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氏一肚子话噎在口中说不出,许氏那副挑眉模样,明显是在等着她服软,然后请她出面向老太爷求情。可胡氏一进门就被许氏一顿挤兑数落,这会儿脑子还未全转过来,何况林政孝那方也没传回消息、夕落与天诩也没个信儿,她都不知这事情怎样了,怎会开口求她?

这七年的县令夫人也不是白吃饭的,大不了离开这林府继续回福陵县那小地界过日子,何必在这儿受白眼?

胡氏喘了口气,出言道:“夕落…已经订了亲,何况杖毙那两个小厮也不是她下的令,大老爷不也是罚了那总管和小厮板子?老太爷让夕落去族学,今儿去、明儿去又能有什么不一样的?”胡氏慢声细语,这态度可让许氏瞪了眼。

以前都在府中不声不响、忍气吞声没个主意的胡氏居然会顶撞她?

许氏的脸色立即掉了下来,“没有老太爷做主,定亲也是算不得数的,何况老太爷是体恤你们刚刚归来,这才未对夕落过于责罚,但今儿的事,她的错绝推脱不掉,如今府中事好在是我拿主意,若是以前二姨太太…你说说,我该怎么办?这事让老太爷知道可不妙。”

胡氏抿了半天的嘴,带着委屈的道:

“大夫人您是主事的,您怎么办我不敢多嘴,不过此事终归与族学有关,还是与老太爷商议一下才好,何况天诩才六岁就背《论语》,这先生也太狠了,手抽出血还要罚字,这哪里是教书的?”

许氏忍不住的出口叱骂:“你这糊涂人,怎么七年不见反倒不认亲了,我还能委屈着你们娘儿几个?不识抬举”

胡氏抹着眼,嘟囔着:“抬举不抬举的不知道,我就想让天诩无事,让夕落无事,这可都是我的命根子”

“你…”许氏正要再批,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小丫鬟,凑合到许氏门口窸窸窣窣回着话,许氏的脸从气变惊,从惊变恼,再一看胡氏,打发走那丫鬟,一脸冷漠的问:“今儿的事,是你派人去请二姨太太身边的刘妈妈陪同去的?”

胡氏瞪眼吃惊,刘妈妈?这是怎么回事?

与此同时,刘妈妈也在与二姨太太讲起今日之事,最后说到林夕落,她则多言了两句:“今儿老奴可是开了窍,一直替七老爷圆场,特别是这九姑娘,无软言细语,还带着股子狠劲儿,起初老奴纳罕,可归来之前,老奴特意去寻人打探,七老爷已给她说了亲”

“说的何人?”二姨太太一双狐狸眼眯紧。

刘妈妈嘘声道:“果真与侯府有关,许的是那宣阳侯府魏爷的属下,六品千总李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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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捺

胡氏归来时,林政孝在与林夕落说着林竖贤的为人。

“竖贤虽姓这林字,但与林府隔着亲,他的祖父是老太爷的表亲,家境普通,未有这一府的荣贵,幼时被送至林府,老太爷允他在族学念书,极为赏识,视为亲孙,竖贤也甚是争气,三元及第百年不出一个,他算是为林家大族添了光彩,老太爷极其高兴,可喜悲无常,他**常年卧床,这又惊喜过度闭了眼,守孝三年,老太爷留其在族学教书,他念老太爷的恩,这才留此未走。”

说完此话,林政孝看着她,面容复杂,“他对你所提要求有些苛刻了。”

“什么要求?”胡氏进来听到这话不由得急忙开口问,“今儿听说刘妈妈陪着你们去的?大夫人气的发抖,我赶紧找了借口回来,这到底怎么回事?”胡氏左顾右盼,“天诩呢?先生可怪罪了?”

“他在屋中睡了。”林政孝眉头皱紧,应在思忖大房的事,胡氏拍拍胸口松了气,“这就好。”再看向林夕落,“你父亲刚刚说什么要求苛刻?”

“去拜师,正是罚了弟弟的那位先生,让女儿抄写几遍《训诫》。”林夕落说完,春桃没忍住,在一旁接话道:“百遍《祖训》、百遍《女纲》,横、竖、撇、捺各万遍”

林夕落瞪她一眼,胡氏则瞪了眼,“万遍?这明摆着是不愿收你,怎么还有这样的先生”

“娘,您歇歇去看天诩,他的手伤了,先生允其多休几日,得好好养着。”林夕落笑着安抚,“您放心,这横竖撇捺又不要求女儿即刻就写完,何时写完何时送去就罢,您不必担心。”

“没有时限?”胡氏担忧的问。

林夕落摇头答:“没有。”

胡氏又喘口长气,心存怨怼,但林政孝的脸上也满是忧色,她只得把牢骚憋回腹中,先去西阁探望天诩。

林政孝斟酌半晌,探言道:“你真的应下?”

