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魃已经杀死,一群僵尸都杀得一个不剩了,离掌柜本以为这件事本该就此了结的,可偏偏事情并非是她以为的这么简单。

离掌柜在床上又躺了半日有余,直到白岩来敲她的房门。

“醒了吗?”白岩在门外问道。

“嗯,你进来吧。”

白岩走进屋内,止步于重纱之外,道:“好些了?”

“小泉怎么样了?”

“还未清醒,再过半日就该醒来了。”

离掌柜微微点头,问道:“你来是有事要说吧?”离掌柜的直觉一向很准,特别是面对白岩的时候,不知是否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默契自然而生。

“是林府的事情。”

白岩不提,离掌柜都差点要忘记了,那日她独自对付女魃之时,白岩该是去寻回林府小少爷的尸体的,可他似乎并没有带回任何东西来。

“林府小少爷的尸体怎么了?”

“被带走了。”白岩在外屋的太师椅上坐下,为自己倒了杯茶,说道。

“什么?!”有什么人、什么妖魔、什么神怪能从白岩手中带走林府小少爷的尸身?!

白岩沉默了片刻,道:“是天溪。”

离掌柜顿时愣住了,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怎么会是天溪?天溪…都过去三百年了,为何又再次听见这个名字?!

白岩继续说道:“那日,我寻着自己的咒法找到了林家少爷的尸体,一群小鬼正带着小少爷的尸首不知要往哪里去,我便跟着去看看,半道上天溪忽然就出现了,解了我下在小少爷尸首上的咒法,我怕败露了行藏只能先撤回来了,那尸首恐怕是被天溪带走了。”

“天溪…他要一具小孩尸体做什么?”离掌柜喃喃自语道。

白岩摇摇头,道:“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会带一具尸体去哪里?”离掌柜又问。

这一次白岩倒是知道答案了:“酆都。”

鬼城酆都,一个介于生死之间的地域,不属于阳间、亦非阴间,阎王不管、神仙不问,凡人不可轻易进出、妖魔亦不可随意来往,酆都是一个真正龙蛇混杂的地方,神、魔、仙、妖、精、鬼、人,三界众生皆有生存其中。

“你肯定?”

“我们过了三百年大隐于市的日子,对魔道鬼界的事情当真是消息不灵通。我方才去找了个老朋友,从他那里知道了些事情,现在酆都可是十分热闹呢。”

“酆都仍是火灵鬼母做主吗?”

白岩点头道:“是。酆都仍然是火灵鬼母的地头,不过,据说火灵鬼母已经闭关数十年了,现在的酆都表面上一如平常实际上混乱不堪。”

“那与天溪有何干系?与林家小少爷又有何干系?”

“听说过些日子鬼母出关,妖力大增,显有一统魔界之心,也不知事谣言还是确有其事,不少妖魔都跑去酆都打探情势了。而天溪是去给鬼母送礼的。”

“礼?”离掌柜十分诧异,天溪还会给人送礼?还不是不安好心?

“具体情况我还没查清楚,我想我们的清闲日子恐怕要到此为止了。”白岩话语之中透出淡淡的忧虑和无奈。

离掌柜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见到了天溪,那么云崖呢?”

“他们两个没有在一起。”

离掌柜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两个没有一起出现。离掌柜忽然想到了什么,勾了勾嘴角,笑道:“哼,怪不得你这么利索地解开了第七道封印,原来是害怕我应付不了天溪,平白被我连累。”

白岩低笑一声,微微摇头,也不辩驳。

离掌柜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她为什么要躲躲藏藏三百年?!她为什么非得受制于白岩?!她为什么就不能豁出去跟天溪云崖拼命?!她真是窝囊死了!!

白岩察觉到离掌柜腾升的杀气,言道:“天溪没有发现我,暂时也找不到我们,酆都的事情我会去好好查一查,我们静观其变吧,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要与他们交手的好。”

“难不成我还真怕了他们?!!”离掌柜怒道。

“你不怕,我怕,怕他们搅和了我们的清净日子。”白岩说罢,起身欲离开,走到房门口,又转回来补了一句,“你若非要亲去酆都,那也至少等我打听清楚了,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多管闲事。”是福不是祸,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的事情没必要牵连上白岩和杜泉。

白岩轻笑一声,道:“三百年前就已不是闲事了,当初插手了,现在哪里有不管的道理。”

白岩带上房门,微微叹了口气,心里烦闷,藏匿了三百年,现在是不是该放手一搏?孤注一掷?

