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年夜

林政武坚定了心思,等不到林政孝坚决不走,茶已是换了第三次,许氏朝其使着眼色,林政武更是细细品起这暖茶的滋味儿。

胡氏没了辙,只得吩咐人去“福鼎楼”多填饭菜,多几人份例。

林政武即刻道谢,“让弟妹破费了。”

胡氏有意说出历日都乃如此,却见林夕落在拽她衣角,索性将话语换了道:“大夫人与大老爷许久未见,多填两道饭菜没什么。”

许氏颜面上多几分不满,可却又怕说出来坏了气氛,她随林政武出门时,林忠德千叮咛万嘱咐,让其二人必须将这一家子劝回,否则不必入门旁日里跟在后面听喝的,如今却要吹捧着,许氏无论如何都拉不下来这张脸,只有林政武把家中人、事全都说了个遍。

时至晌午,林政孝依旧没回,“福鼎楼”的席面送上,众人正要动筷,侍卫通传:“魏大人回来了。”

林政武与许氏下意识的起身前迎,却又看林夕落与胡氏淡然坐在位子上颇觉纳罕,林夕落也不说话,魏青岩从外进门,看到林政武与许氏多几分审度,林政武上前自介道:“魏大人安,我乃夕落之大伯父。”

魏青岩点了头,坐在位子上端碗就等吃饭,林夕落调侃,“不知您归来,没备着您的筷子,怎么办?”

“那你喂我?”魏青岩将碗放置她的手中,林夕落满脸通红,却也忍不住喜意。

林政武与许氏二人被晾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胡氏轻咳两声,魏青岩皱眉道:“坐吧。”

林政武欠着半个身子就坐,许氏可不敢,一直站于林政武身后,这气氛自不同以往般融洽,尴尬之人在此,魏青岩也不痛快,直接问道:“今日来此除却道喜还有何事?”

“自是来接七弟一家归林府,九侄女能与魏大人结百年之好,还是从林府出阁为佳,何况今日大年三十,也请七弟一家归府用团圆饭…”林政武见魏青岩有些说话絮乱,后话还没等说出口,就听魏青岩道:“从林府出嫁可以,但不必现在就归,林府筹备着即可,待大婚前一日,夕落一家自会归府同庆,今儿的团圆饭就免了吧,我欲带夕落回侯府,林伯父、伯母得邀前去与太仆寺卿大人同聚。”

魏青岩顿了下,接话道:“齐献王仍在大年初二迎娶你女儿为侧妃,仓促了些,不过早前已都有准备,还是回去忙吧”

林政武和许氏二人瞪了眼这是何时的事?他们二人一早出来到此时都不知道?

“不是因边境战事将婚事推后了?”林政武状了胆子问出口,魏青岩道:“边境大捷,齐献王欲在年节时添一份喜。”

林政武只觉自个儿的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自己姑娘后日要大婚,可这一上午,却无一人来此告知,他这父亲当的何等窝囊?

林夕落在一旁忍不住笑,胡氏则连眼睛都快瞪出来,催促道:“大老爷和大夫人还不快快回府,这绮兰大婚的事可别耽搁了…应是一早得知此消息,家里头都忙乱了”

许氏立即点头,“应该的,应该的。”

林政武顾不得寒暄,二人即刻行礼仓促离开此地,屋中瞬间安静,魏青岩点了点头,似是自言道:“这回筷子够用了”

林夕落被他这一句话逗的笑不拢嘴,胡氏也在一旁忍着笑,可一桌三人,就她这一个长辈,实在不妥,便问宋妈妈道:“天诩可练好字了?”

宋妈妈自然明白,立即道:“小少爷正等着用饭了。”

“拿着饭菜,我去陪陪他,这小家伙儿如今得魏大人亲自教习,也算是出息了,这一儿一女都劳魏大人照应了。”胡氏追捧一句,魏青岩起身拱手,“伯母放心,理应如此。”

胡氏立即还礼,速速离开,下人们也都退去,一张大圆桌席,只剩魏青岩与林夕落二人。

林夕落闷头用着饭,魏青岩看她,“就不问一问,大婚之日定在何时?”

