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原本就在生气, 现在一张脸都变成了铁青色,“江都王妃这个蠢材!明明让她悄悄把胶东王妃带到宫里, 竟弄得半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骂过了江都王妃又骂太子妃和河间王妃,“本宫本不愿让她去,可你们两个只要遇了事就知道躲!”

太子妃低头不语,太子因为冀中和青州之事名声扫地, 现在父皇并没有废了他的太子之位, 却又带着他重新去了青州平叛,自己留在京城自然不能做一点的错事。方才母后气愤之下要将胶东王妃悄悄弄到宫里,谁不知道接着可能会出事?自己毕竟是未来的皇后, 可不能担了责任,坏了名声。

河间王妃也低下了头, 心里忿忿不平。都是一样的儿子一样的儿媳, 皇后就是偏心太子和太子妃!就说方才之事,皇后要问胶东王妃话,为的还不是太子?可是她却想让自己去把胶东王妃悄悄带进宫里!将来皇上回来查到原因还不是要怪自己?想到皇上出征时宁肯把河间王带走, 也不让他留下监国, 河间王妃心里更满是忿恨, 才不想去做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呢!但是河间王妃又恨胶东王妃, 巴不得见到她出事, 是以才唆使江都王妃出马。

江都王妃的确与江都王是一样的蠢材, 自己不过三言两语挑动,她就立即主动请缨,还大包大揽地保证一定会将胶江王妃抓到母后座前, 完全没有想到她现在已经没有了娘家,江都王又不是个靠得住的,将来胶东王妃出了事,父皇一定会将怒火全部发泄到她的身上,废了她王妃之位不算什么,命也未必保得住!

要知道皇上和皇后不会舍得杀皇子,但皇子妃却不是亲生的!

皇后瞧着两个儿媳缩着脖子做鹌鹑样哪里想不到她们的心思?愈发生气,自己为的是谁?还不是他们!

长沙王妃小产了,长沙王府不只是失掉了一个儿女,而是长沙王妃不会再有孕了,时日久了,陆家与赵家的联姻还会像现在一样稳固吗?这可是为自己的儿子扫清了道路!

现在轮到了胶东王妃——其实皇后最近并没有想动胶东王妃,虽然是静妃的儿媳妇,皇后一直看她不顺眼,但她只是个没落的世家女,根本比不了长沙王妃,两害相权皇后毫不犹豫地将长沙王妃排在了前面,就让胶东王妃再逍遥些时日,特别是胶东王妃还低眉顺眼地应下了太学之事,虽然后来太学的科考一直没能进行,但那都是陆相在捣鬼。

但是,就是刚刚自己收到了一个秘密消息,有人看到了胶东王府的参军跟在郑安身旁出现在西北!明明郑安一直在宫里的,他怎么会出现在西北?还有胶东王府的小参军,怎么会与郑安在一起?皇后先前并不相信,但她还是立即派人去查,原来自己一直以为老老实实守在含元殿的郑安果然不知什么时候出京了,而胶东王府的冯参军也不见了!

这里面一定有阴谋!

皇后完全可以肯定!

更令皇后吃惊的是胶东王府什么时候然有这样大的本事了?胶东王一个傻子怎么能与郑安勾结上,还把自己府里的参军派到郑安身边?一定是胶东王妃!

皇后十分悔恨,她差不多将所有心思都放在长沙王府了,毕竟胶东王已经傻了,而青州的药又中断了,就暂且留着他。尽管薛大儒便趁此机会为胶东王创出天大的名声,但只要自己将胶东王痴傻之事宣之于众,胶东王的声望就会如遇到阳光的冰雪一样完全融化,而大家还会笑话薛大人识人不清。

而且,皇后一向是瞧不起文人的,儒生们又有什么用?邓家可是靠武力发家的,当年父亲在青州杀了不少胡言乱语的儒生们还不是成了太尉,就是眼下,只要派上一队人马,也轻松就能将太学全都灭了!

可是真正到了这个时候,皇后又明白自己并不能随意灭了太学,灭了胶东王。京城不是当年邓家掌握的青州,时局也不是过去的乱世,如果自己真从邓家调人灭了太学,皇后之位肯定不保。

所以,儒生们太可恨了!

当然,更可恨的是胶东王妃,原以为她无家无势,又无才无能,但竟敢起了夺嫡之望!借着胶东王痴傻,竟翻起了风浪!