“这是当然。”林夕落道:“女儿与刘妈妈之言不是敷衍,是真打算这么做。”

“委屈你了。”林政孝来回行走,结结巴巴,“字迹可看出人行,但笔划应该无碍?不如为父…我…我…”林政孝有意作弊,替她完成,可这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着实开不了口说那个“替”字。

“父亲不必如此,女儿自当一人完成。”林夕落见林政孝那赤红的脸,信心更足,“您只预备好笔墨,等着瞧好儿就是了”

一连七日,林夕落都闷在阁屋中,茶饭都由春桃送进屋内,她用过之后便静心写字,屋中不留一人,春桃在门口守了几日,可都未得林夕落的召唤,而后被胡氏叫去帮忙,此处留冬荷守着。

自冬柳回“香赋园”再未归来后,冬荷整个人好似变了模样,再有她某晚被外院人找去叙话归来之后,更是沉默寡言,但手勤干练,丝毫不偷半点儿的懒,春桃让其守在门口,她就在这阁屋门口一坐一天。

胡氏起初探看许久,而后见她这幅模样,也没心思再盯着,开始忙碌起宅院中的事来。

林夕落在屋中抄字清净着,但林府却开了锅。

大夫人得知事情始末,更知这二姨太太贴身的刘妈妈陪着林夕落去了族学,她心中气愤懊恼,直接派人去请大老爷早些归来,林政武一直都以为这林政孝一房是她们大房的人,可孰料人家腿往外撇?这还真是翅膀硬了,可以将大房当成眼角的沫子,弹两下手指就拉倒了?

二姨太太好容易把府中管事的权交了出来,可私下还有这种小动作,许氏越想越不舒坦,她心里恨不得马上给林政孝这一房吃点儿教训让她们长长记性,但终归是林府的事,她也得好好跟林政武商议一番,此事该如何办是好。

可左等、右等,林政武就是未归,许氏气急败坏,再次派小厮出去找寻,这一小厮出去没多久就归来回禀:“大夫人,大老爷被老太爷叫去了。”

“老太爷?可知去了多久?”许氏皱眉,小厮答:“去了有一个多时辰了。”

许氏只觉得胸口憋闷,连饮了数杯蜜汁,才算平和了些。

“孝义阁”。

林政武就站在老太爷的身边,仔仔细细的听着林竖贤捧着《祖训》在边念边写,本以为写过一遍即可,孰料他揭开纸张,笔润水墨,继续从之…

老太爷也是一脸的苦奈,余光扫视到林政武脸上的纳闷,冷瞪他一眼,随即转头继续看着林竖贤在口诵祖训、笔墨游龙。

林政武心里一阵凉气,他刚刚从外归来就被老太爷叫到此处,而且这一冷眼明显在忍着怒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百思不得其解,更是纳闷挠头,可林政武此时没有胆子敢出言先问,只得在一旁静静的等。

一个时辰过去,老太爷终于坐不住了,先开口道:“竖贤,罢了罢了,这自罚也不可一日完成?已至饭食。”

林竖贤停了笔,鞠躬道:“竖贤明日再来。”

“留此用饭吧。”林政武上前阻拦,林竖贤捧着书本,婉拒道:“多谢伯父。”说罢,他又给林忠德鞠了一躬,转身出了“孝义阁”。

林忠德一声冷哼,让林政武不敢再妄自瞎猜,连忙低头道:“父亲,竖贤这是为何自罚?”

“混账”林忠德沉拍桌案,吓的林政武连忙跪地,“父亲。”

“族学乃林家之本,如今什么人都往里面钻,心胸狭窄、徇私勾当,这种人怎么能进族学?丧心病狂、风气不正,族中幼子岂不全都带坏?简直就是混账”林忠德这一通斥骂让林政武多少知晓些事端,族学?那里可无他的人啊。

“父亲,族学之中还有此等败类?儿子一直都未接触,不知父亲所言乃是何人?”林政武悄声探问,却见林忠德眯着眼,目光更凶,“混账你是林府中嫡长子,此事没让你去把持你就撒手不理?何为兄长?你难道没有羞惭之心?”

