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溪察觉到身后一道激烈如火焰一般的光芒向他射来自然要躲,他这一闪避昆仑镜的光芒照到了离掌柜身上。

“啊啊啊!!!”离掌柜身上魔性不浅可受不了昆仑镜的神气,当即感觉自己被烧掉了一层皮。

从素立刻换了方向追天溪而去,白岩紧张离掌柜,可又不能放开从素,不然从这么高摔下去,从素铁定会粉身碎骨的。

白岩拎着从素靠到离掌柜身边,紧张地问道:“悠遥,你没事吧?”

离掌柜磨着牙狠狠应道:“没事!脱层皮而已!!”

白岩知道她怒了,却笑开了,她还活着比什么都好,只要活着就好。

昆仑镜、太极乾坤阵、淳元化境,天溪已无胜算,他咬牙看着白岩离掌柜还有那个手拿昆仑镜的和尚,心里怒火熊熊几乎要烧出他的胸腔了!正犯愁,忽然另一个熟悉的气息出现了。

“云崖!来得正好!”天溪回头一眼,云崖已站在他不远处。

第七十章 云淡风也轻

仍然是那一袭黑衣,依旧是那一个温婉的人,此刻的云崖正瞧着离掌柜轻轻叹了口气。

天溪忽然见了救兵,心头即是一喜,闪身到了云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云崖,来的正是时候!”

云崖点点头:“是啊,正正好好。”

天溪知道云崖对离悠遥心里存了什么感情,微微皱了皱眉头:“你若不想我杀了离悠遥,就困住他们,别让他们来妨碍我抓女娲后人。”

云崖又是一点头:“好。”

天溪笑了一声,一道白影一闪不见了人影。

白岩一手拽着从素,一面看着云崖,一边向离掌柜问道:“怎么办?”

离掌柜未答,反过来问道:“你可在云台山查到什么?”

白岩沉声道:“这十年来,明峪最宠爱的弟子就是成昙,也就是云崖,而他很少下山,甚至很少见人,一直窝在云台山经书阁楼中钻研道士。”

离掌柜看着云崖,向白岩说了一句:“我想赌一把。”

“嗯。”白岩也正看着云崖,点头应了离掌柜。

离掌柜微微一笑,白岩果然是最懂她的人。

从素看不懂也听不到白岩和离掌柜究竟在说什么,手中拿着昆仑镜也不知该不该照一照云崖了。

云崖移形瞬间便落到了三人面前,他的目光扫过离掌柜和白岩最后落到了从素身上,悠悠叹了一句:“我在云台山等了十年,没想到要等的人居然是个和尚而不是道士。”

这话让从素彻底傻了,什么意思?

云崖的话也让离掌柜和白岩一惊。离掌柜本就信任云崖不会助天溪为虐,听完白岩所说之事,明峪这老道法力颇深,定然一早就发现了云崖借成昙肉身之事,可他却将云崖留在身边,这表示他们之间有某种约定或协议,以明峪的身份和道行,他不至于入魔道,不然也不能在酆都升仙,而天下大乱的神谕也是出自明峪之口,这究竟是神谕还是云崖透露的口风,他们不得而知,但是白岩和离掌柜所想一样,云崖并不是天溪的同党,他有他的计划和目的。不过他们料不到的是云崖将自己困在凡人肉身中自我折磨十多年,居然是为了等一个可以掌控昆仑镜的人出现。若不是从素异军突起,让离掌柜和白岩去猜,他们也定会以为会是某个玄宗教极有天赋的道士,而不是眼前这个小和尚。

离掌柜看着云崖问道:“你还是向我们解释一下吧,天溪没这么快破开我的三昧真火,书阁里还有炽煌守着青雨,天溪讨不到便宜。”

云崖听到炽煌之名,微微一惊,旋即恢复了平淡的神情,说道:“从天溪一心一意想方设法为解开五行阵封印而奔波时,我就对他的原型产生了疑问,即便后卿是我们师傅,魔本就不管何谓尊师重道,他显然对后卿有不同的意图,而他对你的叛离如此怒不可遏更让我坚定了想法,解开封印他必有所图。于是我想,你离开五行山应当是件好事,万一卷进了天溪的谋划中,断然不会有好结果,可你最后还是陷进来了。”

离掌柜听着云崖的话,心里多他的感激更多了几分,白岩瞧在眼里,心里就不怎么舒服了:“说重点!”

