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兰忍不住叹口气:“可我实在想不通,你到底要怎么设这个局,才能让三皇子深信不疑?”

顾熙年笑而不语,显然是不打算再说了。

叶清兰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喂,哪有你这样的,话说了一半又不说完。让人在这儿猜来猜去的很好玩吗?”

顾熙年挑了挑眉,用气死人不偿命的慢悠悠的腔调说道:“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然后任由叶清兰怎么追问,却也不肯再多说半个字了。

叶清兰拷问无效,悻悻的住了嘴,然后脑中迅速的转了起来。不过,她对这些阴谋算计真的不太擅长,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索性将这个问题抛到了一边,问起了自己最关心的话题:“若是真的发生战事,那沈长安和惜玉妹妹的亲事岂不是要一直拖延下去了?”

沈长安除了亲爹之外没别的长辈,沈大将军这么一走,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沈长安和顾惜玉的亲事可不就是一拖再拖了么?

顾熙年听到沈长安的名字,还是没什么好脸色,轻哼一声:“让他慢慢等着!”

叶清兰连瞪都懒得瞪他了。这个人真是又难缠又固执!明明心里已经让步了,嘴上却还是死硬到底,啧啧!

战事紧急,兵部户部都忙的不可开交。户部尚书接到筹措钱粮的任务,怎么想怎么头痛。就连一向爱抢功的钱侍郎,也不肯在这事上多吭声。事情很自然的就落到了顾熙年的身上。

“......能者多劳,此事就要你多费心了。”年迈的户部尚书亲切和气的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了顾熙年。

其实,就算户部尚书没有这番表态,顾熙年也绝对会将此事揽过来。不过,既然堂堂的尚书大人都这么张口了,不趁机敲诈勒索简直都对不起自己!

顾熙年故意长叹口气:“大人有命,下官焉敢不从?可大人也该清楚我们户部的底子,前两年朝廷连连赈灾,今年又修缮了皇城里的两处宫殿,剩余并不多。只应付朝廷内外的开支勉强还够,可现在要筹措这么多将士的钱粮,可就实在为难了......”

当然为难了!要是不为难,他又怎么会一定要将此事推到顾熙年的头上?

户部尚书心里暗暗嘀咕着,又好言安抚了一通。总而言之,好听话说了一堆,一句实在的都没有。

顾熙年当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不管他怎么忽悠,就是死死咬住没松口。户部尚书心下了然,只得又笑道:“我也知道这其中的难处。这样吧,我暂且将户部的印章给你,你也可以权衡便宜行事。”

等了半天总算等到这一句了。顾熙年这才勉强的点头应了,心里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此话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只有粮草充足,军心才稳。前世沈大将军窝窝囊囊的输了这一仗,至少有一半是因为粮草供应不足。将士一个个忍饥挨饿怨声载道,主帅就是再有本事,也使不出来。

所以,顾熙年此次费劲全身解数,也要保证粮草的供应。这第一个要做的,就是将调遣粮草的权利都集中到自己的手里。所以,这户部的大印是非拿不可!

下面就是召集户部所有人,迅速的吩咐交代下去,开始审核账目调集粮草,不够的话,就得调拨库银去购买或是从各省各地调遣粮草,此中繁琐就不必一一细说了。总之,一直忙到了天黑,还是千头万绪。

饶是顾熙年熟悉此中事务精力又足,忙了一天下来,也是头昏眼花了饥肠辘辘了。不过,他没发话,户部一干人等没一个敢走的。

顾熙年定定神,笑着吩咐身边的长随:“大家今日都辛苦了,去传我的话,就说待会儿去一品楼定两桌上好的席面,大家都去小酌两杯。”

这个命令一传下去,顿时士气大振。私下里嘀咕抱怨发牢骚的人顿时少了不少。

当下自有人去安排桌席之类的琐事不提。

众人三三两两的离开户部,回府换了便服,然后奔赴一品楼。顾熙年深谙为官之道,该板着脸孔的时候绝不含糊,该放下身段的时候也绝对令人如沐春风。这一顿酒,直喝到子时才散了。

