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音面色惨然,直直的盯着仍是香甜的酣睡的紫涵,几行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娘,从今后,孩儿就什么,也没有了。”

“在你破了他的处子之身时,那毒气便已进入了五脏六腑,又何必现在来假惺惺!也对,你灵氏血脉,从来都是这样肮脏!”竹竿一样的女人冷哼一声。

“大胆!皇室的事情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信口胡说的!”灵霜飞心疼的擦拭着清音脸上的冷汗,满脸怒容。

“我这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灵霜飞,收起你那张假仁假义的嘴脸!你灵氏从第一代狗皇帝算起,便没有一个好东西。”女人的声音有些凄厉。

“那也是你的祖上!你身上也流淌着同样的血液!”灵霜飞冷冷一笑。

“她有脸做我的祖上吗?我只恨上天竟然让我们拥有这样肮脏的血脉!利用我的先祖公培养出这样专吸食人血为生的妖花,却要先祖公为她和心爱的人证缘,自己和爱人双宿双飞却连我们这一支血脉也不放过,若但凡念着先祖公的一点情谊,她怎么会在先祖公的身上种下那么恶毒的蛊?!同样是她的后人,你们可以尽享尊容富贵,我们呢?我们生下来,却生生世世只能听命于你们这些卑鄙无耻之徒!”女子的声音中是满满的怨毒。

“这难道不是你们该得的吗?竟妄想用这样的妖花来要挟先祖!你们的所谓听命,却是必要我灵氏一族以真心爱的人来做交换,要,眼睁睁的看着心爱之人,一天天,一步步的…”灵霜飞说不下去了,似是想到极为棰心痛苦之事。

“桀桀桀,天下没有免费的晚餐,凭什么先祖公牺牲那么多,却要看着那对贱人双宿双飞?先祖公也给了你们另一条路的,可惜,却没有一个人选…”竹竿女人阴森森的冷笑一下,不屑的看了一眼灵霜飞。

灵霜飞的眼一下子变得血红,清音则是绝望的闭紧了双眼。

女人丝毫不以为意,走到屋内的根茎旁,盘膝坐下,从袖子里掏出一盒金针,一手在空中虚抓,竟是带出一层雾气,另一手快速挥出,转眼间那盒金针便没入根蔓之中,那雾气变得更浓,小屋内的人也几乎对面看不见人影。

“铮”根茎之上突然发出阵阵龙吟之声,一个物事忽然从根上飞出,盘旋了几圈后,颓然落下,那浓雾也便渐渐散去,竹竿女人则猛地呕了一口血出来,伏在根茎之上,半天没有抬头。

灵霜飞扶了清音慢慢靠在墙上,清音又艰难的把昏睡的紫涵抱在怀里。

灵霜飞百感交集的起身,慢慢的走向那落在地上的物事——却是一只雕成凤凰状的玲珑玉环,那玉环看样子明明是洁白无瑕的暖玉,却又偏偏透着些金色的毫光,那夺目的光辉竟是比四壁上的夜明珠还要耀眼。

万分珍惜的捡起那枚玉环,灵霜飞脸上神情似笑又似哭,让人莫辨悲喜。

“你下去吧。十天后让象首来见我。”灵霜飞鄙视的看了眼仍在喘息不止的竹竿似的女人,冷冷的命令道。

女人狠狠的瞥了一眼灵霜飞,趔趄着从地道离开。

“晔儿,可缓过来些了?你的身子怎么这么虚弱?”灵霜飞疼宠的抱着清音,“苦了你了。这些时日可曾又痛过?待会儿娘就用这九转玲珑玉煎了药,那贱人竟敢在你我身上下如此剧毒,我定会要他生不如死!”说道“他”时,灵霜飞已是面目狰狞,几乎是咬牙切齿。

“娘先去吧,晔儿稍歇息一会儿。”清音仍是闭了眼,肥大的衣袖下,手和紫涵牢牢交握…

灵霜飞用手拂开清音额前的刘海,“晔儿,不要过于伤怀,以后,好好补偿她便是。”

紫涵费力的睁开眼,自己怎么会睡着了?这又是哪里?

突觉右臂有些沉,低下头来,正对上一双贪恋的盯着自己的满是风情的凤眼——

“大皇女?”紫涵腾的做起来,红色的小屋,白玉雕成的四壁,对了,证缘树!

