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落笑着答应,林天诩一蹦三高,可这没高兴多久,林夕落便提出条件,刻章可以,但林天诩得去搬大萝卜并且削皮。

小家伙儿倒是一口应下,可真去搬萝卜才觉出苦头,依着林夕落的吩咐要的大白萝卜快赶上天诩的腿粗,而且不许坐轿子,从大院子的厨房搬回“宗秀园”,不允任何人伸手帮忙。

大厨房在东南角,“宗秀园”在西北之处,坐轿子也要行近两刻钟的功夫何况步行?

天诩倒是个硬气小子,既然大姐已答应刻章,为了这颜面索性他也豁出去了,连吉祥要偷偷帮忙都断然拒绝,硬是自己从大厨房搬回了两颗大白萝卜,路上歇了不知多少回,到进“宗秀园”门口时,那两条小腿儿已经软的成了面条似的。

胡氏心疼的给他揉着胳膊腿儿,林夕落则在一旁笑,看着天诩苦着的脸上去捏了一把,“往后还会不会心里没底就应承人家的事?”

林天诩连忙摇头,“不敢了”

胡氏道:“教他道理也不至于这么苦累,这若是伤了手,连字都习不成了。”

“道理说出花儿来也不如让他自个儿体验体验辛苦,往后不就记着了?”林夕落说完,林天诩即刻缩脖子,林政孝正巧进来,听见母子几人叙话,倒是赞道:“棍棒出孝子,恩养无义儿,夕落此法也有几分道理。”

胡氏无奈摇头,林夕落也帮着揉,揉完也未放过天诩,让他休息一天,明日一早再削萝卜皮。

故而这一早,林天诩早间族学归来,用过午饭便乖乖到林夕落的屋子里削皮,并且看着自己大姐刻章。

天诩的手劲儿不足,削皮不如林夕落刻章速度快,而这一会儿功夫,门外的冬荷忽然进来,回禀道:“九姑娘,五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

林瑕玉?

林夕落倒有些惊诧,纳闷问道:“只她自己一人?”

冬荷点头,“只她一人,正与夫人在门口叙话。”

林夕落沉默思忖,林瑕玉旁日乃是林绮兰的跟班儿,今儿倒出了奇,自个儿来这院子作甚?只与其说过几句话,其中都离不开这婚约,故而林夕落对她着实无亲近之感。可人已到门口,如若不见也说不过去,何况还有胡氏在?将手里的物件暂先放下,林夕落周整好衣裳,带着林天诩往门口行去。

林瑕玉瞧见林夕落出来,即刻先从椅子上起身迎上前,“九妹妹来了。”

林夕落依旧福礼,“五姐姐。”

胡氏看着林瑕玉欲言又止的模样则起了身,寻个借口欲带林天诩离开,可小家伙儿一脸的不满,好容易随同林夕落在刻章,孰料还未完呢就被这位五姐姐打断,明摆着不想离开在这儿候着,拽着林夕落的衣角道::“我在这里陪着姐姐。”

“娘也需要陪”胡氏拎了下他的小耳朵,硬是将他带走,林天诩无奈的一步三回头,直到出了门。

让春桃在一旁候着,其余丫鬟小厮都离开这屋子,林夕落才开了口:“五姐姐有何事来寻我?不如直说。”

林瑕玉面色尴尬,她的确是有事来求,可旁人叙话总要寒暄几句才提正言,孰料这位九妹妹直截了当,而且还清出空场…林瑕玉面色赤红,开口道:“妹妹过几日便是及笄之日,姐姐在此恭贺了。”

“这话您之前已经说过了。”林夕落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林瑕玉只得道:“不知妹妹的亲事,可是定了?”

“暂时还未定亲。”林夕落回答极快,而且语句简练,丝毫不给人留续话的余地。

林瑕玉犹豫半天,才是道:“听说是侯府魏爷的属下,六品千总李泊言李千总?也是七叔父的学生,难道不是?”