“连竖贤这蒙在鼓中之孙辈都能来此自罚,你却还在此地用心计?你让我怎么放心将府邸交予给你?心胸狭隘,鼠目寸光,这府中你为魁首”林忠德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让林政武没有回言说辞。

怎么说?他是府中嫡长子,生母在时,他被敬在高位,生母过世,他也本着嫡兄之心行事,可就在这一两年,他的儿子体弱多病,嫡妻又无再出,二房势头越发的猛,连庶弟在朝野都比他混的风生水起,他那颗稳沉的心早已忐忑不安。

要说这事怪谁?林政武闭嘴不敢说,这事还不得怪林忠德这位林家家主?二房的势头如此之猛还不是他纵容的?不然二姨太太怎能在府中横行?

可林政武依旧心思狭隘,惟我独尊的根本首先要嫡系开枝散叶,只一体弱多病的儿子,老太爷怎能将林家家主之位交予他手?纵使林忠德乃林家话语权重之人,可他百年之后,林府再无崛起之辈,这家主是否要改换别家任之,可就不得而知了。

林政武满心腹诽却不敢反驳,只得恭敬言道:“父亲训的是,儿子狭隘了。”

“去吧,把这事处理好再来回禀。”林忠德重言沉了几分,“别让我对你失望啊。”

老太爷这最后一句在林政武的心中就像一块锐石沉压,让他憋闷难忍,回到“紫苑”,大夫人许氏又在其耳旁不停的抱怨林政孝与胡氏的错儿,最终惹的林政武怒嚎一句:“闭嘴滚”

许氏即刻眼泪汩出,哭了一宿,林政武二日一早便去寻林政孝,硬拽着他与自己一同处置族学教谕的安置。

这一连七日,林府鸡飞狗跳,不但族学的教谕换了一批人,连伺候的丫鬟都接连改换不少,二姨太太依旧养病不出,林政齐、林政肃兄弟二人则忙着公务,一连十日都未归家中。

林夕落却无心管这些闲杂琐事。

一笔、一划的抄着《祖训》,横竖撇捺的勾着笔划,她的心极为平和、冷静。

“前世”她得祖传微雕手艺,生父记恨她,却并未不理不睬,反而更为刁难的教习她这门手艺,每日除了去上学便是回家盘养木料、手练雕刀,行笔书字、工笔行画,二十几年,手上不计其数的伤疤让她一女孩儿的手艺得到外界的肯定。

而如今,再次将这狼毫握于手中,再见墨黑润纸,她的心才真正的从苦味酸涩行至平静淡然,彻底的从梦魇、从境变中走出来。

这就是一个家,她林夕落的家

这是她的命,她林夕落要闯的命

纵使不眠、不休,她也精神充沛,每日小憨的睡梦之中,她都好似握笔行字,这种感觉在外人心中或许劳累匮乏,可在林夕落的心中格外美妙。

人虽变了、命虽改了,可这陪伴她二十多年的手依旧没废,让她心底的孤寂被填满,再无孤凉悲弃的自怜,只存正待明日的心…

万笔的横、竖、撇、捺,百遍《祖训》、《女纲》,让人骇然的罚在半月后全都完成。

最后一笔,她突涌诙谐,格外的“捺”了冗长,直至纸张角落,她连笔行草三字:林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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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缘

二日一早,林夕落醒来则直接唤了一声春桃。

春桃没来,进来的是冬荷,手上端着热水,搭着棉巾,探问:“九姑娘,您歇好了?夫人吩咐,让您今儿用碗蜜粥再食早饭,奴婢这就给您端来?”

林夕落洗漱手面,言道:“不必了,稍后出去用。”

冬荷面有诧色,却不敢多问,而这一会儿春桃也进来,林夕落吩咐道:“桌案上的纸张收拢下,稍后要送去族学。”

“您都写完了?”春桃连长大的嘴都带着期盼惊诧,林夕落点头:“写时不觉,如今歇了一晚倒是手臂酸疼了。”

春桃笑着道:“冬荷,给九姑娘捏捏,这可得给老爷、夫人报个喜去”

冬荷点头应着,春桃已跑出门外,林夕落看冬荷这副寡言闷声模样,才想起之前的冬柳…

“冬柳…”林夕落刚提这名字,冬荷即刻回道:“…她再未归来,奴婢去时探问过,她被送到六老爷的院子里了。”

送去那个院子能作何?林夕落点头应和,不愿对此事多说,刚撂下擦脸的棉巾,就有一个小家伙儿先跑了进来,“姐,姐你写完了?”

