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至侯府,魏青岩叫过了魏海,“今儿他的骂辞可都传出去了?”

“卑职安排了十人在各个酒楼茶肆传话,如今已经近一个时辰过去,想必城内已经快全都知道了。”魏海脸上笑容狡黠奸诈,“这几个臭文官,看他们还有什么法子狡辩,可是要去与林竖贤说一声,借此机会弹劾聂家?”

魏青岩摇了摇头,“林竖贤不用动,如今看东宫那一位是否知晓,也看他是什么态度了。”

“大人是觉得最近东宫那位没了声响?”魏海不由得猜测魏青岩的心思,魏青岩点了点头,自言自语的嘀咕道:“物及反常必为妖,他豁然就无声无息了,这心中又在想什么呢?”

*

此时皇宫之中,太子周青扬聆听皇卫的回禀不由得大吃一惊,追问道:“他居然说魏青岩是乱臣贼子?”

皇卫点头,“是,千真万确,数人耳闻绝不虚假。”

“聂方启这个老东西全都是假聪明!”周青扬心中大恨,他得了皇后的嘱咐不与魏青岩针锋相对,便想借此来休养一阵,也暗自拉拢些人脉兵马。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吴棣能否在边境大胜,可…可聂方启个糊涂蛋居然闹出这等荒唐事来,他如何与人交待?

此事已经宣扬开来,连街头百姓都当热闹在讲,可打了聂方启的人居然是个七八岁的孩子,魏青岩一没有骂他、二没有打他,狡猾的好似个泥鳅,根本让人捉不到把柄。

魏青岩…你这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三百八十一章进退

聂方启今儿算是彻头彻尾的恨透了魏青岩。

他聂方启出身于聂家大族,父亲乃是周国重臣,哪里是宣阳侯一个草根莽人靠刀拼个爵位出来的人能比的?

他魏青岩不过是数次争功,邀宠献媚才得皇上欣赏,当初封他为“行衍公”时,聂方启众人就不同意,联名抗议却无功而收,如若不是唐永烈执意要求,他聂方启怎可能去参加兵部李泊言的成亲宴?

那个行衍公夫人如同疯子一般不但拐走他的女儿,甚至还扣押他的夫人,林政孝之子还打了他,他一定要找回这个颜面,绝对不能让他们看自己的笑话!

聂方启匆匆进宫,直接奔至东宫求见太子,可周青扬听及聂方启前来,吓的从床上急忙蹦了起来,大骂道:“这个混账,他怎么今晚就来见本宫?让他直接去觐见父皇!”

户部重臣受了委屈进宫找的不是皇上而是他这位太子,被肃文帝知晓的话,他这个太子的位子岂不是格外尴尬?

多年前他隐忍不发,就是得皇后提点,肃文帝乃多疑之人,特别是如今年迈疑心更重…

太子如此下令,皇卫立即前去传话,聂方启听到太子的吩咐不由得心中大惊,他这稀里糊涂的就进了宫,孰料脑中只寻思着如何整治魏青岩,居然忘记应该先去觐见皇上!

这等低级的错误他怎能犯?听完皇卫传话则匆匆忙忙一溜儿小跑就往“宣德殿”行去。

周青扬在宫中好似屁股上长了钉子怎么都呆不住了。

他必须要想个办法,如若聂方启这里惹恼了皇上,他可绝不能被此人给拖下水…

想罢,周青扬则立即起身更衣,整待而发,心中开始焦躁不安起来。

*

宫中已经揭开了锅,魏青岩与林夕落却格外舒坦,在家中的园子里逛了片刻,才回至屋中睡下。

可今儿跟聂家闹了一通。林夕落心中仍然想知道个结果,魏青岩时而露出心不在焉之色,林夕落忍不住趴在他的身上问道:“想着聂家的事?”

魏青岩点头,“聂方启此时应该进宫了。就看皇上何时传召我了。”

“你这时还不睡就是等着皇上召见?”林夕落略有惊讶,随即脸色小失落的道:“还以为你是特意陪着我…”

“把此事处理妥当,就有更多的时间陪你了。”魏青岩大手在她的臀部上拍了几下,林夕落扭开身子,心生狡黠之意,小手从他的衣襟下伸了进去,在他的身上来回的挑逗着。

眯着的一双吊稍眼儿中透着幽媚。轻咬着嘴唇涌现的坏笑让本已身下涌动的魏青岩瞬间反应过来,咬牙道:“臭丫头,明知道我在等着皇上传召的消息还来勾引我!”