“是与不是都非我说的算,也不归姐姐说的算吧?”林夕落让春桃给她续茶,“五姐姐有话不妨直说,妹妹心躁,沉不住气。”

“嫁人总是要有陪嫁的丫鬟,七叔母可是为你选了?”林瑕玉咬紧牙问出这样一句,却是让林夕落的眉头蹙紧,抿了一口茶,审度的看着她。

这林瑕玉旁日最喜欢低头不语不出声,要说她也脸蛋丰润嫩白,有几分妩媚之气,比不得林芳懿但也要盛林绮兰几分,旁日林夕落与她相见,也就是互相一礼了之,从未这番叙话,如今开门见山问的都是婚事,她到底要做什么?

林夕落忽然想起之前十三叔林政辛说起她要给林绮兰做陪嫁当贵妾,一同许给大理寺卿府的嫡孙…林夕落不知为何,心里忽然涌起厌恶,淡漠言道:“对婚事我从不过问,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是陪嫁的丫鬟?不过娘亲偶尔说起倒也略知一二,暂时还未有人选…”林夕落语句缓慢,目光一直盯着林瑕玉,话语出口:“难不成姐姐你有人选?”

林瑕玉脸上一喜,随即道:“妹妹果真没有?”

林夕落摇头:“没有,这陪嫁的丫鬟不比寻常身边伺候的,要有貌,也要听话,这人选可不好寻。”

林瑕玉耳听这话,不免看向了春桃,待见林夕落身边只她一人之时,脸上忍住露喜,却依旧被林夕落发现,出言催促道:“五姐姐难不成就是来问陪嫁丫鬟的?”

林瑕玉斟酌之时满脸通红,咬牙难言,却又不说不痛快,林夕落的眼色一直都未离开她,紧紧的盯着,而过半晌,林瑕玉才道:“姐姐这方有一人选,推荐给妹妹如何?”

林夕落问:“何人?”

林瑕玉答:“我自己”

茶杯重落桌案,林夕落攥紧的手被碎瓷割出了血…

第三十四章 求乞

瞧见林夕落动了怒,春桃吓的惊慌,连忙请示道:“九姑娘,奴婢去请夫人过来?”

“不许去。”林夕落急阻,春桃跑至门口的脚步连忙停住,她最知林夕落的脾性,不去请夫人可她手上的伤怎么办?

春桃无奈跳脚,只得转向内间去取棉布和药。

林夕落的眼睛依旧盯着林瑕玉,任凭那血滴下、任凭林瑕玉惊惶失措,目光也半丝不离。

“九…九妹妹。”林瑕玉结结巴巴,不知该说何才好,欲上前为林夕落擦拭手上的血,却被林夕落冰冷目光吓的退了回去。

春桃取来了药、端来净水,林夕落未用她包扎,吩咐道:“你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

春桃满脸担忧,林夕落面色苍白却依旧自行清洗伤口,她只得叹然的将门推开一条缝儿,将周围的丫鬟全都打发走…

林夕落自行包扎,却又因晕血头脑昏眩,仰头不见这血色,快速的将棉布缠绕手上,轻揉额头,再看向林瑕玉的目光中带着点点红色血丝,一字一顿道:“你刚刚说的话,我未听清,五姐姐再说一遍。”

林夕落重咬“五姐姐”三字,那一副模样让林瑕玉连椅子都不敢坐,即刻起了身,跪在林夕落的面前,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哽咽言道:“九妹妹,姐姐今儿也是豁出去了这张脸,哪怕是丢了这条命也要将心中的苦与你说个清楚,你难道忘记了幼时,你我二人时常被他人欺负?姐姐宁肯挨打也都护着你?你被七叔父、七叔母带走,离开了林府,可姐姐却是有苦说不出,如今若是还能有另外一条出路,姐姐作何也不会这样央求请妹妹,还有几日便是你的及笄之日,可姐姐年近二十,却依旧布衣流花…”

林瑕玉泣不成声,林夕落的脸色丝毫不变,“你还想说什么,全都说出来。”

“妹妹…姐姐自幼都听从四姨祖母与大房的吩咐,可这婚事…她们却要我陪嫁做一贵妾。”林瑕玉说到此,即刻道:“可我宁愿跟随妹妹,也不想跟随大房陪嫁,你我姐妹情深,还能有我一条活路,如若跟随着她,我恐是连丫鬟都过的不如了”

林夕落瞧着她,没有伸手去扶,也没有可怜之态,出言道:“五姐姐,你擦了这眼泪,离开‘宗秀园’,我可当任何话都未听过,也可当没见过你。”

林瑕玉怔住,拽着她的裙角:“九妹妹,嫁人都要有陪嫁丫鬟跟随,难不成你连姐姐都不能容?”

