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蔚毓凝一听说有官差押走了紫涵,而且太女生死未卜,早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可节日期间,巡街的衙差众多,问了半天,竟到现在还不知道是那一拨人带走了紫涵,这是刚从京兆尹那儿回来,那京兆尹竟也不知此事。

见到皇上,众人慌忙跪倒,那京兆尹更是迷迷糊糊,自己的手下到底捅了多大的娄子?竟惹来了一位大将军,还有这么多品阶极高的大内侍卫?正自发呆,突然听说前面之人竟是皇上,更是除了磕头,再说不出其他话来。

女皇吩咐蔚毓凝带人跟上,待得听蔚毓凝说她们到时,紫涵已身上受伤,被官差不知拖到了那里,女皇身上的凌厉杀气,吓得那京兆尹几乎要昏过去,天爷,这批饭桶到底抓了什么人?竟惊动了当今如此震怒!

女皇骑马飞奔在前,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得紧随其后,那京兆尹更是连滚带爬,看这情形,不要说以后升官发财了,恐怕连小命都会交代在这里。

虽是节日期间,举国大庆,但天牢依旧阴森可怖。

一行人来到门前,下得马来,早有天牢的守卫将军上前拦住。

“来者何人?可是吃了熊心豹胆,竟敢强闯天牢!”

女皇也不答话,随手一鞭挥去,那人脸上登时一道血印子。

其余的狱卒一看不妙,呼啦啦拔出刀剑就围了过来。

蔚毓凝抽出长剑来一声大喊,“我是骁勇大将军蔚毓凝,今奉圣谕来天牢中办案,尔等跪下听旨。”

有靠的近的早被那些宫中侍卫提溜着扔了出去,也有眼尖的看见了一旁跪着的体若筛糠的京兆尹,也慌忙跪倒在地。

蔚毓凝忙退到女皇身后,手按宝剑一旁护卫。那被打了的武将一看这势头,知道不妙,连骁勇大将军都要小心伺候的人,该是何等了得!忙也跪倒在地。

“今天宝香园内因械斗而伤人的犯人被带到了那里?”女皇强自镇定的问道。

“已经被交接给了狱官吴双。”那武将磕了一个头回道。

女皇一脚踢了过去,“前面带路。”

那将领被踢得滚了几滚,却也不敢吱声,爬起来领头就往天牢深处而去。

回宫

紫涵刺了赵得意一刀后一时激动,竟而昏了过去。迷迷糊糊中突觉身上一痛,睁开眼来,却发现眼前一个人影在晃,努力的集中精神,才发现那人竟是自己扰了大皇子銮驾时揍了自己的无常女,不由很是吃惊。

“这是,哪里?”紫涵吃力的问道,只觉手臂之上阵阵刺痛。

“哪里?你这死丫头也有今天?”吴双睁大一双三角眼,“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会沦落到这种境地?”说着唰的一鞭抽来。

紫涵疼的惨叫一声,“你怎么可以动用私刑?”

那无常女随手扯了一团破布塞入紫涵嘴里,“动用私刑?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这里可是天牢,进了天牢,你还想再出去?别作梦了,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听着那女人恶狠狠地话语,紫涵艰难的抬起头,发现这里果然如小燕子所说到处嘿咣咣,而且四面全是墙,难道自己真的被人扔进了天牢?!

“我好不容易爬上了府衙参赞的职位,都因为你,现如今却在此凄凉度日,今天我必要出了胸间这口怨气。”那无常女阴森森的冲紫涵笑着,扬起了手中的鞭子,照着紫涵一鞭接一鞭的就抽了起来。

早年看电视时,听闻那些刽子手若想袒护一个人,即使把那人打得血肉纷飞,内里却毫发无伤,今儿自个看来是碰上个相反的了,要不为什么自己并未被抽出一滴血,身上却如万蚁跗骨般的疼痛?

紫涵想要昏过去,可那疼痛实在太清晰了,一点一点的刺入你的大脑,让人痛不欲生却又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次长鞭撕咬皮肤的声音。

世上竟有这么可怖的疼痛,都说死亡是痛苦的,可这一刻,从来热爱生命的紫涵却觉得,活着,实在是一件太痛苦太累人的事,真想品尝那甜美的死亡盛宴!