“你是,音儿?”紫涵有些不确定,模模糊糊觉得好像大皇女变成了音儿,还一身的伤,脑海中好像什么东西飞一样的掠过,自己好像和音儿很亲密…

紫涵身体一僵,小心翼翼的注视着清音,“我们,不,是我,那个,是不是,那个…”

紫涵急了一身的大汗,发现怀里的清音脸越来越红,难道自己真的像梦到的那样,和清音做了那样的事?

“我,我,我真的…碰了,碰了…”紫涵嗫嚅着,手突然伸向清音,就想撩开衣襟查看。

清音慌得赶紧把身子后仰,“涵,你这是干嘛?音儿,可不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紫涵的脸更红了,自己刚才的动作好像确实是唐突了。

“音儿很高兴,涵是音儿的天命之人…”音儿的声音越来越低,又飞快的抬起头来,嗔了紫涵一眼,“不就走了几步路吗,那有那么累,刚把音儿放下来,就睡的沉了,这样弱的身子,以后可怎么保护音儿…”

紫涵长长的出了口气,清音低垂下头,长长的睫毛掩去了凤眸中那一抹黯然。

“哦,对了,你明明是清音,怎么又变成灵柯大皇女了?你到底还瞒了我什么?”紫涵一把拉住清音的手,怪叫道。

清音盯着那紧紧拽住自己的手,嘴角不由微微上翘,“音儿倒是想告诉你,可上哪儿找你呀?没怪你就不错了!”清音嘟起嘴,气恨恨的瞪了紫涵一眼。

紫涵有些讪然,当时只顾着找猫儿哥哥了,那里还想到其他?!

“当初是我不对,可我不是找了你一路吗,也算扯平了!清音这个名字也是假的吧?对了,先把你的性别给我交代清楚了!还有这什么证缘树,这一系列乱七八糟的,到底是怎么回事?”紫涵瞪了一眼清音,凶巴巴的说道。

“清音是我的名字,我没有骗你。”清音的声音有些疲惫,“至于‘晔儿’,这是我双胞胎姐姐的名字。”

“你还有一个姐姐?”紫涵挑眉,颇感有趣,“在哪里?和你长的像吗?”

“我们俩长的一模一样,甚至爹爹都无法分清。可是,八岁那年,为了救我,姐姐,死了。晔儿就是她的名字。”清音的声音哀伤的让人心痛,紫涵不由握紧了那白皙的几近透明的颤抖的手。

“母皇得了太女之位,其中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了我的姐姐灵晔。可当时母皇的太女之位并不稳固,所以,姐姐,走了之后,清音,就死了,活下来的成了晔儿,”有点点珠泪滴滴打在紫涵的手上,声音里却是深深的厌倦,“所以我的命很重要的,有爹娘的,有姐姐的,还有那个必须死去的清音的…”

涵,多想只为你一个人而活,可今生,这只能是妄想,只能是妄想了吧!眼中的泪落得更快更急,只觉自己的人生宛若陷入灭顶的沼泽之中,只有让人窒息的绝望!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憎恨着自己的命运,若有可能,自己只想做一个平凡的男子,做一个可以和妻主生死相随、不离不弃的男子…

“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涵姐姐不好,让音儿伤心了。”面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清音,紫涵不由手足无措,慌忙伸手帮清音抹去脸上的泪,“以后涵姐姐就代替晔儿,有涵姐姐在,音儿只做简简单单的音儿就好,不哭了,啊?”

眸中含着泪,清音眷恋的凝视着那温柔抚慰自己的魂牵梦萦的容颜,涵,音儿早已和你融为一体了,无论今后会如何,你都已经无法拒绝了…

花开

证缘树的花完全绽放了。

靛蓝色的花瓣,配的是浅紫的花蕊,衬得那柔嫩花瓣上红色的斑点更是娇艳欲滴;深紫的花身,则配了亮蓝的花心,上面暗金色的花边更是耀眼的让人目眩。双生并蒂的两枝花儿挤挤挨挨,在春日的柔风中耳鬓厮磨、喃喃细语,好像有话不尽的绵绵情意。

虽只是两朵花,却美的让人看了一眼便仿佛失了魂魄,什么奇花异卉和这两枝花儿一比,便全成了路边的杂草!

