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掌柜看了白岩一眼,他点了点头,示意她先教云崖解开封印之法以是诚意。

云崖在那头跟着离掌柜念法决,解开了离掌柜施加在那张纸条上的封印,云崖喃喃自语道:“天虞山?果然好地方。”

“让天溪解开控灵术。”

“好。”

不消片刻,杜泉身上冒起几缕黑烟,待烟气散尽,他便是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傻傻看着离掌柜和白岩,愣了半响:“掌柜的?老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离掌柜和白岩同时长出一口气来。

纸鹤中传来云崖的声音:“杜泉没事了吧,那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云崖话刚说完,寄灵术的纸鹤便燃起一团蓝色火焰,将纸鹤烧得连灰都不剩。

“这…刚刚是谁在说话?发生什么事情了?什么叫我没事了吧?”杜泉瞅瞅离掌柜再瞧瞧白岩,一脸的茫然。

芷兰大约是感觉到了小泉的气息,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院钻了出来,看见小泉回来了兴冲冲奔了过来:“小泉!你可回来了!”

“嗯嗯,回来了。”小泉冲着芷兰大笑起来,下一刻又发觉了不对之处,“嗯?回来了?什么叫我回来了?我去过哪里吗?还有,芷兰,你能说话啦?”

“是啊是啊,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失踪了两日,离掌柜回来时我一紧张就开口说话了。离掌柜说是老道让你出门办事了,你怎么好像完全不知道?”

面对杜泉和芷兰两个人迷糊不解的眼神和提问,离掌柜不由揉了揉额角,向着白岩说道:“你来解释吧,我说不清楚。”

离掌柜扔下白岩去解释天溪、云崖、五行阵封印、玄宗教道士、酆都之役一连串的事情,自己回了房间继续琢磨云崖的话。

她越仔细想越觉得云崖是来帮他们的。

云崖上次以成昙之名来到丹城,虽没有提及任何关于天溪的事情,但他却引来了唐烽,让离掌柜和白岩知晓了明峪得到的神谕,似乎是借着他们去帮玄宗教,又似乎是借着玄宗教来给他们引路。

这一次他来,表面上是为了青雨的下落,但他却说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情。天溪到底想从后卿身上学什么样的法术?天溪的原型是什么?为何注定是魔不能成仙?云崖说绝不出手伤她或白岩又是在暗示什么?

更让离掌柜费解的是,云崖藏入成昙的肉身内,是为了进玄宗教找什么东西什么人?还是为了隐藏自己的气息避开天溪?或是另有目的?

云崖的所做所为太匪夷所思了。

白岩向杜泉和芷兰解释了约莫一个多时辰说的口干舌燥才算是把事情原委说清楚,自然他说明的时候将他和离掌柜私人事务一概略过,而杜泉和芷兰一边听着一边唏嘘叹谓还要一边一惊一乍,尤其是当他们得知白岩和离掌柜的原型时,那两人的表情竟是一模一样,瞠目结舌,嘴巴张得老大一口吞进颗鸭蛋都绰绰有余。

芷兰还小,十分单纯,她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原来是这样危险、这样恐怖,越发觉得白岩和离掌柜形象伟大,值得崇拜和敬佩。

杜泉早知道白岩和离掌柜秘密多,却不想这一次老道居然变老实了,莫非跟太上老君一样吃错药了?他心中暗自猜想,老道会老实交代定是与离掌柜有关,可老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离掌柜话了?他们离开的那段时间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有问题。

白岩肯这么老实最大的原因倒不是离掌柜,而是他已没什么可瞒的了,事到如今他在天溪面前现了原形,翊圣真君也奉命下界来捉拿过他,瀛之来找过他,老爹显然知道他还活着,他应龙身份还有什么可藏的,漫天神仙、魔界诸妖谁都知道了,告诉杜泉和芷兰有何不可?离掌柜也是一样,都豁出去了,什么秘密不秘密的早已人尽皆知。