不知过了多久,吴双打得累了,看到已经痛得几欲疯狂的紫涵,满意的放下手中的鞭,搬来一张桌子,把紫涵牢牢地捆在桌案之上。

紫涵已全无力气挣扎,身上的皮肤甫一触及桌子,却还是如垂死的鱼一样猛的一弓腰,又被那女人狠狠一掌拍落桌案。

捆绑完毕,又搬来几袋沙子,一袋袋的放到紫涵胸腹之上,然后便搬来一把凳子,取出一壶小酒,美滋滋的喝了一口。

紫涵只觉浑身疼痛至极,恍惚间又觉呼吸渐渐急促起来,终于慢慢的坠入了昏迷之中…

女皇随着那武将一直往里走,听得着牢房之中并无惨叫之声,也就稍微放了点心。

来到最里面一间牢房外,那武将怯怯的刚抬手一指,便被女皇一手拨拉到一边,女皇早已心急如焚,竟不及等众侍卫叫门,而是抬起脚来,一脚踹开了牢门。

吴双喝着小酒唱着小曲,心情正出奇的好,终于出了一口怨气,而且办好了那人交代的差事,从此后,自己又可以飞黄腾达了,不由越想越是得意,突见牢门被人踹开,不由大骂,“那个不长眼的,不想活了…”话还未说完,就被人飞起一脚踢得直往对面墙上撞去。

有人亮起火把,女皇上前一步,一眼看见桌案上被紧紧捆绑的紫涵,众侍卫慌忙上前抬下那几袋沙子,解开紫涵身上的绳子。

女皇轻轻撩起紫涵额前乱发,眼中瞬时热泪盈眶。又惊见紫涵恍若一个破布娃娃,不言不动,忙哆嗦着伸出手指置于紫涵鼻子下方,觉得过了良久,终于感到了那微弱的气息,女皇觉得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人抽去了。

有侍卫上前想要扶起紫涵,却被女皇喝退,自己上前,极轻柔极小心的抱起紫涵,又吩咐带上那狱官吴双,一行人如来时一般急速往宫中而去。

女皇抱了紫涵一路疾驰,飞马直入后宫,眼看这么大的动静,涵儿竟始终未曾醒转,只觉一颗心像被人紧紧捏住,好似要爆炸开来,从来处变不惊深沉睿智的女皇此时也早已慌乱不堪,手足无措。

宫中侍卫看到有人飞驰而来,待要飞身拦阻,远远的看见那纵马宫中疾驰的人不是别个,却是皇帝陛下,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便纷纷跪倒尘埃。

女皇抱着紫涵直朝朝霞宫而去,目前最好的太医都集中在朝霞宫中,皇后那里药物也更齐全,更或许,听到涵儿回宫的消息,说不定萧儿就能醒来…

早有侍卫入内通报,云紫帆、上官暖玉,自皇上派出侍卫前往宝香园后,片刻也未离开。本以为很快便可迎回紫涵,谁知不但蔚毓凝未曾回转,连皇上也点了人出宫去了。

两人心知定是有变故发生,两颗心如沸水中的茶叶,早已是起起伏伏,备受煎熬。听侍卫报信说女皇已接回太女,自是喜不自胜。

耳听得马蹄声由远而近,两人一起扑到门前,云紫帆早已是泪流满面,坚毅如上官暖玉也红了眼圈。

泪眼朦胧中,却见女皇斥退了众人,小心翼翼的从马上抱了一个人下来,那人看身材似是紫涵,可为什么在女皇怀里无声无息?

云紫帆抢上一步,却见母皇怀中所抱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这数日来让一家人痛断肝肠的妹妹紫涵,想要上前接过,却骤然发现紫涵双目紧闭,牙关紧咬,竟不知是死是活!