在人们的目瞪口呆中,两个人影相携相伴着从树下走来,细碎的阳光透过证缘树的缝隙在两个人的肩头跳跃,春风过处,枝头的并蒂花儿便颤颤巍巍的在风中频频向人们点头示意,树上清幽的树叶便随着风儿哼起了一首美妙的风中协奏曲…

直到几十年后,那已经发白齿摇的老翁,还能清晰的回忆起当年女帝和她天命夫君现身时的绝美画面,只觉得,一辈子啊,有那样一次经历,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涵儿!”猫儿最先看清了那走来的一双男女,靠左边的那个可不正是紫涵?!心急之下再顾不得什么礼仪,几个纵跃就来到紫涵身侧,紫涵忙要上前,却发现身下一紧,回头看去,却是清音,也是现在的威风八面的大皇女灵晔儿正噘了小嘴,攥紧了自己的衣服一角,可怜巴巴的盯着自己。

紫涵心下一软,前世今生,对这样的眼神从来不能免疫,忙回首牵住了那冰凉的却还沁着一层薄汗的纤细手指,那双手马上反握住紫涵的手,脸上漾起了一朵灿烂至极的笑容,好像那手里握的是整个的世界。

猫儿猛地脚下一顿,紧紧盯着那交握的双手,眼中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灵晔却仿佛恍然未觉,只是笑的越发花枝招展,那双凤眼更是执著的盯着紫涵,那眼神竟是充满了绝不退让及势在必得…

阳光太烈了吧?周君睿突然想要用衣袖挡住自己脸;纪灿阳觉得那交握的双手实在有些刺眼,不由上前一步,拉了一把紫涵,“韩云,公子都要担心死了,你——”忽觉手上一痛,却是被那位大皇女挥了开来,更夸张的是,紧接着那位大皇女便宣示所有权似的,牢牢的把紫涵圈在了怀中。

这小子真是,紫涵不由扭扭身子,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子怎么觉着有些别扭呢?抬起手来,就想把灵晔推开,却正对上那双已是泪盈于睫可怜兮兮的黑眸,耳边一阵湿热的气息传来,“涵,你刚刚答应晔儿的,以后会好好保护晔儿…”

紫涵白了一眼灵晔,停止了挣扎。

灵晔慢慢抬起头来,扫视了一下周围,那些喧闹声忽然全部安静了下来,人人都不由心头一肃,那双狭长的凤眼,此时竟是分外的犀利,让人再不敢有任何不敬!

“母皇。”灵晔握了紫涵的手,把紫涵推到面前,“这就是证缘树认定的孩儿的天命之人,请母皇成全!”说完拉着紫涵就要跪倒。

紫涵这才发现,围观众人已纷纷跪倒尘埃,突觉心头一震,“天命之人?”这个名头自己可不能占了,那该是灵晔的爱侣才能站的位置,刚才太过激动,一时忘了这茬,这要是一宣布,可不就成板上钉钉了?可当面拒绝的话,驳了皇家的面子,恐怕也是大大不妥!那就只有——

灵晔正拉着紫涵,突觉手上一沉,紫涵的身子竟是直直的砸了下来,吓得刚要惊呼,另一个人影已经更快的把紫涵揽到了怀里。

“快,传太医!”又回头恶狠狠的盯了一眼把紫涵抱在怀里的猫儿,“快抱到我的宫里来。”步履有些趔趄的领头往左而去,猫儿怔了一下,还是抱着紫涵跟了上去。

灵霜飞神情复杂的看着匆匆而去的灵晔,这孩子,果然用情至深,可情到深处,便是愈加噬骨的痛楚!突觉意兴阑珊,挥了挥手,“你们下去吧。”

众人看皇上脸色不豫,也不敢再说什么,忙起身告退,云紫菲也随了二王女离开,却又悄悄回头,怎么不见那寸步不离伴在君侧的霁儿公子?

周君睿踌躇了下,还是上前,“臣子周君睿拜见皇上。”

“君睿?就是那个晔儿小时候天天挂在嘴边的周家小子?都已经这么大了!”灵霜飞微微一笑,“君睿有什么事吗?”

“启禀皇上,刚才,大皇女的那位天命之人,乃是,君睿救命恩人的侍从…”周君睿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却已然感觉到了那种威压。

“嗯?君睿的救命恩人?”