顾熙年酒量虽好,也架不住众人轮番上阵,回到府里的时候全身都是酒气。

叶清兰习惯了他应酬晚归,什么也不说,只是端了碗热腾腾的醒酒汤过来。待醒酒汤喝下之后,沐浴净身的热水也准备妥当了,又亲自伺候顾熙年沐浴更衣,等真正歇下的时候,已经过了两更。

第二天还不到卯时,顾熙年又匆匆的起身去了户部官署。

这样连着几天早出晚归废寝忘食的忙下来,等大军终于开拔奔赴边关战场的时候,顾熙年也整整瘦了一圈。

第五百四十六章 传信

叶清兰看在眼里,心里自然心疼。可她很清楚这几天的粮草筹备意味着什么,只能保持沉默,每天晚上都坚持等顾熙年回来。不管顾熙年回来的多迟,总有热腾腾的醒酒汤和可口的宵夜在等着。

忙过了这几天之后,顾熙年终于可以稍稍松口气,在家里结结实实的睡了半天,才又精神抖擞的去了户部官署。

之前筹措好的粮草只是第一波,真正的考验,是从这个时候才开始!要保证这么多将士在之后直到打完仗的每一天都有饭吃有衣服穿,还有军马所需的粮草等,这绝不是什么轻松简单的事情。稍微有个闪失差池,就会影响战局。

可以想见的是,三皇子一派的人马绝对会趁此机会暗中使绊子拖后腿。所以,他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不知不觉中,天色又暗了下来,长随全福知道他的做事习惯,手里的事情不忙完是不会走的,忙去点了两盏烛台。

顾熙年却将手里的公文放到了一旁,随意的吩咐:“我今日有事,要早些走。你去交代一声,让大家也早些回去吧!”

待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顾熙年才不紧不慢的出了官署,骑上马去了一品楼。

楼上最幽静的一个雅间里,有个人已经百无聊赖的等候多时了。

这个俊朗又英武的青年男子脸上有一道不算浅的伤疤,可配着古铜色的皮肤和英俊的脸庞却别有一番阳刚魅力,正是沈长安。

沈长安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就得从三天前说起了。

那一天下午,沈长安从兵部当值出来正准备回府,被一个面容陌生的男子撞了一下,那个男子根本停都没停就头也不回的跑了。他正要张口骂人,忽然察觉出不对劲来。因为他的手心里竟然多了一个纸团…

他不动声色的将纸团握紧。等走到私下无人的地方打开一看,顿时兴奋激动的双眼放光。竟然是准大舅兄约他在酒楼见面!

肯定是要商议他和亲爱的惜玉妹妹的亲事,一定是!!!

沈长安怀着激动的心情到了一品楼的二楼雅间,眼巴巴的等了一个晚上。一直等到饿的前胸贴后背的时候,顾熙年才来了,却什么话也没多说,只是塞了一封信给他。让他转交给沈将军而已。

沈长安失望之余又被弄的一头雾水,却不敢多问,老老实实的把信转交给自己的老爹。耐着性子等了三天,才按着顾熙年之前的吩咐又来了。等了足足一个时辰。顾熙年却连影子都不见。

换了是别人敢让他等这么久,他早就翻脸走人了。可现在等的人是未来的大舅兄,沈长安连半点不耐烦也不敢有。就是有那么一点点无聊而已!

待听到不疾不徐的三声敲门声之后。沈长安精神一振。一脸喜色的迅速起身去开了门,殷勤又热情的招呼:“顾兄总算来了,快些进来吧!”

顾熙年对着他的时候从来没什么好脸色,今天也不例外。冷淡的嗯了一声,基本没用正眼看他。

沈长安丝毫不介意用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臀部,扬着殷勤的笑脸又凑了过去:“你交给我的那封信,我已经悄悄的给我爹了。”

顾熙年嗯了一声:“沈大将军当你的面拆开看了吗?”

沈长安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然后不无好奇的问了句:“对了,那封信里到底写了什么,为什么我爹看了之后脸色怪怪的?”