等青州平叛后重新拿到□□再将胶东王妃毒死实在太慢了,皇后根本等不及,她要立即将胶东王妃叫来弄清实情,如果胶东王妃果真参与了夺嫡,那今天就是她的死期!后宫之中,毕竟是自己的天下!

就在皇后向太子妃和河间王妃发火时,胶东王妃被带进了长秋宫。

为了救胶东王府众人,素波勇敢地走出来跟着江都王妃进了宫,可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明知山中虎,偏向虎山行,她从来没有那样的勇气,——一切都是无奈之举。

但是素波进宫并不是以身饲虎,她要救大家,也要自救!因此一迈进长秋宫内她就先跪了下来。在皇后面前,服软是必须的,她曾经屈服过,也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素波的神情十分恭顺,但她心里想的却是皇上。

皇上,不,应该称父皇,他虽然不是顶好的父皇,但毕竟也是胶东王的生身父亲,素波终于深深地意识到他的存在对胶东王府的作用——原来平静的生活里不觉得父皇的作用,但是唯有他离开了才觉得皇上原来是一根定海神针,他在的时候自己就是在皇宫里小小地闹上一回也不要紧,但是他不在了,自己就是一点错也没有,莫名其妙地就被拉到宫里,小心翼翼、噤若寒蝉地等着皇后发威。

素波跪在地上,皇后不叫她起来她还真就不能起来,这种感觉比上一次还要差,长秋宫与过去一样,宝座上的人也没变,周围的一切都依旧,但是气氛却是完全不一样的,素波知道如果自己现在敢于挑战皇后的权威,说不定皇后就会大喊一声,“拖出去!”然后自己就被拖打成不成人形。上次的那两个宫女虽然救回了命,但容貌一定彻底毁了。

皇后是真有实力把自己灭了的,毕竟皇宫是她的地盘,整个宫里都是她的人,然后她随便找个什么借口不成?

就算皇上回来了查出了真相,但是自己也活不回来了呀!

自己活不了本来就是最痛心的事情,但是还有更痛心的就是胶东王可怎么办?素波觉得自己哪怕死都闭不上眼睛——因此怎么也要想办法不死!

皇后冷冷地盯着下面的胶东王妃,她穿着一件织了银线的蓝纱家常衫子,略有些蓬乱的头发用同色的缎带束着,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纹饰,面色雪白雪白的,看起来就像被人刚刚从床上拖起来一般。

还真是一幅病西施,我见尤怜的模样呢!

可是皇后并不会可怜胶东王妃,上一次可怜了让她顺利顺利地回家去了,这一次却决不会手软,此时便厉声问:“胶东王府的冯参军去了哪里?”

原来冯律去青州的事情终于暴露了。但这个问题素波早想到皇后会问的,确切地说还在冯律没离开京城时胶东王府就准备好了说辞,因此她抬起头来想也没想地道:“冯参军回幽州老家办理家事去了。”

皇后一拍案几,“胶东王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宫面前说谎!”

说起在皇后面前说谎,素波并不是第一次了,所以她固然害怕,可神情却越发自如,上一次她就用这种天然呆将皇后骗了,“母后只管派人打听一下,冯律老家出了点事,他接了信就回去了,儿媳从来不说谎话的。”

胶东王妃看起来的确不似会说谎,但皇后并不会轻信,立即又追问:“冯律与谁一起出门的?”

“冯参军一个人回的幽州。”素波这一次说的可是实话,因为她根本就不知道胶东王在她睡后派留福去找郑安,然后冯律跟着郑安出了京城。

“在母后面前你还敢撒谎!”江都王妃大喝一声,“明明姓冯的跟着郑安在一起!”

“郑安?”素波满奇怪的,“江都王妃是说中常侍郑安吗?”论起来素波虽然见过郑安几次,但真心与他不大熟,而且她并没有注意郑安被皇上留在含元殿。

“还真看不出弟妹很会装傻呢,”河间王妃轻笑着将一把轻罗小扇掩在面前,“你一直巴结着郑安想让他在皇上面前为胶东王美言,如今倒一推干净了。”

“巴结郑安?”素波想不到河间王妃竟会如此编排自己,“我为什么要巴结他为胶东王美言,真是不可理喻。”

凡是打击胶东王妃的江都王妃都会赞同,“对,你就是勾结了郑安,让他带着姓冯的到青州去找皇上为胶东王说好话去了!”

素波知无法与她们讲道理,且想自保还是要劝动皇后,河间王妃和江都王妃毕竟做不了主,便转头道:“母后,儿媳原本病着,御医说不能起身,今天之所以跟着江都王妃到宫里,却是因为听到一个消息…”

江都王妃立即打断她的话道:“若不是我一定逼着你进宫,你岂能来?”