“我未定婚约,纵使定下婚约,你陪嫁之事也不是我能说定,你刚刚见到母亲,为何不与她说?何况陪嫁去大理寺卿府,还有八姑母照应有何不妥?”林夕落说完,又补一句,“幼时之事我并不记得,也不愿记得,否则恐是更伤姐妹和气。”

林夕落这话说出,林瑕玉瘫坐在地,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却又连忙遮掩心虚,林夕落继续揉着额头,缓解晕血之状,林瑕玉的到来让她着实惊诧,而且要跟随自己去做陪嫁?这事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她不愿知晓这其中是否有何不足为人所知的忌讳,也不愿插手这事,回归林府这些时日,她早已明白“是非天天有,不听自然无”这句话的真谛,而且这种事一旦插手兴许惹上一身麻烦,一人是一家,纵使她林夕落有心,也不愿给自家父母沾惹麻烦。

何况…她对林瑕玉所言为己挨打之事毫无印象,却还记得林芳懿欺她,却是这林瑕玉的挑拨…

幼时之事林夕落不愿多想,因那不是她,但那记忆却在警告她。

林瑕玉支支吾吾,险些口出真相,可脑中即刻想起四姨太太的警告便止住了嘴,她知道如今的林夕落比幼时脾气更硬、她也知道如今的林夕落不再是幼时任人欺辱的孬性子,可她却连慈悲之心也没了?不会将心比心的想上一想,索性扶自己一把?

林瑕玉不愿信,也不想信,硬着头皮继续言道:“七…七伯母如若知道…九妹妹,你也品过庶系之女受过的苦,难道你不能可怜姐姐一把,救姐姐一命?只要你开口,姐姐做牛做马都能应,七伯母也、也能应”

“春桃”林夕落一声召唤,春桃立即从外进来,看到林瑕玉跪在地上哭成泪人,春桃吓了一惊,疾步上前听后吩咐:“九姑娘。”

“扶五姐姐起来,为其洗漱后,你亲自送她回去。”林夕落扯开被林瑕玉拽紧的纱裙,“妹妹还有事,不送了。”转身离去,只留林瑕玉与春桃在此。

春桃硬着头皮搀扶林瑕玉起身,而后又打了洗漱的水为林瑕玉擦脸,可无论怎么擦,林瑕玉脸上的泪就是止不住,待门外有声响,林瑕玉才仰头看着春桃,突然一问:“她…她何时变的如此狠心?”

春桃未开口,只为其收拢好衣襟,叫了小厮备轿,陪同林瑕玉去了四姨太太的院子。

林夕落在屋中看着她的轿子离去,心中狐疑极盛,可她不想与胡氏提起此事,便坐于桌前继续揉额。

陪嫁之事早已定下,可林瑕玉却突然来此,显然是大房与四房之间又出了什么岔子…如若是大事,定会是四姨太太出面,可如今却是林瑕玉单独一人,而且连个丫鬟都未带,单独寻自己林夕落嘴角轻撇,这件事,绝不能插手。

春桃归来,林夕落将其叫进房间私问:“母亲可是问起了?”

“…奴婢说五姑娘来请您给绘幅绣样。”春桃想起刚刚之事,依旧是一哆嗦,在旁不敢吭声。

林夕落看了她一眼,“贴身伺候的丫鬟,都是陪嫁的?”

这话一出,春桃吓的急忙跪地,即刻回道:“回姑娘的话,奴婢虽然贴身伺候您,可奴婢绝对无那份心思,奴婢不愿做陪嫁的通房丫头”

林夕落忽觉自己过于冷漠,急忙朝着春桃摆手,“快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

春桃胆怯的再看林夕落,瞧她好似真的无心此事才缓缓起身,壮了胆子道:“九姑娘,寻常姑娘出嫁,的确都带随身的丫鬟做通房,也是怕婆家那方的人争宠才这般做,可奴婢知道,夫人定不会这么做…此事您不打算与夫人说?”

