跟宝贝一样轻易不说出来。当然,胶东王和留福也不会真正想知道,只要一辈子跟定王妃,吃的喝的都不用愁!

看着胶东王一口接一口地喝汽水,想是白天热极了,素波就帮忙出了个主意,“太仓也不是没有官员,不如你们明天在家里歇一天,想来公事也不会耽误。”

“这一次分发粮草可是由王爷主事,若有什么不对的都要由王爷担着,因此总要亲自过去才放心。”

整个天下都是皇家的家产,现在有人反叛,就是在抢皇家的东西,因此皇上这一次格外提拔自己的儿子们,最先确定与出征无缘的胶东王和长沙王担负的差使都很重要。

可是,素波想了想还是吩咐留福,“那就这样吧,明天你一个人去办差,只说王爷中暑了,让他在家里歇一天。”反正真正的差使还是留福在办,小美男能懂什么。

王妃真的好偏心,明明自己更胖更怕热的!留福睁大了眼睛委屈地看着王妃。

素波也知道留福怕热,他每次回来浑身都是是汗,就像从水里涝出来的一样,而小美男就好多了,只鬓角出些汗而已。但是她还是决定让胶东王歇着,留福顶上,“要是我能替王爷去也就不用你了,现在只能拜托你辛苦辛苦,我相信你一定能办好的!”

胶东王一向不苟言笑,现在也忍不住将眼睛弯成了月芽儿,瞧着留福笑。

留福被王妃又是拿话逼住,又是吹捧信任的,还真只能答应,咬着牙道:“放心吧,老奴保证太仓那里不出一点差错!”

“你真是王爷的忠仆!”素波将不要钱的好话又送了留福几句,却将最大的几只蒜蓉粉丝蒸虾全分给胶东王,“青州那边出事了,宗正寺送的海味也越来越少了,也许过几天就没了呢,你赶紧多吃点儿。”

留福看着胶东王挑了一只最大的重新送给王妃,然后小两口儿相对着啃大虾,觉得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眨了眨眼睛做出了一个可怜相,但是没有人看他!只得默默地将小了许多的虾挟起来吃了,但一尝到美味的蒸虾他立即就觉得所有的伤害都不要紧,因此这虾太好吃了!还有粉丝,居然更好吃!如果能吃到这样美味的虾,他宁愿每天到太仓前面顶着烈日发放粮草!

尽管素波替小美男打算得挺好,让他在家里偷一天懒儿,但事实上胶东王一大早还是跟着留福去了太仓。他毕竟是个问题儿童,尽管近来情况好转了许多,但是依旧有些偏执,比如喜欢吃自己尝过的东西,再比如即使再热也要坚持办差使。

素波留在府里只能更用心地准备晚膳,让忙碌了一天的他们回来能吃得更好,要知道他们这一顿要顶中午和晚上两顿用,所以做什么菜更要搭配好营养——白斩鸡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清淡好消化,而且是放凉了吃的,很合眼下的节气,素波便让云哥儿找张长史夫人要一只□□备着,待自己睡醒了午觉做。

才躺到床上,就听寿儿慌张张地进来道:“河间王妃,河间王妃来访!”

素波竟有些不信,自己刚嫁到皇家,还曾按何老太太的指导尽力与大家多来往,可是不必说太子妃、河间王妃等人个个高傲不凡,就连胶东王的亲姐姐清河公主也不给面子没有回自己的拜贴,尔后皇家的活动中自己也被她们隐隐排斥在外,素波也是有自尊的人,所以也就不再主动示好了。因此,除了参加长沙王的亲事,她竟没有去过东宫、王府和公主府任何一处,与诸位王妃公主也不过在进宫时见个面罢了。

因此眼下她就疑惑地问:“你不是听错了吧,河间王妃怎么能来我们府里呢?”寿儿一向有些笨,现在福儿被罚之后她成了自己身边管事的宫女,还不大适应,时常会犯些小错。

寿儿一听便有些不自信起来,“云、云哥儿说的。”

还是福儿在后面道:“王妃,刚刚云哥儿往园子那边去,遇见张长史进来传话,便飞跑回来告诉王妃,想来不能错的。”

素波一听赶紧从床上爬起来,“赶紧帮我梳头、拿衣裳!”

