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幽暗寂静的楼道,在此刻流动着奇妙的空气,我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

他皱着眉低头看我,好像在拼命回想当初。“然后我又说话了,”天翔故意拖长了语调,“我还想这样亲吻你。”闪烁着粉红光泽的性感嘴唇第三次落在我的唇上。

我晕乎乎的任由天翔亲吻我,直到他的唇移开。我们注视彼此,谁都不想先开口。

“这个,也是玩笑?”我扮酷的功力毕竟输他一截,忍不住打破沉默。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外套,再度挺身面对我时神色平静。“这次,还是过肩摔?”

我摇头,从他身侧走过去。“不要有第四次了,答应我。我到现在仍旧喜欢凌亦翔。”

他并未跟上我,依然站在他吻我的楼梯上。“桑桑,凌亦翔无法喜欢上别人,是有原因的。”

听到身后送来的话语,我转过身三步并两步跨上楼梯。“我就猜嘛,平常人谁会像他这样奇怪。”我眉飞色舞道,幸好还未得意忘形。我本来想说“变态”的,话到嘴边临时改成了“奇怪”。

他垂下眼睫淡淡笑了,那是某一个黄昏,我曾经看到过的微笑。“你很有趣,桑桑。也许只有你,能够带给他解脱。”

天翔坐下,习惯性的在衣袋里寻找烟和打火机。我坐到他左边,接过他的打火机替他点燃了香烟。

“凌亦翔的妈妈是爸爸的秘书,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子对自己的上司产生了爱慕之情,很老土的剧情。”他看着指间的香烟燃烧,讥诮一笑。“我说过,她对老爸的爱情,几乎达到了疯狂的程度。”

“啊,说过。”我点头。在游乐园天翔说起过——把凌亦翔当作做坏的玩具——那个偏执到让人想海扁一顿的母亲。

“你知道凌亦翔为什么会在十岁那年被带到我家?”段天翔侧过脸看我,他和亦翔有相同的眼神,看上去在凝视你,实则望着不可知的遥远。

“是他妈妈过世了吧。”

他调转视线,嘴角嘲讽地向上牵起。“不,是忘记。”

“忘记?”我以为自己听错了,重复问了一声。

“嗯。有一种叫做阿兹海默症的疾病,你听说过吗?”

好专业的术语。我理所当然摇头。

“有点类似于老年痴呆症,渐渐忘记所有的事情、人,包括自己。”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逐渐低沉,近似于呢喃。“亦翔的妈妈忘记了他,就连拼命爱着的爸爸也忘记了。”

“可是,这么年轻也会发病?”老年痴呆症,不是要到很老很老才会发作的吗?新闻报道中常有寻找走失的老年痴呆症患者,几乎都是老年人。

“医学上大多数患者年龄都超过六十五岁,只有不到百分之十是年轻人。”他的语气有惋惜也有同情,“这是,遗传病。”

是遗传病啊。嗯,学到知识了。等一下,遗传病?我瞪大了眼睛,猛地抓住天翔的手。“你的意思,你是说凌亦翔也可能会这样?”

他默认了,看看我抓着他的手。“亦翔害怕有一天像他妈妈那样忘了一切。那样的话,对与他相爱的人来说,未免太残酷了。”

凌亦翔,不幸的童年记忆之外,他还背负了多少包袱?我心痛,仿佛看到独自承受苦难的少年忧伤的背影。在他冷淡的拒绝背后,是渴望爱却害怕受伤的心情吧。

我的眼泪掉了下来,落在段天翔的手背上。他像被火烫到似的,飞快地缩回了手。“真正让凌亦翔恐惧的是,当大家习惯了他的遗忘之后,会慢慢把他忘记。现实很冷酷,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谁都不想浪费时间去记住。”

“这不是浪费时间,我不会忘记他。”我站起来,用手抹干眼泪。收拢五指捏成拳头,我对天发誓:“桑诺飞,绝对不会忘记凌亦翔!”

