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夫人回到惠畅堂, 宽了见人的大衣服, 换上家常袄裙,洗了手脸,舒舒服服在紫檀木雕花罗汉床上坐下, 这才吩咐似锦、倩兮和盼兮三姐妹:“我想歇歇, 你们姐妹也都散了吧!”

似锦三人齐齐答了声“是”,正欲退下,却听周夫人又道:“倩兮, 盼兮,我已经命人去接戴先生了,戴先生明日不到,后日也就到了, 等她一到,你们就继续回桃夭阁上课。”

倩兮盼兮齐齐答了声“是”,和周似锦一起退了下去。

周夫人身心俱疲, 待女儿们一出去,便懒懒地靠在了身后的锦缎靠枕上。

王妈妈忙吩咐大丫鬟水芝:“水芝,去把金丝绒毯子拿过来,搭夫人身上。”

又吩咐另一个大丫鬟芙蕖:“芙蕖,再给夫人拿个靠枕,一个靠着太低了。”

见留守在家的大丫鬟泽芝掀开厚门帘进来,王妈妈忙指使道:“泽芝,送盏参茶进来。”

转眼见小丫鬟菡萏和芙蓉在一边呆立着,王妈妈又急急吩咐道:“你们俩去给夫人捶腿捏脚。”

众丫鬟被王妈妈指使得团团转,片刻之间,周夫人身后又加垫了一个锦缎靠枕,身上也搭上了宫里赐的金丝绒毯子,两个小丫鬟一边跪一个,一个给周夫人捶腿,一个给周夫人捏脚。

周夫人闭上眼睛,惬意地舒了一口气。

无论是娘家王学士府,还是姐姐家忠顺伯府,哪儿都不如自己的家啊!

过了一会儿,泽芝送来了参茶。

王妈妈跪在榻上,用银汤匙喂周夫人一口口喝了。

用了参茶,周夫人又歇了会儿,恢复了些精神,这才吩咐道:“泽芝留下,其余人先出去吧!”

除了大丫鬟泽芝和王妈妈,其余丫鬟都退了下去。

周夫人看着手边小炕桌上摆的官窑粉青觚,没有说话。

官窑粉青觚里插着几枝玉兰花,有盛开的,有含苞待放的,精致玲珑,散发着怡人的清香。

屋子里暖融融的,并没有关门闭户好几日特有的霉味。

她不在家的这几日,家里维持得还算不错。

王妈妈觑了周夫人一眼,替她开口问泽芝:“夫人不在家的这几日,谁管着家里的事?”

泽芝是王妈妈的娘家侄女,虽然借着王妈妈的势提了一等大丫鬟,可是说话细声细气,声音极小,又有些怯懦,因此周夫人出门不大带着她,都是留她看家。

泽芝细声细气道:“这几日管家管着外院,孙妈妈管着外书房,大姑娘管着内院。”

王妈妈自然知道周似锦管内院,这原本便是周夫人吩咐的,便接着问道:“大姑娘是怎么管的?”

这也正是周夫人想知道的,她微阖的双目睁开,看向泽芝。

毕竟是周胤的女儿,将来嫁到秦侍郎府上做儿媳妇,若是什么都不懂,丢的也是周家的人,须得好好看看,如果真是不妥当,待和秦家的亲事定了,就把周似锦叫到身边教一教。

泽芝想了想,轻轻道:“大姑娘先把内院的人都叫去,明确了一下职责,让大家各司其职,务必不能出错,否则等夫人回来就禀了夫人处置。”

“每晚亥时,大姑娘就带着孙妈妈和几个婆子,打着灯笼把外院内院齐齐巡视一遍,每道门都是看着人落锁,然后才回兰庭歇下。”

王妈妈又问道:“这几日老爷歇在哪儿?”

泽芝忙道:“老爷这几日都是在外书房,没进内院。”

王妈妈盯着她:“老爷可曾叫丫鬟去外书房侍候?”