顾熙年似笑非笑的看了沈长安一眼:“你既然这么好奇,为什么不问你爹?”

沈长安脱口而出:“我问了啊!可他根本就不肯告诉我。看了两遍之后,就把信给烧了。”

顾熙年赞许的笑了笑:“常听闻沈大将军做事粗中有细,果然不假。”

听到顾熙年夸赞自己的亲爹,沈长安骄傲的一挺胸膛:“那是当然了!不仅是我爹,其实我也是这样的人。”

顾熙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根本不用说什么,那眼神已经足以让人羞愧的头都抬不起来了。沈长安天生粗线条,压根没什么感觉,甚至很不识趣的追问道:“对了,说来说去你还没告诉我,那封信上到底写了什么?”

顾熙年眼皮都没抬一下:“事关机密,你不用知道的那么清楚。只要帮着从中传信就行了。若是你爹送了信回来,你一定要立刻就把信送到我的手里。”然后加重了语气强调:“此事非常要紧,万万不能延误。你记清楚了吗?”

他的脸色十分严肃慎重,使得沈长安也收起了玩笑之心,郑重的应下了:“好,我记下了,绝不会耽误了要事。”

顾熙年沉吟片刻,又低声叮嘱:“我和你爹私下有信件来往的事,只有我们两个还有你知情。此事千万要保密,绝不能告诉任何人。”

沈长安点点头,心里的疑惑却越来越浓。顾熙年这到底是在搞什么鬼?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他的老爹和顾熙年根本连没什么交情,最多就是同朝为官点头之交罢了。现在却神神秘秘的私下用信件来往......若说这其中没什么蹊跷,鬼才相信!

再一联想到老爹此行的目的,沈长安的面色愈发凝重,忽的问了句:“这次边关战事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总算还不是太笨!

顾熙年瞄了他一眼,一脸淡然:“你只要知道此事事关重大,一个不慎,很有可能影响到边关战事,甚至是你爹的前程就行了!你别小看了这传信的工作,此事非你不可。”

以传家信作为借口,就算信件来往频繁些,也不会惹来别人的疑心。所以顾熙年再不情愿,也只能将此事交给沈长安。这么一来,两人免不了要经常打交道。这对多看沈长安一眼都觉得不痛快的顾某人来说,绝对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事。

顾熙年彻底秉持了惜字如金的原则,除了吩咐沈长安要做的事之外,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沈长安别提多憋闷了,想继续追问没那个胆量,只得勉强将满腔的心事按捺了下去。又扬起殷勤的笑容:“正事待会儿再说,都这么晚了,你也一定饿了。我这就让人上菜。我们两个喝上几杯!”

喝酒是最容易增加感情的,趁着这次机会和大舅兄多套套近乎,说不定今年年底前他和顾妹妹的亲事就能顺利定下了......

沈长安在心里打着如意算盘,眼中熠熠闪光。那点心思几乎都摆在了脸上。

顾熙年本来还想勉为其难的和他一起吃回饭,一看到他那副思春的蠢样,顿时什么兴致都没了,冷淡的说道:“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一个人慢慢吃吧!等接到你爹的回信了,立刻让人通知我。还在这里会面!”说着,看也没看他一眼便拂袖而去。

留下沈长安一个人呆呆的坐着。

不过,沈长安可不会被这么小小的挫折打败,脸上很快又浮出了自信满满的笑意。大舅兄好像对他还是有些偏见,不过不要紧,只要接触多了,大舅兄一定会很快的发现他身上的优点,也一定会对他改观的。说不定,还会主动催促他和顾惜玉定亲成亲什么的.......

沈长安越想越高兴,傻乎乎的咧嘴笑了半天,连饿肚子这回事都给忘了。

......

顾熙年回府的时候,叶清兰早已在景馨园吃过了晚饭。此时正悠闲的坐在灯下翻看着什么,听到顾熙年的说话声,倒有些惊喜。忙笑着起身迎了过来:“今天太阳该不是打西边出来了吧!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了么?”