“大人有意就说,何必让民女开口问。”林夕落嘟着嘴,魏青岩凑其耳边嘘声道:“怎没昨儿那么主动了?”

林夕落满脸通红,“主动一次,难不成要被拿捏一辈子?”

魏青岩哈哈笑出声,捏她小鼻子道:“大婚定在二月初二,皇上选的日子,虽未正式颁旨赐婚,也算是赏。”

“所以齐献王才主动要在大年初二将绮兰给娶了?”林夕落纳罕,“可还有一个芳懿。”如若不提此事,林夕落已是快将她给忘了,她的婚事怎么办?

林芳懿此时正在二姨太太的床前跪地掉泪,哭诉道:“林绮兰成了侧王妃,她是嫡出嫡长女,可凭什么那一个匠女丫头就能嫁去给侯府之子当正妻,嫁了刑克的人,她也不怕死,我却还要在她之前匆匆定了亲,这是哪来的道理?祖母,我何处不如她二人?”

二姨太太看着她,嘴上半句斥责都道不出,“你没有一处不如她二人,你错就错在生了林家庶系的门里。”

“祖母,我怎么办?”林芳懿道:“我不比她们嫁的好,也绝不能随意选个人家就此了事,祖母,您帮帮孙女,啊?”

二姨太太摸着她的头发,心中也着实不甘她拼了这么多年,儿孙比之前的老夫人多,也把这林府中上上下下规整的井井有条,可如今呢?

如今林绮兰就快成齐献王侧妃,她扶正的期望算是彻底的破灭了,以往拿捏手中的人,也能得入侯府,而她的孙女?比她二人姿色佳、琴棋书画也都能拿出手,为何就比不上她二人?

二姨太太的心越发的冷,她不甘心,自己辛辛苦苦积攒下的就要这样毁于一旦?

心中恼意极盛,二姨太太与身边的妈妈道:“去把大库打开,将那尊金佛抬出,给公主府送上最好的一份大礼,让芳懿送去”

二姨太太看着林芳懿,“你要能把自个儿留在公主府,伺候好公主,让她将你带入宫中,我最后能做的只有这些,成不成,就靠你自己了”

林芳懿给二姨太太磕了头,“祖母放心,孙女绝不让您失望”

魏青岩与林夕落大婚之日传出,除却林府与宣阳侯府略有隐动之外,金轩街后街的小酒馆儿中,一人在独自饮酒,酩酊大醉,此人正是李泊言。

他这些时日忙碌战事,不在幽州城内,可归来之后,听闻他人谈起林夕落近期种种事宜,心焦火燎,处置完公事立即便从外地赶回,可孰料待他到了“景苏苑”时,却已传来魏青岩跋涉回城的消息。

二日一早,连大婚都已定了日子,李泊言自问,“你真拿她当师妹看待吗?”

忆起幼时的事,她与如今截然不同,屡次相处,她都不肯听他的,反而接二连三的争吵。

李泊言承认对夕落只怀有幼时的情分,时至今日,他仍在怀念过往的她,温柔、娴熟、说话都带着俏红的脸,而如今?跋扈、活泼,泼辣的暴脾气,李泊言对己所思之人的差异略有失落,但这股失落却并非不喜。

可如今自己喜与不喜还未能想明,却传来二人大婚的消息魏青岩是他的恩人,如今却要娶他曾订婚的师妹,这事儿提起来多么荒唐可笑?他在其中要多尴尬?

李泊言只觉自己无颜回去,便坐在此地喝酒,一连十几壶酒进了肚,他已醉的眼前模糊,大年三十,街路上格外热闹,而他?孤家寡人,却要独自在此借酒消愁…拎着酒壶朝门外走去。

不知走过多少喧嚷的街道,不知听过多少孩童放的鞭炮炸耳,李泊言第一次觉得喜庆的节日如此哀苦,酒壶落地,他欲拾起,孰料耳边一人声响:“借酒浇愁?堂堂的千总,酩酊大醉,总要顾些颜面才好。”

抬头看去,李泊言努力的挣了挣眼,这不正是林竖贤?