“若不是我主动出来你岂能找到我?而且我可是传了胶东王府的马车自己进宫的!”素波这句话让江都王妃一时无言反驳,如果胶东王妃不出来,果真未必能抓到她,因此就在江都王妃张着嘴说不出话时素波又赶紧道:“最近京里发现了好几具青州兵士的尸体,母后想想这是为什么?”

第139章 保住小命

素波一向觉得自己有些急智, 比如在进宫的路上她就想出了自保的办法。

严正告诉自己的山阳旧事正可以用来让皇后把矛头转向颖川王,因此她便将严懿告诉自己不够确定的消息肯定之后又夸大了。

果然皇后娘娘便被吸引住了, “什么青州兵士的尸体,又是为什么?”青州是邓家持掌了几十年的地方,也是皇上带着太子等人前去平叛之地,她焉能不关心?

“如今外面有人传言, ”素波说着左右看看, 仿佛怕她的话被人听了去,看看千秋宫里里人虽不少但没有一个会因为自己的话而退出去,只处又无奈地接着道:“皇上派人到京城传旨, 可是送信的人却在进宫前被杀死了,是以京里才这么久没接到皇上的旨意了。”

其实这不过是严正的推测, 根本做不得准的, 但是素波就是把事情说成真的一样,因为她觉得皇后最在意的应该就是皇权,她一定会关心则乱。

果然, 尽管胶东王妃的消息听起来一点也不可信, 但皇后还是动了疑心。然后她就想了起来, 皇上很久没有传下旨意了, 而前些天果然发现了两具无头尸体, 当时严正要彻查, 颖川王却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不值得花费太多心思,交给京兆府就好。而那时自己也没有将两个死人放在心上, 现在听胶东王妃如此一说,倒果然很蹊跷。

难不成颖川王想压下皇上的消息?然后他要做什么?窥伺皇位?

皇上可是有儿子的,而且有三个嫡子。颖川王怎么敢!

可是皇后越想越觉得颖川王有心夺嫡。平日里颖川王就常在皇上面前表白他给太上皇和皇太后送终的功劳;每遇了什么事又都要与太子比较;特别是这一次皇上出征竟然还让他监国,邓皇后每想起来都不大痛快的。

就算是江都王有些不好,可也是嫡出的皇子,总要比颖川王更合适一些吧。皇后就是这样的人,她的思路一贯如此,江都王再不好也是她的亲儿子,而这时候她又忘记了皇上并没有让声望颇高的胶东王监国。

素波跪在下面,悄悄地抬起头瞄了瞄皇后的神色,觉得她果然被自己说动了。

嫁入皇家的这两年,素波虽然没有真正用心于宫中,但她还是对皇后以及皇家诸人有了相当的了解,很能把握他们的心思——若不是不屑也不喜,其实素波也能参与一些宫中甚至朝中的事务,毕竟自己可是有许多见识的穿越女呢!

现在她就赶紧乘胜道:“母后,外面的事还是要查一查的。”

皇后心里也是有苦衷的。若是先前,以邓家的权势,京城里有什么风吹草动她会不知道?便是颖川王监国又怎么样,她一样能左右朝局。但这两年形势不知不觉变了,皇上越来越重视陆相为首的文人,而邓家一系却一点点地失势了,特别是这一次牛通叛乱,对邓家的打击是巨大的。而皇上,对自己对邓家越发不满了,就是他亲征前的布置,很显然把邓家排斥在外。是以自己想让长沙王妃小产都费了不少心思才能达成,为了怕皇上多疑,还借着宫中的一次走水避到了山庄里。

现在只凭自己的人手要查清事实并不容易,再想到皇上的确第一次这么久没有传信回京城了,皇后的心里就有些慌。但是她不会轻易就相信胶东王妃的,便追问道:“胶东王府可是查出了什么?”