“你,为什么对他这样执著?”天翔也站了起来,靠着楼梯扶手。

为什么?我转头望着天翔。他是凌亦翔的哥哥,靠血缘维系的两个人,亦翔才如此信任他。因为这是唯一不会背叛舍弃自己的人。真是矛盾的心情,不想要的血缘关系,却不得不借由它作为自己存在的证明。

“没办法喜欢别人,这个理由我不接受。”我大声回答。果然,喜欢上一个人一定会有特别的原因。桑诺飞喜欢凌亦翔,就是为了带给他十七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爱。“一辈子都是一个人的话,那样太可怜了。”

他看着我的眼神,落寞伤感。天翔一步步走下楼梯,和我擦肩而过。“凌亦翔的秘密我都告诉了你,接下去靠你自己了。”他没有回头看我,径直走下楼。

我倾听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终不可闻。段天翔,你也要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哦!

我跑出教学楼,在散场的学生中间寻找凌亦翔的身影。看到他了,他孤单地落在人群最后。

我左突右闪穿越重重人群,冲向等待救赎的王子。“凌亦翔,你给我听好了。”我将散乱的头发拨到耳朵后,气势如虹宣布我的决定。

他表情淡然,当我是障碍物一般绕道而行。以往我会挫败地停留原地自怨自艾,但明白他的苦衷后,我再也不会退缩了。

我拦住了他。“我每一天都会对你说,桑诺飞喜欢凌亦翔,就算你forget all,我也不会放弃喜欢你。”

他神情惊愕,漠然的面具在听了我的话以后碎裂开来。亦翔上前半步捏住了我的下巴,冷冷盯着我的眼睛。

我决不让步,就算面对的是他卸下伪装后的冷酷。那么绝情的眼神,只是为了保护自己不受到伤害。“我喜欢你凌亦翔,今天,不要忘记了。”我一字一句说给他听。

他闭上了漂亮的眼睛,在长长的眼睫覆盖住乌黑明亮的瞳仁前,我似乎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风吹起,树叶落了下来,已经是秋天了。我们就这样沐浴在秋季的阳光中,直到训导主任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强行分开我和学长的亲密接触。

嘿,说实话,我的下巴被捏得好痛哦。

第十四章

马主任强行分开我和凌亦翔后,亦翔斯文无害地笑道:“我这样也算是欺负同学吧?”我眉毛一挑,难道他在为我对李雯燕出手的事开脱?

“这个,凌亦翔,你和她不一样。”主任指了指我,貌似左右为难。

“同学的含义,就是没有区别。”亦翔弯腰对主任鞠了一躬。“我相信,校方是公正的。先走了,主任。”好感动,他果然是在帮我。

“凌亦翔,太嚣张了!”马主任冲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喃喃自语

我蹑手蹑脚踏出一步准备开溜,训导主任发现了我的意图,大喝一声让我乖乖顿住身形。

“主任,什么事啊?”我回头,赔着笑脸问。

“你也太过分了,桑诺飞!大庭广众之下殴打同学,你知不知道有什么后果?”马主任鼓起金鱼眼,腮帮子也像金鱼吐泡泡时一鼓一鼓的。若非正在挨训,我好想笑哦。

“我知道错了。”痛悔当初的表情我做起来驾轻就熟,主任显然也颇满意。

他咳嗽一声。“桑诺飞,学校对你寄予很大的希望。可你看看自己,开学典礼我就不提了,当你是一时头脑发热。现在呢,你和差生段天翔整天搅和在一起,还发展到暴力倾向,我太失望,太失望了。”主任用食指点着我的脑门,口沫横飞,可怜的我不敢抬手去擦。

“我求胜心切,一时冲动才会出手。”过分,明明错的人不在我,凭什么要我低声下气。我暗中握紧拳头,警告自己保持冷静。

“你先回去写悔过书,下星期一全校大会上当众道歉。校方再考虑怎么处理。”

Unfair!我强装笑脸,咬着牙说“好”。

我不担心会被退学,毕竟我顶着全市第一名的头衔入校,但处分估计是逃不掉了。现场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证据确凿。我拎着书包晃出校门,无精打采。

“阿诺!”随着一个豪爽粗犷的声音,我的肩膀被人用力拍了一下。哪个混蛋?我凶狠地抬起头,本小姐正不爽呢。

面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颜,我不自禁后退半步,他靠那么近干吗?我认出了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的家伙是谁了,中学时的同班同学欧阳朗。