以顾熙年平日的习惯,大多是应酬完了之后才回来。三更半夜才回府是常有的事。要么就是干脆的推掉所有的应酬,回来陪她吃晚饭。这个时辰回来可真少见。

顾熙年忙碌了一整天,中午在官署里随意的吃了些,晚上到现在还是米粒未进,闻言笑道:“还没吃呢!让小厨房随意的做些吃的来,不用太丰盛,越快越好。”

叶清兰微微一怔,却什么也没多问,亲自去了厨房,做了一大碗鸡汤面端到了顾熙年的面前。

浓浓的鸡汤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面条细长筋道,几根碧绿的青菜做装点,还有煎的油光圆润的荷包蛋。光是看着,都让人食指大动。

顾熙年饿的狠了,也顾不得什么风度了,迅速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平心而论,比起大厨的手艺来,这碗面条充其量也就是普通平常罢了。可出自心爱的人的手,立刻就多了别样的滋味,在心头萦绕,久久不绝。

一大碗面条吃下了肚,胃里饱饱的,全身暖洋洋的。再看着那张盈盈浅笑的娇美的脸庞,顾熙年只觉得全身从里到外都舒畅极了。

回来果然是个正确的决定!

叶清兰笑问:“你今天晚上到底是从哪儿回来的?怎么饿成这个样子,难道没人请你吃饭喝酒吗?”最后一句不无打趣的意思。

第五百四十七章 进展

顾熙年吃饱喝足也有了心情打情骂俏:“倒是有人想请,不过,我惦记着你亲手做的面,就回来了。”

明知道他是在说笑,叶清兰心里还是甜丝丝的,故意轻哼一声:“我这点微末手艺,哪里比得上那些酒楼饭庄里的大厨。再说了,不仅有美味佳肴美酒,喝到兴起的时候,还有美貌又有风情的歌姬舞姬伴着,换了是我,我也乐不思蜀。”

这也是官场中人喝酒应酬的惯例了。酒过三巡,免不了要召几个美貌的歌舞伎助助兴。虽然她很清楚顾熙年不会招惹这些投怀送抱的女子,不过,一想到那样的场景,任是再大度的女人也是免不了酸溜溜的感觉。

顾熙年非常享受她略有些酸意的口吻,慵懒的挑了挑眉笑道:“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要是看她们,我还不如自己照镜子。”

......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别说是男子,就算是女子,又有几人能有顾熙年这般完美的相貌?再想想顾熙年的挑剔成性,若是普通的歌姬舞姬就能入得了他的眼,他又怎么可能孑然一身这么多年?

这么想来,顾熙年出去喝酒应酬,她真的无需担心。

叶清兰抿唇笑了起来,很自然的追问了一句:“你今晚到底是和谁在一起。怎么饭也没吃就回来了?是不是和人家闹的不愉快了?”这话问的也有道理。明明过了饭点,却没吃饭就回来了。怎么想都有点奇怪!

顾熙年略一犹豫,便张口说了实情:“其实,我今晚是和沈长安在一起。”

这个答案实在是大出叶清兰的意料之外:“你不是一向看他不顺眼吗?怎么会和他在一起!”

顾熙年轻哼一声:“就是现在,我看他也没顺眼过。不过,这次的事情非得由他从中传信不可。”也只能按捺着性子和沈某人接触几回了。

叶清兰何等敏锐,一听就知道其中有些蹊跷。略一思忖便猜测了起来:“一定要他从中传信不可,是因为他是沈将军的儿子吧!借着传送家信的名义传递军情或是重要的消息,确实也不会惹来怀疑。至于你和他的接触,也不能让有心人察觉,所以必然得私下悄悄相见。最不惹人注目的地方,当然就是人来人往的酒楼了。我猜的没错吧!”

顾熙年哑然失笑,半开玩笑半是真心的叹了句:“幸好你身为女子,若你生为男子,绝对是我生平所见最明锐最厉害的对手了!”

这对叶清兰来说,不啻于最大的赞美。

叶清兰故作骄傲的昂起头:“以后若是有什么事想不通的。尽管来向我请教。我一定会不吝赐教。”

顾熙年心不在焉的笑了,一把将她搂进怀里,不正经的调笑:“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待我来亲自尝一尝是怎样的厉害......”