“被你猜中了?”林夕落伸着小舌头在他嘴唇上舔了一口,“就是为了气你!”

魏青岩哭笑不得,却搂着她一翻身,将其压在身下,“那不妨趁着传召的消息还没到,先让我解了渴!”

说罢。魏青岩将她的衣裳全部撕去,林夕落瞪眼大惊,“你还来真的?”

“这不是满足你想要的么?”魏青岩口中说着。手却不停,没等多大会儿功夫林夕落面色绯红,赤身于他之下…

屋外脚步匆匆,魏海轻咳一声,回禀道:“…皇上急召。”

魏青岩刚刚褪去自己的亵裤,听到这一句回禀当即僵住。

林夕落忍不住哈哈大笑,那股子笑容中透着胜利之意,可尽管如此,她的心中也多几分遗憾抱怨,什么时候来不成?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魏青岩看着她温润的身子和她搂着自己脖颈的手臂。感觉着他身下的坚挺无处发泄的抑郁,豁然朝外吩咐道:“先去门口备马,我稍后就出去!”

“啊?”魏海一愣,可随即便见到冬荷红着脸从屋中出来,魏海则仰头长叹,这位爷还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连皇命都比不过女人的柔情了!

过了约大半个时辰,魏青岩才整装离开了宣阳侯府。

上了马,魏海则道:“爷,这可过去许久了。”

“你们在宫门等我,我先走。”魏青岩话音一落,驾马疾驰,好似一道黑色的影子在众人眼前眨眼儿而逝。

魏海僵持在原地,嘴角抽搐,却也得吩咐侍卫道:“走吧,咱们宫门处等。”

*

聂方启前去求见肃文帝,肃文帝正在“宣德殿”中批奏折。

皇卫传召聂方启进去,聂方启便跪在地上,老泪纵横,脸上和身上那些轻伤包裹的如同粽子一般,他早已做好痛斥魏青岩殴打朝官的罪名,自然在伤势上略有夸张。

可肃文帝一直都在批奏折,根本不让他开口回禀前来所为何事,更没有让他起身在一旁候着。

跪在地上已经一个多时辰,聂方启只觉得腿钻心的疼,本就一身伤,还捆了浑身的棉布勒的难受,跪在此地许久,他已经快撑不住了。

“皇,皇上…”聂方启没忍住,只得轻唤一声,“微臣请皇上做主啊!”

殿内依旧无声,半晌才响起肃文帝的声音道:“朕做主?你不是想去请太子做主吗?何必还来求朕?”

聂方启心中一震,连忙道:

“启禀皇上,微臣刚刚被人打的头晕目眩,脚步踉跄,脑子眩晕而且体力不支,稀里糊涂的就走错了方向,皇上是天下之尊,微臣是要请皇上做主,并非是去寻太子殿下。”

肃文帝冷笑几声,“记错了路?这倒是朕听到最可笑的笑话了。”肃文帝朝向一旁看向陆公公道:“你觉得呢?”

陆公公陪伴肃文帝许久,自当知道皇上此时已经大怒,连忙道:“奴才也是初次听说,聂大人不知是被谁打了,居然糊涂成如此模样。”

“都是行衍公魏青岩啊!”聂方启看不到肃文帝脸上的戾色,听到陆公公的话即刻便开口告状,陆公公见他即刻接了话,连忙道:“聂大人不要再说笑了,若说旁人咱家不知道,但行衍公与咱家还颇为熟悉,如若是行衍公动的手,恐怕如今就是聂家的人来报丧了,您哪里还能亲自跑来向皇上告状?”

聂方启连忙道:“是他指使的!”

“那动手打你的人到底是谁?”肃文帝声音豁然暴戾,让聂方启不敢再有遮掩即刻道:“是…是林政孝大人之子动的手。”

“那更是笑话了,林政孝大人只有一子,如今才七岁。”陆公公深知皇上之意,立即带着嘲讽的接过了话。

聂方启满脸火辣辣的烫,这种当面被讽刺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七岁的娃子揍了你,你跑来找朕告状?你这个官是怎么当的?”肃文帝从桌子上扔下一本奏折,直砸在聂方启的脸上:“你给朕好好看看!”

聂方启此时早已惊慌不已,哆嗦着手舀起奏折,只看了两行就瘫软在地。

这是弹劾他行事不端、贪污贿赂的奏折,而且上奏之人并非是林竖贤,而是都察院的另外一名御史官员。

此时门外皇卫回禀:“启禀皇上,行衍公赶到!”

