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离掌柜没有说错,是白岩的错,是他藏了太多不可告人的秘密,才令她无法信他!

白岩脸上表情复杂,无奈有之、失落有之、惆怅有之、后悔有之、心伤亦有之,面对离掌柜的责问突然之间他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离掌柜看着白岩缄口不言,心中更气,不仅仅是生气他偷偷查了她的底细,更是生气他骗她太多,白岩,根本就不是人,更不是半仙!玲珑塔,琉璃灯芯,那无生火中竟没有白岩,没有他!三界众生,生死轮回,所有所有都投影在琉璃灯芯燃起的无生火中,可里面偏偏没有白岩。白岩根本就不是白岩!他就是个谎言,弥天大谎!

她在最初的一段时日里,并不相信白岩,可她没有办法,身上的伤养了十多年才好,九重封印就像重重枷锁让她法力大减几乎到了孱弱的地步。每经过一百年,白岩才解开她一层封印,让她恢复一些法力,可有白岩时刻盯着她,她也找不到机会去查一查白岩的底细,时日一长,他们的日子比她想象中更加悠哉平静,她便没了那份心思,在不知不觉中,她开始习惯三人吵吵闹闹的日子,竟渐渐开始信任他依赖他。

只是白岩似乎还未能明白,此时离掌柜心中的恼怒有一半源自她的患得患失、害怕改变的恐惧,即使是离掌柜自己或许也不太清楚她究竟有几分怯懦、几分心伤。

火堆里的火焰无声地跳跃着,离掌柜移开眼就这么看着那火苗痴痴看呆了,心里那些理不清的感情、说不清的滋味,乱糟糟一团。她的怒火也在跳跃着,她却已不想再冲着白岩发脾气了,骂他骂得再狠又怎样?白岩骗她三百年,难道会因为她的几句话、她的恼怒而改变什么吗?她信他,这本身就是一件太过冒险的事情,她早该明白的。若非如今事态不明,她早拂袖而去了,哪里会委屈自己留在这里面对白岩。离掌柜心里是这般狠狠地想着,但只要略再思量一番,倘若真要走她却又莫名地退缩了。

说到委屈,白岩心里何尝不委屈,有些事情憋在心里太久太久,难道他自己舒服吗?若不是关系重大,他有苦说不出,为何要将那些事情都烂在肚子里。现在离掌柜摆脸色给他看,他还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什么错都得自己认了,什么委屈都得自己忍了。他不是没想过会有这一天,也不是没料到离掌柜的反应,只是想了千百万次都没想出解决之道来。若离掌柜铁了心要走,不知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行不行得通?!

空旷的山谷,寂静无声,各自心事重重的两人各占一边,好像这里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冰冷的空气渐渐凝结成霜,白岩时不时望离掌柜一眼,却没有任何回应,最后连他的叹息都变得无力。

一日之约很快过去,从素和青雨从酆都回到西岭雪山的山谷中,离掌柜和白岩仍在僵持之中,相互都不言语。

青雨一回来,看见离掌柜和白岩还跟他们离开的时候一样,可她却怎么感觉这两个人之间气氛古古怪怪的?

离掌柜好似睡着了,闭着眼半斜着身子靠在一边,从素青雨走了进来她一直全无反应。白岩则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或者是他掉了什么宝贝在地上非找到不可?见到从素和青雨也只是抬眼看了看他们,又复低下头去。

“道长,离掌柜,我们回来了。”青雨这样说道。

离掌柜睁开眼,依旧维持着刚才的样子,看着青雨和从素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白岩深深吸了口气,勉力一笑,道:“快坐下,说说你们在酆都都打探到了什么?”

原本从素还未发现白岩和离掌柜有什么不妥,可白岩那个十分勉强笑容要想别人都看不到实在太难了些。从素愣了愣,他想开口询问,可又不知如何问,或者说,他能察觉到一些不寻常,但其实并不确定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青雨的感觉比从素灵敏得多,心思也单纯,直接开口便问:“道长,离掌柜,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嘛?”