在这个时代,年轻的小媳妇睡午觉是一种很懒惰的行为,何老太太再三叮嘱过的,但素波一向有午睡的习惯,只嫁来最初几天还装装样子,如今早恢复了自己的作息规律,反正她在胶东王府一人独大。

如今河间王妃来了,自己半晌不能迎出去,总归是不大好的。

但早拆了头发换了睡衣的素波还是晚了,待她收拾得能出门见人时,河间王妃已经在殿里坐定,喝完了一杯茶。

素波就笑着上前赔罪,“还请王妃恕我晚了。”

河间王妃笑盈盈地起身拉住了她,“是我突然间过来,打扰弟妹了。”

二人携手重新落坐,素波见河间王妃神情十分亲切,与前些时候在宫里为难自己的那个人完全两样,便有些摸不到头脑,又不好直接问,就笑着让道:“尝尝藤萝饼,这是用我们府里一株老藤萝开的花做的,很是清香呢。”

藤萝花做饼并不稀奇,不过素波听说越是老藤萝开花越早,香气越足,做出的饼越好吃,先前倒是无从对证,但是嫁到胶东王府里却发现这里恰好有一株极老的藤萝,果然验证了这则传闻。于是,她没有白白辜负满架的藤萝花,做了许多的藤萝饼。

河间王妃笑着拿起了一个饼,用衣袖遮口优雅地小口小口吃下,细品一番笑着赞道:“弟妹果然于美食一道极有心得,这饼清香宜人,吃下后更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甘甜回味不绝,让人欲罢不能,由不得我厚颜请弟妹送一盒带回府里慢慢吃。”

在素波穿越前的时代,藤萝饼差不多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加香浓甘甜的玫瑰饼之类,就是因为藤萝饼不论是在外表还是口感上终不及玫瑰饼的热烈奔放,但其实呢,更是因为大家没有心思细细地口味藤萝饼含蓄内敛的清香。

因此河间王妃只这一句话就让素波觉得自己的藤萝饼没有明珠暗投,突然间觉得河间王妃的面目也变得亲切可爱了,就笑道:“这算什么,我恰好做很多,一会儿三嫂走的时候只管带一坛回去——我做好的饼都封在瓷坛里,这样保存的时间长,拿出来与新做的一样呢。”既然河间王妃与自己论亲戚,那么素波也就改口了。

“我本就想藤萝花已经落了许久,你们府上怎么还有如此软糯可口的藤萝饼呢?”河间王妃的父亲是宗正寺卿吴望,天下各处献给皇家的东西都要经过他的手,因此她的见识竟然还要胜于皇后和太子妃,于美食上自然也有极好的品味,更兼她遗传了吴望察颜观色、能言擅辩的本事,因此专门挑胶东王妃喜欢听的说:“原来又有这样的密法,我知道了在府里也要用起来!”

素波穿越前后的年纪都加起来正与河间王妃相差不多,但论起心机见识,那可实在相差太远了,因此她很快又觉得河间王妃正是同道之人,与她说得越发热络,“这样的法子固然实用,但其实也不宜放太久的…我现在正在做桃脯…等秋天就可以收桂花了。”

河间王妃就惊叹道:“原来弟妹也喜欢收桂花呀?我每年都要做几坛桂花糖的,还有梅花瓣,说起来是我们家的密方呢…”

第89章 挑拨离间

夏日的午后殿外炎气蒸腾, 殿内冰山上散着清凉的水雾, 两位年青美丽的王妃从种种精致的吃食, 说到各自的一些见闻趣事,闲雅而愉快。

河间王妃就指着素波浅蓝色的薄绸裙说:“我一向喜欢蓝色,可是却不敢穿蓝色的衣裳,还真羡慕弟妹的好颜色呢。”