“不必告诉母亲。”林夕落沉了沉心,“此事只当未发生过。”

春桃即刻点头,林夕落坐回椅子之上,沉心行字,可这字行之处,却是力度铿锵,浓墨染了不知多少张纸…

林瑕玉被春桃送回去后,便一直跪在四姨太太跟前。

不用四姨太太多问,单是瞧见外院的丫鬟、而且是“宗秀园”的丫鬟送她归来,四姨太太便知林瑕玉定是为她的婚事奔走。

林瑕玉就这么一直的跪着,不顾脸上被四姨太太抽了巴掌鼓起的青肿有多么疼,不顾鼻孔流出的血丝浸入口中,眼泪也早已哭干…

“你当我的话是耳旁风?居然连‘宗秀园’都去,你还长没长心眼儿?”四姨太太怒骂,林瑕玉看着她,怅然回道:“祖母,我不想守活寡。”

“你到‘宗秀园’都说了什么?”四姨太太又是狠手掐上了她的手臂,林瑕玉好似没了痛觉,出言道:“孙女只说要给夕落做陪嫁,可她不承认自己要嫁六品千总。”

“你…”四姨太太又是一巴掌抽在了林瑕玉的脸上,“这种无脸面的话你也说得出口”

林瑕玉抹了抹脸,一改以往任打任骂的懦弱,反驳道:“祖母,您也是姨太太出身,可您是有生养的,难道您就希望孙女与您一样的苦命?您难道忘记大姨太太是怎么死的?您忘记诞下十三叔的丫鬟是怎么死的?您就这么狠的心,要孙女也生不如死吗?”

“啊”林瑕玉嚎啕大喊,可她的话却如锋锐的刺,深深的割进四姨太太的心。

抬起的巴掌收回,四姨太太瘫坐在椅子上,看着林瑕玉苍肿的脸,再看一看自己的手,四姨太太忍不住泪如雨下,狠狠的捶着自己的手心儿,“命啊,这都是命啊”

“祖母”林瑕玉跪行上前,趴在四姨太太的腿上便是哭。

祖孙二人哭了半晌,四姨太太捻起她的下巴,“如今闭门不出,却都当我死了,连林政孝个死了娘的都能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林瑕玉连忙接话道:“九妹妹极狠的心,那么求她,她都不肯答应。”

四姨太太轻扯嘴角,怅然言道:“祖母也不舍得你,如今只有最后一次机会了,如若还不成,你也怨不得祖母…谁让你投胎生在了林家?”

林瑕玉不知道四姨太太话中何意,只瞧见她起身叫了丫鬟洗漱,着衣,在面容上施了淡淡的粉,随即召唤小厮叫了小轿,吩咐到“香赋园”去见二姨太太。

二姨太太得知四姨太太求见不免皱了眉,刘妈妈在一旁道:“旁日里她都跟随着大夫人,今儿怎么会来见您呢?”

“让她进来。”二姨太太陈叹口气,“她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第三十五章 突变

林夕落行字一篇将心中怨气散去,又让春桃叫回天诩,姐弟二人继续刻着大萝卜印章。

胡氏几次开口相问,林夕落都只以绣样搪塞,儿的身子娘的肉,尽管林夕落这番遮掩,但胡氏瞧着林夕落的神色也能隐约猜出几分端倪。

自家姑娘是个有主意的,胡氏也不再跟随操心,可人不寻祸祸寻人,“香赋园”中,这两位许久未见的姨太太说的便是林夕落。

二姨太太抿着茶,目光扫向了四姨太太,话语道:“你说这府中要寻陪嫁的不止五姑娘一人,所为何意?何况是林府嫡长孙女的婚事,你跑到我这里说辞,不觉进错了门?”