“呵呵,没事没事,”白岩苦笑两声,问道,“先说说你们的发现吧。”

白岩从来是个把自己藏得很深很深的人,只是今次,不知怎么的,竟是难以自持了。

青雨和从素都察觉到离掌柜跟白岩之间有些不妥,可他们不愿意说也不好勉强,只得先将他们去往酆都的经过细细道来。

“我们二人按照道长的说法找到了那棵老槐树,月到中天的时候,树洞里忽然开出一条路来,着实吓人一跳。”青雨说得有些兴奋有些激动,“走入树洞之后是一段不太长的路,路两边好像什么都没有,黑漆漆一片,我们也不敢乱闯,就沿着那条小路一直走,不到一刻钟就走到了头,看见酆都的城墙城门,那样子就跟一般的城池没什么大分别,只是看来古旧了些,颓败了些。城门的卫兵很多而且很奇怪,样子怪怪的。”

青雨说到那些卫兵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伸手比划着不知怎么描述,说道:“远看是人,近看…”

白岩接口道:“可是身穿白色铠甲,手臂特别长,多是握着长枪,手指好像骷髅一样只有骨头,看不清脸只能看见两个发着绿光的眼睛,古怪而且吓人?”

“是是是,就是那样子。”青雨点头应道。

“这些卫兵叫做傀儡卫兵,不仅是看上去吓人,真的凶起来更吓人,”白岩含笑道,“若是他们被下了什么命令,那便是被拆成一块一块的都要完成任务,不死不休,偏偏要杀死这些傀儡卫兵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被傀儡卫兵当做敌人,那还是早死早超生的好些。”

青雨听了白岩这话,错愕当场。

从素问道:“我们不仅看见了傀儡卫兵,还有四个红衣飘飘的女鬼站在城楼上,好像是在指挥着傀儡卫兵搜查进出酆都的人。”

“那四个不是女鬼,而是火灵鬼母的四个徒弟,是玲珑塔里生魂炼化而成的魑魅。她们被火灵鬼母派去守城门表示城内有重大事件发生,而且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白岩解释道。

“玲珑塔…”从素念着这三个字,想了想道,“我们进入酆都之后不久便听到不知哪里飘来的歌谣:清风里,半树荣,浅根错盘枝叶繁;凉月下,古木枯,生死一路西蜀地;酆都城,玲珑塔,三魂七魄皆无主;琉璃灯,无生火,天地古今镜中影。这歌谣前半部分是说如何进入酆都,那后半部分的玲珑塔、琉璃灯、无生火指的是什么?这歌谣究竟有何意义?”

白岩笑了笑,摇头道:“这歌谣唱的就是酆都所有的秘密。”

第二十三章 酆都的秘密

似乎自从认识了白岩,从素便开始得知各种各样的秘密,他原本只是收收小妖、打打小鬼,可这短短两个月内,他见识了女魃、遇上了“天灾”、进入了酆都,仿佛是从认识白岩才开始认清楚这个世界原原本本的模样。

青雨瞪大了眼看着白岩,急急等着白岩说出那些秘密,她好奇兴奋,难以自制得想要知道更多更多,即使雪山一场灾难让她心有余悸、即使酆都之行恐怖惊悚。

“三界众生各有各自的命数,天地间只有三样东西能知众生天命---阎王殿里生死簿;千里云台通天镜;玲珑塔中琉璃灯芯。而这三件东西又各自有些不同,生死簿记述了每一个人的生死轮回,不过也只能查到人类的命数,妖魔和神仙则不在其中;通天镜乃是天庭宝物,可知天地万物万事、过去现在未来,无所不知,千里云台由五万天兵把守,没有玉帝王母的旨意谁都无法接近通天镜;而琉璃灯芯所燃的无生火则是记录着三界中所有生灵的过去,而无生火若熄灭,那便是生命的终止,但三魂七魄不离不散亦不能轮回转世,受永世煎熬。”

“永世煎熬…”从素喃喃自语,这就是酆都的秘密?“那岂不是说,谁能得到琉璃灯芯便能掌管三界中所有生灵的生死?”