本来就是没有影的事,严正也不过推测,自己也才听到而已,于是素波便赶紧回道:“我也不过才听了我们府里采买的人传的闲话,至于实情并不知道,更没有去查。只是儿媳想着,不管传言是真是假,总要小心一些才好,眼下父皇、太子和几位王爷都在青州呢。”

这些话都对上了皇后的心思,涉及到了皇位她一贯上心,不知不觉就恨上了颖川王,总要想法给他下几个绊子才好。但是这并不等于她会因此放过胶东王妃!皇后心里思忖着,怎么能将胶东王妃暗暗除掉呢?可惜胶东王妃入宫的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自己动手就有些不便,而且长沙王妃已经小产了,现在还冒出个颖川王要对付——如果皇上回朝见只除了自己的儿子儿媳没事,别人都出事了,自己怎么也交待不过去的。

就在皇后迟疑之时,便有人通传,“含元殿郑守谨求见皇后娘娘。”

郑守谨是郑安的义子,原来郑安在入宫前是有亲儿子的,不过后来儿子早夭,他就收了郑守谨当义子,十分用心教养,又引荐到含元殿当差。这郑守谨虽比不了郑安,却也是皇上面前能说得上话的内侍,且与他的义父一样只忠心于皇上一人。此时过来,皇后便有些不悦地问:“他怎么来了?”

“说是有要事回禀娘娘。”

郑安连个招呼也不与自己打就出了宫,又与胶东王府的人勾结到了一处,实在不把自己这个皇后娘娘当成一回事了。既然郑家父子仗着皇上的信任一直守在含元殿,那么也别怪自己不给他们体面,再者皇后娘娘原本就心绪不宁,又想着如何将胶东王妃处置掉而不至于被皇上捉到把柄,便冷喝一声,“不见!”

女官出去了传了话,不想外面竟嚷了起来,“如此大事,关系到天家血脉,下官必是要面见皇后娘娘的!”

一名千秋宫的女官急忙跑了进来,“郑守谨捧着皇上的宝剑要闯宫了!”

皇后娘娘恨恨地抄起旧上的杯子,才要摔下去却又止住了手,郑守谨与郑安一样,对千秋宫一向不以为然,如今郑安出了京,郑守谨俨然就是郑安的替身,得罪不得的。先前郑安就仗着皇上的旨意闯过千秋宫,现在自己不许郑守谨进来他一定会闹得天翻地覆,到时候皇上又会对自己不满。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皇上对自己的情义越来越浅,信任越来越少,就是出京也不忘记留下一把宝剑防着自己。皇后娘娘从不会想想为什么会如此,心里的恨意却更深了,一双眼睛像刀子一样看着闯进来的郑守谨。

郑守谨手里果然捧着盖着绣金龙黄缎的剑匣,因此进了千秋宫便连大礼也没有行,只上前躬了躬身,“娘娘,有人传信给下官说已经找到害长沙王妃小产的元凶,正与宫里有些关系,如今欲查清事实,还请娘娘允下官请千秋宫几位女官过去问话。”

皇后这一气非同小可,方才放下的杯子“啪”地一下摔了出去,人也站了起来,“好你个郑守谨,还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怀疑本宫!”气势虽然十足,但皇后娘娘心里虚得很,难不成长沙王府的人果真被发现了?

郑守谨的心里其实也虚,他不比义父跟着皇上几十年,比皇上和皇后结识的时间还要长,情谊还要深;又不比义父身为中常侍位高权重;更比不了义父骨子里就瞧不起皇后的底气;最关键的是现在他手里捧的剑匣里面是空的——真的宝剑已经被义父拿走了,谁也不知道义父突然间有什么急事要匆匆离京,而且还要自己想方设法瞒住京中诸人。

义父走前只来得及交待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要听命于胶东王。方才胶东王手下的留福悄悄进宫让自己到千秋宫里传话,郑守谨只能硬着头皮捧着剑匣到了千秋宫。

现在看到跪在一旁的胶东王妃,郑守谨终于猜到了胶东王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救胶东王妃。

义父之所以瞧不起皇后,就是因为皇后的贤良淑德都是假的!虽然义父并没有什么实证,但他一向认为静妃和皇二子、皇四子都是死于皇后之手,宫里那许多嫔妃无子也与皇后有关,若他老人家眼下在京城,一定会说长沙王妃小产也与皇后有关——当然自己心里也这样想的。

眼下皇后害了长沙王妃腹中的胎儿,又要对胶东王妃下手了!看着胶东王妃穿着家常衫子,头上绑着额带,鬃发松散、面色苍白,就似一支鲜花被从枝头上强摘下来弃之于地一般可怜。

郑守谨便不知不觉生起了侠义之心,且他一直在皇上身边,知皇上再三说要保住静妃最小的儿子胶东王的,因此倒不怕皇后了,上前一步道:“并非下官怀疑皇后娘娘,着实有人告发,不能不查。”说着便瞟向胶东王妃。