河间王妃当然是个美人,但素波不是自恋,而是实事求是地认为她比自己要差一些。当然了她不会就这样把实话说出去,就笑道:“二嫂穿水红的也好看。而且我还知道几道养颜的汤,二嫂也可以试试。”

“那太好了!”河间王妃就笑道:“其实我今天就是为了想向弟妹讨教养颜的法子才来的,我们皇家的几个媳妇, 再加上清河公主, 谁也不如弟妹的长得好,面色娇嫩。大家心里都嫉妒得很, 表面又不肯说, 我也是下了许久决心才来的。”

原来河间王妃的目的是这个呀, 素波虽然一直与她谈笑晏晏, 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思量,不知她的究竟为何而来, 如今就放下心了。这些贵女之间,的确就是这样,就算是羡慕嫉妒得很,也要装出不在意的样子,向人讨教也很难说出口的。

因此素波就更加和善地把自己养颜的方法分享给河间王妃, “化妆品其实是最不重要的;吃的要营养,皮肤才会从里向外光润莹白;还有一定要充足的睡眠,要是府里的事不多就睡个午觉…”

河间王妃频频点着头,“旁的都好,只是我一向睡眠很浅,恐怕就是因为这个脸色总不够好。”

素波是不能理解睡眠不好的人,她从来一躺下就能睡着,一觉醒来就更觉得精神焕发,因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说:“要么二嫂试试睡前多走动走动,再吃一个苹果?”

“嗯,我试试吧。”河间王妃点了点头,又道:“前些日子冷月庵的慧心师太到我们府上,让我跟着她念清心经呢,觉得也有些效。”

“冷月庵?”素波觉得听过,又想了想,“是不是那里的素斋特别有名气?”还是前段时间买房舍田地时听云哥儿说买了冷月庵旁几百亩地,又顺口提到京城许多人去冷月庵进香其实是为了吃素斋,素波当时便生了想往之心,但是身为王妃出门并不容易,与严懿约好的大相国寺尚且没去呢,更不可能到冷月庵了。

“不错,原来弟妹也知道。”河间王妃就说:“那里素斋有名气不只是因为好吃,而且还特别洁净,做素斋用的所有食料都是冷月庵女尼们自种自收,不假任何男人之手,虔心圣洁。”

这个虔心圣洁素波倒不大在意,但是冷月庵在京城外几十里的半山之上,那里远离尘世,水是山间的泉水,粮食蔬菜是自己种的,只看这两点就知道那素斋在食材上就占了很大的优势,她更动心了,“我们有机会去尝尝多好呀。”

“这时节也正是到山里纳凉的时候,都是那个牛通,弄得大家都没有心思,就连皇上也没提去山庄避暑。”河间王妃就笑道:“不如我们两个悄悄去冷月庵,吃个素斋就回来?”

前些日子素波买了好多处房舍田地,但其实她并没有用心,大半都不知道准确的位置,唯有冷月庵那处田地,她特别注意了一下,因此知道虽然不近,但是当日去吃个午饭还能返回来,就点了点头,“也好,我们一大早出城,中午在冷月庵里用素斋,待外面不热了正好回来。”

河间王妃点头,“那就这样定了。到时候你也要穿素纱裙,路上打开车帘吹着风特别凉快。”

“什么素纱裙?”素波问了之后将目光落在河间王妃身上,看到她罩在外面薄若蝉翼般的轻纱突然明白过来,“二嫂这条裙子就是素纱的吧,的确很薄很凉爽的样子。”

河间王妃在心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为了将话题毫无痕迹地转到素纱裙上自己已经用了大半个时辰了!可是胶东王妃竟然完全不知道!

若是此前,河间王妃定然不信。天下闻名的素纱,胶东王妃怎么能不知道呢?但是与胶东王妃谈笑了半晌的她现在懂得了,这位王妃的确与别的贵女不同,不大在意穿着打扮,只看重吃!就连她难得的美貌,她似乎也不甚爱惜,还说什么好好吃好好睡就能变美,真是可笑!