白岩点了点,又摇了摇头,解释道:“可以这么说,但也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酆都是何时建成的早已没有人知道,不过有一种传说,酆都就是为了守护琉璃灯芯而存在的,所以酆都本就不属于三界。而玲珑塔究竟在酆都的何处根本没有人知道,要想进入玲珑塔得先找到玲珑塔的守护者,得到她的允许方可入内。而琉璃灯芯也并非是一个或数个,而是数不尽的,每一个生命都有属于自己的琉璃灯芯,燃烧着自己的无生火,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谁想熄灭就能熄灭的。至于熄灭无生火的方法,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反倒是进入玲珑塔的人,若是不守规矩妄图掌控琉璃灯芯,那便是自取灭亡,守护者根本就不会让它离开玲珑塔。而非如此神秘如此危险,这天下早乱套了。”

从素重重呼出口气,是他想太多了太浅薄了,天地间自有法则,生死簿在阎王殿有地府鬼差看管保护,通天镜更是保护周密即使神仙亦难靠近,琉璃灯芯又岂会容易得到容易被掌控?

青雨眨了眨大眼睛,好奇地问道:“道长道长,那我能不能去看看自己的无生火?我,我想知道自己的爹娘在哪里。”

白岩愣了愣,微笑道:“我可不是玲珑塔的守护者,不知道你能不能进去,也不知道你若是进去,还能不能出的来。不过青雨,听老道一言,无生火还是不看为好,偷窥天机是触犯天地律条的,绝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青雨听得一知半解的,只愣愣点了点头,心想似乎是不看为好,若是想看就能看的话,那东西也不会放在酆都那个鬼地方了吧。

从素开口问道:“何为天地律条?”

白岩抬手抚额,这小和尚的问题可真多,他若是一条一条解释给从素听岂不是要花上个三五年时间?

“天条制约天界那些位列仙班的神仙,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制约官员百姓,而在魔界之中,也有一些必须遵守的规矩,不过大部分时候都是弱肉强食,谁的道行高深、法力强大便是谁做主。这些条条规规都可以叫做天地律条,至于其中详细的条目,小师傅还是自己钻研吧。”白岩一边解释一边递给从素一卷卷轴。

从素拉开卷轴粗粗一看上面记录着许许多多戒条律法,好像只有头没有尾,他将卷轴不断展开却总没有结束的地方,那卷轴看来轻巧也不厚,可真放开来了铺了一地还未能完全展开,看得从素青雨瞠目结舌。

白岩露出一丝坏笑,轻轻咳嗽了一声忍住了笑,交了从素一句口诀将那落落长的卷轴收了回去。

“言归正传,你们进入酆都可还顺利?有没有被那些傀儡兵或魑魅为难?”白岩问道。

青雨摇摇头,从素回答道:“为难说不上,只是第一次去酆都第一次见到傀儡兵,心里有些发憷,不过它们只是守在城门口,也没有拦住什么人,好像大门大户宅院门口的石狮子,是死的一般。”

白岩微微点了点头,道:“它们还是安安静静不要动的好。继续说下去。”

从素道:“我们按照你原先的指示进入酆都立即就去找那间叫做不归楼的客栈,如道长所说,这客栈诡秘的很,从城门口沿着青石板街道一直走,过桥入竹林,这客栈外面看来竟是一间破落的寺庙。进去之后才发现里头十分光鲜堂皇。”

“那你们可有什么发现?”

前一日离开西岭雪山之前,白岩详细向从素青雨说明了进入酆都的方法、需要格外小心的事情、以及进入酆都之后该如何做。

从素青雨两人带着白白出现在酆都实际上非常惹人侧目。酆都之中什么妖魔鬼怪都有,偏是人少,何况这两个人还带着一只道行不浅的雪豹在身边,他们的出现十分扎眼,酆都街上的妖魔鬼怪都紧紧盯着他们,却未有对他们发动攻击,白白一直跟在他们身后时刻保持的警惕。青雨年纪尚小,虽是从小在山林中长大,可未曾遇过这么多鬼怪心中难免害怕,于是紧紧贴在从素身边寻找一种安全感。而从素初入酆都之时,心中亦是惴惴不安,默默念着佛经安定心神,逐渐便习惯了那种恐怖的环境,一心一意开始找白岩口中所说的不归楼。

