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林夕落因梦魇而生隔阂之感,实是李泊言本身就给人一种威逼必从的气势。

未等林夕落探寻这感觉是否是她自身所带成见,李泊言开口第一句话就让林夕落彻底笃定心中感觉是对的。

“师妹也在此?‘金轩街’虽热闹,但闲人混杂,纵有小厮丫鬟周身护着也实在不妥,我这就去找两位绣庄的师傅去林府,师娘与师妹不要在此多留了。”李泊言没有请示之意,好似直接安排,话毕便扫视周围人群,随即便吩咐绣庄小厮探问绣庄的师傅在何处。

胡氏脸上的笑顿时僵住,担忧的看着林夕落。旁人不知这当娘的还能不知?自林夕落昏倒之后再归林府,这忽然转变的脾性她可太知道了,吃软不吃硬,你硬她更硬,本就执意不愿早嫁,而她为此事口中快把李泊言夸成了花,可二人相见,他开口这第一句就…唉胡氏未等多想,林夕落的话就落了地,“站住。”

李泊言好似未听清,林夕落又重音一句:“站住”

停步,李泊言错愕的转回身,纳闷的看着林夕落。

“此事不用师兄操心,您可还有公务在身?还是莫耽搁了,师兄走好。”林夕落行一福礼,即刻挽着胡氏就要走,胡氏瞪了眼,这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朝着林夕落挤眉弄眼却也拗不过她的胳膊,只得无奈的随着她去,李泊言此时才算恍醒过来,出言道:“师妹不急,我今日无公务忙碌,即可陪同,师妹如若要在此绣庄停留还是莫在这一层久留,此地乃平朴百姓之地,不如上楼去。”李泊言阔步拦住,直接吩咐绣庄小厮,“去找王掌柜,让他安置一雅间。”

小厮立即小跑而去,胡氏则拽了拽林夕落,笑与李泊言道:“倒是辛苦你了。”

“理应如此。”李泊言站在当处,目光也未久看林夕落,而是与胡氏攀谈来此绣庄想看些什么物件,胡氏偶回一言两句,中途还得安抚林夕落,母女二人虽挽着胳膊,但胳膊后的两双柔荑却不停执拗。

林夕落心里叹气,毕竟在外,她不能让胡氏没了身为母亲的颜面,但这李泊言…她绝不愿见二次。

绣庄的小厮很快便跑了下来,连带着掌柜也随行,雅间安置好,胡氏与林夕落等人上了楼。

楼上阔堂有二十多绣娘迎候,胡氏脸上绽了笑,让宋妈妈给赏钱,还未等出手,李泊言身后的人却已经掏了银子,宋妈妈握的铜钱绣袋着实尴尬小气,被她急忙塞回袖口,林夕落未理会这些,与胡氏一同进了雅间。

绣庄雅间在林夕落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个屋子,空旷、无人,只有桌几凳椅,完全看不出有“绣庄”的半丝味道。

她二人刚刚坐下,李泊言则吩咐茶点送上,又朝着掌柜的摆手,与胡氏道:“师母,这转眼便是夏季,刚刚问过掌柜的,锦绣庄的新样式共上了五十多种,稍后一一拿进来给您过眼,令还有绣娘、饰娘、画娘候着,您挑中的料子给她们,让她们为您量好、做好、配好便是。”

林夕落看向角落中站候的人,再看这角落横排的匣子没再多话,而这一会儿已经接连有绣庄的绣娘捧着料子进来,一次五个,胡氏摇头,则出去再进来五个…

胡氏与林夕落就这么的看着,也没有人叫停、也没人选料,心中各自思忖却无一人想这锦绣料子,而进来第六拨人,却被李泊言叫住,指着那件紫粉色的轻沙料子吩咐道:“为这位姑娘量身做一套轻裙,”回头看着饰娘、画娘道:“配什么饰物、绣何种花样你们说说?”

胡氏看着林夕落,桌下紧攥了她的手一把,林夕落翻着白眼,把即出嘴边的话语又咽回了肚子里。

画娘、饰娘围着林夕落周身打量,那目光着实像品味个木偶,商议好,便对李泊言说出饰物搭配和绣图来,李泊言偶尔点头,偶尔驳斥,从头至尾没有问林夕落一句。

胡氏有些忍不住,开口道:“泊言,夕落不喜太重的头钗。”

李泊言点了头,即刻让饰娘挑别的样式…待他觉得可以,便继续让手捧料子的绣娘们进来。

林夕落侧目看向了胡氏,胡氏尴尬有怨的脸色也挂着不喜,宋妈妈看出这一大、一小两位主子的心思,忍不住开口道:“李爷,夫人与姑娘是喜好热闹,并非是为择料子才来。”

李泊言没听见,宋妈妈又开口道:“李爷?”