接下来......少儿不宜,请大家速速回避!

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顾熙年基本就没在府里吃过晚饭。叶清兰渐渐习惯了每天晚上等门的日子,为了打发时间,索性从顾熙年的书房里找了不少的书来看。历史传记杂记游记甚至是时下流行的小说读本应有尽有。这一看,倒是看出了乐趣。也不觉得时光漫漫了,往往是正看的津津有味,浑然不觉顾熙年已经回来了。

顾熙年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吃味。狠狠心推掉了一些应酬,尽量提早回府陪叶清兰。叶清兰心里有数。口中也不揭穿这一层,只是暗暗觉得好笑又窝心。

顾熙年惜字如金的习惯,在叶清兰面前也渐渐的改了不少。有时甚至主动提及朝中大事。比如近来边关战事的频频失利。

“......边关每隔三日就会传来邸报。近来已经连续败了几仗,好在伤亡不多。不过,也够皇上不高兴了。今天在朝上,又训斥了太子一通。”顾熙年眸光微闪,唇边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三皇子倒是一反平日的针锋相对。反而帮着太子说了些好话。可皇上正在气头上,三皇子说的越多。皇上越是恼火。再这么下去,或许皇上很快就会如三皇子所愿,剥夺了太子战后统筹的任务,改而将此事交给三皇子了。”

叶清兰这些日子细细的揣摩,倒是隐隐猜到了他和沈将军设下的计谋,不由得暗暗心惊,忍不住说道:“你和沈将军定下的计谋也太危险了,要是一个不慎,可就真的是兵败如山倒了。”

士气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可在战争中却又是十分重要的。就算是事先设计好的诈败,可对那些不知情的普通士兵来说,就是一连吃败仗。时间久了,士兵的士气必然会低迷,就算是想打胜仗只怕也是不易了......

对她的顾虑,顾熙年却只是淡然一笑:“做什么事都不可能毫无风险。战场上的事我并不精通,不过,我相信沈大将军,一定能在关键时候转危为胜。”在有心算有心的情况下,谁能笑到最后,确实是需要几分运气的。顾熙年相信,好运一定在自己这一边!

叶清兰见他智珠在握信心满满,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在之后的日子里,愈发关注朝堂上的一举一动。

随着边关的失利,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阴沉,太子身上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反观三皇子一派人马,可就争相活跃起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弹劾沈将军,连带着负责战事统筹的太子也跟着遭了秧。每天都被弹劾的灰头土脸的。三皇子跃跃欲试,大有接手过来大展拳脚的意思。只是天意难测,皇上一日没张口发话,三皇子就算再上蹿下跳也无济于事。

朝堂的局势本就不平静,这不平静下,更涌动着让人不安的气氛。就像风雨欲来的低气压,让所有人都不自觉的提心吊胆起来。

太子又是忙碌又是苦闷。在这样的情况下,顾熙年当然不得清闲。每天忙完了户部的事情,还得去太子府和一干同僚为太子出谋划策安抚人心,忙的不可开交。

关心边关战事的人不止是男子,就连内宅妇人们也都有所耳闻。这一日,在查完了账本之后,郑夫人忽的叹了句:“也不知道这场仗到底要打多久。”

叶清兰安慰道:“反正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是打了败仗,也影响不到京城来。”

郑夫人的眼界却比叶清兰想象的要高多了:“话可不是这么说。只有边关稳了,人心才能稳。不然,举朝上下人心涣散,京城身为一朝的中心,又岂能安然无事?”

叶清兰不用假装也是一脸的钦佩:“婆婆高瞻远瞩,真让儿媳羞愧了。”

郑夫人笑了笑:“多活了几年,看的比别人多,想的也难免多一些,也没什么可惊讶的。我也不担心别的,就是怕太子垮台,熙年也被连累了......”所有的忧心,都在最后一声轻叹中显露无疑。

这一刻,叶清兰有种冲动,忽然想安慰郑夫人一番。顾熙年不会被连累,真正会遭殃倒霉的人,应该是三皇子才对......