酆都,除了那些奇奇怪怪神神秘秘的事、传说、妖魔之外,与一般凡人居住的城市其实分别并不大,在酆都中若想得到什么情报、探听什么消息,那么不归楼是一定要去的。

不归楼是酆都中的一个客栈,只有一条规矩,留宿只一晚,所有进入不归楼的人、鬼、妖都只能呆一个晚上,若超过了时辰还不离开,那永远都不能离开,这便是不归楼名字的来历,至于为何超过一晚不离开便再不能离开,聪明的人都不会去深究原因,没有人愿意以身犯险去探一探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不过,若是在酆都久留的人,他们都很清楚,酆都来来往往这么多妖魔鬼怪,总有一些是进了不归楼然后就消失不见的。离掌柜曾在酆都住了八年,日日看着妖魔凡人进进出出,深知酆都各种秘而不宣的规矩。当时,白岩告诉从素和青雨去不归楼查探消息的时候,她便不自觉地怀疑白岩的来历,再难压抑心中的不安与疑虑,决定亲自去一次酆都、进一次玲珑塔。

从素和青雨按照白岩的指示找到了不归楼,那栋藏在寺庙佛塔里的不归楼。

不归楼里,几乎所有鬼魅、妖物都是人形,青雨进去之后心中大奇,还真以为那不归楼里的客人都是人类,而白白则没这么好骗,他的鼻子很是灵敏,一进去便能分辨出不少妖怪的原形,但也有几只是他分不出来的,那种古怪的感觉恰如他在离掌柜身上察觉到的一样,只是不归楼里的那些鬼怪叫他十分不舒服,而离掌柜身上则没有那股令人恶心的味道。

白岩当时将从素和青雨两人指引去不归楼实乃一石二鸟之计。其一,不归楼内所聚集的都是有些道行的妖魔,一般的小妖小鬼即使进了酆都也会退避三舍不敢去不归楼招惹那些妖魔,而从素青雨却完全不知不归楼里危机四伏,这样的“无知”反而能让那些妖魔生出好奇之心,自己送上门来,如此得来的情报虽不见得一定准确,但至少不会引起天溪的察觉。其二,白岩和离掌柜都还不清楚青雨的身份,将她送入不归楼,正好试探试探那只雪豹和青雨。

离掌柜自然早已猜到了白岩的心思,她不说不拦并不代表她赞同,天溪和云崖都是她的敌人,本不关白岩的事,更不关从素青雨的事情,说谎、试探、利用都是她所不齿的事情,这些事虽然都是白岩在做,可离掌柜心里就是不舒服。

从素说到不归楼,说起不归楼里那些化作人形的妖魔,他们个个妖媚,见了青雨和从素眼中皆是充满敌意。

白岩问道:“有没有人主动找上你们?”

青雨点头道:“有啊有啊,是个很漂亮的女人,穿着一身碧绿色的衣服,好漂亮,简直就跟离掌柜一样漂亮。”

白岩听后微微一愣,看向离掌柜,青雨这是在夸她美吗?离掌柜依旧靠在墙上,面无表情,她正专心听着他们说话,也被青雨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惊了一下,青雨的心思还真是单纯,莫非她当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

白岩淡淡一笑,向青雨问道:“那女子有没有告诉你们她叫什么?”

“嗯,她说她叫如絮。”

“如絮,”白岩看了离掌柜一眼,“枫姬身边的丫头。”

从素微微皱了皱眉头,问道:“枫姬是何方神圣?道长两次提起,脸色都不好看。”

白岩摇了摇头,道:“千年老妖一只,与酆都现时的掌管者火灵鬼母乃是宿敌,道行高深、妖法高强,都是极难应付的妖魔。”

“那与天溪比呢?”从素接着问道。

“她们未必是天溪的对手。”白岩淡淡回答道。

从素愣了愣,火灵鬼母既然能掌管酆都,妖法自然是非常强大的,若天溪比火灵鬼母更强大,那么他们面对的敌人究竟是恐怖到了何种地步?!