“恩?”李泊言这才回头,可紧皱之眉带着些许不满,宋妈妈又要说,胡氏则摆手让她闭上嘴,林夕落站起身,“师兄,这料子没合我意的,您让她们退下吧,还有那红蓝宝镂空雕花金钗您乐意送谁送谁,不必送与我,我不稀罕。”

“夕落…”胡氏在旁紧劝,明显让她少说一句。

李泊言却挑了眉,站起身,摆手让绣娘侍奉的人全都下去,才开口道:“师妹不喜欢这些?我觉得此物甚好。”

“你戴?”林夕落这二字说出,李泊言彻底的没了回词。

“那师妹想要什么?”

林夕落看他,“我要什么你给什么?”

“这是当然。”李泊言看了一眼胡氏,拱手道:“师妹还有三个多月便及笄之日,我正想与师傅和师母商议,是否那一日便将文书和流程定了?”

胡氏更为尴尬,连忙越过李泊言去看林夕落,林夕落面色泛冷,嘴角微牵,“师兄当着我的面谈此事不觉越了规矩?”

“事情凑巧,师妹莫怪。”李泊言转头看她,“师妹有何要求尽可提出。”

“什么都可?”林夕落再问。

而这一问,却让李泊言沉默了,微皱的眉头看着林夕落,虽然多年未见,但这曾经温婉可人的她怎么变得如此冷漠?更似视他为仇人?

未等李泊言缓言,林夕落接着开了口,“师兄不记规矩,那索性我也提点儿自己的小要求,师兄的聘礼送什么我无意去问,但其中一样必不可少。”

“你说。”李泊言的神情更为紧蹙。

林夕落看着他,一字一言道:

“一根鸡毛掸子,杆儿要小叶檀的,而且要百年的老木料子,上雕荷花荷叶莲藕八十八朵,其上毛羽必须是每一只公**尾巴上最短、最软的一根,而且每根毛羽都要同样大小、同样色调、同样柔软,一共万羽,抖开如掉落一羽都不可,掸子上面的帽儿要象牙雕花,獠牙最尖的那一端要留着…至于雕花是什么模样我便不挑了,师兄可做得到?”

“你…你要这物作甚?”李泊言吃惊不小,莫说这百年老木料,但是那公鸡万根尾羽就难以寻全,这明摆着是刁难。

林夕落耻笑他的惊愕,“师兄做不到?您刚刚不是说,何物您都给得?”

“你这是刁难。”李泊言道出心中之言,林夕落却是摇头,“这不是刁难,这是自保,嫁了人,没有爹娘疼着挨了欺负都没地儿哭?索性也不哭,谁惹着我,我就用这掸子打谁,惹急了,那獠牙的尖儿可不是摆设我饿了,先去一旁吃点心,师兄不必送。”

林夕落话毕转身就走,春桃、冬荷连忙跟上,胡氏沉叹一口,哀言道:“唉,我是没了辙了”

李泊言看着林夕落出行的影子消失在眼前,心带委屈的与胡氏道:“师母,她前些年还不是这样?偶尔遇事都会让丫鬟小厮递条子给我询问主意,如今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胡氏苦笑,“吓的”

林夕落出了锦绣缎庄去了一旁的茶楼,春桃在一旁没忍住笑,冬荷脸色古怪的捂着嘴,林夕落看她二人,“憋着干嘛?想笑就笑吧”

春桃没忍住呵呵笑出了声,“九姑娘,您也太刁难人了,刁难出花了”

“九姑娘懂的多,这主意让奴婢想一辈子也想不出来。”冬荷也出奇的心思爽朗,附和一言。

林夕落沉叹口气,“刁难什么?你们看着那样的不生气?”

“为何生气?”春桃问,“李爷这不都是为姑娘您着想?他选的那青紫轻纱可是数金一尺,还有红蓝宝镂空雕花金钗,那也不是一般人家买得起的啊”

“奴婢觉得李爷很疼您。”冬荷嘟着嘴,显然不明白林夕落为何生气。

林夕落目瞪口呆,随即苦笑摇头,不同时代的人、不同时代的性子,她还是闭嘴不用说了。

叫了小厮来上茶,林夕落忽然想起今日出来的目的,索性问起小厮:“你可知这条街上有没有一家‘麒麟楼’?”