什么天下大义、什么除魔卫道、什么三界苍生,对于白岩和离掌柜而言都是狗屁不通的东西,有时候他们自己都很迷惑,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生命,他们究竟在追寻什么?在乎什么?当时间将所有一切都变得无聊、没意思之后,他们无限的生命也开始变得无聊、没意义。

第十三章 真假谁能辨

从素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青云寺的厢房,脑袋还昏昏沉沉闷闷的,他撑着床板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头,想了想:他怎么会昏过去的?又怎么会回到青云寺来?

他记得自己明明是在林府大宅内修养调息着,后来感觉到那股强大的妖气去而复返,于是出了房门与那妖魔斗法,而后,而后…而后似乎是白岩道长替他解了困击退了那妖魔,然后呢?然后呢?从素想了又想,可怎么也想不起来其他任何事情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有人来敲门,“从素小师傅,你醒了吗?”

“谁?”

“是我,远尘。”小沙弥推门而入,手中还捧着杯茶水,“小师傅你可醒了,先喝口水吧。”

从素接过远尘手中的茶水,问道:“我怎么回来的?”

“哦,是西街棺材铺的伙计把你送回来的,他们说,他们是去林府收拾灵堂时发现你的,当时你已昏了过去,棺材铺离掌柜的给你请了大夫,大夫说你是太累了才会昏倒的,于是就命伙计将你送回寺里了。”

“我昏迷了多久?”

“还差几个时辰快就有两日了。”

“这么久…”从素都不知道居然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心里只担心着那只妖魔怎么样了?是否还在祸害人?白岩道长是否有危险?他越想越是不安,水一口都没喝,跳下床穿上衣服带上佛珠就跑了出去。

出了寺门从素才发现,被女魃震断了线的持珠已经被串了起来,一颗珠子都没有少,想来白岩该是没事的。

从素先去了林府,那里已是人去楼空,什么都没剩下,当然也找不到白岩和离掌柜。他于是去了西街棺材铺,店里的伙计告诉他,离掌柜并不常待在店里。

“那么白岩道长呢?”从素问道。

伙计大富答道:“白岩道长昨日说过午后会来店里的,要不请小师傅在内堂稍候?”

从素就在内堂里静静等着,心里又将最近几日的事情翻来覆去地想了几遍:他独自一人云游来到此处,从青云寺僧众口中得知林府出了怪事,祖孙二人在短短十日之内先后过世,这便起了疑心来到林府一探究竟。在门口遇上了棺材铺送棺木的伙计,其中那个叫杜泉的伙计给他一种异于常人的奇异感觉,一种如同得道高僧入定时才有的平静感觉。之后不久又见到了棺材铺的离掌柜,她身上纯净的气息亦是他从未遇过的。这两个人的出现,比出现在林府的恶灵更让从素迷惑不解。接着白岩特意来到林府来找他,名为讨教,实际上白岩有多少能耐从素完完全全看不透。僵尸、女魃几乎是跟着白岩的脚步到的林府,一时间天地变色,从素当时一心一意应付强敌顾及不到白岩,但是紧要关头都是白岩替他解围助他降妖伏魔,当夜女魃折返回来,若不是白岩,他恐怕已经命归西天了。如此想来,白岩的道行只会深过他,这是掩饰得非常好,让从素猜不出深浅,这个白岩究竟是要掩饰什么呢?若是一个普通的道士做什么要将自己隐藏得这么好?

从素环视棺材铺的内堂,一间普通到没办法再普通的店铺,怎么能藏得住这么不普通的人?而且一藏就是三个?这间店铺究竟有什么秘密呢?又或者是他自己太多疑心了嘛?也许,离掌柜和杜泉只是体质异于常人而已,白岩只是行事神秘了些而已?