“见见我的兄弟。”他拽着我转了个身。

“老大。”他的身后跟着十几个和他穿同款式校服的男生。这家伙,到哪里都改不了作老大的派头。

“这是我的救命恩人阿诺,叫大姐头。”欧阳朗一摆手,十几个比我高大许多的男生“啪”立正,毕恭毕敬向我鞠躬问好。

我翻翻白眼。这是校门口诶!我偷偷摸摸四下张望,就怕看到熟人。幸好只有几个别班的学生经过。见他讨好地凑上来,我就不客气地点着他的鼻子大骂“猪头”。

“欧阳朗,你做事不要那么夸张好不好,真被你气死了。”中学时他便是远近闻名的打架王,敢大声吼他的女生大概就我一个了。在遇到我之前的欧阳朗是万年留级生,全靠我替他补课才每年险险升级。在我面前,他只有乖乖听训的份,反正我骂他笨也不是第一次了。

骂完了他,我的心情舒畅多了。“欧阳朗,你不是在南区嘛,难道是专程过来问候我?”横看竖看他都不像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记得毕业典礼后全班互道再见时,他先是信誓旦旦说以后由他来罩我,我还没来得及感动,他又紧接着说我功夫一把罩,直接罩自己得了。看他今天的架势,莫非来寻仇?

“啊,来找叫段天翔的臭小子。”欧阳朗拍拍脑袋,“听说他非常嚣张。”

我摸摸下巴思索,李雯燕说过要找人摆平段天翔,看来她找上的人就是欧阳朗了。“是听李雯燕说得吗?”

“哇阿诺,天才哦,连这你都猜得到。”欧阳朗勾住我的肩膀,脑袋亲热地靠过来。“兄弟们,大姐头厉害吧。”

这群如狼似虎的少年各个抽出球棒怪叫“哦哦”,我的心中泛起无力感。真是被打败了!

“放开她。”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怪叫声顿住,欧阳朗环着我的肩转过身。

“天翔。”在我的叫声中他大步上前,突然出拳击中欧阳朗的腹部。

“我说了放开她。”天翔抓住我的手,迅速将我扯到身侧。这个,情况并非他想象的那样。我扯了扯他的校服,他低头问我是不是被他们欺负了。就在这时,欧阳朗挥拳冲了上来。

“白痴!”我身形一闪横插而上,同时伸掌封住欧阳朗的拳路。“两个都是笨蛋!”今天已经是一片混乱,到最后还要被卷入打架事件,我这是招谁惹谁了,唉。

我的血液中绝对有属于恶魔的因子,所以我打算好好利用李雯燕学姐勾结外校学生对本校同学施行暴力这一丑闻。欧阳朗和我是旧识,早就习以为常了,但段天翔和凌亦翔却是第一次见识到我的小魔女本质。

我、不打不相识的段天翔同欧阳朗、以及随后来到的凌亦翔在麦当劳定下了详细的策略:首先用天翔作为诱饵引蛇出洞,然后拍下学姐参与此事的罪证,最后逼迫她要求校董爷爷撤销对我的追究。

我和凌亦翔还真是心有灵犀,他一言我一语的讲完全部计划。我满怀感激地看看他,学长,我在你的心底必是特别的存在,只是你自己还没发现罢了。

“还有一件事没做。”在我们结帐离开准备各依计划行事之际,亦翔忽然开口。

“什么?”天翔回过头。

“这个。”随着凌亦翔的回答,他的拳头飞上了天翔的脸。我掩住嘴巴瞪大眼睛,和欧阳朗同时“哇”一声当作配音。

这一拳够狠,天翔的嘴角裂开了一道血口。他举起手抹了抹,满不在乎地笑笑。“这样比较有被扁的样子。”

“也是惩罚。”亦翔扫视我一眼,我连忙做出非常甜蜜幸福的微笑。他无动于衷,戴上头盔跨上了机车。“接下来的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喂,我们不是F4嘛,你不能说走就走啊。”欧阳朗不满地吼道,在他看来这种半路绕跑的行为属于不上道的表现。可他居然形容我们四个是“F4”,这下不止我,连天翔都用“你是白痴”的眼光看他了。