杜泉听完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自然向白岩询问了对付天溪的法子,并要求与离掌柜、白岩并肩作战,他可不想再留在这里看家了,更要为了自己莫名其妙被天溪抓走而报仇!这事他可真是怒极了,说来他这些年收白岩和离掌柜照顾太多,以至于自己被天溪带走都懵然不知,让天溪拿自己要挟离掌柜,想着想着他就牙痒痒、浑身骨头都气得咯咯作响了。

白岩没多做考虑就答应了杜泉,让他一起去天虞山,毕竟他们现在很需要人手帮忙,即便是应付天溪的那些小兵小将都好,这样也省得他和离掌柜对付天溪之时还要分神去防备那些小妖小鬼。再者杜泉为水灵,法力最是纯净,在淳元化境之中可达到飞跃性的突破,对杜泉本身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的。

但是芷兰想跟着杜泉一起去就被白岩和杜泉一同阻拦了,她法力实在太弱,何况她是一株兰草,离根而难活,别说帮忙了保住自己都很困难。

芷兰委屈的低下了头,她是真心想帮忙,也是真心紧张担忧他们,可她始终还是不能为他们分担什么。

杜泉叹了口气,摸了摸芷兰的头发,想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

白岩该说的都说完了,看着天色不早了,离三日之期又更近了,他心中很难平静,迈着沉重的步子去找离掌柜。

离掌柜的房间门敞开着,好像是在等待白岩一般,她正支着脑袋木木地瞧着手中茶碗出神。

“悠遥,在想什么?”白岩坐到离掌柜身边问道。

离掌柜将心中对云崖的猜测向白岩详细一说,问道:“你怎么看?”

白岩皱了皱眉头:“我相信你的直觉和判断。虽然我只见过云崖一次,但那一次我没有察觉到他身上有杀戾暴虐之气,不似天溪那般骇人。但你说云崖跟天溪是师兄弟,近千年相处,虽然天溪很难指挥云崖做什么,但云崖毕竟帮了他不少吧,若说云崖会帮着我们对付天溪,我也不大相信。不如这样,我去一趟云台山,查个清楚。”

“去云台山?怎么差?”

“你对云崖所做的猜测很有道理,我也认为他上云台山另有目的,既然如此那便去云台山上走一遭,总会找到些蛛丝马迹的。”

离掌柜心里同意白岩的做法,又复问道:“我们只剩一天时间了,来得及吗?”

白岩想了想:“我等下联络从素,让他与唐烽等人立即启程去往天虞山,明日一早你也先去准备吧。我想天溪就算知道青雨在天虞山想破山上结界还需要时间,他也不会贸贸然行动,以他那种高高在上喜欢指挥人的习性,总会先派人去天虞山探一下的,我应当还有来得及跑一趟云台山。”

离掌柜和白岩又商议了一番,确定好了联络的时间,白岩便独自去了云台山。临走之前,白岩不放心离掌柜,特意问道:“你身上的魔性如何?淳元化境一旦展开,对你是极不利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离掌柜摇摇头,“我能感觉到魔性还在,但是状态格外安静,比你封印我元神时还要安稳几分,似是沉睡了一般。这应当是件好事吧,希望淳元化境不会影响我太大。”

他们两人心里都知道,离掌柜身上的魔性不是三天两头除的干净的,或者说白岩根本就没有法子彻底除去她身上的魔性,不然也不会三百只能压制而已。

白岩走后,离掌柜找来杜泉,告诉他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另外教了他一些复杂的结界禁咒,以小泉的法力是不能跟天溪云崖抗衡的,他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帮着青雨守好淳元化境,大战一旦开始,天溪一定会想办法破坏淳元化境带走青雨,只要小泉布下的数道结界能成功拖住天溪,离掌柜就有机会用太极乾坤阵施加封印。

当天际泛白,离掌柜和杜泉一同离开了家,他们都不由自主的回望了一眼那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希望还能有回来的那一天。离掌柜心底暗想,等收拾里天溪,她一定要在床上大睡三天三夜,好好补补觉。