不知不觉,从素竟呆呆想着想着过了一个时辰,白岩终于回到了店铺里,伙计大富立马告诉白岩从素来了,正在内堂等他。

白岩微微点头,心里微微一迟疑,还是径直走入了内堂。他早已料想到从素会来找他,却不想他来得这么快,该不是刚清醒过来就冲店里来了吧。

“从素小师傅。”白岩在门口就看见从素坐着正发呆,于是先唤了他一声。

从素回过神了,站起来向着白岩双手合十一拜:“道长。”

“小师傅身体好些了吗?”白岩含笑着询问道。

“嗯,不碍事的,只是虚耗过度而已,睡了两天没事了。”从素应道。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从素小师傅你那一昏倒可真是吓到我了,差点以为是那女魃伤了你呢。”白岩活了这么久,说起谎来可是面不红心不跳,表情比说真话还要认真几分。

“多谢道长挂心。”

“小师傅太客气了。小师傅年纪轻轻就独自一人除魔降妖,这一副仁义心肠,老道可是自比不如啊。”若此刻白岩这副半虚不真的嘴脸让离掌柜瞧见,少不得又该是一顿冷嘲热讽。

从素自小修身养性,虽然年纪不大,可定力一点不比得道高僧差,白岩的一赞一捧于他而已不过是天边浮云,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从素不与白岩寒暄客套,直接问道:“有一事从素不解,还想请教道长。”

“呵呵呵,小师傅客气了,什么请教不请教的,小师傅有什么事想问,那就问吧。”白岩心里暗自嘀咕,不知道这小和尚好不好骗,最好就此把他忽悠过去,打发他早早离开这里,他们也就安心了。

从素看着白岩,直奔主题问道:“方才我进城的时候,感觉到城中妖气已散去大半,于是绕路去了趟林府,里头空无一人,一片萧瑟景象,似乎女魃已经离开了,这可是道长的功劳?那一日,我昏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岩早知道他会问及此事,刚才进门之时忽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绝妙绝妙的点子。他表面上沉吟了一声,道:“女魃确实是离开了,不过其中老道根本就没有什么功劳。”

“此话何解?”

“事情说来话长,请小师傅听我慢慢道来。”白岩故作神秘的顿了顿,喝了口茶,道,“那一日,我见你与女魃缠斗,心中着急于是祭出法宝想帮你一把,心想我的道行不足以降服那妖魔,可若是我们二人合力应对或者还有一线希望。不料你却昏了过去,真真把我下了一跳,当下计较一番,你伤势不明,而我又无胜算,力敌必遭横祸,不如先带你离开,日后再想办法对付它,于是张开了结界想护你离开。原本那女魃是紧咬着我们不放的,可不知为何忽然飞身离开了。我心里很是不解,如果它一直纠缠下去,我们恐怕都不能活命,可它似乎很着急离开。我探了你的脉象,发现你只是虚耗过度而不是受了伤,当即松了口气。想着女魃行为古怪,不能让它就这么跑了,便追了上去。一路追它到了湖边,却晚了一步,它已吸走了裴东宇裴公子的精魂,湖边上围了许多人,我还怕它会继续伤及其他无辜,正想着,那女魃忽然跑了,好似有什么东西正追着它、或者是吸引着它,于是我又追了一段路,发现了另一群小鬼跟着一个妖魔,也不知是什么东西化作人形,那女魃对它竟还畏惧三分,随着那妖魔就走了。那群小鬼还抬走了林家小少爷的尸首,而我下在小少爷尸身上的咒也被破了。我怕被它们发现,不敢再跟下去了。”

白岩长长说了一串,半真半价,唬得从素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也找不出白岩话中的破绽,虽有疑虑亦不可不信。

从素皱着眉头又问道:“道长辩不出那妖魔嘛?”

白岩摇摇头道:“那妖魔想必是成魔多年了,看女魃恭敬的模样,哎…恐怕人间多难了。”

“真如此厉害的妖魔?”从素喃喃自语,继而问道,“那么道长可还记得它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西边去了。”白岩心中暗喜,天溪的行踪就由你这小和尚来跟踪吧,正好省了他的功夫。想来这小和尚还算聪明,不至于自不量力到去跟天溪搏命,只管看看这群妖魔究竟想搞什么鬼。

从素点点头,沉思片刻,起身向白岩道:“多谢道长,从素现行告辞了。”

白岩佯装紧张,问道:“小师傅是要去追那妖魔?”