皇后娘娘毕竟是做了坏事,底气不足,一时间便被郑守谨的气势压住了,接着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胶东王妃的存在对自己十分不利——现在若说自己没有欺负胶东王妃,郑守谨怎么也不会相信,然后他就会更加怀疑长沙王妃小产之事与自己有关了。

再者,有郑守谨在侧,今天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将胶东王妃处置了,将来没办法在皇上面前解释。

皇后娘娘心里盘算了一番,就露了和善的笑容佯道:“青云媳妇赶紧起来,难为你病着还特别来给母后传信,真是个好孩子。现在母后已经知道了,你便回去歇着吧。”几句话便将事实模糊了,便是郑守谨在皇上面前也说不出什么。

素波已经跪了半晌,双腿都麻了,心也沉到了地底下,刚刚皇后身上散发出来的真就是传说中的杀气,阴森寒冷,就像刀刃一样锋利,自己身临其境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但现在她重新转成了平时的皇后娘娘,大度又慈爱,看来自己的小命保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回来了,可是好累,双更等周末吧。

爱你们!

第140章 逃出皇宫

素波心里一松, 努力地控制住自己不至于一下子瘫倒在地上,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缓缓地起身再拜,“谢母后,儿媳身子不适,就先退下了。”然后站起身小步退出千秋宫。

乍一出宫门, 明媚的阳光蓦地撒了下来, 将素波立即被被洋洋的暖意包围起来,刚刚千秋宫地砖浸到身体里的冰冷一点点地散了开去,然后她就看到了留福扶着自己的手还有些颤抖, 低声道:“王妃快走!”

原来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在宫里好危险的,来接自己了, 一直很镇静的素波就觉得心头一热, 留福真是好人啊!自己以后再不用好吃的馋留福,也不逼着留福减肥了!当然了,自己也不减肥了, 经历过生死的素波突然觉得胖一点并没什么, 活着就好!于是她轻轻拍拍留福的手, “没事了, 改日我们做一大桌子菜大吃一顿压压惊!”

在刚刚过去的一段时间里, 留福跟着王爷听到了严正的猜测、山阳的旧事, 接着又是江都王妃强行将王妃带进了宫里。然后他就帮着王爷将胶东王府所有的力量都调动了起来,只为了将王妃救出皇宫。胶东王府的实力已经完全暴露了,皇后就要知道王爷一点也不傻, 然后就会疯狂地迫害胶东王府。谁知道自家王妃在这个时候还能将思路重新转回到吃上面,他便扶着王妃的手臂伤感地道:“王妃,我们吃不上大餐了。”

素波在千秋宫里撒了谎,皇后没多久就会知道的,那时候就是自己就要面临灭顶之灾了,因此她当初在千秋宫里就想到出宫后要先逃命,此时见留福竟然知道,只当他听到了自己的谎言,便点头道:“眼下是吃不上了,但我们将来一定要补上的!”

留福倒不知道王妃如何想法子自保的,但王爷方才的所作所为很快就会被皇后查到,那么胶东王再不能留在京城!为保安全,留福觉得接了王妃回到胶东王府收拾些细软便应该赶紧出京。

但不管在哪里都要吃饭的,王妃答应的大餐就在那里做好了。

留福这样想着,赶紧道:“等王妃做一桌子好菜时,一定让下官服侍着吃。”如果能有机会服侍王爷和王妃用膳,也就说明形势好转了,于是留福的脚步轻快了起来,扶着王妃很快走出了皇宫。

素波就笑了,“到时候我们一同在桌子上吃。”说着一只手搭在留福的手臂上,昂着头,仪态端庄,踏着稳重的步子目不斜视地前前走,到了宫门前看到胶东王府的车子便抬脚迈了上去,然后她就看见小美男,立即就瘫到了他的怀里,眼泪像泉水一般地涌了出来,痛哭失声,“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胶东王身为皇子不可能随意进后宫,就是站在宫门外被人看到也不合适,于是他一直坐在车子里等王妃,这种等待实在太痛苦,平素最长于忍耐的他竟不能似平日一般静坐如钟,紧扣在一起的双手掌心已经被指甲深深嵌入,渗出丝丝鲜血。现在将王妃抱在怀里,也流下了泪水,“我也怕…”

留福见王爷王妃相拥而泣,觉得自己好坚强,到这时候都没哭呢,想了想便做主道:“现在我们赶紧回王府拿些东西,然后出城躲一躲,等皇上回来后再进京,那时再想法子分辩…”

胶东王虽然动了情,但并没有昏了头,而且他非常清楚,逃出了皇宫只是第一步,接下只会更难,皇后一旦认识到自己与郑安有往来,她不会再顾忌名声,也不会顾忌父皇,只想除掉自己。人死不能复生,母亲离世后父皇那样痛心,他未必没猜到些什么,但也一样罢了手,自己若是没了,想来父皇也只会难过几天而已吧,因此他抬手止住了留福,“我们现在就出京!”