云崖看了白岩一眼:“天溪是后卿的影子。”

“什么?!”离掌柜、白岩和从素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应该这样说比较合适:天溪是后卿的怨毒之意历经千年所形成的怨灵,他就像是后卿的影子与后卿密不可分,若后卿的意识最后在五行阵封印里化作虚无,天溪也难保住性命,因为他没有元神也没有肉身,有后卿才有他。”

“你能确定?”离掌柜问道。

云崖点头:“我进过玲珑塔,天溪没有无生火,但是后卿有,而后卿的无生火里有天溪的记忆。”

离掌柜、白岩和从素的震惊是无法有言语表达的,这实在是不可思议,不过也完全解释了天溪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解开五行阵封印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他自己。

“难怪你说天溪天生是魔。”离掌柜此刻才终于懂得云崖话中的意思。

白岩问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们要如何杀死一个没有元神又没有肉身的影子呢?

云崖道:“这我藏身玄宗教的第二个原因,我一直找不到一个可行的方法彻底杀掉天溪,不过现在只能拼一拼了。”

“怎么做?”离掌柜问道。

“用昆仑镜照太极图,以昆仑镜做太极乾坤阵的阵眼,找到天溪的灵源。”

“天溪有灵源?”从素忍不住开口问道。

“他既是怨灵自然有灵源,他能离开五行山而不受制约就表示他将灵源带在了身上,找到灵源,就可能杀了他。”离掌柜解释道,“天溪既然是后卿的怨灵,那后卿一日不出封印,他就不能将灵源和自己本身融为一体,因为其中有封印的阻隔,这也是另一个他必须解开封印的原因。”

云崖点头:“正是如此。”

“那还等什么?”从素看了白岩一眼,示意他将他带到太极图上去。

白岩笑了一声:“走!”一手拽着从素飞身而上。

离掌柜看着云崖微微一笑:“谢谢。”

云崖苦笑笑:“我可什么都没做。甚至连说护着你不让你受伤的话都没能做到。”说着话,云崖伸手触摸离掌柜折断的一翼,温和的法术光芒朦胧,她折断的翅膀渐渐恢复如常,疼痛即随之而去。

“若能控制昆仑镜的人不出现,你就不出现了吗?”离掌柜不相信他方才就隐身在旁,瞧着天溪差点杀了她。

云崖摇摇头:“方才被渤海女神官耽误了些时间。”

“白瀛之?”

“嗯,她一进山便向我动手,花了好些力气跟她解释。幸亏来得不晚。”

“那她呢?”

“带着东海龙族二皇子回去了。这里的战斗他们都不适合介入。”

离掌柜点点头,继而闭上眼,专心默念法咒。

云崖默默退开数丈远,最后看了离掌柜一眼。其实他来的当真不晚,离掌柜张开太极图时,他便已经到了。他看见了天溪从背后突袭的那一掌,那一刻他的心都吊到了嗓子眼了,本欲出手相救却瞥见了白岩,最后他没有现身,离悠遥已不需要他保护了。

天虞山一场大战,天溪刚破开火墙闯入书阁,被炽煌挡了出来,本欲杀之却被一道金光困得死死的、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在天溪数以百计的白色鬼影之中,云崖找到了唯一的黑色,天溪的灵源,手中一颗如豆子一般大小的法器射出将那黑色鬼影击散,无声无息地了断了天溪这个魔头。