泽芝连连摇头:“外书房都是孙妈妈和小厮服侍。”

周夫人轻轻咳了一声。

她觉得自己这个陪房有些小家子气,周胤又不是那爱偷鸡摸狗的人,这样问丫鬟,分明是小瞧了周胤。

王妈妈会意,忙把泽芝打发了出去。

周夫人自言自语道:“咱们大姑娘,也没人教她,居然挺会管家。”

安国公府的许二姑娘可真是个人物,周似锦不过是她身边的一个丫鬟,结果不但琴棋书画皆精通,而且还会管家理事,见人接物的礼仪也都一丝不乱,比一般的大家闺秀还要强不少......

王妈妈跪在榻上,拿了美人拳为周夫人捶着腿:“夫人,大姑娘在国公府嫡出姑娘身边做婢女,自是被调=教得不错了。这次舅夫人和忠顺伯夫人不都说了,许二姑娘要参加三月的东宫选妃,对太子妃之位志在必得,大姑娘是她的婢女,自然是样样来得了。”

周夫人点了点头,道:“以后倩兮盼兮和她亲近,你不要拦着,毕竟是亲姐妹......”

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忠顺伯夫人,周夫人叹息道:“真的出了事,也只有亲姐妹会守望相助了。”

王妈妈答了声“是”,又道:“夫人,即使大姑娘将来能小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您也是她的嫡母,她也得尊敬您孝顺您。”

周夫人还是觉得王妈妈小家子气,只是累极了,懒得说,她闭上眼睛假寐,朦朦胧胧就睡着了。

没睡多久,周夫人就被王妈妈给叫醒了:“夫人,韩尚书的夫人来了!”

周夫人蹙眉道:“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都快申时了,转眼间天就要黑了,一般人要么早些来,要么索性明日来,不会来得这么匆忙。

韩夫人定是有什么急事。

送走韩夫人,周夫人犹自忿忿坐回了紫檀木雕花罗汉床,默想了一会儿,突然抬手拍在了手边的紫檀木小炕桌上,震得上面摆着的官窑粉青觚都晃了晃:“秦家欺人太甚,先来相看我们家长女,再来求娶次女,不过是个小小的工部侍郎,谁给他们这么大的脸!”

王妈妈也觉得棘手,道:“秦夫人上次来,不是单独见的大姑娘么?看起来还是挺满意的,为何没几日,就换成求娶二姑娘了?”

周夫人用手支着额头,低声道:“许是先看上了大姑娘,结果回去一商议,觉得嫡子配庶女,有些不般配......”

她不由叹了口气:“上次秦夫人对大姑娘的喜爱表现得太明显了,我也觉得□□不离十,这下怎么和大姑娘说?怎么和老爷说?”

王妈妈试探着道:“夫人,韩尚书是大人的同年,韩夫人来替秦家做媒人,您这样一口拒绝,会不会太不给人面子了?老爷那边——”

周夫人摇了摇头,道:“秦家这事做的不地道,老爷只会比我更生气。”

她又躺了回去:“我先在这里眯一会儿,等老爷回来了再叫我。”

都枕着靠枕躺下了,周夫人又交代道:“你去交代一下,今日这件事不许说出去,若是传出去被我知道,必然严惩不贷。”

王妈妈答应着,把金丝绒毯子又搭在了周夫人身上:“您这几日太累了,先歇一会儿吧!”

周似锦回到兰庭又做了一会儿针线,估计倩兮和盼兮都沐浴更衣罢了,这才带了那两盒骨红梅香膏去了蒹葭院。

倩兮和盼兮果真都刚洗罢澡。

住在一楼的倩兮正在整理笔墨纸砚,预备等戴先生回来就开始上课。

见似锦过来,倩兮笑盈盈招手:“姐姐,过来看我抄写的诗。”

似锦正在看倩兮抄写的诗,住在楼上的盼兮也下来了。

倩兮的丫鬟暗香送上茶点,三姐妹围坐在黄花梨圆桌边吃点心饮茶说闲话。

似锦问起了忠顺伯府的事:“忠顺伯府到底是怎么回事?”