留福可是跟着王爷经历了许多的人,立即就懂了,逃命最要及时,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不回府里的确更快一些。但是,他心里也还是有些遗憾的,因为原本打算回府取些细软之外,他也想再顺手包上一大包好吃的。

还是在宫里的时候,有一次诸位王爷都随着皇上到郊外祭天,留福陪着胶东王坐着马车走了大半天,车子那样的宽敞豪华,车外的仪仗那样威严庄重,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路旁百姓投来的羡慕目光——但事实上王爷和自己虽然穿戴得那样荣华体面,腹中却饥火难奈,甚至就连送到车上的茶水也不敢喝,比起路边的百姓过得还不如呢。

那样的经历留福再不想经历了,他真心觉得逃亡的路上要备些食物,“王爷,小的下车在路边买些点心吧。”

胶东王从来都是知道食物的重要性,便点了点头,“去吧,要快些!”

王妃这时抬了头,拿袖子在脸上擦了一把叮嘱道:“你去朱雀大街路口月福来铺子里买点心,再顺便到月福来旁边的酱肉馆买些酱肉。”

留福原就要下车,便停住了,“那我就再等一个街口到四方斋和老刘记买吧,那边的点心、熏肉才是京城里最好的。”

“四方斋和老刘记虽然好,但是买的人多,会耽误时间。月福来的点心用料实在,味道好,名气却不大,买点心也很快的,还有那边的酱肉也干净又不必排队,买就了就走。”

因为刚刚哭过,王妃的声音里还带了些许的哽咽,胶东王心里就是一疼。还是在王妃刚嫁过来时,自己以为她只是个单纯的喜欢贪嘴的小姑娘,但在一起时日久了便明白了,王妃其实特别懂事,她不是想吃月福来的点心,而是觉得出逃带这样的点心更合适,然后又想到了买些酱肉。

从进王府起王妃就担起了那么多,接下来胶东王府的一件件烂事,她也全部尽力了,而且办得还非常好。自己让她装病,她果真就乖乖地守在宁淑宫里,再不吵着出门的,就连府里的花园也绝迹不去;还有刚才,明明张长史与阿仁已经安排好可以将她偷送出胶东王府,但是她为避免张长史、薛清还有府里的下人们遭受毒害毅然进了宫;现在听到要逃亡也没有任何不快,只一心打算买些最合适路上带的食物。

当然,王妃还是有那么一点馋的,胶东王不得不承认,可是他完全理解,轻轻拍了拍王妃,“就让留福去朱雀街买月福来的点心,你歇一会儿吧。”

素波轻轻应了一声,将宫里的事三言两语说了,又叹声气道:“原本今晚我是想给你做荷叶粉蒸肉的,米粉和肉都拌好了,这下都可惜了。”

“以后还有会机会的,那时候我再尝尝王妃做的荷叶粉蒸肉。”

素波轻轻一笑,就倚着胶东王的肩膀闭上眼睛,不知什么时候,胶东王的肩膀已经这样宽阔了,靠着竟很舒服呢,她便觉得方才的经历已经消耗尽了所有的力气,现在只想睡一觉。

胶东王自在太学得了消息便驱车到了宫外,接了王妃马车便直接向城外行去,到了城外数里处,早有胶东王府并京城内数批人马合在一处,王爷便传令道:“大家随本王北上青州,追随父皇平叛!”几辆车数十人遂向北而去。

留福跪坐在王爷对面,从里衣撕下布条将胶东王的双手包扎起来,啧啧吸着气,“王爷怎么就这样用力,将自己伤成这样,难不成不觉得疼吗?”

胶东王虽将手让他包着,身子却一动不去吧,王妃已经睡熟了,正靠在他身上,细细的呼吸声就在耳边,让他莫名的心安,“当时没觉得,现在才疼起来。”

留福轻轻摇了摇头,王爷算是为情困住啦!为了王妃,别说双手,就是命他也肯拿出来的,无怪有人写诗问情为何物?能叫人生死相许呢。只是这“情”字他终究不懂,便问:“王爷,为什么我们找个地方藏身,反而要去青州呢?那边邓家的势力还是很强的。”

“王妃都懂得为了保命在皇后面前要造势,你怎么倒糊涂了呢?”胶东王提点留福,“我们若是躲起来,于理便有所不足,将来皇后就会用这一点来攻击胶东王府。反之,若是协助父皇平叛,便能站在道义的高处了。至于邓家在青州的势大,那是先前的事了,现在我们的势力也未必弱于他们!”