“是,他们并非我灵柯人。”周君睿俯身道。

“你下去吧,朕明白了。”

周君睿慢慢退下,耳边好像传来长长的叹息,以及一句轻不可闻的细语,“又如何呢?哪里人是晔儿要不得的…”

周君睿低着头,却有一滴晶莹从眼角滴落地上的杂草之中!

灵晔所居的灵华宫一片嘈杂,一众侍人惶恐不安,再没有想到,向来冷静自持的大皇女竟也有这么惊惶失措的时候!

“李如呢?快宣!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见人影?不想活了吗?”灵晔的声音分外暴戾。

被猫儿抱着的紫涵不由打了个哆嗦,小清音发起怒来,还挺可怕的!猫儿紧了紧手中的力量,紫涵微微张开眼,正对上猫儿有着笑意的眼眸,呀,被抓包了!

“放,放在榻上!”灵晔的脸色已是苍白的如一张纸,把一个上前想要扶住自己的侍人推开,“那么硬的床榻,怎么躺人,多抱几床云被来!”

“唔——”紫涵以手扶额,慢慢的睁开双眼,“猫儿,哥哥?”

“涵,你,怎么样了?”灵晔猛地扑过来,脸上神情脆弱、慌乱至极。

“晔儿,晔儿啊,刚才,好像有些头晕,不过,现在好像,好多了。”

“大皇女,臣李,李,李如,拜见…”一个气喘吁吁的女人连滚带爬的撞了进来。

“快,过来,给涵诊脉。”

李如本已准备好要帮大皇女把脉,听到此言,不禁一怔,明明脸色惨白站都站不稳的是大皇女,怎么倒要给别人把脉?!

“晔。”紫涵有些哭笑不得,自己刚才是装晕的说,“我没事了,你让太医下去吧,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从猫儿怀里挣扎着露出头,看到灵晔的脸色不由吓了一跳,不过这么一会儿,怎么脸色白的跟个鬼似的?!

“太医,快诊脉。”又对周围哆嗦的侍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

“晔,我真的没事了…”

好像完全没听到紫涵的话,灵晔只是一叠连声的催着太医。

太医忙上前,握了紫涵的脉搏,很快又躬身回禀:“这位小姐——”

“什么小姐!枉你为太医院医正,明明是位公子,哪来的小姐!”

灵晔压低的声音狠绝无比,一双眼睛更是死死的盯着跪在面前的李如。

“啊?”李如登时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不过,不过受了点惊吓,开些安神的药,就,就行。”

“你确定?”

“是,臣以项上人头担保。”

“好,先在外面候着!”

仿佛虚脱似的慢慢伏在床侧,灵晔用头抵着紫涵的额头,“涵,不能有事,千万不能有事!”

紫涵内心一阵感动,又觉得有些愧疚,轻轻的拍了拍灵晔的后背,慢慢的坐起身子,“傻孩子,没事的,是涵不好,让晔担心了。”

“你刚才说有事对我说?”半晌,灵晔方想起什么,抬头冲紫涵道。

“哦,那个,”觉得这样的姿势好像有些暧昧,紫涵理理衣襟,从榻上下来,又扶灵晔坐好。

“晔,关于这个证缘树,好像有点误会,”紫涵盯着灵晔的眼睛,郑重的说,“晔的爱侣,绝不会是我,晔可千万别被一棵树给误导了。”

“涵,这样说,是什么意思?”灵晔有些呆愣。

“意思就是,我,已经成过家了,所以,绝不可能是晔的天命之人的。”说完,又捏了捏灵晔的脸蛋,“这么玉树临风的晔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爱人的,我可不能这么自私,耽误了晔真正的天命之人!”

说完起身,拉了猫儿道,“猫儿哥哥,我们走吧。”回头一笑,“晔儿,我先回去啊,看你脸上没一点血色,一定需要好好休息,我先走了,你呆会儿吃点东西,然后一定要好好睡一觉哦!”

还想再说些什么,手却已经被猫儿握牢,牵着走出了门外。

“咚!”后面忽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紫涵一惊回头——屋内的灵晔竟是直挺挺的躺倒在了地上!