这番话出口之际,总算是改成了:“相公负责筹备粮草,只要粮草供应充足不出岔子,就算大军吃了败仗,也怪不到他的头上来。婆婆只管放心好了。”

这么想倒也有理。郑夫人想了想,不由得自嘲的笑了起来:“瞧瞧我,整日里胡思乱想的瞎操心。朝堂上的这些事情,我们这些女眷们就算知道了也无能为力。倒不如什么都不知情,反而过的消停些。”

顿了顿,又叹道:“其实,我也不止是担心熙年。这次领军的人是沈大将军,我只是在担心,万一连连打了败仗,说不准沈长安也要领军去边关增援。这打仗的事情可说不好是多久,要是几个月或是一年半载的,玉儿等等也就罢了。万一拖的久了,三年两年的都没消息,到时候玉儿该怎么办?”

虽然还是不怎么待见沈长安,可看顾惜玉的架势,是非沈长安不嫁了。万一沈长安真的领军去了边关几年都不回来,不是白白耽误了亲事么?

叶清兰趁机为他们两个说情:“您的顾虑也有道理。既是如此,倒不如让他们两个先定下亲事,什么时候成亲倒不用着急。总之有了未婚夫妻的名分,也就不怕耽搁了。”

这话说的倒也有理。

郑夫人显然意动了,沉吟了半晌都没吭声。

叶清兰深知过犹不及的道理,也不再多劝。也不知郑夫人当晚和顾弘商议了些什么,总之,第二天一大早在顾熙年来请安的时候,又特意将他留下商议起了此事:“......玉儿也老大不小了,再有两个月过了年可就十七了,是不是该赶着在年底将亲事先定下了?”

虽然说的很含蓄,根本就没提起男方的名字。顾熙年又焉能不知郑夫人的心思?

说到底,还是担心边关战事生出波折,沈长安奔赴战场的可能性大大增加,唯恐延误了婚事而已。

第五百四十八章 邀请

以顾熙年对沈长安的厌恶,在这样的时候出言反对简直是必然的事情。

“此事不用着急。”顾熙年收敛了笑意,淡淡的说道:“玉儿心性还小,再多待几年再出阁也不迟。至于延误婚事什么的,更是不用担心。要是沈长安有这个心,多等几年也不会在乎。”

“话可不是这么说。”一到了这个问题上,叶清兰惯例是和顾熙年持相反意见的:“就算沈长安不介意多等几年,我们也不能让惜玉妹妹成了老姑娘再出嫁吧!现在定了亲事,有了名分,不管什么时候成亲都可以。就算为了惜玉妹妹的名声,也不该再拖延下去了。”

当事人顾惜玉深以为然,点头表示赞成。

顾熙年看了顾惜玉一眼,顾惜玉点头的动作陡然一顿,乖乖的低下了头。

顾熙年这才收回了目光,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沈长安到底是不是玉儿的良配,得看他今后的表现。总之,现在不必急着定下亲事。”

说来说去,就是不愿意痛痛快快的将宝贝妹妹许配给沈长安,有意要拖延下去罢了!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很清楚,顾惜玉和沈长安虽然性情天差地别却是两情相悦。顾惜玉不嫁给沈长安还嫁给谁?

按着叶清兰往日的性子,这个时候肯定会和顾熙年针锋相对争执起来了。不过,这半年多来的夫妻生活,使得两人的性子磨合了不少。在四目相对的一刻,很有默契的决定,有什么分歧还是等私下独处的时候再好好“解决”…

郑夫人略略沉吟片刻说道:“婚姻大事终究不是儿戏。按理来说,沈将军不在京城,定亲一事确实不便进行。不过,事急从权。凡事都有例外的时候。我们女方不便主动出面,还是找个机会私下暗示沈长安一声,让他去找官媒登门来提亲吧!”

