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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医生今天不坐门诊,有一台手术。”陈护士看看墙上的挂钟,然后说,“八点半就已经开始了,这会儿应该还在手术室。”

“多久做完?”周笙笙艰难地呼吸着,像是一条被捞出水面濒临死亡的鱼。

“这个说不准,顺利的话应该也快出来了,但是也不一定,毕竟还要看手术台上的具体情况。”

她颓然地站在那里,片刻后低声询问:“手术室在几楼?”

“十二楼。”

周笙笙回头,望了望走廊尽头的窗户,那晦暗朦胧的天地间依然是狂风肆虐,任谁看见都不会怀疑,这场雨随时随地会落下来。

她咬牙又朝电梯跑去,按下十二楼。

老天爷,算我求你了。

求你让我再见他一面,亲口说声再见。

十二楼有好几间手术室,每一间都亮着灯。周笙笙不知道陆医生在哪一间,只能强迫自己坐在大厅里的等候区,心急如焚。

那一扇一扇深蓝色的大门稳稳地横亘在他与她之间,连一丝缝隙都未能留下来。透过门上的玻璃窗,她只能望见里面的又一扇深蓝色大门,根本没有那个人的身影。

她甚至坐不住,一次一次站起身来原地徘徊,指甲都快陷进掌心。

一旁也有等候的家属,见状安慰她:“别着急,灯还亮着呢,一会儿就出来了。”

竟是把她也当做等候家属手术完毕的人。

周笙笙下意识想要解释,她等的不是病人,是医生,可话到一半又不翼而飞。她难看地笑了笑,频频回头去往窗外。

大概过了十分钟,又或是二十分钟,等待的时间太漫长,长到仿佛过去了几个世纪。

周笙笙最终没能等到结束手术走出那扇门来的陆医生。

窗外啪嗒一声,响起了第一阵雨声。她就这样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慢慢地扭头望向窗外,那场大雨终于如期而至。

与此同时,滚烫的热流从头顶蔓延开来,仿佛有沸腾粘稠的无形液体侵袭而来,那双毫不留情的大手蓄势待发,跃跃欲试地想要撕下这张面目。

她死死抠着手心,最后看了一眼那扇深蓝色的大门。

那扇纹丝不动,宛若千山万水阻拦他们的大门。

下一刻,她终于转头朝卫生间跑去。

*-*

一秒钟,两秒钟。

一分钟,两分钟。

周笙笙麻木地等待着,直到滚烫的温度完全离开她的面目。

她缓慢地,双手颤抖地推开隔间门,步伐呆滞地走到了镜子前面。

抬头。

她看见了一个全然陌生的中年妇人。

四十上下的年纪,蜡黄的脸色,不笑时眼角的皱纹也清晰可见,笑起来……她动了动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满面风霜。

未老先衰。

她捧着脸站在原地,肩膀抽动了片刻,最后又用手心擦干眼泪,一步一步离开了洗手间。

巧的是,就在她出现在走廊这一端时,那头的手术室开了一扇门。

红色的灯光倏地熄灭,年轻的医生在实习医生的簇拥下走出门来,一边走一边摘下口罩。

她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再也挪不动步子。

想跑,想躲起来,想藏起这幅面目,可他带着众人朝她身后的电梯口一路走来,竟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她。

她定定的地站在那里,知道自己不需要逃跑了。

擦肩而过时,她看见他从大衣口袋里拿出手机,大概是看见了她的无数通未接,他唇角微微弯起,按下了拨通键。

下一秒,她的手机猝不及防地响起来。

已与她擦肩而过的医生微微一顿,这才回头看她一眼,似乎觉得有些巧合。

周笙笙一把拿出手机,关掉声音,若无其事凑到耳边:“喂?”

而陆嘉川那边,电话仍处于拨打状态,那个醉鬼没有接。他收回目光,只当这是个难得的巧合,在电梯门开合的那一瞬,带领众人踏了进去。

周笙笙背对那扇门,听见有个年轻的实习医生问他:“才刚做完手术就迫不及待打电话,陆老师,给女朋友打的?”

“不是。”没有丝毫迟疑的回答。

大概只有半秒钟的间隙。

下一刻,她听见那人用一种饱含笑意的温柔嗓音说:“正在努力追。”

短短几步的距离,她背对他,顷刻间泪流满面。遗憾的是,电梯里的医生正不厌其烦拨打着“女朋友”的电话,由始至终没有再看那个奇怪的中年妇女。

一眼都没看见。

第37章 不露相思

在通往城西酒吧地带的公交车上,周笙笙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

车内的空气太密闭,她觉得喘不过气来,就把车窗打开了一条缝。

前座的年轻女生扭头不高兴地说:“吹得我脖子冷。”

周笙笙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人,可眼下看着那张年轻漂亮的脸蛋,怎么看怎么不舒服,也就没搭理她。

女生更生气了,尖着嗓音冲她说:“跟你说话呢,大妈,没听见吗?这大冷天的,你开什么窗啊!”

周笙笙蓦地转过头来盯着她:“冷就换地方坐,没人逼你坐这儿。”

“你——”女生气急了,但看样子也不是个会找茬掐架的人,当即站起身来换座位,一边走一边故意用周围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嘀咕,“神气什么啊?更年期到了是吧!”

周笙笙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死死攥着手机,沉默不语。

刚才震动好半天的来电已经终止了,接下来涌进手机的是三条微信。

第一条:刚才在做手术,没接到电话。

第二条:找我什么事?