小厮敬上茶,春桃赏了铜钱,小厮点头哈腰的回道:“自然知道,这‘麒麟楼’可不是一般的地儿,不过它不在‘金轩街’,是在后条街上,您如若想去,从这茶楼的北门出去,就能看到了。”

林夕落怔愣,手端的茶杯即刻落地,不等小厮说完,起身就朝着北门跑去。

春桃和冬荷都没反应过来,跟着就往那方跑,小厮在后纳闷的挠头,这是怎么着了?那个地方…这姑娘胆子还真大林夕落跑出北门就见一双层楼伫立眼前,左探右观,这里的街路格外熟悉,双层小楼刺目入心,“麒麟楼”上行草雕刻的牌匾映入她目,林夕落泪珠滚落,心中哀诉:花轿之死…看来是真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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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愤懑

“麒麟楼”,林夕落梦魇中的死地。

闭上眼,她的脑中能回想起轿旁一箭刺心、轿帘儿飘起,临闭双眼的那一刻,就是这“麒麟楼”映入眼帘…

难道…这花轿之死真会发生?她可以、也愿意活到自己的梦中,因现在所处的环境,对她林夕落来说是一个美梦,圆了她前生缺憾,有父母亲弟,这是她最向往的生活,也正因如此,眼前此景掖藏脑中,是她一直都不愿面对的事。

但李泊言的屡屡出现,让她不得再藏下去,于是才找了借口,与胡氏一同出游。

冤家路窄,本就对李泊言心存抗拒,孰料今日相见,更让林夕落反感厌恶,随口一问“麒麟楼”,却就在她的眼前。

怎么办?林夕落的心里一片空白。

一股悲懑涌出,从心底涌上喉咙,哽咽几声,化成了眼泪,汩汩落下。

“九姑娘”春桃连忙上前扶她,冬荷第一次出门,此时才觉害怕,熙攘聚集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她下意识的便往林夕落与春桃这方凑合,扯着春桃衣角,“春桃姐,咱们快回去吧。”

春桃看她所指的方向,也有些慌,可林夕落站在这街道中央开始哭,尽管是有轻纱遮面,可这会儿水渍浸湿,也毫无用处,这可怎么办?

而就值此时,“麒麟楼”二层当中的屋内,一双沉冷之眼正看向此处。

“这女人怎么回事?”

冷漠的问话,让一旁忙碌的人行至窗前,“这不是林家的那位九姑娘?”答话之人正是魏海,侯府魏大人的侍卫首领,而刚刚问话之人便是魏大人魏青岩。

魏青岩皱了眉,“搞什么名堂?”

“这位九姑娘还真是稀奇,上次卑职送她们一家回林府,她居然还抽了那总管一嘴巴,卑职看个热闹还被瞪了许久,如今又在这儿哭上了,喜怒无常啊”魏海在一旁嬉笑调侃,魏青岩面露疑惑,“泊言与她定了亲?”

“好似是有这事儿。”魏海顿下,又问:“可要卑职查一查?”

魏青岩没应也未驳,继续探向窗外,正瞧见有一男子冲出,即刻叫来小轿,将林夕落推了进去,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目视之中。

“啧啧…还真与泊言有关。”魏海嗤笑,那从茶楼冲出的男子不正是李泊言?

魏青岩沉了许久,吩咐道:“查吧。”

林夕落坐于轿中依旧流泪,李泊言愤愤阔步随轿而行,待行至林府后门,轿子才停下。

李泊言撂开轿帘便是猛斥:“你忽然离去,师母担忧,寻你半晌都未见人影,你居然站在‘麒麟楼’的正面哭?那么多人围着你,嬉笑指点,你一未及笄的姑娘家,还顾不顾名声”

“‘麒麟楼’又如何?心绪不平,连眼泪都不允掉?你这般在乎名声,那索性另娶她人,我不嫁”林夕落行步出轿,往林府而去。

李泊言怔愣一刻,疾步拦在她的前面,“…这话也是你能说出口的?”

“为何说不出口?”林夕落瞪目回探,李泊言咬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可当做儿戏?”