倩兮默然。

盼兮端起青瓷盏饮了一口杏仁茶,满不在乎道:“这两日在忠顺伯府住着,忠顺伯府内宅里撕个不停,闹得没了体面,我才知道那些大家公子哥儿能恶心人到什么地步,一个个瞧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居然那样恶心,包粉头,养戏子,争小倌......蒋珙就是和人争一个唱戏的小倌儿,被人给......那个了。姨母哪里会管他,命人赶了车,送他去青州那边的庄子上了。真是活该。”

周似锦听了,想起前世的很多事情,道:“是咱们府里干净,外面一般的高门大户,哪有如此干净的?包粉头,养戏子,争小倌还不算最恶心的,还有叔嫂通奸老公公扒灰......”

倩兮和盼兮听了,都恶心得作呕。

周似锦看向两个妹妹,前世安国公府一门武将,女眷也极重礼法,她不曾见过这些。

后来嫁到了威远侯府,周似锦可算是开了眼了:“有的人是富贵过,如今穷疯了,就对着别人的财产红了眼,什么肮脏龌龊事都能做出来;有的人富贵了,什么东西都容易到手,就要寻求更刺激的。”

“你们将来说亲,一定要和母亲说好,定亲前一定要派得力能干之人去好好打听,免得嫁过去了才发现进了老鼠窝,到时候真是追悔莫及。”

说罢,周似锦想起前世这两个妹妹和嫁入破落侯府的自己不同,倩兮嫁给了首辅嫡子,盼兮成了卫国公夫人,这两家的家风都是出了名的好,不由笑了起来,道:“哎呀,我和你们这两个小姑娘说这些做什么,来,看看我给你们做的骨红梅香膏,好用的话等月季花开了,我再用月季花给你们做。”

倩兮和盼兮也不想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

盼兮道:“哎呀,姐姐你刚才真是老气横秋的,哈哈哈!”

她接了香膏,拉了似锦到镜前涂抹去了。

女孩子家哪有对胭脂香膏水粉没有兴趣的,倩兮也跟着过去了,姐妹三个很快就忘记了方才的沉重,嘻嘻哈哈互相描眉妆扮,搭配新做的衣裙,彼此赏鉴,开心极了。

晚饭似锦是在蒹葭院用的。

用罢晚饭,她略坐了一会儿,便带着素心打着灯笼回去了。

春剑正在兰庭门口打着灯笼候着,见似锦回来了,忙迎了上去:“姑娘!”

似锦一看便知春剑有话要和自己说,当即道:“回房再说吧!”

素心知机,当下拎了水壶去给养在廊下栏杆外的常春藤浇水,以防有人靠近偷听。

似锦在窗前榻上坐定,这才问道:“说吧!”

春剑忙道:“姑娘,我哥哥傍晚时候过来了一趟。他去祥符县主簿那里查了户籍,果然城西臭水巷有一家女户,家主姓刘,是个小娘子,今年十六岁了,和她娘刘妈妈住在一起。娘俩没登记什么产业,房子也是用三十两银子典来的。”

似锦在心里算了算,小刘氏比她大一岁多将近两岁,今年的确是十六岁了。

春剑继续讲述:“我哥哥又去了臭水巷,专门打听那刘氏小娘子。那小娘子生得小巧玲珑,雪白娇嫩,甚是美貌,她很少露面,但凡出门,都带着一个小丫鬟,一向采买都是她娘刘妈妈出来。”

似锦点了点头。

小刘氏爹死了,只有一个娘,娘俩无以谋生,靠定了孙浴泉。

可是孙浴泉是庶子,没什么收入,也就靠每个月的那点儿月钱。

因此等她嫁过去,刘妈妈和小刘氏娘俩,以及小刘氏和孙浴泉的那几个孩子,可不都是她周似锦在养着。

“我哥又观察了两日,终于从刘家邻居那里打听到一个消息,”春剑眼睛在烛光中闪闪发光,语气兴奋起来,“小刘氏是一个贵人的外室,而且已经有了四个月身孕,那贵人包了小刘氏娘母两个的衣食,得空就来走一趟,和小刘氏两个郎情妾意,恩爱得很呢!”

似锦忍不住笑了:“邻居怎么知道人家恩爱得很?”