第三条:好吧,鉴于我错过了你三通电话,允许你也拒接三次。不能再多了。

她低头看着屏幕,啪嗒,有一颗泪珠砸在手机上。

屏幕上隐隐绰绰倒映出她此时的模样,真的就是个黄脸婆,难看,平庸。而他的头像还是那样安静地躺在她的倒影之上,微微笑着,仿佛快要融入那片湛蓝的背景之中。

你看看,他们俩放在一起,真的完全不是一个画风。

周笙笙犹豫片刻,终于一下一下按在屏幕上。

【我要出远门了。】遥遥千里,不知归期。

【本来想跟你当面道个别,可是时间来不及了。】因为下雨了。

【谢谢你,陆医生。】给我一段这么美好的时光。

下一刻,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周笙笙低头看着那四个字,她给他的备注一直都是这个:火山医生。

指尖轻轻拂过那四个字。拇指长按手机边缘。关机。

原谅我实在没有足够的勇气。只怕一开口,未语泪先流。

*-*

周笙笙没有迟疑,一路穿过灯红酒绿的大厅,直奔吧台。

柜台后一头黄毛的服务员笑嘻嘻看着她:“大姐,穿成这样来泡吧?”

“我找郑寻。”

“郑寻啊?”黄毛上下打量她,有些迟疑,“您是他妈?”

“……”我是你大爷!

哪里痛戳哪里。

周笙笙黑着脸耐着性子再问一次:“他到底在哪里?”

“喏,后门出去,巷子里泡妞呢。”黄毛伸手一指。

周笙笙一顿,还是朝后门走去。

半下午的时光,酒吧里昏暗得像是已经入夜。她推开门,看见巷子对面站着的那对男女。

女生年纪很轻,大概只有二十出头,拉着郑寻的衣角:“干嘛还这么凶啊,我不是照你说的把头发给染回来了吗?”

“你就是把脑袋剁下来我也这么凶。”

“对女朋友不该这个态度!”

“谁说你是我女朋友了?我承认了吗你就这么自作多情?”郑寻拉她的手,“撒手,别拽着我,要回去上班了。”

“你上次都亲我了,还敢说不喜欢我?”小姑娘生气,又一次拽住他的衣角。

郑寻的耳根子有点红,依旧不耐烦地说:“说了一百遍了都,我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人,只谈恋爱不确定关系,男女朋友这种过家家的事你找别人说去。”

“那行,不确定关系就不确定关系。”小姑娘耸耸肩,“你只认我当妓女我也无所谓。”

郑寻倏地盯着她,凶巴巴地说:“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你要是只想要做爱,我也没关系——”

“闭嘴。”冷冷的两个字。

“……”

“小姑娘家家,少说这种不正经的话。”

他们在巷子对面进行着可笑的争执,周笙笙远远看着,慢慢地重新把自己藏进了门里的昏暗世界。

郑寻他大概不知道吧,当他这样凶巴巴地对一个人说话时,其实并不代表他厌恶她,相反,若是他不在乎她,又怎么会轻易被拨动了情绪?

以及,这世上大概只有周笙笙一个人知道,郑寻坚持不找女朋友是为了什么。他曾说过不会丢下她一个人,整整八年,他从未食言。

她从哪里来就从哪里离开。

坐上公交车,在出租屋附近下车,踏进那家常常光顾的小店,点了一碗麻辣烫,坐在靠窗的地方埋头吃着。

以前都没觉得这家的味道有这么重,那汤辣得她一下一下倒吸着气,眼泪都要出来了。

老板娘已经不认得她了,一脸担忧地说:“要不,大姐,你坐里面去吃吧……”

她欲言又止,显然是担心周笙笙这幅吃个麻辣烫都痛不欲生的模样把门外的顾客吓跑。

周笙笙擦擦眼泪,吃掉最后一口,把钱搁在桌上走了。

出租屋内,一切都还是原样。这座城市算是她和郑寻迄今为止生活最久的一个地方,突然间要斩断联系,还真有些困难。

她走进郑寻的小屋子,绕过一堆乱七八糟的衣服,有条不紊地重新喂为自己做了一张身…份…证。

照相,调光,修图,打印。

你看,其实人一旦下定决心要做什么,并非做不到,对吧?

她拿着新的证件,低头把一地脏衣服收好,抱进那台破旧的洗衣机里,然后走进厨房准备郑寻的晚餐。

因为工作缘故,他总要等到凌晨才能吃饭。

她做好这一切,把饭菜都放进电饭煲里热着,然后走进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个澡。

凌晨十二点前,她收好了简单的行李,把房间的灯关掉,钻进了被窝里。

大概一点左右,她听见了开门声,郑寻回来了。

黑夜里,她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听着他打开电饭煲,吃饭,看电视,然后洗完,洗漱……那一系列的声音都不会叫她觉得厌烦,因为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听到了。

枕边的手机早已被她静音,漆黑的屏幕每隔一阵就亮起,屏幕上总是那四个字。

周笙笙没有接。

她不知道自己是几点钟睡着了。然而睁开疲倦的双眼时,天已经亮了。

她悄无声息地洗漱完毕,经过郑寻的房间时,透过虚掩的门缝,看见他毫无睡相趴在床上,鼾声震天。

也不知道那个小姑娘是否受得了他这坏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