四姨太太看着她,笑言道:

“林府嫡长孙女的婚事,不也是姐姐您帮着挑的人?妹妹自然要来找您了。”

这话一出,二姨太太的眼中即刻露出惊疑,一直不离四姨太太的脸,而四姨太太却低头抿茶,坦然自若的等着。

林绮兰与大理寺卿府嫡孙的婚事,的确是她与林夙晴二人商议的…这嫡孙名为钟奈良,在辈分上算做林夙晴的侄子,而林夙晴也瞧其长大,对大理寺卿府上的事也格外清楚。

仪表堂堂、风流潇洒佳公子,外人提起不免各个竖指夸赞,其人博学更具才气,唯独只有一样,那便是…不能人道。

对于这个消息,林夙晴也是无意听其夫君说起。只因钟奈良最得皇三子齐献王赏识,其间暧*昧之事不提,却因陪同齐献王出行巡游一次归来,就落了如此病根。身边的通房丫鬟换了一批又一批,最后选了两个哑女侍奉,不必细细探问,心思紧密的只要多观察两日便可寻出端倪。

故而林夙晴回来与二姨太太细细商议,撮合林绮兰嫁于此人,大理寺卿府无论再多腌臜事,也要寻一帘子遮丑,林政武本人还在大理寺行职,二姨太太又想除了大房,这岂不正合适?

故而,这事私下密谈便成了,但此事连二姨太太的亲生子林政肃都不知晓,这四姨太太又从何而知?

二姨太太沉默了,心里也在细细思忖,再瞧见四姨太太这副赖定不走的模样,只得道:“你想怎么着?”

“姐姐这些年把持府中之事,妹妹佩服敬仰,您又是教子有方,连带着八姑奶奶都成了大理寺卿府的嫡夫人…”四姨太太奉承完,则是道:“可大理寺卿府是金贵地儿,瑕玉纵使陪嫁也恐怕配不上。”

“配不配得上,是大房挑的,与我何干?”二姨太太反问。

四姨太太道:“妹妹这可是来求您的,就瑕玉这一个身边陪着的,舍不得,何况那位九姑娘也是个标致人儿,何不选她?”

夕落?二姨太太扫了她几眼。

“那就把你的嘴缝上,我自会寻个由子让这位公子自己来选…如若选上了瑕玉,你就莫怪我无能为力了。”二姨太太冷扫其一眼,“政宏好似也快归来了?”

四姨太太连忙奉了笑,“还是姐姐贴心。”她起身凑到二姨太太跟前,在其耳边道:“那女人怀的可是一个带把儿的。”退后几步,四姨太太福身,“政宏的事还依仗三老爷帮衬着,也得姐姐帮忙说两句好话。”

二姨太太没出言,只摆了手,刘妈妈立即送了四姨太太出去。

快步返回,刘妈妈见二姨太太依旧坐在椅子上不动,“四姨太太怎会知道?她不会漏嘴吧?”

“政宏是她的心头肉,为个丫头她还不敢撕破脸,不过许氏怀的是男丁…”二姨太太帕子清扫嘴角,“该动动手了。”

“那刚刚应承四姨太太的事怎么办?”刘妈妈请示。

二姨太太道:“老七家的丫头鬼着呢,胡氏也不似之前那么蔫有点儿主心骨子…派人去叫夙晴来。”

翌日一早,林夕落正陪伴家人一同用早饭,而就这一会儿功夫,门口来了小厮,回禀道:“七老爷,三老爷派人来请您去一趟。”

三老爷?林政孝与胡氏面面相观,纳罕不明。

林政孝自回归林府,都是随同林政武出行寻访吏部的官员探问调职进展、亦或为府中办事,虽说林政齐也在吏部,但林政孝之事并不是他直管,回府这些时日连一同品茶的机会都未有,如今却清早便派人来请?

这定不会是寻常之事。

胡氏眉头紧皱,心中担忧,外面的事女人管不着,也瞧不准,可自回归林府,这位三老爷就因林夕落被老太爷斥骂一顿,而这眼瞅着不过三日便乃林夕落的及笄礼日,不怕平淡行礼就怕节外生枝…