自己明晃晃地穿着名贵的素纱裙过府,根本没有用,与她说起衣饰也没有用,唯有从素斋着手最后才引到了素纱裙上!

但好在终于引到了素纱裙,河间王妃就做出一个最天真最无邪的笑容说:“弟妹怎么竟连越地新贡的素纱都忘记了呢?每个王府才一匹,我只做了这么一条裙子,喜欢得不成,平时都舍不得穿。”

嗯,原来胶东王府没分到,素波立即就明白过来了。先前宗正寺就少给胶东王府分东西,后来皇上发了火情况才好些,如今看一些贵重的东西宗正寺还是悄悄截下了。但河间王妃的父亲就是吴望,她倒不好说什么。

河间王妃应该是想到了,赶紧收了笑容,顾左右而言它,“其实这纱也没什么,弟妹做的冰碗好吃是好吃,怎么不放些胡瓜和荔枝?”

宗正寺给自己送的水果都是桃、杏、李子、梅子之类的大路货,哪里有胡瓜和荔枝?素波早穿越好几年了,知道那些果子是从遥远的西域和南海送来,很金贵很金贵的。

河间王妃越说越错,就怔在了那里,神情十分尴尬,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就一挥手向宫女内侍们道:“都下去!”

河间王府的宫女内侍们显然是经过很好的训练,悄无声息有如流水一般地从殿里消失了,素波见寿儿带着几个小内侍踯躅了几回也跟着走了出去,想告诉她不必走的。河间王妃让人下去,自有河间王府的人听命,可自己却没有让她下去。但其实寿儿下去也没什么,自己还真不大在意,所以她最后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殿里就静了下来,河间王妃垂着头,但却将眼睛瞟着胶东王妃,等着她发火质问。

素波心里是有些难过的,但她立即就劝自己,其实宗正寺克扣王府的东西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早就应该猜测到的,所以也就不应该生气了。而河间王妃突然知道这样的事实,恰好宗正寺卿又是她的父亲,一定很尴尬吧,自己不如劝劝她,“其实也没什么了,这素纱再薄,里面也要穿一层绸衣,就是凉爽也有限;还有胡瓜和荔枝,我过去常吃的,还是应季的水果最好吃。”

真看不出胶东王妃非但蠢,而且还很会说大话,胡瓜和荔枝都从几千里之外快马加鞭运来,到了京城百不存一,就连皇上也不敢说常吃的吧。

最可恨的是她还是不按自己想的路子说话!

河间王妃再没有时间与胶东王妃磨下去了,没奈何只得抬起了头,做出游移不定的神色,然后猛然间咬咬嘴唇,下了决心,“我不应该说的,但真是忍不住了!”

“弟妹一定以为是宗正寺的缘故,如果真是我父亲的错,我岂能不知道,竟会在胶东王府里提及此事?”河间王妃将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处,握得指节都泛白了,“我早听说太子妃将胶东王府的许多东西都抢了过去,修王府的钱、凤冠上的珍珠、日常的供奉,好多好多,没想到就连一匹素纱几个果子她也不放过!”

“父亲管着宗正寺,每有东西都公正地分给诸王府,我想多要一匹素纱都没有。可是许多东西都被太子妃在中间截了过去,明晃晃地半路截走,宗正寺下面的官员更听太子妃的话,我父亲也管不了他们,又不可能每一次都跟着!”

素波就若有所思地说:“你父亲从皇陵回来后还单独给我送了许多东西呢,我就知道他其实很公平的。”

河间王妃点了点头,胶东王妃年纪小没见识,还是很容易骗的,自己这一次来最主要的目标是挑起她对太子妃的恨,帮父亲洗白也就是顺便,就又继续道:“无怪我前几天看到太子妃的小郡主穿着蓝色的素纱裙!父亲告诉过我说分给胶东王府的素纱是蓝色的,所以我刚刚才要你穿,想着那样一定会很漂亮——原来是太子妃拿去给女儿做裙子了,那么小的女孩子穿素纱裙,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而且太子妃本来就分到了四匹素纱,她竟然还要抢你这一匹!”