凌亦翔根本不甩他,机车在我面前略做停留。“拍照的事情交给你了。这群人当中,就你能让人放心。”

我芳心暗喜,亦翔在夸奖我哦。我马上谦虚加娇羞无限地低下了头。等他的机车驶离后,我才郁闷得发现,什么叫这群人当中啊?干吗要把我和这两个笨蛋相提并论。

当晚所有的事情都按照我们预先设计好的剧本排演,当我用手机拍下学姐抓住天翔衣领的照片后,我再次感慨配角就是配角。

“我们这么做,是不是很卑鄙?”天翔送我回家的路上,我良心发现了。

“去教堂告解吧。”他嘲笑我,半冷不热地哼哼两声。

我还真的把他拖到了教堂门口。铁门紧锁,我们无法进去。

我站在围栏的石阶上抱着铁栏杆,向着里面教堂的大门喃喃自语。“学姐哭的时候,我感到自己很坏。她和我一样,很喜欢凌亦翔。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同样宝贵。”

天翔靠着间隔围栏的石柱,默不作声听着我的自言自语。我忏悔完毕,扭头看看他。“我还是去写悔过书吧。”

“傻瓜,只想着自己就好了,干吗要同情那种女人。”他不耐烦地拖我下来,“很晚了,早点回家。”

“只想着自己就好吗?”我重复道,仰头望着他,“那么你呢,说的和做的完全相反。”

天翔转开了脸,我发誓他是感到不好意思,月光虽然淡,我仍然看清他脸上飞过的绯红色。段天翔脸红了,可爱哦!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想假如我很坏的话,那么爸爸对我失望之后就能看到亦翔的优秀了。”他说得云淡风轻,我听得想哭。

“这里痛不痛?”我举高手,轻轻揉着亦翔揍他后留下的瘀红印记。他看着我,眼神怪异。

“桑桑,离我远一点。”天翔语气冷淡的警告我,他的手放在身侧,我发现他捏起了拳头。“我很坏,坏到你想象不了。所以,别再靠近了!”

我缩回了手。面对他,我总会情不自禁做出一些超越普通同学关系的举动。我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在大脑做出反应之前先一步行动。

这是不对的,可我说不出究竟哪里出了错。

“段天翔……”今天午后,我在操场上告诉凌亦翔我会每天对他说喜欢,决不会让他忘记。我叫着天翔的名字,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运动会上的风波最后不了了之,马主任百思不解为何当天哭哭啼啼不肯善罢甘休的李雯燕突然改变了态度,主动让校董爷爷打电话和校长说不再追究此事。

“桑诺飞,这次是你运气好。希望你吸取教训,别再让师长操心。”主任把我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一番训诫。

总算,涉险过关了!我走出训导室,立刻往楼下跑。凌亦翔的第一堂课是化学,要去化学实验室上。早晨在校门口碰到了高二(2)班的学长,他告诉我的。

“凌亦翔。”他走在最后,不,在他后面还有一个似乎睡眠不足的段天翔。

亦翔没有停步,拿着课本径直往前走。

“我喜欢你哦,千万不要忘记了。”他看也不看我地走过去又怎么样,我转身大声说。结果在我的意料之中——凌亦翔不予理睬,其他闲杂人等纷纷回头。

“精神不错。”天翔打了第三个哈欠,拍拍我的头过去了。“继续努力。”

嗯,加油!这个星期开始复习迎接期中考试了。第一名、学生会长,两个目标我都不会放弃。

我的笔记再度成为全班最抢手的资料。这些家伙和我中学同学一个样,上课不专心,临考前都指望靠我的笔记过关。我当然也不会客气了,笔记每复印一次就收取十元版权费。结果我班除我之外共三十五人,总收入三百三十元。康宝宝和杜明聪,我算免费奉送了。

老妈并不知道我快考试了。她一向只负责在我的成绩单上签名,最多看一眼后嗲声嗲气说一句“阿诺好聪明,像妈咪一样。”