认定

“晔儿!”紫涵慌忙回身,猫儿伸手要拉,却被紫涵一把推开,不由有些怔然。

“晔儿,这是怎么了?晔儿,晔儿,醒醒——”紫涵半拖半抱的把灵晔拉到床上,忙回头叫道:“太医——”又突然止声,刚才这个太医一伸手,马上诊出自己的女子身份,自己性别暴露了不打紧,可灵晔,毕竟是一国皇女,若是被…

忙冲已经满脸仓皇跨入室内的太医叱道:“你退下!”

李如吓得一激灵,乖乖的转身出去,出了屋门才发现,自己刚才竟一点也没想到要反抗!心说这都是啥人啊,怎么一个看起来其貌不扬的女人竟也有这样让人慑服的气势!

“猫儿哥哥,快来!”

紫涵觉得面前人影一晃,猫儿已是接手托住了灵晔,左手扶正灵晔身子,右手捏了个诀,贴在灵晔的后背之上。

良久,猫儿方撤了掌,独自坐在一边调息,鬓角已是有点点汗珠沁出,紫涵内心很是愧疚,却也顾不得许多,忙低头注视灵晔。

终于,灵晔的手动了一下,眼睛没有睁开,却有两行清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

“晔儿,”紫涵小心的握住灵晔的手,“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一些?”

灵晔激灵一下睁开了双眼,眼中掠过一抹狂喜,“涵,你,你没走?”

“我倒是想走,可你就那么直挺挺的摔倒在地,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儿?”紫涵帮灵晔掖了掖背角,“好了,现在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看看你的脸,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

抬头却发现灵晔只是直丁丁的盯着自己,对自己的话却好像一点也没有听进去,不由火大,伸手捏了捏灵晔的脸蛋,“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啊,”灵晔终于回了神,傻傻的笑着,“听见了,涵说,不会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紫涵真是哭笑不得,自己只是说不能任他摔倒不管罢了,竟把自己的意思歪曲成这样,不过,病人最大,晔儿八成是病糊涂了,说什么不要被一个人扔在这里,可是老大,这可是你的国家,身为灵柯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皇女,不在这里,那要在哪里?

“失血过多,体内有一股奇怪的气息…”猫儿忽然插言。

“啊?”紫涵抬眼,又蓦然醒悟,猫儿哥哥这是说的灵晔的病情,“失血过多?怎么可能——”又忽然想起什么,脸色不由大变,猛地掀开灵晔衣袖,果然,有一道深深的伤口,“那个什么该死的证缘树下,那个恐怖的阵法,是用,你的血弄得?”

清音垂下眼,两排长长的睫毛如两把小扇一样遮住了眼眸。

“该死,”看灵晔的样子,紫涵已经完全明白了,“什么证缘树,我看完全是胡说八道,你这么聪明的人,这样的事也会相信?真正的天命之人,是只会给你带来幸福的人,需要你拿命来搏的人,怎么可能是你的天命之人?一棵狗屁不通的树罢了,偏弄得这样神乎其神,结果呢?竟把我这样一个根本不可能的人——”

“你是!”灵晔忽然出声,紧张的盯着紫涵,“你是!”

“什么?”紫涵有些糊涂,“我是什么?”

“证缘树认定了你,你就是我的天命之人!”灵晔固执的盯着紫涵,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紫涵简直懵了,敢情自己刚才说的话,这死小孩是一点也没有听进去?“晔儿,我刚才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我已经成家了,怎么可能再是你的天命之人呢?每一个人的幸福都要靠自己去争取,靠自己去把握,你怎么能把自己的终身拴到一棵树上呢?这样做,不是太傻了吗?若那什么狗屁证缘树开花的时候,是什么阿猫阿狗之类的,难道你也要把它当作天命之人?你——”

“没有什么阿猫阿狗啊,”灵晔急急的握住紫涵的手,“是你,让证缘树开花的是你啊!”只因为是你啊,晔儿便是流光了血,也愿意!

“你——”紫涵气结,回头拉过猫儿就想走。

“涵,我饿——”身后灵晔可怜巴巴的声音传来。

“有那么多人服侍你,让他们给你做。”紫涵闷声回答。

“可我想吃你煮的面…”灵晔的声音已是带了哭腔。

紫涵的脚步越走越慢,一跺脚,又拐了过来,“好,给你做面,但记住,别再说什么天命之人!”