肃文帝点了点头,皇卫则立即去传…

魏青岩从外进来,见聂方启正跪在地上哆嗦着,脚步匆匆而过,先给肃文帝行礼请安。

肃文帝一摆手,问道:

“这人给你告状,让朕很不高兴,你说怎么办?”

聂方启立即提起一颗心,看着魏青岩。

魏青岩则笑道:“皇上,臣不怕被人污玷,但聂家好歹与福陵王还有份婚约,您不妨看在福陵王的面子上,就将此事算了吧。”

聂方启心中大惊,他…他居然让皇上看在福陵王的面子上?那这岂不是逼着他离开太子一系?

肃文帝若有所思的看着魏青岩,“就这么轻巧?”

“那…皇上想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微臣只听命便好。”魏青岩温存一晚又急促赶来,忍不住轻咳几声,脸上也略有疲惫。

肃文帝忍不住轻叹一声,近日里朝堂对魏青岩的非议颇多,无非都是吴棣的几次小战告捷,故而魏青岩承受的舆论压力很大,如今看他在聂方启面前都如此隐忍不发,而且面色上的疲惫也说明他心中不宁。

这一阵子朝堂对魏青岩的非议乃是肃文帝纵容的,可如今再看魏青岩这副模样他的心中则有些不忍,开口道:“边境之战你有何建议?”

魏青岩并不意外,反而摇头道:“臣无意。”

“为何?”肃文帝知道他话中更有深意,绝非是对战事,而是对人心。

魏青岩看了一眼聂方启,自嘲道:

“外人非议微臣何言微臣都可忍,但如今已传出微臣是乱臣贼子,是草莽野兵,索性微臣还是老老实实的闭上嘴,何况吴棣大将军战事告捷,微臣自无建议。”

肃文帝听及此语,登时大恼,“这话是谁说的?”

魏青岩没说话,而此时外方即刻有皇卫禀告:“启禀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肃文帝冷哼一声,周青扬匆匆从外进来,看到肃文帝一脸的暴怒,聂方启在地上颤抖不停,他还有何不懂的?

周青扬上前立即道:“父皇,儿臣已经问明今日在城内发生的事情经过,聂方启聂大人实在太过嚣张,请父皇对其革职,莫要纵了他,寒了行衍公的心!”

第三百八十二章 硬扛

魏青岩离去,林夕落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尽管被他折腾的身子疲惫,可心中却仍然在惦念着魏青岩进宫后的情况。

虽说对聂家的事乃她出面,魏青岩背后纵容,可孰知那位皇上会如何想?

林夕落虽然仅觐见过肃文帝一次,可他的王者霸气让林夕落记忆犹新。

王者…一句话就能要了人的命,林夕落心中祈祷魏青岩能全身而退并达成他心中期望的目标。

窗外鸟鸣虫啼,微风从窗格中荡漾进来,抚在她露出的手臂之上,林夕落昏昏沉沉时睡时醒,直至天色渐亮,豁然听到冬荷跑了进来回禀道:“夫人,您醒醒。”

“怎么了?”林夕落“腾”的一下子就从床上翻身坐起,瞪着眼睛直看着她。

冬荷连忙道:

“是‘景苏苑’送来了消息,皇上忽然赏赐了天诩少爷一柄金弓,更是夸赞他年少英勇,乃是军将之才,要他走武举之路,争武状元之名。”

林夕落心里格外奇怪,难不成这天诩揍了聂方启一顿,皇上还大为赞赏?

“景苏苑是谁来送的消息?”

“林老爷身边的长随。”冬荷回禀完,林夕落不再多问,林政孝只派了一个长随来传信,显然此事已经没什么多说的,或许连他都在迷茫之中,等着魏青岩从宫中回来仔细的解释才行。

林夕落点了头,让冬荷给长随赏了荷包,大半夜的来传信也实在是够折腾人了。

可这件事不但对魏青岩重要,对林家也格外重要,皇上要天诩走武举之路,显然是要林家出一武将,给他们指名了一条新路,只是这条路能走多远,就无从得知了…

精神的睡不着了。林夕落则去隔壁的厢房看了看小肉滚儿,曹嬷嬷正在为他换尿布,见林夕落来,小肉滚儿伸着小手依依呀呀的叫。林夕落将他抱进怀里,他的小嘴就奔着“饭盒”而去,咕嘟咕嘟吃个够,便又睡了过去。

曹嬷嬷笑着道:

“小主子如今晚间醒来的次数也少了,夫人也不必跟着多操劳了。”