从素应道:“这是自然。”

“万万不可…”白岩压下心中暗喜,脸上露出紧张的神色。

不待白岩有何说辞,从素手掌一合,一声阿弥陀佛,道:“小僧云游四海,修行修道,一路斩妖除魔,此乃小僧自己的修行,也是小僧义不容辞之事,若是害怕那些妖魔鬼怪,那么小僧实在有负佛祖眷顾了。”

“这…”这怎么又关佛祖的事情了?白岩当然不会把话说出口,只能微微摇头叹息,道:“既然小师傅心志坚定,老道不便多做阻拦。只是…老道自知道行平平,去了不但帮不到小师傅,反而可能连累了小师傅,实在是…”

“小僧明白道长一番好意。小僧告辞了。”从素懒得听白岩假客气,心急着找到白岩口中的妖魔,这便离开了。

从素非但不傻,或许还要比白岩以为的更加聪明一些。他听了白岩说的故事,仍然对白岩存有疑心,并未全然相信,只是比起降妖伏魔来,白岩的那点秘密根本就不算什么。从素是出家人,年纪轻轻又向来不问俗事,常年修行故而灵台清明,岂会不知谁都有些不愿被他人知晓的秘密,白岩真有心隐瞒,他何必要转牛角尖呢。莫不如先去查探一下那妖魔的下落更为重要。就算是白岩有心设计他,让他涉险,他也绝不会因为前路凶险而退缩。

白岩看着从素的背景消失,摇了摇头,叹道:“这小和尚还真倔,哎,希望他别太傻自己跑去送死才好,不然我可造孽了。”

第十四章 一丝丝灵气

“知道自己造孽还骗他去?”离掌柜的声音不知从哪里就冒了出来,把白岩一惊。

白岩回过身,离掌柜早已站在他的身后。

“你伤全好了?怎么跑来店里了?”白岩问道。

离掌柜走到白岩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淡淡回了一句道:“这点伤养两日还不够吗?”

白岩不置可否,又复坐下。

离掌柜又问道:“你究竟是安得什么心啊?真想让从素那小和尚去找天溪?就不怕天溪一掌把那小子拍死了?”

白岩摇了摇头道:“我算过从素的命格。”

“你算过?”离掌柜有些诧异,白岩向来很少测算别人的命格,总是说什么天命不可改,皆是造化,知亦如何,徒增烦恼之类的话,今次怎会这般好奇?

“你是不是也算过?”白岩反问道。

离掌柜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

“是不是也没算出来?”

离掌柜还是点头。

“这就是了,既然我们都算不出来,这小子定非一般凡人,不妨让他去探探路。”白岩道,“想来他有如此慧根如此道行,此生该是有些作为有些造化的,咱们就先瞧瞧吧。”

“就是我们算不出什么来,也不表示他就是什么天神降世、不死之身了,你也不怕他被天溪捏死了。”离掌柜看着白岩一副轻松自在的模样,真是不知道他是不是想害死从素。

白岩捧起茶,细细闻了闻,抿了一口,道:“我也不瞒你,我会去算从素的命格本是因为他身上的佛珠,本想查查他和佛珠的来历,却什么都算不出来。想来不是我们道行不够,而是他太特殊。也许,也许,他和他的佛珠能克制天溪也说不定。世事无常,说不定他会是我们的福星呢。”

离掌柜轻轻哼了一声,没再言语,什么福星不福星她才不管呢。事到临头的时候,还不得自己扛着。谁没有个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真到了那个时候福星能管个什么用。

离掌柜本来是看着白岩出门才跟出来的,原以为他是去查酆都的事情,谁知道他只是跑来店里打发从素了。于是兴致缺缺就回去府去了。

回到家,离掌柜闷得慌,于是去找杜泉,谁料这小子不好好在床上躺着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她出了杜泉的房间,在院子转了转,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于是喊了两声:“小泉!小泉!人呢?”

“这里这里!”杜泉好像一条鲤鱼一般从院中小河塘里跃起,一个跟头又复掉进了水里。

离掌柜看着他那样子,似乎很是愉快,笑道:“你在做什么呢?”