紫帆一时大过惊痛,想要张嘴,却觉一阵天旋地转,直挺挺的往后就倒,慌得上官暖玉上前一把扶住,待看到女皇怀里紫涵的情形,眼泪便再也止不住的落下。

众人一时乱成一团,女皇先把紫涵轻轻的放置软榻之上,便急命太医上前为太女诊治。有太医忙往紫帆鼻下放了熏烟,不片刻,紫帆悠悠醒转。

睁开眼来,只见灯光下昔日英姿飒爽的母皇竟分外憔悴,人好像瞬间苍老了,不由内心一阵酸痛,忙挣扎着起身,倒了一杯茶水递与女皇,“母皇也要小心自己身体。”

女皇回头看看神情惨淡的紫帆,忙接过茶来,又伸手想要把儿子揽入怀中安慰一下,谁知两只胳膊竟哆嗦不停,手中茶杯直直落入地下,却原来女皇一路奔来,却生恐过于颠簸,会让紫涵不适,这么远的路程,竟生生是用一双手在半空中平托了紫涵躯体,刚才倒还不觉,此时方知双臂早已酸痛的失了知觉。

有太医看到女皇情形,慌忙上前要为女皇诊治,却被女皇一脚踢开,“先给太女检查。”

众太医围着紫涵望闻问切一番,又聚在一起商量片刻,不多时,便有一年老女子,跪倒在女皇面前。

女皇摆摆手,“不要再弄这些虚礼,只需告诉我为何太女会昏迷不醒?可会有危险?”

那太医小心翼翼的微侧着身,“皇上容禀,太女好像被人刑求过,然后又被重物挤压内息,身体虚弱之下,骤然承受重物,以致心肺无力承受。幸而发现得早,目前应无性命之忧。“

“刑求?太女身上好像看不出刑求的痕迹呀?”女皇大是惊异。

那太医犹豫了下,看看四周,女皇挥手示意众人退下,只留下紫帆、暖玉二人。“你且仔细说来。”

那太医又扑通一声跪倒,“皇上恕罪,臣绝无诬陷她人之意。但皇上且看太女身上,虽看不出任何伤痕,但其实已身受了极残酷的鞭笞之刑。皇上请看,太女身上肌肤明显厚实许多,用手轻轻一摁,便是一个很深的坑,可见整个外层肌肤已肿了足有一掌之厚;另外,即使轻触,太女的身体也会痉挛,可见疼痛至极,必是伤了里面的寸寸筋骨;人在伤痛之时,抵抗力会大大减弱,若有人用重物压于伤者身上,不消一个时辰,便会在睡梦中无知无觉的死去,且外人绝查不出任何伤痕,这种方法端的是歹毒无比,幸亏太女被重压时间尚短,否则,后果不堪预料…”

语毕,又跪倒在地,磕头不止。

女皇蓦然想起,救下紫涵之时,涵儿身上可不正压着几袋沙土?想想不由后怕不已,若自己晚去片刻,说不定这孩儿…

紫帆暖玉闻言也自变了脸色,是谁这般狠毒,定要置涵儿于死地?!

女皇让那太医自去商谈救治之法,又一挥手,一女子鬼魅般飘然落地。

“把那吴双带上来,朕要亲自审问。”

吴双觉得自己恍如做梦般,怎么刚才还在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现在竟被押到了皇宫之中?原还以为,不知那家官员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天牢之中不经上谕带走人犯,却谁料想,竟是皇室中人。

那侍卫上前点了吴双穴道,拖到了皇帝面前,“禀皇上,吴双已然带到。”

吴双惊得睁大了眼,只想着可能是皇室中人,那那人应还有办法救自己出生天,再料不到亲自到天牢中抢出人犯又把自己抓来宫中的人竟是皇帝陛下!

女皇上前一脚踢在吴双心窝上,“大胆狗奴才,竟敢对太女动如此大刑,到底是受了何人指使?”

吴双登时萎顿在地,那女子,竟是太女殿下?自己这条小命…想要说出实情,又想到那人临走时阴厉的一瞥,自己此次是绝没有活路了,本以为搭上了那人,从此后自是鸿运当头,可谁知却是催命的阎罗…可夫郎孩儿还在那人的掌握之中…

一时心念电转,张嘴就要咬舌自尽,一旁的侍卫手略一使劲,便卸掉了吴双的下颌。

女皇看这种情形,更清楚此间定有阴谋,却又见吴双竟宁愿自尽,也不愿供出幕后之人,不由气怒交加,指着吴双喝道,“你这刁奴,你不开口,朕也能料到是何人捣鬼,你既要死,朕便成全了你。你害的太女受如此苦楚,就是把你寸寸折断,也难消朕心头之恨!”