林竖贤也在外闲逛,今日得知林夕落与魏大人婚事,他的心里多少有几分苦味,可正想出来听听喜日节庆声,却遇上这一酒鬼“你…”李泊言道:“你陪我喝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喝什么不一样?”林竖贤厌恶的拽起他,“还是喝茶吧”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李泊言跟随林竖贤到了他所行居的赁屋,林竖贤烧上开水,拿出两个大碗,抓几把茶叶沫子扔进去,开水一冲,放置李泊言面前,“凑合喝吧。”

李泊言一碗清茶入肚,却见林竖贤无比感叹的慢慢品,讽刺道:“你的学生如今要嫁人了,你不去恭贺二句?”

“何必挖苦?此事乃你我二人自负才有今日之果,你犹豫,我犹豫,她凭何不能去选魏大人?”林竖贤想起那日林政孝的话,苦笑道:“遵我一声师、称你一声兄长,岂不正好?凭何来抱怨?魏大人为其袖手沙场战功,若你?舍得吗?我是自愧不如。”

李泊言看着他,僵持了一刻钟,索性自个儿倒一大碗茶,汩汩下肚,“她这哥,我当定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有我

林政孝带着胡氏与太仆寺卿府同庆大年夜,林夕落则在屋中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装,魏青岩欲带他到宣阳侯府,她总要装扮一番。

旁日里便不太喜欢着装修饰,可如今要跟他走,林夕落也格外上心。

洗漱沐浴过后,便选了一套竹叶青柳袄裙,外披狐皮绒毛坎肩,可在盘发髻之时,林夕落略有犹豫。

双丫髻虽俏丽,可她已惯于盘一圆髻,如今换个发饰,怎么看都不顺眼呢?

“大姑娘,您今儿可是跟魏大人去侯府,这个发髻好看。”春桃拿出一盒又一盒的簪子:“宫中还有赏赐下来的簪子,这红珠宝玉簪、流苏簪,您倒是选一个?”

林夕落摇头,将发髻又拆掉,“还是盘一圆髻便罢。”

春桃叹了口气,也不多劝,为其盘好,林夕落在脸上淡淡的涂了脂粉,春桃行至门外,魏青岩倚在门口看她。

林夕落从镜中瞧见,又取了那银针木簪插在发髻之上…行至魏青岩面前,问道:“如此可行?”

魏青岩看着那银针木簪,拽起她的小手,“甚好。”

林夕落披上披风,随着他一起出了门。

再次来到侯府,林夕落才算清清楚楚的看到宣阳侯府府邸的模样。

门口两尊石狮,威武肃穆,红漆高柱琉璃瓦,青石砖地高悬梁,屋脊圆柱上刻有绽放荷花,目光探进便觉此地宏大、威严。

跟随魏青岩从侧门入内,林夕落乘上辇车,不敢四处乱看,只时而将目光投向他…进入宣阳侯府,他就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脸上没有在“景苏苑”那般随意松弛,多了几许冷漠和厌恶厌恶?林夕落不知她心底为何突然蹦出这二字,可他眉头间拧结的鸿沟的确让她有此感,正坐好,林夕落不再随意乱想。

大年三十之日,府邸处处都挂上红灯笼,喜庆窗花将枯枝的树装点的格外华丽。

行至三进之地辇车才停下,林夕落下车正了正衣装,魏青岩微微点头,牵起她的小手便往里走去。

一进这正堂之中,林夕落只觉眼花缭乱,堂内席面已不知有多少,不提席上用饭的主子,单是这周围侍奉的丫鬟、婆子、小厮及侍卫便是人头攒动,林夕落不敢再随意乱看,只任凭魏青岩拽着她往里走。

感觉到许多目光朝自己投来,林夕落心中涌起一分紧张,魏青岩的手紧了几分,知他这是在安慰,紧紧跟随,林夕落不停的告诫自己要淡定下来。

行至第一桌,林夕落看到了宣阳侯与侯夫人,这二人她乃曾见过,可那时场合与此时天差地别,故而心情也颇有差别。

魏青岩行了礼,随即林夕落上前叩拜道:“给侯爷、侯夫人请安。”

侯夫人看了一眼宣阳侯,脸上也没几分笑意,探问道:“起来吧,老五,怎么今儿就把她带来了?”