第六十八章 天虞山大战

狂风、血雨、烈焰,整个天地被这三样东西充斥着,狂暴的疾风就好像是一只暴怒的巨大雄狮向着离掌柜张开了血盆大口,从四面八方卷来的风撕扯着她的衣袖裙角,金色的头发乱了,张开的四翼艰难抵挡着暴风来袭,她被困在天溪的风眼里,好像是个被挂在窗棂上的风铃只能随风。银弓毫无章法的飞射,每每被暴风反弹开来,好不容易从风壁中切出一个刀口,立即又被封死了。

脚下的天虞山已是一片火海,离掌柜的三昧真火将山腰的书阁方圆三里筑起了一道不可跨越的火墙,保护着书阁里藏着的青雨、炽煌和小泉。她的三昧真火因火云神丹的力量而威力倍增,又因为融合了白岩元神里的天外流火而尤其灼烈,原本三昧真火能将妖瞬间烧成灰,如今连灰都能烧个干净,实在霸道凶猛的不像话。火墙外头围着一群又一群妖魔数也数不清得黑压压一片,先头闯过火墙的连发出惨叫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连元神都烧掉了,其他妖魔哪里还敢往前一步,于是它们将沿着火墙将书阁包围了,只待天溪破开火墙。

离掌柜和杜泉来的晚了,她和白岩怎么都想不到天溪会这么快下手,而且还是带着一众妖魔杀上了天虞山。原本以为天虞山上浩然正气淳厚、结界无数,饶是天溪也不可能直入山腰掳走青雨的,但是他们还是低估了天溪。

当他们来到天虞山的时候此山附近绵延百里开去都在下雨,磅礴大雨,血雨,腥臭粘稠的血水从天而降,带来的是这人世间最恶心最悲惨的一场雨,这血雨水是多少人的生命已无法计算,恐怕连天溪自己都算不清楚究竟杀了多少人才能下这么一场血雨,不过他不在乎,他乐意多少人都得死。血雨落下将天虞山的浩然正气淋了个通通透透,恰似给火堆上浇了一盆水,用血杀之气压制天虞山的仙气。一众妖魔在血雨中欢腾,笑着、叫着冲向青雨藏身的书阁。

离掌柜意识到事情大不妙,于是将身上的一颗凝神丹交给了小泉,让他代为转交到青雨手中,并转告她:等到离掌柜用寄灵术联络她的时候才可以吃下凝神丹,并且撑起淳元化境,否则按兵不动。

小泉点头一晃身化作一道光箭穿入书阁。离掌柜立刻祭出银弓射出火羽箭架起了火墙。

天溪不知什么时候已抬头静静看着离掌柜,袖子一甩一阵狂暴的烈风平地而起向离掌柜卷了过来。

耳边响起天溪的声音:“我还以为你会来得更早一些的,怎么样?应龙呢?救兵呢?以你之力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没有云崖在,我看谁还能护着你!”

天溪的法力比离掌柜高出不少,她破不开天溪的风壁。现在还不是吃凝神丹的时候,快速提升法力的时间有限,万一她来不及收拾天溪就脱力,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但是此刻白岩不在,没有人能拦得住天溪穿过她的火墙开出一条路通往书阁,三昧真火虽猛烈却只能拖天溪一时而已,若被天溪抓到了青雨后果更是堪舆!

离掌柜一咬牙取出身上另一颗凝神丹吞入腹中。一股温柔的暖力缓缓蔓延开来,好像是一缕春风拂过唤醒了沉睡在寒冬中的生灵,她可以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力量越发膨胀强大起来,身体里的每一滴血都充满了活力。

银弓受到主人的招引回到离掌柜身边,再次飞出时速度和力量都急剧增加,刺啦一声风壁被破开了,离掌柜一展翅便逃离了风圈。

天溪抬眼看到这一幕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离掌柜有多少法力他清楚,突然猛增的力量一定是因为有其他丹药辅助,看来有人在背后帮她。一瞬间天溪的面容恢复平静,他的嘴角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无论谁帮了离掌柜都拦不住他要做的事情,何况还是个不肯露出真容的胆小鬼。

