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杜西泠是个好孩子,想追就动作快一点!”陆秋原笑吟吟的看着杜西泠,“你知道,我一向是个听话的学生。”

杜西泠觉得脸上有点发烫,讪讪的,“哦…”

“很为难吗?”

“不是…”

“那就答应了吧?”陆秋原忽然伸直了背去照倒后镜,语气特认真的道:“其实我觉得我条件挺不错的,真的!”

“扑哧…”杜西泠忍不住笑出来,赶紧别过头去。

“别笑啊!拜托你严肃一点,这可是我第一次对女孩表白!”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怎么可能!”

“好吧…其实以前都是女孩对我表白!”

“…”

陆秋原笑起来,露出一口好看的牙齿,“要么我再做一次个人简介好了,陆秋原,男,目前从事软件设计;收入一般,前途无可限量;爱好是昆曲这个你知道…还有一个你不知道的…”

“什么?”

“我很喜欢去电影院…”

“看电影?”

“…睡觉!”

“…”杜西泠张大嘴,“你去电影院睡觉?”

“嗯,以前有段时间赶设计老失眠,后来发现只要进了电影院,灯一暗下来立马犯困,每次都能睡足一个半小时,时间短,睡眠质量还特别高,不会耽误事儿!慢慢就养成习惯了。”

“枪战片也行?”

“不管什么片子都行,跟催眠曲似的!”

杜西泠只觉得难以置信,“这怎么睡得着呢?”

“那下回我请你看电影,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去…万一你真睡着了,那多丢人啊!”

“我睡觉不打呼噜的!”

“你这人真是…”

“很好对不对?”陆秋原笑嘻嘻的,“那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吧?你可千万别拒绝,第一次表白就被拒绝的话,一生都会留下阴影的!”

“你…真的对雪儿没感觉吗?”

“雪儿是很可爱的女孩,可她不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从来也没有对她有所回应是不是?”陆秋原苦笑道:“事实上…如果她不是今天来探班,我也不会那么急着来找你说这些。”

“啊?为什么?”

“我不想再让她有什么错觉,”陆秋原说着嘴角有些抽搐,“你不知道,今天整个剧组都在拿我和她开玩笑,真的很尴尬。”

杜西泠想到一向作风热情的欧雪儿对那些善意的打趣会如何回应,也替陆秋原觉得尴尬,忽的又想起另外一件事,问道:“是雪儿告诉你我在外面的?”

“嗯,她说你本来要和她一起来探班的,没想到你们领导半路杀出把你劫走了,”陆秋原笑笑,“我有点不放心。”

杜西泠想起酒吧里的那几幕,吐了口气,“没事,谢谢你来接我。”

“嗯,那我当你是同意了?”

“我…再让我想一想行吗?”

“还要想啊!”陆秋原苦着一张脸。

杜西泠无奈的笑,“你总要给我一点时间消化是不是?”

“哦…那好吧。”

“嗯,挺晚了,我先回去了,”杜西泠探出头朝老房子看了一眼,灯光还亮着,“雪儿应该还没睡。”

“她是等我们排练完再走的,大概八点半左右。”

“她向来是夜猫子。”

“嗯,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用了,才几步路而已,”杜西泠忙拒绝——她可不想让欧雪儿看见是陆秋原送她回来的,“Bye!”

“好,那保持联系!”陆秋原比划了个打电话的姿势。

“好的。”

“对了…”

“怎么了?”杜西泠再次弯下腰。

“唔…没什么,”陆秋原笑了下,“过马路小心点。”

“知道了!”

杜西泠脚步轻快的往家走,没几步发现路面很亮,并不是路灯的光,回头一看却见是陆秋原把“宝来”的两盏大灯都打开了,灯火通明的给她照路,顿时心里一暖,又回头挥了挥手,这才拐进弄堂里。

陆秋原重新关上了车窗。

刚才差点就想提醒杜西泠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欧雪儿那女孩不简单,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西泠啊?人家有更重要的约会!”