天溪,还有许多人都不曾想到这场大战的结局居然是这样的,峰回路转之后,天溪连震惊的还来不及就已化作烟尘不复存在。云崖是魖黯帝君,是魔,他竟杀了玄鬿帝君,还放走了离掌柜等人。

天虞山山脚下的一众妖魔都震惊的不知所措,看着云崖寂静无声。

云崖站在高处一览众山小,只微微笑道:“如今魔界只有一个帝君了。”于是整个魔界都理所应当的以为云崖是为了夺权而杀了天溪。但真正的原因却连离掌柜都猜不透。

云淡风轻,大战过后,天虞山满是暗黑的血迹、道法妖术毁灭的痕迹,颓废且荒凉,离掌柜抬眼却只有云淡风轻,她只觉得眼前一个迷糊,整个人就好像云朵一般轻飘飘的了。

“悠遥!!”白岩紧张惊恐的声音好像入了她的耳朵,她又好像完全没有听到,反正她已无法回应。

第七十一章 绝不容忘记

迷迷糊糊,眼前有一片朦胧的温和光亮,离掌柜感觉自己很累,身体很重,但又很放松,她想睡…

待她清醒过来已不知睡了多久了。睁开眼,看见的是自己的房间,不是丹城小宅的房间,而是平顶山的房间,四面雕着古之祥文的石壁,伸手一摸自己身上躺的正是自己的那张寒玉床,她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上一次她在这间房里醒来是因为翊圣真君的法术,让她回到了自己的神识之中,现在呢?她又做梦了?

沉重的石门被推开,离掌柜转头看去,柔美飘逸的一身素色长裙、一双纤柔修长的玉手端着一杯茶。

“醒来了?”

这声音,离掌柜的目光抬起瞧清楚了来人,“姑姑?”

“起来喝口水吧。”

离掌柜坐起身来接过茶碗,喝了一口,凉凉的茶水中带着些许微甜,是平顶山的山泉水。她真的回来了?

“姑姑?我…我怎么回来的?”离掌柜看着九天玄女,八百多年没见姑姑还是原来的模样,对她说话的语气和神色都无丝毫改变,好像她从未离开过,姑姑难道不责怪她这么多年来的胡作非为?

“凝神丹的效力过去致使你虚脱罢了。”玄女看着离掌柜,轻声叹息,“回来就好了,好生歇着吧。”

离掌柜眼见玄女起身欲走,立即拦住了她:“姑姑,我是怎么回来的?白岩呢?白岩呢?”

离掌柜最后记得的事情是白岩的惊呼声,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天虞山的碧空舒云,为什么她会在平顶山醒来?为什么陪在她身边的人不是白岩?

玄女知道瞒不了她多久,索性就坦白说了,从袖中取出白岩的骨箫交到离掌柜手中:“悠遥,这是白家小子让我代为转交给你的。”

“代为转交?什么意思?”离掌柜心中巨大的不安在吞噬她的理智,姑姑将她带回平顶山是否意味着天庭已经知道了天虞山之战的结果,而且派了人去过了?是否意味着白岩已被带回天庭了?白岩将骨箫交托给姑姑,是不是意味着他不能来见她?离掌柜越想越怕,伸手抓住姑姑的手臂不禁颤抖。

玄女瞧着离掌柜脸色煞白、呼吸急促、整个人都在颤、紧紧抓着她的手用足了劲好像要捏断她骨头似的。玄女伸手抚过离掌柜脸颊,说道:“悠遥,可还记得下山前姑姑是怎么对你说的?千万莫动情。你没听进去,恋上了翊圣真君毁了自己的道行不说,还让自己痛苦了几百年。如今又对白家小子种了情根,你难道不知天庭规矩?素来妄动情念的神仙都不会有好结果的。尤其是出了七仙女那一事之后,玉帝和王母对众仙女、女官、神女的约束更严,三百年前龙太子会受神灭极刑也是因为玉帝和王母最是受不了神仙思凡。有一不可再,白家小子可是一而再了,是绝不会有机会再而三的。或许你与他有缘,可这缘分到这儿,就算是尽了。”