天溪迎着离掌柜的银弓腾身而起,一拂袖扇开向他直直劈来的利刃,另一只手臂的衣袖突然伸长向离掌柜卷了过去,就好像当初在酆都用衣袖卷起枫姬一般。一段衣袖不仅越来越长还越来越宽,眼看着就快能遮天蔽日。

离掌柜的银弓转了回来,她伸手张弓一手回拉一连射出四道火羽箭破开那一袭白色锦缎。

而天溪的衣袖好似活物一般不仅自己躲开了火羽箭而且还从更刁钻的方向角度向离掌柜展开包围,似是把离掌柜当成饺子馅了。

火羽箭连发,即便是吃下了凝神丹也不过和天溪堪堪打个平手,离掌柜咬着牙心里盼着白岩赶紧来,这样和天溪纠缠着她没有办法摆太极乾坤阵。

三百年前天溪因着云崖而没有杀了离掌柜,这一次他故意将云崖这个好帮手仍在了五行山就是不想他再碍手碍脚地护着离掌柜。挡他天溪者,神魔照杀。

在这样相互攻防的状态下天溪和离掌柜僵持不下,直到从素和一群玄宗教的道士赶来,天虞山中无数妖魔先扑后继地攻击突然闯入山中的人类。

从素和那些道士早有心理准备会面对成群的妖魔,也早有了计划如何对法它们,即便不能再摆出七星阵,以他们各自的法力法器尚能抵御,斩杀几只小妖小鬼,但仍然是杯水车薪。那些妖魔如洪水一般袭来,让从素等人心中难免紧张恐惧,加上一场血雨将天虞山上正气的屏障瓦解,他们这些更容易受到邪气侵蚀,不用多久他们就会被那些妖魔剥皮拆骨了。

离掌柜心叫不好,一转身想着山中密林射了数支火羽箭,将连成片的妖魔截开几段。一手扬起银弓抵挡天溪的攻击,一手取出小泉的寄灵纸鹤:“小泉!出来帮忙!”

杜泉得令立即闪身出了书阁,一跃至半空看见了山脚下光影闪动妖魔之气滚滚。以小泉的功力是无法冲出离掌柜的火墙的,但是他是至纯的水灵,而天虞山下颇多水流,正适合小泉发挥。他深吸一口气,闭目而抬手,随他心念一动,山脚下纵横交织在一起的几股溪流忽然翻腾起来,水势暴涨,顷刻间化成一条条水蛇想一众妖魔扑咬过去,困住了它们对从素等人的攻击。

而从素他们得了这么好机会,自然纷纷祭出法宝,念动法决,以最快的速度、最强大的法咒尽可能多的击杀妖魔。

“哼,”天溪冷哼一声,道,“我召来的妖魔能挤满整座天虞山,你以为几个人类能如何?不过是死得慢些更痛苦一些罢了。”

离掌柜迎面对上天溪的冷脸,嗤笑道:“他们死不死是他们的命,而你也难逃命数!”

“没想到你跟那道士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口气也变了不少,啧啧,可惜了是对亡命鸳鸯。”说罢一阵飓风袭来意图困住离掌柜的手脚。

天溪对离掌柜不可谓不惊奇,他没料到她的三昧真火如此强劲,这是他的头一个失策,他没料到她能得到灵丹迅速提升法力,这是他的第二个失策。幸好他也不蠢,尚能控制局势,不过白岩此刻不在不表示等下不会来,他不想吃亏,更不想损耗太大,不过现在顾不得这么多了,拖下去对他无甚好处。

天溪冲着离掌柜笑了笑,一声口哨想起,片刻之后四道红光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射了过来,待它们停下离掌柜才瞧清楚,这不是枫姬的四位女徒嘛,看来她们现在以为天溪所用了。

“见过玄鬿帝君。”如絮娇笑着向天溪甩了个媚眼,看得离掌柜直犯恶心。

天溪不理会如絮,只命令道:“缠住她。”