“对啊!现在青州的好多官员都是太学出去的,与王爷有师生之义呢!”想到王爷越来越有本事,留福便开心不已,又赞美道:“老奴再想不到王妃竟有如此聪明,护下胶东王府众人,又能在皇后面前挑拨她与颖川王的关系。”

“你竟才知道?”胶东王珍爱地扶着王妃因熟睡而垂下的头,只恐她被车子的颠簸惊醒,“王妃本就是秀外慧中、才智过人,更了不起的是她在最关键的时候能临危不惧、冷静沉稳、应对得当。今天就算没有郑守谨帮忙,王妃也能平安自宫里出来。”

这个结论留福也相信,但是他觉得王爷对王妃所用的溢美之词未免太多了——好吧,为情所困的人就是这样。留福理解了之后,只怕王爷把正事都放在一旁,觉得自己要担起更多的责任,因此就正色提道:“严御史大夫的猜测可信吗?”

按说颖川王不过是皇上的弟弟,而且也没有立过什么战功,天下完全与他无关,而皇上有这么多的儿子,又早立了太子。就是皇后恐怕也从没想过颖川王会与太子抢皇位,因为她过去一直想尽办法对付静妃一系,前些时候又转向了赵美人和长沙王。

“我信。”胶东王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为了那至高无上的位置,父皇在得到了温饱占据了一州之地后并没有停下脚步,又打了十几年的仗,九死一生地坐上了至尊的宝座;母亲因此失去了深爱她的丈夫,失去了两个儿子和自己的性命;太子和长沙王兄弟反目,已成仇敌;河间王和河间王妃用尽鬼崇手段;而邓皇后呢,她害了那么多的人;再加上一个颖川王,幻想着得到长兄的天下,还真算不了什么。而且,胶东王又加了一句,“就是我自己,也曾经有过无数的恶念,差一点将自己变成魔鬼。”

胶东王的手已经包好了,他便重新环住了王妃,垂眸看去,王妃正将头埋在自己的肩窝处睡得正香,一头黑发散了下来,露出半张脸,可爱而娇憨,像一只熟睡的小猫,“正是因为她,我们过上了人的日子,也抛下了过去。”

“如果这一次能顺利度过,”胶东王看着王妃再次道:“我就请旨就藩,远离京城和这里的一切。”

留福也满怀希冀地轻声道:“让我们安全地逃出去吧!”至于京城里的这些恶人,让他们相互斗好了,留福可以肯定这些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更新来了。

第141章 扑了个空

胶东王妃离开了千秋宫, 郑守谨原本就没有替长沙王妃讨公道的心,因此与皇后纠缠了几句便退回了含元殿, 皇上不在京城,义父也离开了,他其实并不敢惹皇后。

邓皇后,不只是一国之母, 也代表着邓家, 皇上总会给她几分颜面,从来没有人敢小瞧这个女人,就是义父, 不逼到迫不得已的关头也只能退让。

皇后几句话叱退了郑守谨,便陷入了沉思, 方才听郑守谨之语, 他其实并没有真正抓到害长沙王小产的人,倒可以先不理会,只悄悄将长沙王府的人手除掉了, 来个死无对证, 大罗神仙下凡也没有办法。

只是, 郑守谨的到来毕竟打断了自己处置胶东王妃, 今天放胶东王妃走了, 来日再将她招到宫中就没有这样容易了。

不对!皇后娘娘猛然间想了起来, 郑守谨怎么会如此巧合地在这个时候到了千秋宫?而且一开口就拿长沙王妃小产的事情威胁自己?然后自己一时心神大乱,便放了胶东王妃出宫!

再想想胶东王府的冯参军跟在郑安身边出现在青州,皇后娘娘再不怀疑, 胶东王府的确与郑安勾结到一处!

对于放走胶东王妃,江都王妃很是不满,母后当初让自己带胶东王妃时脸都是青的,结果却又轻易放了胶东王妃出去。刚刚郑守谨捧着父皇的宝剑进来,她吓得躲到了后面,只怕自己被重新送回皇陵。现在便走出来恶狠狠地道:“胶江王妃真是狐媚子,姓郑的看见她就走不动路了,说不定他们有什么首尾!”