“父亲有意要见一见。”魏青岩直接说出,侯夫人倒是一怔,“那倒是稀奇了。”朝身旁的妈妈一摆手,那位妈妈立即送上红包,林夕落接于手中,再是道谢,侯夫人便不再多话。

宣阳侯看了她半晌,则摆手道:“先去用饭,用过饭再叙正事。”

魏青岩拱手应下,上前拽起林夕落的手,林夕落只觉这腿破天荒的软,好在有他在前领引。

二人行至最角落处的一席桌面坐下,这偌大的一张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肴,是他二人用?

林夕落带着探问,魏青岩则让她靠近自己半分,没有多说,只言道:“人少,清净。”

林夕落也觉如此甚好,等着人都到齐,才能正式开始。

门卫接二连三的传话,宣阳侯的儿女孙辈陆续进堂,林夕落被魏青岩挡住半个身子,此时则壮了胆子往门口看去…

嫡出的长房自能与侯爷、侯夫人同席,二房次席,三房、四房各有席位,孙辈则又分出几桌,唯独她与魏青岩是坐在最角落中,魏青岩的冰冷目光与这节庆喜日截然相反,让林夕落又想起最初见他时的那副模样。

小手攀上他的大手,魏青岩的脸色略有和缓,二人虽都无语,便就如此这般的等。

未等多久,宣阳侯则率先举杯,说上几句团圆过年的话,随即众人齐齐恭贺,便落座动筷。

魏青岩松了口气,轻声道:“吃吧,吃用完父亲要见你。”

林夕落琢磨半晌,仍未忍住问道:“作何?”

魏青岩用筷子比划了两下书写,林夕落心中了然,这是要看她雕字…难不成她为魏青岩传信的事,宣阳侯也知道?

不再过多的思忖,二人则开始用饭,正吃着的功夫,远处有一位夫人行至此地,林夕落定睛一瞧,这不正是二夫人宋氏?

林夕落意欲起身,魏青岩却一把摁住她,二人撂下筷子,魏青岩道:“二嫂到此不知有何指教?”

“三弟、四弟有意让你过去喝两杯酒,问问你娶亲的事他们能帮衬点儿什么。”宋氏出口,魏青岩则往那一方看去,果真是有二位男子在朝他摆手。

魏青岩斟酌下,与林夕落道:“你随我同去。”

林夕落点头欲走,却被宋氏拦下:

“五弟,这好歹是侯府,你这定了亲,但媳妇儿可还没过门,带至此地虽乃侯爷的吩咐,你也不便带她到处乱走。”

魏青岩有些不放心,林夕落道:“大人尽可放心,我就在此等候。”

“你等我,马上就回。”魏青岩说罢,便阔步离去,宋氏则选了个位子,一直看着林夕落。

林夕落没说话,宋氏则道:

“那日见你,倒没仔细的瞧,如今我可得好生看一看,能让五爷把战功都拱手让人,连夜赶回城内,这得是多么天姿国色的一位女子?”

宋氏话中带几丝嘲讽,林夕落却未挂记心上,她更惊诧的乃是魏青岩把战功拱手让人?只因她那一封微雕传书吗?

“民女不知。”林夕落赶紧回话,宋氏看出她对此不知,心中纳罕,脸上更为不屑,“你居然都不知道,五爷这脑子可是被你迷晕了吧?”

“魏大人并非喜好将功绩挂于嘴边絮叨不停的人,战功累累却能拱手让人,能有此胸襟乃是大度,是真男人,总比整日对权争地位、对俩金银铜子儿算计没完的男人好过千倍。”

林夕落话语说完,带几分仰慕的看向魏青岩那方,这一表情更让宋氏气恼不已,恨不得一巴掌抽了她脸上可林夕落是侯爷吩咐让魏青岩领她到此,若在此时闹出事,无论谁对说错,这责任可都在宋氏身上…将心中之气忍下,宋氏起身离去。

林夕落松了口气,规规矩矩的坐着,只等魏青岩回来…

她知他乃得一封雕书赶回,却未想他是将战功给了旁人,林夕落不知他是否还有别的原因,看着他在前方寒暄饮酒的背影,心中多几分期待,她嫁他,这选择必是对的过了小半晌,魏青岩从那方归来,脚步带几分摇晃,显然被灌了不少酒。

林夕落起身亲自倒了茶,魏青岩灌下了肚,口中也多几分话语:“三哥、四哥在南方,过年特意赶回,待你我大婚之后再走。”脸上多几分喜色,“改日单独让你见他二人。”

林夕落点头,想起刚刚宋氏所言,不免道:“你将战功让给旁人?”