离掌柜愣愣地听完玄女的话,半刻没有回过神来,抓着玄女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紧了几分,心头突突跳着乱了节奏,胸口好像团着一股气胀的很、憋的很。

“姑姑…”好半天,离掌柜才颤声问道,“白岩究竟是怎么了?”她心里满满都是不祥的预感,可她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不过是睡了一觉,为什么那个说要守着她千年万年的男人就消失不见了呢?!

“白家小子妄动凡心、私盗无色石这是一大罪,三百年前被判了神灭极刑,这事就算了了,可如今他并没有神形俱灭,也就是说他当初没有老老实实受刑而是私逃,这又是一大罪,挑战玉帝威严权力,任谁都难逃天刑。”

离掌柜急了,几乎是叫道:“可他与天溪几番周旋,化解一场三界大难,这趟功德又怎么算?”

“功过相抵,却不代表三百年前的错便能就此揭过。玉帝下旨,送白家小子元神入轮回,重新悟道,直到他能参破情爱方可重回天庭恢复东海龙太子之衔。”

“送元神入轮回?!参破情爱?!”那便是说要到白岩能做到无爱无欲才能回来?!无爱无欲不就是袁颢那样子?!到时候就算他回来了,要怎么面对她?!还会不会记得他曾经那么爱她?!

离掌柜只觉得全身都冷了,冰冰冷得比大雪山里寒潭底下都冷十倍百倍,唯独心口一处烫的跟被火烧似的,烧疼了她,疼得她连叫出声的力气都没有了,忽已咳嗽,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把玄女吓了一跳。

“悠遥!”

“咳咳咳。”离掌柜捂住嘴,自己心口血的腥甜气味太过浓烈充斥在她口中鼻中,胡乱抹去嘴边鲜血,离掌柜只问道,“姑姑,告诉我,他在哪里?!他在哪里?!”

“悠遥!你还想找他呢,你自己都自身难保啊!”玄女也有些急了,她这侄女从小顽劣也就罢了,没想到放下山了一次就八百多年不归,动凡心、入魔道、毁道行,她是真管她不住,可总是自己侄女无论如何都是偏心疼爱的,她怎么忍心她如此难过,但这事是玉帝旨意,谁都没办法,“你这么多年身上背了多少杀孽你自己都算不清了吧?即便除魔有功,可你自己还是个魔,你以为玉帝能叫你悠闲?玉帝有旨,命你在两日内前往西天跟随文殊菩萨修佛,什么时候能把一身魔性洗干净了,什么时候才准回来。”

可离掌柜好像完全没有听到玄女说了什么,只叫嚷着:“白岩呢?告诉我!白岩在哪里?!”

“他已经落入轮回重生了,我亲眼看着他下的轮回!你不用找他了,即便找到了他也不是白岩了!他不记得你,不记得过去种种事,他只是一个凡人了!”

“不会的!”她的心好像被生生捏碎了,不再跳了,疼都已经麻木了,是她唯一的感觉了。甩开玄女制压她的双手,拿起白岩的骨箫,她祈祷这只是一个噩梦,她会在白岩温暖宽敞的怀里醒来,然后由他替她擦干眼泪,哄她说那些永不离弃、永不忘记的誓言。她只想有他在身边!!

掌中骨箫的纹路一寸一寸都好像有白岩的体温、有他的气息,都好像是白岩对她的甜言蜜语,可白岩究竟在哪里?