“人都有私心,母后也更偏心我们几个嫡出的皇子,我们几个本来就比弟妹的日子好过得多,可是太子妃还不知足,真是太过了!将来她要是成了一国之母,难不成让胶东王府衣食不周吗?”

“二嫂别气,别气,”素波拍着义愤填膺的河间王妃的手,“说话要小心一些,毕竟太子妃与我们不同,她是君我们是臣。”

“我还不知道她是君我们是臣?”河间王妃看起来根本控制不住了,她又加重了语气,“她现在偷偷地欺负你们,将来还不让你们没有活路?就是我们,岂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

“将来皇上皇后不在了,我们府就会变成你们这样,勉强混个温饱,而胶东王府呢?恐怕会…”

会怎么样呢?素波早想过,自己已经买了些私产足以度日,再不济还可以开个饭店呢,所以她一点也不怕,“没事的,我和王爷饿不死的。”

河间王妃声色俱厉高声说了半晌,原以为胶东王妃不是被吓哭就会被气得暴跳如雷,但怎么也没想到她不以为然地说了声没事的,饿不死的,一口血差一点喷出来。

第90章 出谋划策

河间王妃很想指着胶东王妃的鼻子把她骂醒, 东宫贪了胶东王府很多财物, 从修胶东王府时开始, 不,还要更早,静妃还活着的时候东宫一直就多占他们的,胶东王妃应该恨东宫的!

当然了,河间王府其实也多吃多占了,但是他们只有小小的贪一点儿的本事,真比不了东宫的。而这些就不必让胶东王妃知道了。

河间王妃冷静了一下,也许自己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对了,胶东王妃出身没落的徐家, 从小过了苦日子的, 可能还不懂得真正的富贵是什么。于是她降低了声音,指了屋子里一处处地告诉她, “王府殿里地面上的砖原本不该是寻常的青砖, 而是特别烧制镶了金丝花纹的砖, 还有这些摆设的木材…因为太子从建胶东王府的钱里扣下一半, 所以才成了这样…还有你的嫁妆,原本皇家要备许多衣饰首饰的, 那可都是你的私房啊,现在看看你的首饰衣裳,哪里有几件像样的…”

素波先前不好意思在河间王妃面前说太子的坏话,要知道太子与河间王可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但现在见河间王妃将东宫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都兜了出来, 也忍不住跟着说:“还真是过份了。”她当然生气,毕竟自己的东西被人拿去了,心里肯定不开心。

但这种不开心,的确没有多强烈,素波毕竟有着不同的经历,她一直觉得自己机缘巧合之下成了胶东王妃,过着米虫的生活已经很幸运了,是以对胶东王府的生活就很容易满意。甚至她觉得皇家不养着自己也没什么,做人总要自食其力的。现在自己借小美男的光过尊荣的生活,将来胶东王府落魄了,自己就养他。

所以素波附和了一句两句也就罢了。东宫毕竟是储君,未来的皇上,自己还是不适宜与河间王妃说他的坏话。

河间王妃又等了等,见她知道不会再说什么了,便赶紧抓住这个机会劝道:“现在你们正好有机会拿回来。”

“拿回来?”素波一时未解,“拿回什么?”