第二十四章 青雨和白白

白岩没有给从素太多的时间幻想天溪究竟有多强大,向着青雨追问道:“如絮说了什么?还是问了你们什么?”

“她问我们是什么人,为何来酆都。”青雨答道。

“那你们是怎么说的?”

青雨看了从素一眼,道:“从素小师傅看了如絮一眼就闭上眼开始念经,不理睬她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实话实说,告诉她我住在西岭,前两日西岭发生大难现下满山死尸,于是来了酆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白岩含笑点了点头,转而看了从素一眼,他怕是很难应对如絮吧。

枫姬有四个女儿,当然并不是真的血亲,而是嫡系弟子,就如同火灵鬼母身边有四个魑魅护法一样,如絮就是其中之一,她们最拿手就是以美色惑人、以美色杀人,从素法力不够未必能受得住如絮魅惑之术,不过好在他悟性与定力皆不错,如絮一到他面前,他便能感觉到不妥,立刻收拾心神,免得被如絮找到机会迷他神智。

白岩和离掌柜听着青雨慢慢说道:“如絮一直在笑,笑起来更漂亮了,她说她知道西岭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来酆都也是为了同一桩事,我们可以跟她在一起,这样就不怕被酆都其他人骗了。”

离掌柜看着青雨,心里暗想,如絮那些妖怪的魅惑功夫修炼了数百年,不论男女老少,只要她们想,那些人就得照做,从素能定的住心神一来是因为他自身法力不浅,二来是因为他身上的佛珠乃是极强的法器,可青雨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懂,如絮却奈何不了她,这倒有意思。

白岩与离掌柜所想相差不远,他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不相信她。”

“呵呵,嗯,然后呢?”白岩不由轻笑起来,青雨不太会说话,两句大实话倒是说得很好。

“如絮说她是随她师傅一同来的,因为近期各地皆有妖魔突然作乱,她师傅说这与酆都主人火灵鬼母有关,于是来酆都向火灵鬼母讨个说法。”

“她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各地妖魔作乱就与火灵鬼母有关?”

青雨点点头,道:“我也是这样问她的,她说外界妖魔四起作乱,是因为火灵鬼母闭关近百年,突然出关之后,便意图夺取魔尊之位,她不仅要掌控酆都甚至要统领魔界,更命各处妖魔在一月之内带上贺礼前来酆都参拜她。那些摄于火灵鬼母妖力的妖魔只得四处搜寻天下宝物来讨好火灵鬼母,于是起了祸端。”

白岩沉吟道:“没想到如絮倒是对你说得很详细。”

青雨看着白岩,又看了看离掌柜,问道:“那个如絮说得是真的嘛?可如果是真的,那西岭雪山里会有什么样的宝贝惹得这么多妖魔鬼怪在此大打出手、挣得头破血流、非死即伤?”

离掌柜和白岩皆是一愣,可不是嘛,有什么宝贝值得重妖魔相互厮杀而死?

当初白岩探知天溪来酆都也是为了给火灵鬼母送礼的,离掌柜当即便说,以天溪的脾性哪里有他给人送礼的时候,定是有古怪。如今这古怪可是越发古怪了,西岭雪山夺宝之后,枫姬带着小妖堂而皇之地进入酆都扬言要寻火灵鬼母讨个说法,而天溪呢?天溪又在何处呢?

白岩摇头道:“西岭雪山有什么宝贝我不知道,如絮呢?她可有说明?”

青雨摇了摇头,回答道:“我问了,可她没回答我,她说我问得太多了,应该让她提问了。”

“她问你什么了?”

“她问我们是怎么进酆都,又是怎么找到不归楼的。”

如絮跟着枫姬修炼数百年,不仅妖力不弱,心机也重,她若不是一早看出了青雨和从素来历可疑又怎会老老实实回答青雨这么多问题呢。

“我当然不会告诉她是道长你给我们指的路,”青雨慌忙摆摆手,说道,“我说是白白给我们带的路。”

一旁的雪豹哼了两声表示回应。

“那后来呢?”