先闻其声,再见其人,来此的正是天诩。

小家伙儿手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只留几道痕深印记,让天诩每次看到都不由得问起大姐被罚的字什么时候能写好?

林夕落摸着他的小脑袋,“当然已写好,怎么着?还当姐要写一年?”

“大姐,这才半个月”林天诩冲到桌边,挨张纸页的看着,簪花小楷、行文、草体、隶书、篆字,这哪里像是罚字?倒像是练字再看那横、竖、撇、捺,每一张纸都横五竖十的排列,规整的好似画卷。

林天诩的小眼珠瞪的溜圆,惊喜之余随口问:“姐,你的字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林夕落哑言,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人不同、心不同,字又怎能相同?可这话无法解释给别人听,纵使做梦都不能随意说出。

好在林天诩是孩童之性,并非硬得林夕落的答案,反而接连再问:“姐,这可够一万遍?”

“怕不够?那你就替姐数一数,也为先生省了心,数完你再来吃饭吧。”林夕落撂下这话,林天诩的小脸顿时苦哀,看着林夕落道:“姐…我是羡慕你的字漂亮了”

林夕落调侃之心更盛,吩咐冬荷:“娘准备的蜜粥呢?先给他端一碗来,别饿着他再数错了,我先出去见爹娘。”

冬荷应下出屋,林天诩见林夕落收拾衣装出门,压根儿没有搭理他的意思,只得认命的歪脑袋挨张纸页数数:“一、二、三…”

林政孝与胡氏刚刚送走李泊言,春桃便前来回禀林夕落已将罚字全部写好,与他二人同进早饭。

胡氏喜色满面,意要吩咐人去将李泊言叫回,可林政孝摆手阻拦,胡氏不明的道:“他可每日都来,就差这么会儿功夫,叫回有何不可?”

“一步既是无缘,何况夕落还未及笄,不急,明日再见也不迟。”林政孝来回踱步,脸上也喜意涔涔,心中更是纳闷道:“这丫头怎能写这么快?之前欲去看她,却还不允我见…我得去瞧瞧,可别敷衍出错才好。”

“父亲心中的女儿就这般不堪?”

林政孝转头,看到正行此处的林夕落嘟嘴不满,连忙笑着安抚,“不是为父疑虑,实则你的笔速太快,百遍训诫、万遍笔划,这半月之日为父都觉难以完成,并非怀疑,实则惊诧,话语不妥而已。”

林夕落见他这番致歉,笑着言道:“天诩也好奇,怕不够遍数,正在一张一张的数,待他数完,父亲就可知是否足数。”

胡氏笑斥道:“又在欺负他,他个小娃子,万遍怎能数得过来,你呀”

林夕落撒娇道:“女儿可是饿了。”

“快快上早饭,这些时日的劳累,可得好好补补。”胡氏不再对林天诩数数的事纠缠,亲自给林夕落夹菜舀汤,嘘寒问暖,林政孝心揣好奇,用过早饭就去了屋阁,是要好生看看这女儿罚字到底如何?

只剩胡氏与林夕落母女二人,胡氏则开口说起了李泊言,林夕落揉眉不愿听,可又阻不了她的唠叨,只得不停往嘴里塞点心,算是占着嘴不去回答。

她也知这些日子李泊言的到来。

自她闭门行字五日,李泊言便从外地赶回特意来此探望,胡氏曾派人来叫她出去,林夕落则以“罚字为重”为名,将此事推了过去。

可孰料这人倒是个执着性子,每日一早便来,陪伴林政孝、胡氏用完早茶才走,十日风雨无一日耽搁,可他的这份诚心却让林夕落这半月的淡然消失,增点儿烦乱之心。

“娘,您不是说要带女儿与弟弟出去走走?您瞧着今儿怎样?明日便与弟弟一同去族学,女儿今天想歇玩一日。”林夕落这一句话打断了胡氏的喋喋不休,胡氏住了嘴,小心翼翼的道:“夕落,你好似对泊言很反感?”

“娘,女儿没有反感,只是不想早嫁。”林夕落仍以此为借口,“何况回归林府这些时日,可有消停?女儿实在无此心思,及笄之日都未到,何必此时就要给女儿张罗婚事?”

胡氏松了口气,“娘还以为你嫌弃他的出身。”

“不是。”林夕落话语坚定,“女儿就是不想早嫁,意愿多留你与父亲、天诩身边,您就这么想赶女儿走?”