令侍卫把吴双拉了下去,又唤来一个暗卫,低低吩咐了几句。侍卫自是领命而去。

“皇上,真的,真的是涵儿吗?”女皇忽觉身后有虚弱的声音传来,骤然回身,却是昏迷了两天一夜的皇后,竟睁开了眼来,皇上上前一把扶住,眼圈一红,凤眼中,热泪终于滴滴而落!

千古传奇 (一)

宝香园内早一片混乱不安,郭琳尽了全力,却仍旧无法救出紫涵,惶急之下,忙忙的急赶往钱府,半路之上,正巧遇着领了人急急赶来的钱来银。

钱来银听说人已被官差带走,不由呆立当场,细细思量片刻,又领了众人回转,只吩咐蔡二梅等带了贵重礼物连夜赶往京兆尹府衙。

拂晓时分,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说是因案情重大,人已被押送天牢。

钱来银虽心急如焚,却也无可奈何,便让众人散去,先休息片刻,一切只待天亮了再从长计议。

蔡二梅却最是心急,撇了众人,独自赶往天牢。

大家几乎一夜未眠,天刚一亮,便纷纷四处打探。

钱来银也自是心焦,勉强喝了口水,却忽然听见前院有人喧哗,忙急急的步出屋门,迎头却见蔡二梅抱了一个人一脸的泪痕交加。

钱来银忙迎上前去,却只见一女子浑身血污,面容尽毁,竟看不出一点原先的模样。

“二梅所抱何人?”钱来银急问道。

“老大…”一向粗鲁的蔡二梅竟呜咽了起来,“是,是紫儿少主子啊!”

钱来银无比震惊,“你说这个人是紫儿,怎么可能?!”

“我开,开始也,不相信的,”蔡二梅摸了一把泪,“可这是今天,今天一早,天牢里的人扔出来,扔出来的,说是昨天宝香园内杀人的女子,因在天牢中又与她人械斗,被打死了…呜呜呜,怎么,怎么会这样?”

郭琳正从院外赶来,听到哭声赶忙上前,一见地上尸身,登时一愣,“这女子是谁?怎么穿着紫儿少主昨晚登台演出时的戏服?”

钱来银一听再无疑问,俯身接过尸身,仔细勘察片刻,虽是见惯了生死,亦不禁落下泪来。

“紫儿生前不知受了多少酷刑,骨头竟被人寸寸捏断,全身上下更是无一处完好!”

郭琳听得躺在地上这死状极惨的女子竟是紫儿,吓得噔噔噔连退了好几步,这怎么可能?昨天少主还和自己谈笑风生,打趣说要自己赶紧娶个美貌的夫郎,怎么今天就这样被人虐打而死?

“这帮畜生,我和她们拼了。”蔡二梅捡起根棍子就往门外冲去,却被钱来银一把拉住,“二梅站住!我们绝不能让那些作践了紫儿的人逍遥法外。你这样冲出去,有什么用?能救得了紫儿醒转吗?”

蔡二梅呆立半晌,扔了棍子,抱起紫涵,大哭不止。

天全亮了,钱府到处白花铺地,幔帐围墙,又命人买来厚厚的棺材一袭,装殓了已是面目全非的紫儿。

让众人抬起紫涵灵柩,又请人去戏班中雇来戏子令他们演唱《化蝶》和《天仙配》中的经典曲目。

人都是爱看热闹的,看到这么多人抬了灵柩,一边哀泣阵阵,另一边却鼓乐齐鸣,不由大是奇怪,纷纷前来打听,待听得,灵柩中人不是别人,却正是这两出经典曲目的作者,宝香园总管夏紫儿,同时也就是天仙配中的董永。

众人不由大惊,更有亲历盛会者,说起那董永,不但人长得俊俏无比,且满腹才华,又想起昨晚瑶华公子演出结束后的惨剧,便猜想这紫儿总管定是和瑶华公子日久生情,眼见的瑶华公子受辱,不忿之下才会失手伤了那赵得意,瑶华公子与那夏总管,倒也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却谁料想一个风华绝代,一个惊采绝艳,竟薄命如斯!