“后来就出事了,”青雨叹了口气,面有愁色,道,“如絮不信我说的话,一改原先亲和的态度,说…说…”

“说什么了?”白岩看青雨吞吞吐吐的,不由追问起来。

“她说白白是妖,把我们带进酆都带进不归楼是让我们送死去的,好拿着从素小师傅身上的法宝献给火灵鬼母做贺礼。”

青雨说着不由看了身边的白白一眼,白白喷了喷鼻息,用头蹭了蹭青雨的小腿肚,像只撒娇的小猫似的。

青雨说到这里,从素忽然接口问道:“道长、离掌柜,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白白是妖而且道行高深,才让我们带着白白进入酆都?从一开始就想试探我们?”

白岩被从素这么一问,不由愣了愣,他把别人全当傻子,这下子可蒙了。

离掌柜站起身来,替白岩作答:“你说的不错,白岩确实有心试探你们,特别是白白。”

青雨和从素都皱起了眉头,看向离掌柜,看着离掌柜直直盯着伏在一边的雪豹,听她继续说道:“西岭雪山妖魔鬼怪相互厮杀,如今连活物都找不到了,可你们却还活着,白白自然功不可没,我和白岩初到之时,它正与那只千年狐妖搏杀,若非白白有数百年的道行岂能支撑得了?只是我不明白,以你的道行完全可以及早离开这里,有多远走多远,可你却留下了,而且为了保护青雨根本就是以命相搏,为什么?”

离掌柜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对着青雨和从素说的,而是在问白白。

白白看着离掌柜,只是静静看着她,半响没有反应。

离掌柜又道:“你不想说吗?不过青雨可很想知道呢。我猜你们在酆都之时一定遇上什么危险了吧?如絮虽然只是枫姬身边的一个小丫头,可她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小妖小鬼,她既然在不归楼找上了你们,就一定不会让你们这么轻易的离开,何况她还看上了从素身上的佛珠。以从素的能力要从如絮手中全身而退并不是不可能,但若是要保护青雨你,还要对付不归楼里其他的妖魔,恐怕就力不从心了。”

从素点点头,叹气道:“小僧的法力确实不足以应付不归楼里那些妖魔,若没有白白相救,只怕我们当真是要一去不归了。”从素和青雨都没有细说他们在不归楼内被群妖围追堵截的情况,不顾离掌柜和白岩多少都能猜到十之八九。

青雨伸手摸着白白背脊上的皮毛,道:“白白,你就告诉我吧,我们都知道你不是什么坏妖怪,我是你从小养大的,又救了我很多次,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最亲最亲的白白。我真的想知道,你为什么一直都守在我身边?”

白白转头看着青雨,依旧不做声。

山谷中四人一雪豹沉默了半刻,白岩忽然叹道:“罢了罢了,它若不愿说我们何苦逼它。”

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她心中已有些猜想,却不知白岩是否跟她想的一样。任何一只妖兽都不可能凭白无故看守或保护一个凡人,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白白受人所命,必须留在青雨身边护她周全,第二,白白是对青雨动了情,才会一心一意守护着她。若是第二种状况,白白大可不必以原形守在青雨身边,以它的道行要化身成人一点都不难,要想令青雨爱上它亦不难,而它却不愿这样做,如同白岩一样,用一种绝不讨喜的模样生活,说不通。那只剩一种可能了,白白是有奉命而为。

如絮的魅惑之术莫说是凡人,即便是妖怪、神仙都很难抵抗,除非法力高于如絮,或有什么强大的法器护身,而青雨什么都没有却能不被如絮所惑,这样的事情也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才会发生。

离掌柜不着痕迹地再次打量青雨,千万千万不要让她猜中了,若真是不幸猜中了,那他们的麻烦可就更大了。离掌柜心中很是不安,那种一直不祥的预感徘徊不去。时机,真的到了吗?

白岩望了望离掌柜,见她出神,微微叹息一声,又向从素青雨问道:“你们是如何离开酆都的?”

青雨道:“白白背着我们出来的。”

“那些傀儡兵没有为难你们?魑魅呢?也没有?”白岩原本以为酆都是进去容易出来难,怎么他们没有在城门口遇上阻拦?