“东宫从你们王府里拿走的钱财。”河间王妃低声告诉她,“现在胶东王掌管着太仓,只要发粮草时略略扣下一点,也就够用了。”看胶东王妃似乎懵懵懂懂的,又补了一句,“如今太子带兵出征,粮草就是发给他的,你们留下些也就当抵了过去他占的了。”

账这么算好像不太对,素波就推道:“听说发粮草都是要用斗量的,众目睽睽之下没法子扣下。”

“你还真是不懂,”河间王妃就嗤笑了一声,“没听人说过大斗进小斗出吗?把量米的斗换一个小点的就行,他们发现不了。但是发得多了,你们就省下许多粮食,转手找个粮商卖了,一大笔钱就来了,你留着补上私房,不会有人知道的。”

素波的三观被冲击了,原来还有人会赚这样的昧心钱!按说天下是皇家的,如果太子打了败仗,河间王妃也一样跟着倒霉,她究竟是怎么想的呢?

河间王妃见胶东王妃怔怔的,知道总要给她时间想一想,再看看时辰已经不早,自己在胶东王府坐了这么久总是容易让人生疑的,就起身道:“我是为了你们好才说的,其实本来与我无关,现在也该回去了。”

到了河间王府,河间王正等着她,急忙问道:“事情可成了?”

“该说的话我都说了,只是胶东王妃神情一直淡淡的,并没有很生气。我告诉她可以想法子克扣些粮草,她也呆呆地没有立即答应。”河间王妃思忖着道:“但按常理她应该越想越生气,然后就唆使胶东王克扣粮草了。”

河间王就信了几分,“胶东王妃不是精明的人,反应慢些也正常。我们把实情向她点明了,再留她慢慢想吧。要知道前些时候她买的那些房舍田地如今亏了本都卖不出去,如果克扣些粮草正能能全补回来,我就不信她不会不动心。如此想来怎么也能有七八成的把握,如今就看她能不能说得动痴傻的胶东王了。”

“胶东王府的人不是传信说胶东王妃管着府里的事,就是胶东王的上表也有她帮忙写的吗?”河间王妃对此还是很有信心,“她长得的确很美,连我都觉得挺可爱的,胶东王一定对她不错。”

“可是我那个傻弟弟是不懂男女之事的!”河间王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寒食节的时候我瞧见胶东王笑嘻嘻地递给王妃一块点心,倒是满有情谊的样子。”河间王妃就问:“你说胶东王果真傻了吗?明明瞧着挺好的,还有,你怎么肯定他不能有儿女了呢?”她曾听父亲透露过几句,可终不真正清楚。

其实河间王也不知道真正的□□,这种事情母后的口风一向很紧,恐怕只告诉了当太子的哥哥,但是他还是猜到了,“如果他果然能有后代,东宫就先要着急了。”

“东宫也太怕他的位子不稳了,怀疑我们还不够,就连胶东王也不放心。”

“胶东王的身份毕竟不一样,万一有那么一天他翻了身,可就不一般了。”

“那你还要与他联合,万一他真翻了身,我们岂不更是更没希望?”

“毕竟是个傻子,并不要紧,”河间王很笃定,“我们先把水搅浑再说。”

就在河间王夫妻二人盼着水搅浑时,胶东王府并没有什么动作。

素波沉默无语地送了河间王妃后急忙就做了白斩鸡,好在这道菜并不费时间,重要的是拿捏好火候。所以胶东王和留福回来的时候,饭菜早已经摆在桌上了。

留福早听说河间王妃到了自家府里,还关上门与王妃说了半天悄悄话,很想问一问究竟是什么情况,可是王妃提也不提,倒让他连鲜嫩的白斩鸡都觉得没味了。忍不住还是问:“河间王妃下午过来可有什么事?”

素波就道:“不说也罢,上次在宫里她一直想法子逼我答应放江都王回来,我就觉得这个人心术不正,今天她竟然为了给太子拆台来教唆我克扣军需粮草攒私房。”

“原来是这样,”留福还是不放心,“王妃没答应吧?”

“我有那么傻吗?克扣粮草可是杀头的大罪。”素波突然就变了脸,“留福!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这样的形象?”