“娘这是担心你,你的事有了着落,娘也能安心了。”胡氏说完,林夕落只摇头不再多言。

胡氏见她面带厌色,也知此事不易多说,思忖片刻则是道:“娘这就派人去与大夫人请示一声,如今不是福陵县,出行还要报备,不过今儿是第一次出行,娘得给你好生梳整,漂漂亮亮的出去”

胡氏说着便开始张罗,林夕落心中沉叹:该面对的事,看来是拖不得了…

去请示、再备车,胡氏又拽着林夕落重新洗漱着装,折腾了一个时辰才算出了门。

不过特意与大夫人请示倒多得了车夫、丫鬟小厮的随从侍奉,天诩被林政孝留下,苦着脸继续数数,只有胡氏、林夕落母女二人出行,后面跟的丫鬟就有十几个,外加随侍小厮前后拉了很长一队。

胡氏破天荒的没让林夕落遵循不揭轿帘的规矩,反倒是让她遮了面纱尽情看外面的热闹。

这“金轩街”可谓是幽州城内最繁华的一条街道,两侧楼阁店铺一家挨着一家,熙熙攘攘,放眼望去密麻人群望不到边,前有开路小厮,车马所行倒是畅通,连带着胡氏都喜气盈盈,与宋妈妈喋喋不休的叙起这条街上曾有的好地方与如今的变化。

林夕落却没想这么多,她的目光扫视这街道两侧的楼阁,额外注意着匾额上的名字…

“夕落,你在看什么呢?”胡氏拽着她往右前方看,“看见前面那家店铺了吗?那可是都城最大号的绸缎庄,娘带你去看看?”未再多问,胡氏直接吩咐前方停车。

马车上向外端看也实不方便,林夕落正想下去走走,披好罩衣,裹好面纱,她则随着胡氏下了马车。

不愧是都城最大号的绸缎庄,林夕落下了马车才注意到这庄子的规格比林府族学的楼还要大上两倍,黄花梨木雕匾四个大字:锦绣缎庄横立在楼层上端,格外耀眼。

门口迎客的小厮瞧见马车右侧挂了“林”字的小牌儿,便知这是林府的人,虽然小牌儿颜色表明这并非林府的正房女眷,但单看这“林”字就已不得了,急忙传了店内来人迎候,而这一小厮急忙跑到门口,恭迎客人进来。

都城有都城的规矩,小厮行了礼,这赏钱自不能少,胡氏摆了手,宋妈妈则从绣包中抓了一把铜钱洒入小厮手中,稀里哗啦掉地,小厮龇牙笑着即刻再谢。

林夕落对这种事并不上心,而是打量着锦绣缎庄左右的雕柱,顽猴蟠桃雕、喜鹊迎客雕…栩栩如生、美轮美奂,倒是一副好景,瞧着那刀折、顿挫,林夕落脑海中很快就能想象出这一形塑所成的步骤,伸手探看其上的雕痕木纹,便知这手艺人的功底有多深厚。

正为这一栩一栩木雕驻步端看,胡氏已经走进了绸缎庄中。

冬荷在旁催促:“九姑娘,夫人已经进去了。”

林夕落叹气的住手,随口道:“这附近可有刻刀卖?”

“刻刀?”冬荷吓的哆嗦了下,“九姑娘,您要刻刀作何?那可不是寻常人把玩的物件,奴婢也不知。”

“不过是绣图而已。”林夕落随口敷衍,冬荷思忖半晌言道:“这绣庄中有绣针,绣刀,不知九姑娘要的可是这物件?”

“绣刀?”林夕落颇有兴致,“在哪里?带我去瞧瞧。”

“九姑娘稍等,奴婢先打发个小厮去寻。”冬荷说着,便行步到一旁与跟候的小厮说着,小厮得了命,立即叫上三五人在这绸缎庄中寻找探问。

探问到,林夕落正准备过去瞧瞧,可朝前行去,正巧看到胡氏踪影。

胡氏正在与一人叙话,模样兴高采烈。

那人只有一背影,身着一身官衣,腰系佩刀,瘦高身姿,侧面再看赤色面庞,眉精鹰鼻,正一门心思与胡氏言谈。

胡氏没注意林夕落走至此处,恍然见她,眉目笑容更灿,连忙绍介道:“夕落,这是你泊言师兄,早上没见着,这会儿却又遇见,还真是缘分。”

李泊言回头,林夕落心中没由的涌起距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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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