“掌柜的,水里舒服!”杜泉从水里探出头来,身子还没在水里。

“你这小子…身体好了也用不着这么玩法,出来吧。”

杜泉点了点,就从水里跳到了岸上,站在离开离掌柜有一段距离的地方,怕溅了她一身水。

离掌柜就这么直直得瞧着全身□的杜泉,忽然愣了愣,经过这一劫他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杜泉就如同个年轻的小伙子,一般身量、一般体格,而现在他身体里化入了灵源,不仅法力大增,就连外貌都有了改变,平常人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察觉不到,顶多觉得杜泉壮士了也长高了,可离掌柜一眼就瞧出了不同,他越发像个成年男人了,力量和气质都不是过去的杜泉可以相比的了。

杜泉被离掌柜看着有点羞,急急逃跑,一边喊道:“我先去穿衣服。”

离掌柜扑哧一声笑出来:“谁让你这么大胆嬉闹来着了!”其实对于离掌柜这种千年不死的人来说,看见什么都一样无所谓,她早已不记得害羞、脸红、心跳的感觉了。

离掌柜站在庭院内,随意走动着,忽然眼光被水池边的一棵兰草吸引,盈盈碧草开出分外娇艳的粉色兰花,她眉头微微一皱,刚抬手就被匆匆忙忙穿好衣服跑出来的杜泉喊住。

“掌柜的,放过它吧。”杜泉望着那株兰草,道,“它既然有机会成型就是它的造化,还请掌柜的手下留情。”

离掌柜转向杜泉道:“不过是株草,沾了你的灵气方能成型,我若放了它,这院子里还不定有多少东西要成精呢。”

杜泉知道离掌柜说的在理,可这是他成人形之后第一次有能力主宰生命,经历了一次生死之后所提升的法力对于修炼多年的杜泉而言,无疑是极大的鼓舞让他兴奋不已。此刻的杜泉,灵力充盈、正感觉全身都充满了活力,他还未学会收敛聚拢自己的灵力,也正因如此,才能让池边的兰草受到他灵力的感染而成精,在他心里对这株兰草自然形成了一丝牵挂一丝情感,让他心有不舍、心生怜悯。

离掌柜看着杜泉脸上明明白白写着爱怜,无奈叹了口气道:“哎…也罢也罢,左右这宅子里还少个人端茶倒水、洗衣做饭的。”

说罢,离掌柜走到那棵兰草傍,俯下身轻轻对它吹了口气。那兰草晃了晃,散出一阵银白的微光,光晕渐渐扩散开来慢慢现出人形,是个身材娇小玲珑的少女。

杜泉看着这一切发生,又惊又喜:“掌故的,这、这?”

“给她取个名字吧。”

少女眨了眨水灵灵的眼睛,先是看着离掌柜感激地笑了笑,又转而看向杜泉期待着她的名字。

“啊?名字?额…叫芷兰好不好?”

少女甜甜一笑,似乎是喜欢这个名字。

离掌柜轻笑一声,欲转身离去,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她才成人型,又是全靠你的灵气我的法力才能成精,比不了自己修行而来的道行,所以还不会说话。我们说的话,她大概都听得懂,不过要想开口说话少不得要修行一段时间。还有,别让她离开这个宅子,宅子里外都有我跟白岩设下的结界,不会被人察觉到妖气相当安全,不然随随便便一个小妖小鬼的就能伤她,若是遇上从素那样的人,定会被打得魂飞魄散的。”

杜泉猛得点点头,喜道:“明白明白,我会带着她好好修行的!”

芷兰也听得明白离掌柜的话,跟着杜泉一个劲的点头。

杜泉开心的很,拉着芷兰就走了,大概是在宅子里逛逛,带着她熟悉一下这个地方。这株兰草虽然是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不过今天她才算得了自由。

离掌柜坐在桥上,看着水池中的倒影发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活得太久了,她对身边的一切都开始感觉麻木,今日杜泉会因为一株兰草而兴奋,她却什么都感觉不到,一阵失落如秋叶飘落湖心轻轻带起一圈一圈涟漪,她还渴望着什么、等待着什么、期盼着什么,一个人、一处景、一件事,似乎都是在她梦里曾经拥有的安详和幸福。属于她的快乐呢?她失去多久了?遗忘多久了?她自己都已不记得了,这恐怕就是她心里那一点点的自哀自怜吧。

夜里白岩回来吃饭,忽然发现了芷兰这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妖精,着实吃惊不小,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得看着离掌柜。

“这么盯着我做什么?”离掌柜没好气得回瞪了白岩一眼。

“是你助芷兰成型的?”

“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