“我说不嫁,那就不嫁,信不信由你”林夕落泪渍沾面,俏眼红肿,可她话语中所带的坚定之意,却让李泊言震惊不已。

呆滞回不出半句话,林夕落绕开他迈进林府宅院,春桃、冬荷紧紧跟上,小厮关门的那一刻,林夕落没有看到李泊言的落寞沉叹…

林夕落回道“宗秀园”,胡氏早已等候在此,满肚子担忧抱怨,可看到林夕落通红的眼睛是一句话都倒不出来,急忙上前问:“这怎么了?怎么还哭了?”

“没事,娘,女儿是去了绣庄旁的茶楼,您何必这般担忧。”林夕落挤出笑,可因心绪杂乱,这笑的着实勉强。

“泊言欺负你了?”胡氏皱眉,林政孝也看了过来,林夕落没言语,倒是冬荷在一旁道:“李爷训了九姑娘一顿,九姑娘…生气了。”

“他训你?他凭什么训你?”胡氏听了这话立马翻脸,“本还觉得这孩子不错,可今儿你没瞧见那副模样,连我都有些忍不得,成了个六品官儿,架子端的够高的。”

“娘说的是,训我的话,比爹都严厉,还嫌我站在‘麒麟楼’门前,说我不顾名声。”林夕落添了油,胡氏则皱眉,“麒麟楼?你怎么跑那里去了”

林夕落纳闷,“那是什么地方?”

“那是侯府魏爷的地界儿,都说那里克人。”胡氏说完,林夕落倒是愣了,克人?所以都不去?这是什么说法…又不是烟花柳巷,与名声有何关系?

可心中所想不能说出口,林夕落只得道:“不管如何,他也不应如此训我,爹都没说我不顾名声,他凭什么说”

林政孝也无法旁观,轻咳两声道:“他虽读文书,可如今是武职,行人处事在这环境中习惯了,难免沾些武夫之气。”

“再怎么武夫之气也不能训咱的女儿啊,如今还没嫁呢”胡氏硬顶回去,林政孝只能无奈摇头,“回头我再找他好生聊聊,夕落这也着实不该,随同你母亲出玩怎可擅自离开,终归也是议了亲,总要守些规矩。”

林夕落今儿也心中有气,寻常哪怕被训两句也都认下,今天却顶撞回去:“父亲说的对,女儿不顾名声、不顾脸面给您丢了人、扫了脸面,女儿自罚省了饭食,饿上个三四日,饿死也一了百了,他如若愿娶就娶个棺材好了,女儿不嫁”

撂下话,林夕落转身就去了东阁,林政孝瞪眼,看向胡氏,“这…这丫头是怎么了?”

胡氏翻了白眼,“在外玩的高兴,受了委屈,回家还被爹训,不过抱怨两句而已,还能怎么样?本寻思生个女儿也得一样疼爱,如今瞧见夕落,可着实伤心,女人就是这么苦,挨训也要守规矩、认错…”

胡氏的嘴皮子上碰下的开始抱怨,林政孝实在听不下去,站起身在屋中转了几圈,最终道:“我去找泊言问问。”话毕,他就急忙出了屋,胡氏一人坐在正厅,除了一个宋妈妈和小丫鬟们,也没人再听她嘀咕抱怨?

沉默半晌,胡氏自言自语道:“除了泊言,还能有谁呢?”

林夕落回了自己的阁屋,坐在床上什么都不愿多想,直接躺下闭眼,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是初次没有被梦侵扰,一直睡到第二日天亮。

林政孝与胡氏这一宿都未合眼。

他出去找李泊言想要问一问与夕落发生了何事,可李泊言没有解释之词,只说这些日子不再到府上拜访,一乃公务,二要准备林夕落点名所要的聘礼。

林政孝身为师傅,没敢开口多问,回到家中,问起胡氏这聘礼一事,胡氏才想起那小紫檀杆儿、万羽鸡毛、象牙雕帽儿的鸡毛掸子“他不会当真了吧?”胡氏有些担忧,“夕落是气上说的,兴许不当真。”

“泊言为人直性子,他既应下,自是要做到才可。”林政孝扇捶手心,“这…这一鸡毛掸子也要扎出花来,她这古怪念头都哪儿来的?”

“反正不像我。”胡氏意有所指,“我是规规矩矩做事、规规矩矩为妻,这门入那门,整日做梦都是规矩二字,可没这见识。”

林政孝苦笑,“我是品书可饱、饮墨止渴,更无此心。”

二人沉默半晌,胡氏道:“像老太爷?”