“刚一下楼,就看到被我们老总的别克车接走了呢!”

“西泠就是命好,又是出国、又是破格去教口译…”

陆秋原用力的在鼻梁上揉了几下——也许真的是他想多了而已,女孩子不都是稍稍有点八卦的么?

***

杜西泠推开门,不出她所料的,欧雪儿果然没睡,穿了件黑色吊带横在沙发上看电视,腰里搭了块毛巾毯,大半条□的大腿荡在沙发下面,画面香艳的很。

欧雪儿一抬手关了电视,懒洋洋的朝杜西泠看过来,脸上似笑非笑的,“回来啦…”

杜西泠从鞋柜里找拖鞋,“停!我要先洗澡!”

“洗澡啊…”欧雪儿拖着长长的尾音,“今天很热吗?”

杜西泠知道她说不出好话,闷着头回自己房间拿换洗的衣服,赶紧钻进卫生间。

水气蒸腾。

杜西泠站在花洒下面,双手捂着脸,任凭水流如醍醐灌顶般从头顶倾泻直下。

“他不能给的,我也能!”

杜西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战。韩千那个人,从头到脚都散发着危险,让她从心底里感到畏惧。

“郑旭东带你去哪儿啦?”

杜西泠忽的听到欧雪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将浴帘拉实,懊恼的埋怨,“你怎么跟进来了!”

欧雪儿倚在门框上,打了个哈欠,“一进门就洗澡,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吧?枉我眼巴巴等了你好几个小时!”

“干嘛那么积极!”

欧雪儿听出杜西泠语气不善,“怎么了嘛?郑旭东给你气受了?不可能吧…我看他还指望着你呢!”

“你怎么知道他指望着我?”

“这还不是明摆着的啊?”欧雪儿不屑的道:“自打你从澳洲回来,他就对你另眼相看,不但提拔你,今天还亲自用车接了你出去…他这么做,总不可能是因为忽然发现你是人才吧?还不是为了那位韩千韩老板!”

“…”

“我猜啊,今晚郑旭东突然找你,多半也是因为韩千…唔…难道是韩千来上海了?”

杜西泠手一颤,几滴水珠飞到眼睛里。

“喂,你怎么不说话?难道我猜中了?”

“嗯…”

“哈哈,我就说嘛!”欧雪儿双手一拍,兴致勃勃的猜度,“不知道郑旭东那家伙到底有什么企图,居然还肯这样给韩千拉皮条!”

杜西泠猛地一拉浴帘,“你怎么说得这么难听?”

“哦,对不起对不起…”欧雪儿笑了下,“不过我这么说虽然是有点难听,但本质…本质上不是差不多吗?”

杜西泠胸口一闷,胡乱扯下搭在架子上的浴巾,“我洗好了,麻烦你先出去下。”

“哟,真生气啦?”

杜西泠不理她。

欧雪儿身子一斜,人转到卫生间外面,“别生气啦,我们俩谁跟谁啊,开个玩笑而已!”

“我可从来没开过你这样的玩笑。”

“好啦好啦,是我的错,行不行?”欧雪儿讨饶道:“那你就自己说嘛,省得我又乱猜说错话!”

“说什么?”杜西泠叹口气,“你没有乱猜。”

“嘎?”

“韩千来了。”

“哇!”欧雪儿感叹一声,“我就知道他是真的看上你了!怎么样怎么样?你们去做什么了?”

“去苏浙汇吃了顿饭,然后去酒吧了。”

“然后呢?”

“然后我就回来了。”

“啊?这就没了?”

“嗯。”

“不可能吧?”欧雪儿大叫,“是不是因为郑旭东那个电灯泡在场,所以他才什么都做不了啊?”

杜西泠苦笑,使劲的抹着湿发,蓦地又想起自己在那座韩公馆的豪华浴室里,也是这样裹着浴巾擦身,竟不由自主的脸颊发烫,连镜子也不敢去看了。

“杜西泠!”