四个女妖腰肢一摆向离掌柜围攻而来。

以如絮为首的四女妖道行可比地下那群妖魔高多了,虽是枫姬的弟子,可加起来也有近五千年的道行,要斩杀她们离掌柜少不得要有一场苦战,而就在此刻天溪已投身入了天虞山,亲自去破离掌柜的火墙。

离掌柜咬牙以一敌四,虽然占尽上风却被她们死死咬着不放,比天溪的飓风还缠人。

正值离掌柜恼怒之时,一道剑光飞闪而过直直刺入其中一女妖胸口,她们显然没有注意到白岩不知何时已出现在她们身后。

巨阙剑飞转将如絮和另两个女妖从离掌柜身边迫开。

“悠遥你没事吧?”白岩闪身来到离掌柜身边,“你已经吃了凝神丹?”

离掌柜点头:“没办法了,你妹妹呢?”她还盼望白瀛之能来助他们一臂之力,就算是困住山下那些妖魔也好。

白岩道:“她去五行山救潇承了,我想天溪要解开五行阵必先在五行山做好准备工作,潇承是龙不是他说收就能收的,现在必定被囚禁在五行山中。”

“糟了,”离掌柜眉头紧皱,“云崖守在五行山!”

白岩也不禁心头一颤,瀛之是打不过云崖的,“别想这个了,先对付天溪要紧,瀛之有办法保命的。”

两人一边闪躲对抗如絮三女妖,一边研究对策。

离掌柜点点头:“你赶紧吃下凝神丹去拖住天溪,我布阵。”

“好。”白岩即可俯冲入山。

离掌柜对着青雨的寄灵纸鹤说道:“淳元化境!”

下一刻天虞山中爆出一道白光,刹那间照亮天地,离掌柜心中暗喜,青雨体内女娲的力量果然强大。

就在如絮被那道白光闪到眼睛的时候,离掌柜的银弓已至她的身前,生生将她拦腰砍断。

另两个女妖见此状立即生了想逃的念头,可惜她们快,却不及火羽箭快,双双被火羽箭烧死了。

第六十九章 唤醒昆仑镜

天溪的雪白衣袖伸向熊熊燃烧着的金色火墙,三昧真火爆出无数火星子,带出灼人的温度,而那段衣袖沾上了三昧真火却是一点事都没有,反而如同一柄钢刀一般生生地将火墙切开了一道口子。

白岩的巨阙剑飞刺而来瞬间将刺穿了天溪的衣袖。

天溪收回了衣袖撇了白岩一眼,暗中骂了一句该死,看来得先解决了白岩。天溪忽然发出一声长啸之音,将一部分围在山脚下的妖魔唤到了身边,看着白岩眼中满是杀意,他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所以招来的妖魔皆有上千年道行,让白岩不小心提防都不行,即便是吃下了凝神丹他也不是三头六臂,一时间被围攻得仅有招架之力。

天溪的眼中越发浓烈的杀意引动着他萦绕周身不可抵挡的血杀魔性,白岩看到了天溪被他砍断的一只衣袖中藏着的手,手背上浮现出了黑色的火焰印记,他已被离掌柜和白岩完全激怒了,原本就想杀了他们的心此时已极端暴躁,俨然是绝杀的阵势。

白岩面对天溪倒也丝毫不惧,来之前他和离掌柜早有心理准备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势,现在正是一决胜负之时。巨阙剑的速度极快,天溪却很是稳当,他的衣袖翻腾着似能颠倒世界一般,白岩实在看不出天溪的衣袍究竟是件什么法器竟是如此难缠,无论他的剑从什么方向什么速度向天溪刺去,他的衣袖看似轻轻一拂便能格挡,这让白岩一时无从下手,身边更有几只妖魔紧咬着他不放,更是麻烦。

忽然一阵白色华光从书阁中爆出一瞬间照亮了整座天虞山,数百妖魔尖叫嘶嚎之声,连天溪都不由地退了几步,淳元化境的引动山间仙气对妖魔来说恰似佛光普照一般危险,何况青雨还吃下了凝神丹,若非先前一场血雨力量势必更强,完全可以将一些道行不够的妖魔逼出天虞山,可现在却只能叫它们大为难受一番。