每天都有复习试卷要做,让我们这群刚进校门的学生初次领教超级明星高中百分之九十九升学率的内因——题海战术。

虽然整天被复习资料包围,我仍然没有忘记每天告诉凌亦翔我喜欢他,即使一次都未有回应。

“你还真有干劲呢。”段天翔捧着便当盒取笑我。午休时间,我通常是边吃饭边写作业,有时候还会手绘一张表爱心的卡片让他带回去给凌亦翔。

“这两个都是我的目标。”我往嘴里塞米饭,眼睛盯着数学试卷做不等式。

“考第一名,进一流学府,追到学生会长。”他每说一个就笑一声,我停笔看着他。“你敢嘲笑我的伟大理想?”

“第一次听到有人在开学典礼上如此发言。”天翔放下调匙,“你太强了。”他笑着,看不出真正意图。

“你那天害我摔了一跤,你当时很讨厌我吧?”女人是很会记仇的,现成的例子是刘医生。我和天翔几次碰到她,她的眼神总是充满恨意。我想她到现在都还没原谅天翔。

他摇摇头,“没特别感觉。只是看你这么坚决,觉得会给他带去很大困扰,所以就警告你先。”他又笑了,最近明显笑容增多,不再是万年冰山脸了。“果然没看走眼,你还真像牛皮糖。”

“讨厌。”我低头看试题,懒得理会天翔。不管和他的气氛有多融洽,他从不放过损我的机会。“段天翔,你和刘医生分手的事,和我没关系吧?”那天我没细想,事后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天翔没有开口,我诧异中抬起了头。他凝视我的目光像烈烈燃烧的火焰,若不能烧毁一切,至少将理智逼上悬崖。

“要上课了。”我躲开他的视线,手忙脚乱收拾餐桌上的书本、便当盒。

我的仓皇无措落在他眼中,我听到他含着讥讽的轻笑。段天翔踢开椅子站了起来,“和你无关。”他断然否认,快步离开学生餐室。

我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奇怪,他的眼神竟能让我心慌意乱?我差一点就想投入他的怀抱了。

我捧着滚烫的脸蛋,沮丧无比。如果凌亦翔也能这样看我,不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吗?

期中考试的成绩公布了,我考到了一年级的第一名。不仅如此,还有另一张国文、数学、英文三门总分相加的名次搒,我超过了凌亦翔,是全校第一。

据说全校第一的名号自从凌亦翔入校后从未旁落,我就这样成为终结学生会长常胜纪录的传奇人物。

我站在名次搒前,看着桑诺飞三个字排在凌亦翔之前,感觉只能用复杂二字来形容。翻翻现在流行的小说,笨笨的女主角才有机会让聪明无双的男主角帮忙补习功课。桑诺飞,你没事考得比他还高干吗?

凌亦翔,我不是故意的,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对着布告栏痛不欲生,旁观者还以为我正兴奋得痛哭流涕呢。

“考得不错哦,桑诺飞同学。”身侧响起温和斯文的男声。

我心情沉重,条件反射般摇头叹息。不对啊,这个声音是——我触电般抬眼仰视,凌亦翔何时走近的?我期期艾艾半天,愣是一个字都没挤出来。

他在看二年级的名次搒,目光从倒数第一名开始往上寻找。我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找到了段天翔的名字。

“你和他说了什么?”亦翔转向我,温文尔雅地笑着。他对待同学,通常令人如沐春风。只有极少数真正触摸到他内心的人才会发现他的脆弱、冷漠、敏感。说起来我应该感到自豪,我居然正是少数派之一。

我没弄懂他的意思,微微张开嘴茫然以对。

“天翔以前只考倒数第一。”他指着段天翔这个名字在名次搒上的位置,“他不去飙车,也不去打桌球,每天回家乖乖读书。”他用轻柔的声音和缓地诉说。天翔会这么用心对待这次考试?而且还考到了第一百三十名。

“在遇到我之前,他一直是第一名。”凌亦翔看了看我,“桑诺飞,无可救药的人是我,别再浪费时间了。”他深深叹气,想必我连着说了两个星期的“喜欢”并非完全无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