“没有,没有,我就是怕王妃被他们骗了。”留福急忙否认,又补充道:“其实这些天一直有人来找王爷,想用小斗把官斗换下来,再收买多余的粮食,王爷一个也没理。”

相信小美男在自己的精心教导下这点节操还是有的,是以素波想当然地说:“你们都没有被骗,想骗我就更难了。”又把河间王妃泄露的一些秘密告诉了他们,“其实听到东宫贪了我们这许多东西,我也真很生气,只是粮草是国家大事,关系到青州平叛的成败,正所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我们总不能公报私仇啊!”

在留福的心里,之所以不能答应河间王最主要的原因其实是害怕这些事情将来成为别人手中的把柄对付王爷,国家大事与王爷和自己倒是关系不大,但没想到王妃一个弱女子却坚定地说要担起天下兴亡的责任,一时羞愧难当,红了脸说:“王妃,你果然比我们要崇高得多!”

不想这一次王妃却没有将表扬照单全收,她随意地挥了挥手,“你夸我也要靠谱一点儿,爱自己的国家是一个人最基本的素质。”

胶东王还第一次听女子理所当然地说要爱自己的国家,要担起天下的责任,亦惊奇地瞧着王妃,只见她十分自然,并无一点的做作,让他不由得陷入了沉思,先前他只想着怎么报仇,怎么雪恨,根本无心去想什么家国大事,似乎真比王妃差上一筹。

平日王妃给自己讲律令,讲如何在外做事时,胶东王其实并没有真正听进去。说起王妃的学识,比起自己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她所教的内容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可是现在他突然觉得自己小瞧了王妃,她的美貌下从不乏高尚的品质,平日埋没在简单的衣食住行中,但到了一定时候,就会突显出不凡的光芒,给自己惊鸿一瞥般的震惊。

素波倒没想到此时的自己才是真正教导了胶东王,就又提起河间王妃,“她一定有许多私房钱吧?”因为河间王妃向自己提到了好几次,话里话外说自己的私房钱太少。

提起私房钱留福就很伤心,王妃前些日子胡乱买的房舍、田地都随着青州的叛乱而贬了值,当初她就是不肯听自己的,一定要赚什么私房钱。于是他就说:“河间王妃当然有许多私房钱了,她在崇仁坊有一套大宅子,还有城外有好一大片上好的水田。”

“我们也有好多房舍了,要我说位置其实更好,都在东市西市附近;还有田地,冷月庵旁就有好几百亩呢!”

“王妃,崇仁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这里的府第才值钱,而东市西市附近又脏又破,又都住着经商的贱民,谁会买那里的房舍?还有冷月庵的地,河间王妃的在山脚下,那里是一片平原,又有一条大河流过,出产水稻,王妃买的却是半山坡上的地,十年九旱,根本不能种粮食,只能用来种花,能有什么用?”

“所以说你不懂呢,”素波就说:“我置办的产业都是极有潜力的,一定会大涨,将来我的私房钱一定会比河间王妃多!”

留福终于忍不住告诉王妃,“还涨价呢,现在早已经降了许多。”发现胶东王看向自己,他又不情愿地改口道:“其实也没降多少,再者我们王府也不差这么一点儿钱。”

“真降了?”素波一听惊喜异常,“上次我就后悔买少了,现在降价正好,我明天就让云哥儿把府里剩余的钱都拿出去置办产业!”然后她眯着眼睛想了想美好的未来,“到时候我就比河间王妃有钱了,她要是再向我提克扣粮草攒私房的话,我就冷傲地一笑,我可不差那么一点儿钱,不至于什么也不好意思说了!”