林政孝挠头、摇头,“不提不提,终归是我的女儿,任她去吧,夫人,还是安歇吧”

胡氏抿笑铺床,林政孝熄灯入被…

而与此同时,“麒麟楼”中灯火通明,夜寂时分更加闪耀夺目。

魏海拿了一叠纸张,口中道:“…进府抽打二等总管,杖毙小厮两名、顶撞伯父、硬破家规闯族学、得罚百遍训诫、万遍笔划,如今出府游玩,偶遇泊言,口提聘礼…”魏海停住,随即“扑哧”笑道:“聘礼:一根鸡毛掸子,百年小叶檀杆、万片同样大小、同样色调的公鸡尾羽最软的那一根,且抖落片羽不散,象牙雕花帽儿,獠牙尖端保留。”

说完此话,魏海笑道:“魏爷,这怎么瞧都不像当初被您骑马吓昏的姑娘啊?换了人?”

魏青岩神色古怪,“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可准?”

“准”魏海斩钉截铁,“而且今日去锦绣缎庄,她还问了刀具之事,缎庄的小厮为其寻绣刀。”

魏青岩沉默着,半晌才道:“泊言呢?”

“去军营了,也是去做这…鸡毛掸子去了”魏海怎么看是怎么笑,最终忍不住哈哈爆笑,魏青岩这冷漠之人也难得牵动嘴角,“这女人不适合泊言。”

“可惜这小子脖子硬,您为他选的他不应,非说与这个定了亲。”魏海摸着下巴,“他现在会不会后悔了?要不卑职再去劝劝他?”

魏青岩摆摆手指,道:“画水无风空作浪,让他自己品吧。”

翌日清晨,林夕落一觉起身,格外的神清气爽。洗漱过后便着装穿衣,未用早饭,带着天诩就去族学。

林政孝与胡氏看着那满满粥碗纹丝未动,讶然惊道:“她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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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习书

林夕落与林天诩在族学正院分开,并没有先去找林竖贤送书写的罚字,而是先去绣坊习学绣科。

来的早,林夕落迈进绣坊正屋之时,只有几个姑娘在此,瞧见陌生面孔进门,俱都朝此看来,其中一名姑娘率先起身,开口探问:“你是夕落?”

桃眼儿、琼鼻、薄唇,一身淡粉绸纱绣裙,朝天髻上插水晶步摇,话语声音带着委婉温润。

林夕落点了点头,“你是?”

“府中行六,名绮兰,你叫我一声六姐即可。”

这林绮兰她听说过,乃林政武的嫡女,也是这林府的嫡长孙女…林夕落福了福身,林绮兰回了礼,周围便有接二连三的姑娘自介,见礼,其余几位都乃府外来此行读的姐妹,这府内的只有林绮兰和林瑕玉。

林瑕玉是林政宏之女,林政宏乃林政孝之九弟,四姨太太所生,在边远地区行官,林瑕玉留在林府陪伴四姨太太。

这一行下来也折腾了近一刻钟,林绮兰身有嫡主之态,替林夕落选好了课位,吩咐小厮搬上绣架,又查看林夕落带来的物件,待看所带物件齐全才笑着点头,“九妹妹准备的倒是细心。”

“曲嬷嬷之前吩咐的,自应做到。”林夕落答完,就听远处有声音传来:“一个泼辣打总管、抗先生的丫头还能这么乖巧?太阳可是从西边出来了?”

姐妹们齐朝门口看去,具都不再作声,林瑕玉看了一眼林绮兰,往她的背后退了退,林绮兰皱眉道:“九妹妹刚来,你的嘴就不能和善点儿?”驳了林芳懿,她与林夕落道:“这是你七姐姐芳懿。”

林夕落看着这仰头撇嘴、狐眼儿耻光的女人,知她是三叔父林政齐的女儿,依旧是福礼,“七姐姐。”

林芳懿也回了礼,讥笑探问:“今儿怎么就来族学上课了?罚的字都写完了?”

“半月时日还不写完,那不是手生了锈。”林夕落笑着回话,又与林芳懿后方的姐妹见了礼,林芳懿扯了扯嘴角,“这嘴还真是硬,怪不得敢顶撞伯父,可在老太爷那儿也不过是赏你‘混账’二字,瞧你下晌可还混的过去。”

话说至此,林芳懿转身就回了她的位子,林夕落丝毫不理,一一与前后左右的姐妹行礼问好,而这一会儿,曲嬷嬷也已来到,瞬间绣坊便鸦雀无声。

林夕落的到来并没让曲嬷嬷有半分不同,挨个的瞧着绣品,指点一二,待全都瞧完,才朝着林夕落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