春剑笑嘻嘻道:“因为有一次那人是元宵节夜里来的,小刘氏给那人弹拨月琴唱曲,夜里静,隔壁听得清清楚楚,全是什么‘玉郎一去无消息,一日相思十二时’之类小调!”

似锦听到“弹拨月琴”,更加确定是小刘氏了,前世小刘氏得空就爱弹拨月琴。

她略一思索,低声吩咐春剑:“你和你哥说......”

春剑一边听,一边点头:“姑娘,我知道了。”

似锦想着她年纪小,还不放心,便道:“你再重复一下我的话。”

春剑果真重复了一遍。

似锦发现没有遗漏,便笑了起来,吩咐春剑:“让你哥用心些。你们家不是租别人的屋子住么?这次事成,我给你二十两银子,典两间房住。”

前世她得知春剑的哥哥因为没有房住,喜欢的女孩子要嫁别人,就拿了二十两银子给了春剑,让春剑哥哥孙秀典了个小房子住,娶了那个女孩子。

孙秀两口子生儿育女夫妻恩爱,还带着小孩子去威远侯府给她磕头......

春剑有些不好意思:“多谢姑娘。”

又道:“姑娘,我一定交代我哥哥,让他按您的交代好好去做。”

安排了这件事,似锦起身,自言自语道:“不知道爹爹回来没有......”

爹爹拿走的她那七幅画,虽都是赝品,也是许凤鸣赠她的,她得赶紧要回来。

素心进来,听到了便道:“姑娘,不如让幽客去外书房问一下孙妈妈,她老人家今晚还回不回兰庭住了。”

周似锦也正有此意:“去吧!”

孙妈妈先前搬到兰庭住是为了陪她,如今周夫人和倩兮盼兮都回来了,内院女眷都在,自然不用陪她了。

☆、第三十二章 前缘

周胤从吏部回来, 先去了外书房, 在外书房换上了便服, 这才回了惠畅堂。

惠畅堂灯火通明, 周夫人正坐在正房明间的罗汉床上, 抱着雪白的狮子猫想心事,听丫鬟通禀说周胤回来了, 忙把怀里的猫递给泽芝, 就要出门去迎。

周胤大步流星走得极快, 很快就上了台阶:“夫人, 不必出来接了!”

说着话, 见丫鬟已经掀开门帘,他当下便进了明间。

夫妻有两日没见了,周夫人却甚是忐忑, 一直等到周胤在罗汉床上坐下, 接了茶盏尝了一口,她这才开口道:“子承,我去让厨房给你弄几样小菜, 你想吃些什么?”

周胤也是满腹的心事,道:“阿琳,你看着办就行。”

今日洪武帝问起似锦的亲事,周胤至今想起还在担心, 生怕洪武帝一动念头,把似锦也当做棋子,许给哪个皇子做妾。

他是真不想女儿被牵涉入皇室内部权力争夺之中。

另外似锦和许二姑娘的关系过于亲密, 总是令周胤忧心,生怕似锦什么都不懂,被许二姑娘给诱骗了。

他不能生硬地阻止似锦和许二姑娘来往,因此得想出个好法子。

想到这里,周胤就暗自感叹:人啊,为什么要生孩子!

可真难呀!

周夫人亲自安排好周胤的宵夜,这才回来和周胤说话。

周胤见夫人进来,便示意侍候的人出去,然后才道:“夫人,似锦和秦家老二的亲事,得快些定下来了。”

周夫人闻言,知道躲不过去了,便伸手握住周胤的手:“子承,今日韩夫人过来了,秦家托她先来试探一下咱们的口风,若是咱家应允,就要托她做这媒人。”

周胤没想到秦家也这么着急,当下扬眉道:“如此甚好,让人看个好日子,咱们和秦家就可以换庚帖合婚,把似锦和秦羽的亲事订下来了。”

周夫人猛地捏紧了周胤的手,艰难地开口道:“子承,秦家要求娶的是倩兮,不是似锦。”

周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皱着眉头道:“阿琳,你说什么?秦家求娶的是......倩兮?”

周夫人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周胤甩开周夫人的手,起身在明间里转了好几圈,这才看向周夫人:“秦夫人来时相看的不是似锦么?怎么会变成了倩兮了?”