玄女看着自己侄女一副失魂落魄的苍白模样,心疼的紧,不由想着当时就不该答应了白家小子把这骨箫交到她手里,彻底了断该多干净,可她看着白岩又觉得不忍心拆散他们。不过是一炷香的时间,他们两个人的心伤心痛心碎,玄女都看在眼里,那些痴迷痴恋痴心满满都化作了泪,却什么都改变不了。天家最是无情。否则有岂会有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说法呢,否则又为何会有忘川水这一物呢。玄女心念一动,若还有忘川水就好了,忘了就好了。

“悠遥,忘了他吧,忘了情吧。”玄女的话听在离掌柜耳里是多苍白多无力,若能忘记,她便不会为袁颢而自伤自毁,若能忘记,她也不愿将白岩忘记、将他们之间的情忘记。

天道无常,我心如故。

白岩说过他和袁颢是不同的,他说过他绝不会忘记的!!

玄女陪着离掌柜,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可离掌柜哭完之后半点反应都没有,愣愣坐在床头似是离了魂。玄女不由叹息,命强改不得,情同样是强改不得,她只怕自己眼前这个傻丫头又会做出什么傻事来,不得已只能亲自守着她了,若交给别人一来自己不放心,二来以离掌柜的法力还没什么人能看住她了。

大约过了半日,玄女正坐在离掌柜的案前看书,忽然听到离掌柜幽幽开口:“姑姑,你可知道风希的事情?”

玄女回过身,疑惑的问道:“风希什么事情?”

“风希与炽煌的事情。”

玄女微微一愣,继而点头道:“晓得一些。”

“可以说给我听吗?”

“这也是一桩悲戚的事,你何必问呢?”玄女叹了口气,“你姑姑可不想嚼舌根。”

离掌柜想起青雨,想起在炽煌神识里看到的风希,想起当时炽煌冷淡的神色,他们是怎么舍了自己心头挚爱之人?

“那姑姑能告诉我风希是爱过炽煌的嘛?她是如何忘情弃爱的?就当是教教我吧。”

玄女瞧着离掌柜直摇头:“哎,是忘情弃爱也是被逼无奈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到最后岂能不放手?”

离掌柜原本就隐隐察觉到风希对炽煌的感情并非如同炽煌对她那般,可其中原委她未能在炽煌神识中看清楚,姑姑又显然不愿意说。想想也罢了,就连她自己的事自己都管不了,还管别人什么呢?

“哎,你若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问风希吧,或者她愿意说给你听?”

“问风希?”

玄女点点头:“风希在西天随佛祖修佛已有千年了。”

也是为了忘记一段情吗?出家念佛了断前世今生,若能忘记,又何必诵经念佛一千年。

“姑姑,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吧。”离掌柜忽然这么说了,玄女虽担心却不好强留下来,只得点点头出去了。

离掌柜拢了拢自己的金色长发,绕在指间好像在玩,脑海里想起自己趴在白岩身上扯着他头发玩弄的情景,忽然觉得好遥远,那份快乐和幸福突然就离她好遥远。眼中雾蒙蒙的却始终没有泪水落下,白岩不在了她要哭给谁看?她的眼泪还能让谁珍惜心疼?

她削断了自己一缕头发,又从翅膀上拔了两根羽毛下来,再从怀中取出白岩的寄灵纸鹤放在了一起。

离掌柜心里已然有了主意,她不能让白岩忘了她,忘了他们之间的情,她决不允许,即便他成了凡人,即便他没有了那些共同的记忆,即便他当真不记得了,那她也要让他再爱她一次、再爱她一世、再爱她生生世世。玉帝旨意,白岩若不能参悟就不能回归天道,那便不要回来,做一世人、做永世人,就留在人间享受人世间的情爱,他们过去被束缚着,那些得不到求不来的姻缘,让白岩去体会吧。

离掌柜在自己腕上割开一道口子,用自己的血画下一个不大的法阵,阵中放着她的头发、羽毛和白岩的寄灵纸鹤,她念动法决要造一个分/身,一个深深爱着白岩的分/身。即使她和风希一样要在西天念诵千年佛经,在人世间也会有一个好像青雨一样的女孩,代替她爱着白岩,替她守着他们之间的承诺和爱恋。