乘着淳元化境辅助之际,白岩的巨阙剑光芒暴长往天溪胸膛刺去,白岩另将数道咒符向着四面围着他的妖魔散出将它们逼退。

天溪瞳孔皱缩一闪成了血红之色,眉心处溢出一些青黑色迅速布满印堂,身上的魔性更重了。眼看着白岩的宝剑已至他身前,他也不在用衣袖格挡,只静静待巨阙剑刺来,伸出手掌一掐一捏将宝剑来势生生止住,翻掌一握,巨阙剑“砰”的一声,竟就此碎裂。

白岩看着不由震惊,在淳元化境的影响下,天溪的魔性非但没被压制反而更胜,这是何道理?!

“哼,没了法宝,我看你赤手空拳如何与我斗!”天溪冷笑一声,衣袖再次向着白岩卷去,一袭白锦却是遮蔽一切的黑暗。

白岩也笑了起来,却是云淡风轻,他好像已经有五百多年没有感觉到死亡了,五百年前神灭极刑他心中自有畏惧和胆怯,当天火灼烧元神时,他头一次感觉到自己是会死的,从那之后,他看什么事、什么人都更透彻了,悟到了很多,或许这也是为什么再离掌柜替他除去天火时他可以顺利顿入混沌境界。眼前的天溪让他第二次感觉到死亡,天火是对生命的折磨,天溪给他的感觉却是对生命瞬间的掠夺,十分疯狂,这一刻在生死边缘他不畏惧,因为他可以想象穿过天溪这片死亡的白锦,他和离掌柜会有之后千年万年的悠闲日子。

天溪的广袖突然被一股很强的力道一拉一扯,“呲啦”一声被撕扯开来,天溪眼前白光一闪而过被他险险避过,白岩已到了他身前,手中握着一支白色骨箫。

“龙骨?”天溪清楚感觉到这支骨箫上透着纯净的灵气,是件十分了不得的法器,白岩的巨阙剑再厉害不过是件死物,可这支骨箫却完全不同,它和火云神丹有些相似,都有灵性,不过可比火云神丹更纯更自然也更强。

“呵呵,算你识货,我自己的龙骨,如何?可否能与你一拼?”白岩勾了勾嘴角,他多少岁,这支骨箫就有多少岁,这世上再没有一件法器能比这骨箫更适合他了,就好比这世上不会有什么比自己的左右手更好使的了。

天溪眉头一皱,心中愤怒十分、杀机十分。

天空忽然整个亮了起来,又似有重云飘过遮挡日光落下光影数道,天溪察觉不对猛然抬头一眼,糟了,一张太极图已渐渐展开笼罩着整座天虞山,耳中隐隐可听见离掌柜所念的法咒,好像是刺入脑海中的针引起一阵钻心刺骨的疼。

白岩眼见天溪对淳元化境没有反应心里还有些不安,此刻却受了太极图的影响,似乎能预见胜利一般,手腕翻转骨箫紧迫天溪而去。

天溪避过白岩的攻击,一甩手白锦绕白岩而去拖了他一拖,天溪自己一个纵身回到云端朝离掌柜而去,太极乾坤阵一旦完成饶是天溪也难脱逃!

太极乾坤阵虽厉害却不易掌控,离掌柜虽精通阵法可这太极乾坤阵也是第一次使,管不管用一半得看天意。她撑开太极图,念动法决,只觉一股灵逸之气飘散腾升,给人以平静安宁之感,又犹如旭日东升蕴含无边浩大,突然的一瞬间,她能体会到整个天地都在自己眼前、在自己心里。就在她刚察觉太极图的奥妙时,身体里沉睡多时的魔性也被太极图唤醒,开始在她的血脉里奔腾起来,好似在她耳边嘶叫,抵抗着太极图的灵气。

离掌柜咬了咬牙,强压下自己对太极图本能的抗拒,无论如何得完成太极乾坤阵!