“我去一趟,你们先用。”林政孝斟酌片刻也知推脱不掉,只得撂下碗筷,让小厮引路寻林政齐而去。

胡氏也撂下了碗,无心用饭,林夕落未劝导,瞧着天诩用过了饭,便让吉祥送其去族学,母女二人连茶都无心用一口,行去正堂之处等候林政孝归来。

午时已过,屋内的冰盆换过一茬,可林政孝还未归来。

胡氏脸上担忧之色越发之盛,偶尔抚着胸口,长哀几口气,林夕落在一旁轻抚其背,还未等开口劝慰,门口便有了声响,抬头瞧去,正是林政孝擦着汗快步行进,胡氏即刻起身,立即从一旁准备的水盆中浸湿棉巾,送上前为林政孝擦拭额头。

林政孝接过拭手,满面忧色,胡氏忍不住开口问:“到底何事?去了这么久。”

“前些时日请吏部的钱大人用饭,说是这次调动兴许依旧离开幽州城,可如今钱大人忽然告病,这…这职位调动的事反倒是落了三哥手中。”林政孝苦恼捶手,“本应避嫌的,可他却亲自上禀举贤不避亲,尚书大人反倒是应承下来,将…将为我调职之事归于他手中。”

胡氏一屁股坐了凳子上,小心翼翼的瞪眼问道:“他不会要你留在幽州城吧?”

“刚刚叫我去聊了些许话题,也说了,此事既然到他手中,案卷也要查看,也问一问老太爷的意思,一切都等老太爷六十花甲之寿过去再提。”林政孝刚刚拭去的汗珠又从额头渗出,“事出突然,我也无言以对,‘举贤不避亲’?”林政孝破天荒的冷哼一声,“我这是又成了案板鱼肉。”

林政孝嘀咕完,忽然发现林夕落还在此,颜面上略有尴尬之色,依旧缓缓言道:“夕落不必着急,此事乃父亲仕途之争,与你及笄无关,还是好生准备着及笄礼,老太爷的生辰礼,其余之事都不必挂念心上,为父自有斟酌。”

林夕落瞧见胡氏欲言又止,也知她身为女儿在此,父母有许多话不好协商,福礼告退,关上屋门,仍能听到林政孝与胡氏二人悉索议论…常人都以仕途前程沾亲带故能得些好处,而林府?林夕落冷笑,却怕的是沾亲带故,这可真成了奇葩脑中忽然想起了林瑕玉…林夕落则让春桃守在门口,将冬荷叫进了西阁。

冬荷瞧见林夕落这副模样,也明白她要问什么,不等林夕落开口,她则率先说道:“奴婢这些时日被刘妈妈叫去过三次,每次所问都是九姑娘与十三爷,对老爷和夫人一句都未问起过。”

问林政辛这是必然的,如今有林政辛整日在“宗秀园”,这院子里少了许多的杂事,连前来回禀事的丫鬟、小厮都挂了笑脸,可问起自己…林夕落继续问:“去了三次,那就说三件事与我听?”

冬荷想了想,便是道:“‘香赋园’都在忙着六姑娘、七姑娘的婚事…”冬荷停顿后继续道:“不过昨儿奴婢去大厨房取饭,遇见了冬梅,冬梅说八姑奶奶被二姨太太找来开了小厨灶,让大厨房不必候着用饭了,如若以往开小灶,都是很早就派人传话,昨儿连饭菜都装了盒子中,只等着去取的,几位主子不用,便都赏了下人们。”

这么匆忙的叫了八姑母来又是何事?如若单单只为林芳懿的婚事,恐怕不会如此匆忙…难道是林绮兰与林瑕玉的婚事?

林夕落数着手指将这些人联在一起,却缕不出线来,但她心底却有很强的预感,这平静的日子恐怕要起波澜了…

下晌在屋中小寐,林夕落醒来便到西阁外屋去看族学归来的林天诩行字。

吉祥送上了林竖贤所赠的书籍,林夕落翻开,里面夹了一张纸,依旧是对她读上本书所写心得的评语,简短、精练,只有一个字:忍。

这已不知是第几次得到“忍”字评语,林夕落工整收好,随即拿书准备回闺房去读。

可还未等迈步,就听到正堂之处一阵吵闹,吉祥瞧见林夕落面色紧蹙,倒是腿脚勤快,立即跑出去瞧个究竟,转眼的功夫即刻回禀:“九姑娘,又是那个肖总管,说是来寻夫人回禀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