寄灵术,顾名思义便是将自己的一点点灵魂寄放在纸鹤上,离掌柜所造分/身的元神中将存在白岩的灵魂,所以这个女孩会一直缠着白岩,不论多少次轮回,她都一定能找到他。

离掌柜没有时间也没有气力去造一个如同青雨一般完美的分/身,她只能造出一个元神,而她也只需要这么一个元神,待这个元神落入轮回之后,她便能重生,追随白岩而去。

离掌柜手心里捧着那一枚泛着金色光芒的元神,露出一丝笑意,天上地下,无论是神还是魔,没有人能拆散他们,一定没有!

第七十二章 最后的请求

走出房间,玄女就坐在院子里死死守着离掌柜的房门,生怕她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她太了解离掌柜了,从小就是倔脾气,爱钻牛角尖,她若是自己想不通、不死心,那就是闹个天翻地覆了谁也拦不住。八百年前的事情,玄女是知道的,可那是离掌柜的命数,她改不了,只能等,想不到等了八百年,却等来了更糟糕的事情,受一次情伤是打击,受第二次就是毁灭,这丫头怎么挨得住!

玄女见离掌柜走出来不由一愣,瞧着她面容十分憔悴却也淡然,不像是要发疯的模样,玄女一时猜不到她是哀莫大于心死,还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姑姑。”离掌柜走到玄女身边,淡淡说道,“我想去山顶坐坐。”

玄女皱了皱眉头,点头答应了,她不敢放松警惕,远远跟着离掌柜上了山顶,望着离掌柜坐在峭壁之上,呆呆看着云海翻腾。

离掌柜脱去鞋袜,坐在崖边,荡着双脚在云雾之中,心里和脚下都空落落的。暗自从怀中拿去那颗元神捧在手心。她可以想个办法骗过玄女去一趟天庭,将这元神扔下轮回天井之中,只要她快去快回不被人发现,白岩的转世便有了媳妇。想到这里,离掌柜的嘴角油然挂起了笑,可眼中却又是一片泪水迷蒙。他若在凡尘中惹了情爱不去修道,便再也回不来的,那便是再也不会见到她了…即便她能除去一身魔性再度重获自由,能返回人世间将他找出来,到那时他仍不会记得她,他心中所爱将会是她的替身。

白岩,从此都不会再有白岩这个人了。

他说他和袁颢是不一样的。因为他看不穿,因为痴痴看着她,这一世不能超脱。可现在玉帝要他悟,以他的悟性恐怕用不了多久便能看穿了生与死、爱与恨、情与孽,若是看穿了,他便是第二个袁颢了。

拳头不由握紧,指甲嵌入自己的掌心,刻出深深的血印,她的心好像被千针刺穿、被碾碎成渣,每一次跳动都是一紧一松的疼、一缓一急的痛,那种被遗弃的绝望通过她的血脉游走全身,将那种无可附加的疼告诉她的每一寸血肉,是一种从元神中透出来的疼和绝望,大约历经神灭极刑被天火所烧也不过是这样的痛苦吧。白岩花了一百年压制天火灼烧之苦,而她要花多少年才能释怀白岩的离去?!

他怎么可以就这样一声不吭的离开?!

摸出袖中的骨箫,离掌柜恨不得一张将它劈个粉碎,可又怎么都舍不得,这是白岩唯一留给她的东西。

为什么要将骨箫留给她,是不想让她忘记吗?她好恨好怨,她只想跟白岩在一起,就这样一个愿望居然都成了奢望。

宁为妖魔不做神。最无情便是这些天神,便是玉帝王母,便是天规戒律。

看着脚边云雾缠绕,她只想知道白岩现在可好?不禁握住了手中的元神,她要和他在一起,不论是以什么样的方式。

离掌柜起身往回走,看见玄女遥遥守着她,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