此言一出,三人反应迥然不同。

顾惜玉是俏脸放光,叶清兰则是一脸笑意,而顾熙年的面色却瞬间沉了下来,不假思索的张口反对:“母亲,这事还是从长计议…”

“熙年,”郑夫人温和不失果断的打断了顾熙年:“我知道你一向对沈长安没什么好感,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喜欢他。可是玉儿喜欢他,也愿意嫁给他。以他的表现来看,他也是很喜欢玉儿的。只要他对玉儿好。比什么都重要。我们的意愿如何,总比不上玉儿的幸福重要。你说是不是?”

郑夫人向来是温柔随和的,就算是劝慰,也如和风细雨一般。见顾熙年要反驳,又淡淡的补了两句:“你和清兰的亲事。我若是想反对,未必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不过,你既然如此中意,我这个做娘的总舍不得让人失望。现在对玉儿也是一样!”

顾熙年哑然无语。

顾惜玉却甜甜的笑了:“母亲,你真的打算让我在年底就和他定亲么?”

郑夫人的眼中浮起一丝怜爱:“玉儿,你告诉我。你真的愿意嫁给他么?”

顾惜玉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郑夫人微微一笑:“既是这样,那这件事就交给你大哥吧!找个时间邀他上门来做客,让你父亲也留下陪陪客人。”

所谓的陪陪客人。当然是场面上的话。其实就是相女婿!

顾惜玉欢喜的点头应了,毫无待嫁女儿的羞涩。顾熙年没有再出言反对,脸色却实在不算好看。因为心情不佳,一整天都有些心浮气躁的。

到了下午的时候,正巧沈长安命人悄悄给他送了口信来。说是请他晚上去一品楼小酌。这也是他们两个约定好的暗号。只要边关那边有信送回来,或是有信件需要传到沈大将军那边。都趁着这个时间段见面。

当值的时间已经过了,顾熙年却没有立刻动身,硬是多等了半个时辰,才去了一品楼。不出所料,沈长安果然早就来了,看架势又等了不短时间。

沈长安的掩饰功夫一向不算高明,虽然竭力用笑容遮掩去心里的焦急不耐,眼神却出卖了他真实的情绪。

顾熙年瞄了他一眼,心气总算平了一些,直截了当的问道:“沈将军又来信了么?”

沈长安点点头,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了一封信,送到了顾熙年的手里。为了避人耳目,那封信上甚至连落款也没有。

正事要紧,顾熙年没有说半句废话,迅速的将信拆开看了一遍。看完之后,将信纸凑到烛台边引燃,烧成了灰烬才彻底放了心。

沈长安按捺不住好奇心,试探着问道:“我爹在信上说什么了?”边关传来的战报一直不太妙,朝中人心浮动就不用细说了。太子近来连连被训斥,灰头土脸的没一天好日子过。相反,三皇子一派却开始集结阵营,大张旗鼓的弹劾太子,个别胆子大的甚至直言太子督军不利,需要换人了…

身在朝堂,这些事沈长安也是清楚的。不过,他总觉得这事背后一定不那么简单。不说别的,就是顾熙年和自家老爹私下来往的信件也足有五六封了。这一封一封的信里,到底都商量了什么事?为什么连他也要瞒在鼓里?

像往常一样,这样的问题注定是没有答案的。

顾熙年不答反问:“你后天有没有空?”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沈长安愣了一愣,下意识的答道:“近来边关战事告急,兵部正在忙着征集新兵,我得负责征集和训练这些事,接下来的一两个月大概都会很忙。”

“一两个月?”顾熙年挑了挑眉,忽的笑了。不知怎么的,那笑容让沈长安莫名的觉得有些不妙。果然,就听顾熙年慢悠悠的说道:“我本打算邀请你去府里做客,既然你这么忙碌,那此事就算了吧…”

什么?去定国公府做客?还是顾熙年主动张口邀请?!

沈长安激动的差点咬到舌头:“有空有空!我有空!”

顾熙年很善解人意的问了句:“你确定你真的有空?”

沈长安连连点头,一连串的说道:“当然确定。不管是后天中午还是晚上,我一定有空!”虽然还没想通顾熙年为什么忽然会张口邀请他去做客,不过,这样难得一见的好事,只有傻子才会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