众人唏嘘不止,尾随灵柩之人也越来越多。

闹哄哄的大街上,很快就集合了一支相当壮观的队伍,男女老少,挑担的卖水的,各色人等拖拉了老长,迤逦着向大理寺府衙而去。

天刚刚大亮,大理寺外一片静寂。

大理寺卿阮冰如正和夫郎亲热缠绵,忽听外面雷声爆响,震耳欲聋,惊得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房门外随之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大人,外面来了一大群人…”

“什么人大胆,竟敢擂响那震天鼓?”和夫郎刚刚入了巷道却被不知趣的人给穷搅活了的阮冰如一肚子的火气,那震天鼓岂可轻易擂响,没有天大的冤情决不可妄动震天鼓,且凡擂响震天鼓之人若非朝廷命官,则必要先受那滚钉板之刑,还要受那三刀六洞之苦,以明其心志之坚、冤情之大,自己做大理寺卿这数年来,还从未有人擂过这架大鼓。

“大人还是快出来看看吧,时间长了怕会出乱子。”外面的人声音很是惊慌。

阮冰如脸色铁青的从夫郎的身上爬起来,急急的套上官袍,回头看到夫郎粉面桃腮,脸红如潮,又不舍的掐了一把夫郎丰腴的大腿,“宝贝,再睡会儿,为妻去看看是什么情形。”

打着哈欠走出屋门,阮冰如不由倒吸了口冷气!这是什么状况?有挑担的、卖枣的贩夫走卒,也有手摇折扇、头戴儒巾的书生秀才,更有黑压压、杀气腾腾的军人样的女子!

阮冰如强自镇定的咳嗽了声,人群停止了喧闹,从中间空出一条路来,八个满脸悲戚的女子抬了棺材走上前来,轻轻放下棺材,扑身跪倒。随之,一个身穿皂色外衣的冷厉女子走上前来。

阮冰如看了一眼女子,马上离座起身,“这不是钱将军吗?下官,哦,小妹…”

钱来银并不答言,也翻身跪倒。

惊得阮冰如赶紧上前要扶,“姐姐这是何意…”

钱来银却身子前倾,梆梆梆,坚持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人请上坐,大人是官,小人是民,小民实是有天大的冤情请大人做主。”语毕,又磕了一个头。

“刚才的震天鼓是你擂响?”阮冰如惊问。

“不是老大,是我…”郭琳抢上前来禀道。

“对,不是老大,是我,是我…”那些悍厉的女子也纷纷上前回话。

“都给我退下!”钱来银冷喝一声,“人生在世当顶天立地,即使前有刀山火海,也绝不容退缩,我既已决定要为紫儿申冤,小小滚钉之刑又算得了什么!”

那些女子一时噤声,却护卫在钱来银身侧,并不退下。

“你早已准备好了要受这滚钉之刑和三刀六洞之痛?”阮冰如惊道。

钱来银也不答言,抬手扯落腰中丝绦,手中使劲,上衣已是飞了出去,□着上身,露出遍布刀扎剑刺各种伤痕的肌肤。

旁边战立的女子顿时红了眼,一个个跪倒在地,“老大,你身上的伤疤全都是为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紫儿少主子的事,就交了给我们吧…”

钱来银转头厉声喝道,“起来,大好女儿,这样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又冲阮冰如行了一礼,“请大人不要拖延,就此实刑。”

人群早已鸦雀无声,阮冰如也不由眼眶一热,这么多年来,钱来银始终还是那样铁铮铮的女子,一时回想起跟着钱来银战场之上浴血杀敌的日子,不由豪气大发:“好,今天,我阮冰如就是拼了这顶官帽,也必为钱姐姐洗雪冤屈。”便令差官擂鼓升堂。

阮冰如坐在大堂之上,问道,“棺材之中盛放何人?与你是何关系?又有什么冤屈?”

钱来银跪下禀道:“棺材之中乃是宝香园总管夏紫儿,也是小民的徒儿,昨晚因械斗被官府抓走,今天早上被人抛出天牢,却是已被虐打而亡,请大人为小民做主。”

“你可知擂响那震天鼓,按我朝刑律,若非本朝命官,必要身受钉板之刑及三刀六洞之苦?”

“小民明白。”

“如此,你且堂上等候,待我回了皇上,再来定夺。”

原来这震天鼓是开国皇上为了一位冤死的功臣所设,鼓名震天,则此鼓一响,就要上达天听,除非是国家大乱或冤情滔天,否则不可敲响这震天鼓,也因此,对敲震天鼓的人才有这样苛刻的规定,但此鼓一旦敲响,就意味着皇上才是最终的主审人。自西陵开国以来,一向政治清明,这震天鼓一响,怎不叫人心惊肉跳。

听闻震天鼓响,朝廷大小官员也个个心惊,皇上近来也很是反常,难道是有强敌来犯?一个个或骑马或做轿急冲冲朝朝堂而来。

女皇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眉宇之间有些憔悴,值事官上前宣道:“皇上有旨,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众官员面面相觑,皇上从来都勤于政务,还从没见过这般急火火的刚上朝就想走,难道震天鼓响,皇上并不知情?