灵晔先是一喜,眸中又迅速黯然,涵,做我的天命之人,不好吗?抬眼看到紫涵正等着自己回答,忙乖巧的点头,“好,那涵可不可以在这里陪我?虽然有很多人服侍,可我…”

紫涵一怔,是啊,在充满阴谋诡计的皇宫里,要扮成女儿掩饰自己的男子身份,即使有女皇的默许,也一定很不易吧?灵晔,心里也一定很苦吧!迟疑了片刻,紫涵终于点了点头,“好,我会经常来陪你,但今天我还有些事,得先回去一趟。”

“嗯。”灵晔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又斜斜的瞥了一眼猫儿,便不再做声。

紫涵二人离开皇宫时,天色已是傍晚,两人步出宫门,周君睿竟然带着纪灿阳,还在宫门外候着。

紫涵本要还像来时一样,和纪灿阳挤在后面的小车内的,周君睿却坚决不允,只说大皇女的天命之人,怎么可以受这种委屈!执意让紫涵和猫儿坐了前面的华美的座驾,自己却和纪灿阳挤到了后面的车上。

纪灿阳倒好,打紫涵一出宫门,就没给个好脸色,呼呼的喘着粗气,不时瞪一眼紫涵,好像紫涵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弄得紫涵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马车来到周府外,周相竟带了合府上下到门外迎候,偌大的周府外,已是乌丫丫站了一大片人。

紫涵惊得脚下一软,若不是猫儿眼明手快,紫涵差点从车上摔下来!合着,这已经是把自己当成选定的妃子了?!

“韩公子,下官眼拙,竟不识贵人!如有得罪之处,还望公子海涵。”周相一躬身,“皇上已经传了旨意,让公子暂在此处安歇,待钦天监定了吉期,便可行大婚之礼。”

“什么?”紫涵吓得一哆嗦,再大婚一次,自己可是重婚罪了啊!

“丞相大人要折杀韩某吗?韩某一介布衣,怎么敢当了大人如此大礼?这中间可能有些误会,草民已经和大皇女说清楚了,贵人直说,实在不敢当啊!”自己明明已经“晕过去”了,怎么那女皇的旨意还是已然传达过来了?看来明天见了晔儿,还得再说清楚一些,那位女皇,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主!

周相看着紫涵的眼中已是浮起了浓浓的赞赏之意,这样大的荣宠,此人竟丝毫不以为意;而且即使面对上位者,也是不卑不亢,言辞间进退有度,果然不愧是证缘树所选定的天命之人!

虽容貌不是上选,可这浑身的气度,做大皇女的正君,当也游刃有余,更令人奇怪的是,虽是一个男子,这韩云却自内而外自然流露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看来此子当也是出身于大户人家。

紫涵再没有想到,只这短短的几分钟,周相就转了这么多念头,仍是一拱手,让周相先行,自己尾随着进了府。

周府正君早收拾好了一处精致的别院,坚持让紫涵等搬了进去,暗暗打量了紫涵半晌,不由暗暗为自家的君睿叫屈,这孩子明明是不甚出挑的,像自己,若不是今天出了这档子事,恐怕绝不会想到,大皇女的天命之人竟会是睿儿恩公的一个不起眼的仆从!自家的君睿无论容貌还是家世都要强过这个孩子,怎么会…

紫涵本是坚决推拒的,无奈拗不过,只得和猫儿等人搬了进去,心下又暗暗庆幸,幸亏这次带的人数够多,周府人没有留意这之前是否有自己这号人!

不然,若被那精明的周相察觉,自己其实是个女钗裙,那还不天下大乱!至于周君睿,虽然他也知道自己本是女子,但紫涵倒不担心,这位周大公子,人虽然冷冰冰的,待猫儿哥哥,却是极亲厚的,而且自己总觉得周君睿的眼,好像总不时的偷偷注视着晔儿的动向!

“猫儿哥哥,你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啊。”

从皇宫出来到现在为止,猫儿哥哥好像就有些不对劲,虽然猫儿哥哥还是像原来一样,对自己照顾的无微不至,但紫涵就是感觉猫儿一定有什么心事。难道是治疗晔儿时累着了?想着,便伸出手来,探了探猫儿的额头——

“猫儿哥哥是不是不舒服?是累着了吗?”

猫儿伸出手,把放在自己额头上的小手包在掌中,另一只手一下一下,轻轻划过紫涵的发梢,沉思半晌,“涵儿,猫儿哥哥觉得,灵晔这个人,恐怕绝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