第91章 锦上添花

留福眼睁睁地看着因为自己的嘴贱, 不听王爷吩咐把王妃置办的产业降价的事情说了出去, 然后让王府里又一次大破财。

反对的话是再不能说的, 那样王爷一定会跟自己翻脸,可是现在王爷在府外正想办法招募人手,也要用钱啊,留福着实发愁,“我们府不如买些粮食吧,也许因为青州叛乱粮价还会涨呢。”

云哥儿每日都要出买东西,因此素波倒是知道粮价早涨得很高了,此时就立即反对,“一则我们王爷正管着发放军需的事, 你买了粮食岂不让人怀疑是克扣来的?再者我们可不做哄抬粮价的缺德事儿。”

留福觉得自己好丢人, “我就是随口说的,没仔细想, 是不大得当。”

“所以呢, ”素波就教训他, “府里的这些事你只管听我的。”

先是河间王妃, 再就是留福的言论,素波竟觉得皇家人的三观都不大正, 想到小美男思想更是不够成熟,就赶紧正色教导他,“王爷可别受留福的影响,虽然说天下是皇家的,但其实更是老百姓的,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大家都不把青州叛乱当成一回事儿,万一太子败了,京城的局势也就危险了。所以王爷一定做好自己的差使,发粮草的时候绝对不能克扣一点啊!”

留福想说青州平叛一定会胜的,牛通与朝廷的实力根本没法儿比,要么为什么大家都争着去青州?这个战功还不是白拣的?但是他看到胶东王却郑重地点了点头,便闭了嘴。

因有此事,素波便对发放粮草之事关注起来,第二天就让云哥儿去打听。云哥儿回来便道:“王爷领的的确是苦差使,太仓前面各部兵马排成长龙等着领粮草,都急着想先领,还有相互争抢骂仗的,王爷亲自坐镇在太仓门前才压住了。”

军队不都是纪律最严明的吗?素波听了十分不解,“怎么会这样,将军们不管?”

“王妃,自从孙将军那几个最跋扈的被判了流刑之后,那些将军们还好些,否则个个骄纵放肆,也只怕皇上和邓太尉,连丞相也要退避三舍呢。如今肯老老实实地在太仓前面等着领粮草却没有动手抢已经很好了。”

素波想起自己初到京城被邓十九逼得逃入相府之事,就道了一声,“看来国家治理得还不够好呀!”云哥儿可以算是自己的心腹了,在他面前说话倒也不必小心。

云哥儿却道:“其实还是比过去好多了,我听我爹娘他们说前朝时京城更乱,有权贵敢当街杀人,本朝之初虽然也有不法之事,但总要收敛得多,这两年市面上越发安定了,我上街带着钱袋子都不怕。”

又说:“再者太仓前面乱一些也是有缘故的,粮草不容易发放,要一斗斗地量,一车车的运,还有肩挑手提的,人就聚得多。再者太仓那里为了防火防盗,周围一根树都没有的,大家就在太阳下面晒着,心里能不焦躁?”

“原来是这样啊。”素波想了想,“我们帮帮王爷去!”

云哥儿不解,“我们怎么能帮上忙?”

“你们听我的就是了。”素波的办法很简单,煮些绿豆水送到太仓前面,让每个领粮的兵士们喝上一碗,凉丝丝的,心气不就平了许多?

素波果然就带着人去了。可是离太仓还有一段的路时就开始见周围三三两两地尽是些将领兵士,多半打着赤膊,或者将衣襟大开,身上佩戴的兵器叮当响着,口中不干不净地叫骂——素波最初听着有些不痛快的,但在车子里听了一会儿,又觉得他们未必是在骂人,只是说话的习惯就是如此。

有人就道:“他娘的牛通原就是我们手下败将,现在竟然敢反了!待老子们过去将他脑袋砍下来踢着玩儿!”

亦有人说:“可不是,这几年老子一直在家里闲着,身上的骨头都锈了,正用他娘的牛通活动一下身手!”

还有人已经在想着美事,“听说他娘的牛通过去割据一方,家里珍珠宝石金银无数,弟兄们这下都要发横财了!”

当然也有不一样的观点,“牛通本来一心投向我皇,已经将占据的冀中交还朝廷,退到青州,正是太尉不能容人,才逼得他反了的。这一次他可再没有退路了,定然拼死一搏,仗可不好打。”冀中?不正是太子前些时候去过的地方吗?是不是牛通的反叛与前些时候太子去冀中有什么关系呢?

还没等她想明白,就听人喝道:“你小子就是胆小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