正思索间,阮冰如跌跌撞撞的跑来,跪倒在大殿之上。

女皇轻轻的蹙了蹙眉。

“皇上,有人敲响震天鼓。说有天大的冤情,希望皇上亲审此案。”阮冰如边喘气边说。

“震天鼓既响,可见冤情之深重,难道我朝真的发生了什么泼天大案?到底是什么案子,你且慢慢道来。”女皇沉吟道。

阮冰如忙磕头,“启奏皇上,本案原告是钱来银,说自己徒儿宝香园总管夏紫儿天牢之中被人虐打而死,希望我皇为她主持公道。”

皇上的眼睛蓦地睁大,“你说钱来银是要替宝香园总管夏紫儿申冤?”

“正是。那夏紫儿昨晚与得意楼老板因故发生口角,伤了赵得意后被押送天牢,谁知尚未会审,今早便被扔出天牢,言道是与牢中囚徒械斗而死,钱来银不服,认为这其中有天大的冤情,所以擂响了震天鼓。”

众大臣俱是一惊,这钱来银难道是号称文武双绝金枪勾命的那个?可那赵得意可是三王女正夫娘家的独苗,那什么夏紫儿对上的可不只是一个赵得意,而是三王女的势力,三王女掌握着西南重兵,又很是护短的一个人,这天牢之中的事,可就实在不好说,但要想查案,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千古传奇 (二)

女皇扫视阶下群臣,“众卿家有何看法?”

群臣哑然,少顷,有一位身材肥硕的女子跨出一步,“我皇圣明,想我西陵物阜民丰、地广人强,政治清明,路不拾遗,那夏紫儿一定是好凶斗狠之徒罢了,古语云武将死于沙场,渔人死于海上,那夏紫儿多次与人械斗,有此恶果,当属正常。”说完,又微不可觉的冲一个身着绣有四翅彩凤图案的女子点了一下头。

女皇并未答言,一眼扫来,那肥硕女子突觉脚底冒出一股凉气。

“尚书大人此言差矣,”众人一眼瞧去,却发现不是别人,却是官阶甚低且一向以胆小怕事而著称的京兆尹。

面对这么多的眼光,那京兆尹缩了缩头,还是硬着头皮续道,“那震天鼓既然敲响,不管有没有冤情,都不能置之一旁,毕竟,我开国女皇早有谕令‘鼓名震天,此鼓一响,任人不得偏帮’,尚书大人这样说,未免有些先入为主了。”

阮冰如阶下磕了一个头,“还是请皇上派专人审理此案。我朝律法,绝不枉纵凶犯,也绝不枉杀无辜,都说人心似铁,王法如炉,任他如何牙尖嘴硬,王法面前,必有一个是非曲直。”

女皇点了点头,“阮爱卿此言有理。如此,蔚毓凝,王子荣,两位爱卿,”

蔚毓凝与那刚才的肥硕女子赶紧跨出一步,跪倒在地。

“朕命你二人代朕前往,协同大理寺阮爱卿主审此案,务必要调查清楚明白,绝不冤枉清白之人,也绝不枉纵为非作恶之徒!”

二人磕了一个头,“为臣领旨。”

众大臣不由暗惊,皇上这是唱的那一出?谁不知道,那蔚毓凝和钱来银是过命的交情?!至于说礼部尚书王子荣那可是靠着三王女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事涉赵得意,想让她秉公断案,怕有些困难,这次的案子定要有大大的热闹可看了!

蔚毓凝三人领了圣旨,一路急急往大理寺衙而去。

大理寺外,人越聚越多,已有数百人之众,只是人数虽多,却并无吵闹之声,也更显得气氛有些压抑。

三人一路行来,只见一路上还有人陆续不断赶来,不由暗暗心惊,这样下去,恐怕真会出大事,忙命人把守各个路口,不许闲杂人等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