天溪的白袖忽至眼前,离掌柜一惊,她此刻正立在太极乾坤阵的阵眼之下,不能移动闪躲,唯有御银弓以作抵挡。

天溪白袖带起阵阵狂风让银弓好像被千丝万缕的银线纠缠似的,任何锋利都打了折扣。

离掌柜暗自骂了天溪一声:阴魂不散。却是不能闪不能躲,挡住他几招攻击,却难抵挡他的接下去十数招致命的杀招。离掌柜心里计较了一番,以她此刻的功力能挡下天溪多少杀招,五招?十招?挡下三招就好,白岩定会设法救她!

金色四翼张开,里头隐藏了几根红黑色的羽毛,说不出的诡异,天溪白袖拂来,羽翼为离掌柜挡去第一招。“喀。”离掌柜分明听见了自己翅膀折断的声音,痛楚立即蔓延开来,让她整个背部都疼得直抽筋,若这一袖是绕在自己脖子上,她的脑袋可就被扭断了。

痛,才钻进了心里,一片白色又一次遮蔽了她的眼界,她伤了一边的羽翼,还有另一边能现挡着,断了一支翅膀不在乎多断一支!

可这一次她没能挡住,白色的锦缎虽在她眼前展开,可天溪却在她身后出现,只是一个瞬间的错误判断,天溪的手掌已按在离掌柜的后心,化掌为爪,他的手即可将她的心挖出来。

“悠遥!”白岩的声音比天溪的掌力来的更快,她以为自己死定了,白岩的骨箫却极准的敲在天溪的手腕上,断了他一只手。

离掌柜回头看了白岩一眼,一颗心才略微安定一下。

天溪爆叱一声,衣袖一展化作无数道白色鬼影将离掌柜和白岩包裹起来,每一只鬼影都在他们面前张牙舞爪。

白岩和离掌柜互换了个神色,心里有着同样的想法,他们与天溪纠缠谁都不能占尽上风将对方赶尽杀绝,可这样的僵持无法维持太久,待凝神丹的效力过去,他们会法力尽失,倒是便只有一个结局,他们若不想死就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离掌柜撑着太极图阵不能移动,给白岩使了个眼色。

白岩立刻了然,取出从素和唐烽等道士的寄灵纸鹤,问道:“喂!你们谁能操控昆仑镜?!”

纸鹤没有回应。

离掌柜急了,吼道:“你们把昆仑镜放在地上,每个人对它随便施个小法术,看看反应!快啊!”

白岩将骨箫留给离掌柜,保护着她,让天溪不能轻易伤她,自己纵身跳下云端去到山脚下找到了从素那群人。

因为有小泉的帮忙,从素他们占了不少优势。

白岩下来时,他们已按照离掌柜所言将昆仑镜放到了地上。几个道士已祭出了自己的法宝,昆仑镜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倒是对着唐烽的剑动了动。

唐烽心里一乐,以为自己能掌控昆仑镜,没想到白岩只是摇头,看着从素道:“从素,你试试看。”

“我?”

“不行!”明智那个老道士喝止道,“昆仑镜是我云台山玄宗教的至宝,岂可让外人使用?”

白岩撇了明智一眼:“云台山供奉昆仑镜是为了除魔卫道还是为了当花瓶看着?”

这一句话把明智咽了回去,不待明智再有说辞,白岩直接举起了昆仑镜放在从素拿着持珠的手里,顿了顿,昆仑镜忽然泛出了淡黄色的光芒,雕刻着古老文字的镜框开始旋转,一道明亮的金色光芒从昆仑镜中射出只穿云霄。

所有人都傻了眼了,沉睡了千年的昆仑镜在从素手中苏醒了。

白岩道:“用昆仑镜照天溪!”话音未落,他将最后一颗凝神丹喂给从素一手拽起他登云而上,引来从素一声惨叫,他可不会飞天!

片刻惊吓之后,从素回过神来,照着白岩所说,将昆仑镜朝着天溪照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