“胶东王是个傻子,”河间王妃用帕子掩着嘴笑道:“要我说胶东王妃若是与人真有首尾,应该是郑安!”郑守谨是自小就净身入宫的太监,还是个半大孩子,泼脏水也泼不到,倒是郑安成年后才净身的,相貌堂堂看起来倒像个男子。

太子妃听了心里有些恶心,宫里规矩森严,那些乱糟糟的事根本不可能,且她不只对长沙王、胶东王心存提防,便是对河间王和江都王这两个都会威胁太子的地位弟弟也一样防着,便不愿这两个弟媳妇得意,难得地主持了一回正义,“郑安净身入宫前胶东王妃还在江阴呢。”

河间王妃不好与太子妃顶嘴,就笑道:“母后也觉得胶东王妃与郑安有勾结呢。”

其实皇后说的勾结才不是那个意思呢,但是江都王妃就立即又道:“可见他们就是勾结上了,至于什么时候谁又知道?”

“你们别嚷了!”皇后娘娘本想再摔个茶杯,可她刚刚已经将案几上的茶杯扔了出去,倒摸了个空,怒火更盛,狠狠地在案上一拍,“早与郑安勾结上的是静妃和胶东王!”

无怪当年静妃过世后胶东王能出了皇宫,明明自己已经说动了皇上留胶东王继续在宫里养病,可是皇上突然就改了主意,而一向老奸巨滑的陆相竟然也在朝中恳请将外孙接到相府——除了郑安,别人都没有这个能力!

郑安是山阳人,早应该与静妃相识的,只是他们表面从来不来往,自己也就大意了。皇后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两侧太阳穴的血管呯呯地跳着,仿佛她的脑子就要爆烈了一般——原来郑安与静妃早就暗地里有来往,否则胶东王怎么能一直平安无事呢?

那么胶东王未必真傻!

无怪他会背那么多书;无怪薛大儒、严正等人都夸他睿智;无怪太学生们都那样崇拜他;无怪他能有如此的声望!

真正傻的人是自己!还有眼前的这群蠢货!

想到自己被静妃和胶东王耍了,皇后娘娘怒火攻心,哇地一声喷出一口血。

“母后怎么了?”

“赶紧传御医!”

被皇后娘娘称为蠢货的一群人都围了上来,纷纷表示她们的关切。

皇后瞧着地衣上一滩鲜红的血迹,不禁“呵呵”一笑,以前好多时候自己都没有对胶东王赶尽杀绝,就是因为他傻了,甚至近来还把矛头全部转向了长沙王府,放任胶东王在太学形成强大的影响力,还把矛头转向了颖川王,自己可真是犯下了天下的错!

但现在胶东王暴露了,那么自己再不会手软!

“滚开!”皇后娘娘一声低喝,声音阴冷而恐怖,将一群女子们都吓得退了开去,她站起身来,扯下身上的玉佩递给身边的女官,“拿这个到邓家调兵,立即斩杀胶东王和王妃!”

江都王妃急忙赞同,“母后真是英明,杀了也就杀了,就算父皇回来又能怎么样?还能杀了我们给胶东王赔命?”

可是除了她,所有的人都呆若木鸡,就连接过玉佩的女官都僵在原地没动。

太子妃被皇后吓坏了,尽管早知道母后,也是她的姑母并不是多良善的人,但今天还是完全颠覆了太子妃心中的信念——下令直接追杀胶东王和王妃,这可是有多胆大包天!

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父皇一定会知道,也会因此对太子不利。虽然太子妃心里也希望胶东王死掉,但却不能眼看着母后当众杀人,便浑身哆嗦着上前跪下劝道:“母后,母后,这不大妥当吧。”

皇后一脚将太子妃踢倒,向女官喝一声,“还不快去!”看着女官急忙跑了出去才重新跌坐回座位。

遥想当年,皇上带着几十个溃兵逃到青州时,自己一眼就看出这个落魄的男人必会有远大前程,主动劝父亲留下他,又以身相许,接着铺佐他得到了天下,自己也正位中宫。闯过了不知多少风浪的邓皇后从来都不是一个弱女子,她要靠自己赢得一切。

胶东王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江都王妃说的不错,皇上就是知道了自己杀了胶东王又怎么样?当然他一定会生气,一定会对自己发火,甚至会把自己关在千秋宫,但是他不会杀死自己,也不会杀死自己的儿子,更不会将自己杀死胶东王的实情公之于天下,最终皇位还是太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