“啊?”

“我说你发什么呆啊!”欧雪儿跺了跺脚,“问你话呢!”

“你问什么了?”

“对于韩千这个人,你了解多少?”

“…我了解他做什么?”

“我的天!”欧雪儿恨铁不成钢,“人家都这么摆明刀枪追到门上了,你还不赶紧把他的一家一当调查清楚?”

“不管他是不是在追,我对他一点意思也没有。”

“真的?韩千的条件可不差哦?‘瑞阳集团’在地产界可是排名前十的大公司,郑旭东那点身家在韩千面前连给他提鞋也不配!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目前还是单身哦!”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韩千06年离得婚,要不是还带着个儿子,绝对能算得上是VVS级的钻石王老五!”

“你知道的真多!”

“谁让他出名呢?我还知道他前妻是个女强人哦!”

“反正我对他没兴趣。”

“真的没兴趣?”

“你要我对你说几遍?”杜西泠将换下的衣服狠狠得扔进洗衣机,“我对韩千没兴趣!”

“哈!”

“干嘛笑?”

“我笑你好虚伪!”

“我怎么虚伪了?”

欧雪儿干脆转过身来,和杜西泠面对面,“你扪心自问下,你敢说你对韩千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

“以我对你的了解,你会在以下两种情况下突然脸红:一,害羞;二,撒谎。你从墨尔本回来的时候,跟我提过韩千,当时我看着你脸红了好几次,那时你自然是在害羞,”欧雪儿挑起嘴角,“你的脸现在也很红,可见你正在撒谎,或者…是你一边撒谎、一边害羞!”

“…”

“嘿嘿,是不是又被我说中?”欧雪儿得意洋洋的摊开手,“干嘛要那么挣扎?喜欢就喜欢嘛,反正他也喜欢你,当个富太太有什么不好?不知道有多少女人眼红呢!”

“那就让那些眼红的女人去吧!”杜西泠咬着牙,拿了梳子与欧雪儿擦身而过,“我困了,晚安!”

“又来!”欧雪儿跟在她后面,“拜托你不要总是逃避事实好不好?”

“对了!”杜西泠猛地转过身,“除了害羞和撒谎,其实还有一种情况,我也会脸红。”

欧雪儿有点怔住,“什么啊?”

“愤怒!”

20、神魂颠倒

窗台上放着一只精致的紫砂壶,壶身雕成一段竹节,顶上趴着一只蟾蜍。些许茶水从盖沿溢了出来,散发出一股淡雅悠长的香,是上好的乌龙。

杜西泠端起茶壶,小心翼翼的摇晃了几下,摁住壶盖,将里面的茶水全都倒进一个大碗里,然后打开壶盖,重新注入滚开的矿泉水。

乌龙是半发酵茶,第一遍并不拿来喝,只是过一过水,又叫洗茶。

“好东西啊!”佟铁生噙了一口茶,咂摸了半响,这才笑道:“如今市面上可买不到这么正宗的乌龙茶!”

“嗯。”

“你也尝尝?”

“嗯。”

“这茶是陆小子特意托人从台湾给我捎来的!”

“嗯…哦!”

佟铁生斜睨了杜西泠一眼,“有心事吧?”

“哪有!”杜西泠下意识的反驳。

“哦?”老人家似笑非笑,眼神通透。

杜西泠低下头,盯着自己的脚尖。

“前天陆小子来看我了,陪着我聊了好一会儿。”

“…”

“没顾上跟我嘘寒问暖,就打听你了。”

杜西泠咬着唇,脸上一抹飞红,“我有什么好打听的。”

“打听你平日里爱吃什么,爱做什么,爱听的是哪一出哪一段哪一号名角儿…”老人家假装叹气,“喝了他两口好茶,生生的被缠着问了一下午,还不够我的唾沫!”

杜西泠脸颊发烫,不知道说什么好,干脆不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