魏青岩身子一怔,刚刚的喜色消掉几分,“谁与你说的?”

“二夫人。”林夕落没有隐瞒,魏青岩道:“不单是为你,我犯了错,本就是去将功赎罪,这个大功落我身上不妥。”

“那我也记你的好。”林夕落带几分娇嗔,魏青岩握住她的小手,沉了半晌才道:“今晚为何不是洞房?”

林夕落脸色一红,脑袋恨不得扎到桌子底下,魏青岩哈哈大笑,而此时已有众多人朝此看来…

隔桌的女眷不免讶异,三夫人莫氏道:“能让老五露出笑,这可实在不易”

宋氏冷扫一眼,“也不知这是怎能看对上眼儿,这丫头虽说不丑,却也非美的不可方物,就能把老五迷成这样。”

莫氏笑着道:

“单是美人可不成,也得瞧得上眼,听说二爷又纳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妾?这不也都拘了二嫂手中。”

宋氏气恼道:“大过年的你来堵心我?明儿就让二爷送给三爷,看你还敢拿我说嘴”

“您想送,二爷也得舍得啊?”莫氏再顶嘴,宋氏又要回,大夫人沈氏立即阻拦,“大过年的都少说一句,一年见不上一两面,都留几分脸面。”

无人再多言,而侯夫人也往那方看了几眼,“侯爷特意要见这丫头为何事?”

“你甭管。”宣阳侯话语带几分凌厉,侯夫人硬道:“她终归是要进这侯府内院的,我怎能不管?”

宣阳侯没回话,而是率先起身出了正堂,齐呈匆匆跑到魏青岩与林夕落这一席来,“五爷,侯爷请您二位过去。”

魏青岩点了头,带着林夕落起身跟随而去,待进书房之前,魏青岩凑其耳边道:“丫头,别怕,有我”

第一百二十章全才

林夕落随同魏青岩进了书房,只有宣阳侯独自正坐在桌案前等他二人。

那副虎豹一样的目光,让林夕落不由得颤了一下,深喘口气,她才算稳定下来。

桌上已摆好了木料和雕刀、雕针等物,这不用问也知是欲作何。

林夕落行了礼,也没开口说话,直接上前坐在小几上,活动活动手腕、手指,随即选了一轻薄木片,未用桌上摆好的雕针,而是将头上的银针木条簪取下。

顾不得礼规,林夕落趴在桌上,手中攥着那细细银针,在木条上飞快的簇动。

宣阳侯眼睛不眨的看着,只瞧得见偶有微小的木屑散出,只好似这丫头在那上划着玩儿,根本不似在刻字。

未过多久,林夕落则有将银针缕平,插在发髻之上,手中木条吹去屑灰,魏青岩则拿在手中。

从脖子上取下林夕落为其雕刻的晶片,借助莹烛之光看去…

“知之者不知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这两句话看的无比清晰,宣阳侯即便之前知晓一次,如今亲眼看到刻出之字拿至眼前,依旧有惊诧之意。

待此物看完,他则将晶片和木条扔至一边,上上下下打量林夕落半晌,“你是怕我斥你这‘匠女’之名才刻如此一句,耍这等小聪明作甚”

“侯爷斥的是,民女却是小聪明,还望侯爷多多提点。”林夕落就这般认下,倒让宣阳侯没话接着说,沉半晌,才继续道:“你怎会如此之法?可还有他人知晓?”

“民女幼时得父亲赠一套竹简论语,便在外捧着读玩,无意之中透过脖上挂的珠串,觉的竹简上的刻字变了模样,便心中好奇,比对着才发现能将这字放大,随即惯于用小木条刻着玩,一直喜好如此,至于可有他人知晓,民女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