周夫人怕丈夫误会自己从中作梗,忙解释道:“我也纳闷,觉得秦家这件事很不地道,已经拒绝了韩夫人。”

周胤冷笑一声,道:“怕是秦家又去打听了一下,得知似锦是庶出......罢了,既如此,我再重新给似锦相看一个好子弟,倩兮将来值得更好的人家,秦家以后不必再提。这件事到此为止。”

他最讨厌背信弃义的人了,看来这秦涟治家不过如此。

这件事计议已定,周胤回到罗汉床上坐下,见周夫人还看着自己,双目盈盈,心里一软,忙安抚道:“阿琳,我知道你,我没怀疑你,我只是气秦家人不讲信用。”

周夫人性格高傲,却最爱丈夫,听丈夫这样一说,眼泪都要出来了,忙掩饰道:“我去看着人在东暖阁摆饭。”

周胤见状,忙拉住了周夫人的手:“且等片刻。”

又吩咐叫了小丫鬟菡萏吩咐道:“你去兰庭一趟,让大姑娘去外书房等着我。”

待菡萏出去了,周胤这才道:“让人把宵夜摆在这里吧,你陪着我用。”

周夫人心里暖融融的,答了声“是”,叫了人进来安排了一番。

周似锦到了外书房,发现周胤不在,便自己在书架上找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周胤用罢宵夜赶过来,见周似锦趴在他的书案上读书,心中喜欢,道:“似锦,你喜欢读书,爹爹很欣慰。”

周似锦把书阖上,单手支颐笑吟吟看向周胤:“爹爹,你到底想说什么,快点说吧!”

她爹爹可不是爱说废话的人。

周胤:“......”

看着明亮烛光中似锦天真可爱的笑脸,再想想秦家的背信弃义,周胤简直是心如刀割,垂下眼帘,笑了笑,道:“似锦,爹爹告诉你一件事,不过你得坚强一些。”

周似锦:“......爹爹你快说吧!”

周胤缓缓地把秦家求亲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然后道:“似锦,秦家家风不好,爹爹定会为你重新挑选一个家世清白的好儿郎,你放心!”

周似锦先是开心极了,特别想笑,忍笑忍得嘴唇都快抽抽了,接着想到倩兮前世就是嫁给秦羽的,忙笑着道:“爹爹,我估计秦家不是因为有嫡庶之见,而是秦羽看上的是倩兮,不是我,强扭的瓜不甜,何必勉强。”

“听说秦羽是皇太子伴读,那他自然也是您的学生了,他为人如何,您还能不知?若秦羽真是一个好儿郎,他又欢喜倩兮,您这样粗暴拒婚,岂不是有违天和?”

周胤没想到似锦这么能说,而且说得条理清晰句句在理,极有说服力。

他扶着脑袋“咝”了一声,道:“让爹爹再想想......”

周似锦想到以后秦羽的爹秦涟可是要做首辅的,何必要爹爹为了自己得罪未来首辅,忙道:“爹爹,我可听人说,工部侍郎秦涟,是一个大大的清官能吏,人品很好呢,这样的人家不结亲,您难道想要找忠顺伯府这样的亲家?”

周胤抬头打量着周似锦,忍不住笑了起来:“似锦,说吧,你说这么多,究竟打什么主意?”

女儿性格和他小时候挺像的,既敏感又理智,既冲动又善良,而且善于观察。

他拿十四岁时的自己设身处地想一下,大致能猜到似锦的心思。

不过他可比十四岁的似锦聪明有智慧多了,这孩子有点傻乎乎的。

周似锦笑容狡黠:“我嘛,天性善良,只要天下有情的人都能相聚,我就很开心了,不过——”

“不过什么?”周胤觉得似锦这个笑容莫名的有些熟悉,似乎刚在哪里看到过一样。

周似锦收敛笑意,做出垂头丧气的样子来,道:“我刚刚舍己为人,没有破坏倩兮的姻缘,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毕竟秦家看上的人不是我......”

周胤虽然知道女儿是在演戏,可是见她如此,心中还是难过,忙安慰道:“你放心,你的亲事有爹爹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