从素道:“那些傀儡兵和魑魅没有拦住我们,倒是与如絮等妖魔纠缠起来了,给了我们个机会离开酆都。”

“嗯…”白岩想了想,道,“或许酆都的事并非完全是如絮说得那样。”

从素和青雨相互交换了个眼神,都是不解。

离掌柜道:“火灵鬼母与枫姬本就是死对头,何况如絮敢在酆都、火灵鬼母的地头上动手,魑魅怎会轻易放过。”

白岩听后,有意无意地点了点头,心里仍有些疑虑,却没再多说什么。

青雨看着白岩和离掌柜,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 守城之法阵

青雨看着白岩和离掌柜,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白岩和离掌柜皆是一愣,旋即同时摇了摇头,不约而同地陷入沉思之中。

从素、青雨去了一趟酆都,遇上了枫姬身边的妖女如絮,从她口中套出了不少消息,可这些消息没有一条与天溪有关。

从素的眼神在白岩和离掌柜之间游移,他心中的疑点越来越多、疑虑越来越重。方才青雨将酆都之时一一告诉了他们,如絮只是枫姬的徒弟,可她的摄魂术已叫从素无法应对,幸亏青雨不受其影响,他们才能在不归楼中探得消息,若没有白白相助,他们也无法从酆都全身而退。这一天一夜从素过得十分惊险刺激,其中感受真是无法与他们道来,如今再回忆一番,仍是不禁又出了一身冷汗。饶是这样,白岩和离掌柜似乎并不太在意如絮、傀儡兵或是城门口的魑魅,言语间甚至未将枫姬和火灵鬼母放在眼里。他们两人就何来路,竟一点不怕那些千年妖魔?!

白岩口口声声说自己道行尚浅、法力甚微,可白岩持有一方法力强大的宝剑,虽然白岩认不得巨阙剑,可他亲眼见过白岩用巨阙剑砍下了女魃的一条手臂;他拥有应龙龙须,如此至宝他又似乎并不太在意,将它赠与从素串起了持珠;他对酆都了如指掌,分明很熟悉魔界之事;他的种种、种种试探表现分明是在告诉从素,他绝不是个普普通通的修道之人。更让从素心生疑窦的是离掌柜,她美貌倾城、宛若天仙,可她却开了间棺材铺子,试问天下间哪有女子有胆气做这样的事情?她能跟随白岩来到西岭雪山已经证明了她自身法力不弱。初时,从素重伤昏迷,白白与那千年狐妖大战在谷外大战一场,如果没有离掌柜出手,恐怕死的那个会是白白,虽然离掌柜言说那千年狐妖已然受伤,让她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可她那轻轻巧巧的口气,分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收拾了千年狐妖,那份道行究竟是有多深?!

最最最让从素心里不安的,却是今日白岩和离掌柜的反应,他们不在意火灵鬼母意欲一统魔界、不在意枫姬妄图挑起争端、甚至不在意群魔聚集酆都会做出什么霍乱人间的事情,他们的心思似乎都在那个不知所踪的天溪身上,这个天溪究竟是什么妖魔?为何让他们如此忌惮,甚至超过火灵鬼母和枫姬?既然如此害怕天溪,又何苦追着线索来到酆都?躲得远远的,在深山老林中避世不出不就行了?他们究竟是在追查什么事情?究竟是在担心害怕什么?

从素越想心里越是发慌,他自知自己的法力道行远远比不上白岩和离掌柜,若有什么妖魔什么事连他们都害怕,他又能帮上什么忙?可他也知自己既然卷进了这事情当中,就绝没有半途逃跑的道理。只不过,真要搏命,也至少让他死得明白吧。

“道长,先前小僧便问过你,你也答应会老实告之,可如今事情却更加扑朔迷离,越发叫人摸不着头脑了,道长难道还想瞒着我们嘛?”从素问道,“酆都,我和青雨已去过,能打听到的也已打听了,我们冒着生命危险走了这么一遭,道长莫非还不愿意跟我们解释一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