“没关系,看着他这小模样,我就一点儿都不觉得累了。”林夕落抚摸着他的脸蛋。小肉滚儿却嘟嘟嘴很不高兴,倒是把林夕落给逗笑了。

曹嬷嬷说着为小肉滚儿寻奶娘的事:

“…这几天三夫人寻了三个奶娘来,还没让夫人见,却先让老奴见了,老奴只觉得其中一个还可以,如若夫人有意的话,改日您也见一见再定。”

“您定了就行,改日带来让小肉滚儿见见。毕竟是要跟着他的,得他不厌恶才行,您也不是不知道咱这小子的臭脾气。瞧不上的他是不爱搭理的。”林夕落指着小肉滚儿的肉脸蛋忍不住笑。

前些时日就有秋翠争着要抱他,孰料这小子不知为何,只要秋翠一靠近他,他就咧嘴哭,而冬荷过来他就老老实实的扎在她的怀里睡,这件事让秋翠的小心肝很受伤。

曹嬷嬷自然明白林夕落的话,笑着叹口气道:“老奴也是这般想的,所以还请夫人帮着看一看。”

“那索性明儿就叫来吧,早有人帮着您,您也轻巧些。”林夕落说完。不免问向一旁的冬荷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卯时初刻了。”

“五爷也该回来了…”林夕落瞧着窗外的月光,口中呢喃的嘀咕着,而此时魏青岩正被皇上留与宫中罚站。

原因并不出奇,乃是魏青岩一直口咬定自己被污“乱臣贼子”,还是莫对吴棣的边境之战出言半句。

可魏青岩的这股子倔强的劲儿让肃文帝怒了!

他已经将聂方启给罢官赶回了家,魏青岩却还记着他说的这四个字不放。让他这个皇上怎么办?

哪怕魏青岩只说一句,不也是让他下个台阶,顺口气吗?

可魏青岩就是不肯说,连周青扬这会儿都巴不得他赶紧随意说一句让皇上消了气,他们也早点儿各回各地儿,否则他这一双腿都跟着罚站要站折了!

魏青岩是武将出身,钢筋铁骨,可周青扬是一文弱的身子,本就是病病怏怏的小身板,陪他这样的人站一宿,不累死也被委屈死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可看着皇上眼中血丝浓密,却仍在与魏青岩对峙,魏青岩高大的身躯就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目视前方,嘴唇闭的格外严,根本没有开口之意。

周青扬无奈的叹了气,心中只琢磨着如何能将此事圆了场,此时皇后于“钟慈宫”中刚刚起身,身旁的嬷嬷立即上前将此事回禀。

皇后当即吓的“嗷”了一声,连忙道:“还在站着?熬一宿?”

嬷嬷立即点头,“这是陆公公派小太监送来的消息。”

“怎么不早叫本宫起身!”皇后略有些恼,宫女簇簇进来道:“娘娘,已经放好净身的温水。”

“来不及了,就用温水净一下面好了,本宫要为皇上的身体着想,这就要去觐见皇上。”皇后说罢,脑中即刻开始盘算此事如何办才妥当。

此时齐献王的母妃德贵妃也一同听到这个消息,可听罢之后她却是笑了,“太子的小身板儿跟着熬一宿?这倒是有趣了。”

“奴才也是听了宣德殿的公公们说的,这才尽管来回禀娘娘,娘娘,您看是否要去?”小太监立即提议,德贵妃却摇头,“宣德殿是要皇后娘娘才能去的,本宫…”德贵妃停顿片刻,随即吩咐身旁的人:“本宫沐浴更衣,然后去觐见太后她老人家,去侍奉太后用早膳。”

“…”

肃文帝的心中很生气。

如若换做另外一个人,他早就下令撵出去革职查办了,可对魏青岩,他就是开不了这个口。

这个孩子是他的骨肉,连身上的痣都一模一样,他文武全才、聪颖过人,可惜其名义上的出身实在太差,落得如今这个尴尬的境地也是他没有安排好。

可这孩子的脾气实在太倔强!

不过是一句服软的话而已,他就是不肯说…

对于外人斥骂他乱臣贼子,肃文帝也很生气,手心手背都是肉,聂家名义上还与福陵王定了亲,否则他早一声令下剁了聂方启的人头。

如今这事儿怎么办呢?他就不会点点头认个错?让他这位九五之尊有个台阶下?

肃文帝的目光复杂,熬了一宿他的身体也有些吃不消。

陆公公又递上来一碗药,魏青岩亲自上前伺候着肃文帝服下,可尽管如此,他依旧不对战事说上一句,让肃文帝实在哭笑不得。

“算了,你不肯说朕也不勉强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