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幽果然好福气!”仇云赞了声,语气中却是满满的揶揄,“可惜!”

“仇云,放下涵儿!”云清幽拼力杀了身前一个男子,便想要扑过来,斜刺里却又被两个黑衣人拦住了去路。

“你问我对昀儿做了什么?”仇云摘下面巾,俯下身子,有些邪魅的面孔贴近紫涵的耳朵,低低的笑着,“就是告诉你又何妨?!昀儿身上有我亲手炼制的夺情蛊!哦,对了,你是不是想问,怎么才能解开那蛊?其实,要解夺情蛊也很容易的!”

紫涵有些茫然的对向那双妖异的眸子,“怎么解?”

“夺情蛊,既为夺情,若所爱之人已然亡故,便无情可言,既然无情,那夺情蛊自然解除,所以——”仇云脸色阴狠,衬紫涵失神之际猛然卡住紫涵的喉咙,“只要你死了,蛊自然就解了!可惜,我是不会让你死的!留着你,才能让那对狗男女痛不欲生!”

又忽然冷笑一声,“就算我给你死的机会,你自己恐怕也不会肯!除了云清幽那个疯子,这世上怎么会有愿意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的傻子!”

紫涵只觉得头脑轰鸣,手中渐渐无力,攥在手心里的轰天雷慢慢滑落,被仇云一脚踢进后面的悬崖,轰天雷在半空发出震天的爆炸声!

“啊!那是什么?”忽然有人惊呼!

本是正午光线炽热的太阳,突然蒙上了墨一样的黑影,转瞬间,那黑影就遮蔽了小半个太阳,天空骤然暗了下来!

落凤坡 (七)

本是激烈打斗的双方渐渐稀疏,大家都惊恐不安的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

太阳奋力举起耀眼的利刃想要刺透那逐渐深浓的黑暗,却力不从心的任由更多的光亮被吞噬,那耀眼的白光逐渐变为橘黄,目前为止,已有三分之一的太阳被强大的黑暗之手死死攫住!

紫涵张着嘴大口的呼吸!没想到,这个身体已经虚弱到了这种地步!

紫涵苦笑,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别人的身体,果然不如自己的身体用着舒服!自己能感觉到,这个身体已经越来越不灵活了!甚至连思维,有时候都有些迟钝!

“仇云!你逆天行事,苍天才会降此异象!”云清幽一剑刺死一个黑衣人,忽然远远喊道,“你若迷途知返,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哈哈哈,云清幽,你休想乱我心神,焉知你西陵不是逆天而行的那一个!”仇云纵声狂笑,“何况本宫本就活在地狱之中,我倒要看看,老天还能如何!”

紫涵吃力的睁开眼,天空已经变成一片苍茫昏黄,这是,日蚀!身上穴道已被封住,紫涵一动不能动的仰躺在地上,暖玉哥哥和老爹就在咫尺之间,可自己却连指尖都动不了!

“铛!”鲜于子枫架住猫儿劈来的快剑,有些惶然的看向久久没有声息的紫涵。

猫儿的身影却如影随形紧跟而至。

“猫儿,你当真把旧事全忘了吗?”鲜于子枫一边急急躲闪,一边勉力开口,“那躺在地上,亟待救援的是你最爱的涵儿呀!”

猫儿的眼神一片死寂,恍若未闻。又原地旋身,姿势美妙的恍若飞天仙人。

只听嗤啦一声,鲜于子枫右手臂上又划出一道血痕,血迹点点渗出!

“云紫涵还真是天下第一号的傻子!不但为了你这样下贱的毫无人性的人丢了条胳膊,现在还连命都搭上了,却不过救了你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畜生!”鲜于子枫又急又悔,身形已是狼狈非常。

猫儿的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左手凌云掌忽然虚空而下,右手剑如雷霆封住了鲜于子枫的退路!

“砰!”的一声,鲜于子枫就如断线的鹞子直直的飞了出去,狠狠撞到了对面的巨石上,又慢慢滑落。

猫儿手中宝剑随之就递了过去!

“昀儿,爹爹要活的!”仇云的声音传来,猫儿的剑偏向一旁,剑身竟直直的没入了石壁之中。

看看身旁越来越少的侍卫,云清幽仰天长叹,难道真是天要亡我西陵吗!

此时,那轮曾经耀人眼目主宰万物的日轮已经仅剩巴掌大一点儿,天色犹如已近黄昏。邸枭难听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山顶的松树忽然剧烈的摇晃,凄凉的山风鼓荡起人们的衣袍,又把一些残枝短叶卷到半空;人们艰难的用衣袖掩住脸,□在外的肌肤却还是被狂风抽的生疼。

“啊!”一个侍卫受不了这妖异的气氛,忽然崩溃的扔了手中宝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乒乒乓乓的扔掉兵器声顿时此起彼伏,越来越多的人匍匐在地,磕头不止!

看来是日全食!现在这些人只是被这种异象吓住了,可等日全食过去,场上定然又会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死斗!

紫涵苦笑,本想用身上的轰天雷制住仇云,却不想反而落入了他的手里,成为他威胁母皇的又一个砝码!

天已经有些昏黑,场上的人儿变得影影曈曈看的已是不甚分明。

紫涵觉得手指好像被人捏了一下,小心的抬眼看去,却是浑身血迹斑斑的暖玉。

紫涵的泪水一下子涌了出来。

暖玉哥哥,果然,还活着!

好像能感觉到紫涵的颤抖,暖玉的手指又动了动,指腹滑过紫涵的指尖,带来些许暖意。

紫涵一点一点的蜷起手,小心的把那根手指包在手心里。

趴伏在地上的暖玉微动了动,努力的睁开眼,静静的凝视着那已然看不分明的人儿!

世上怎么会有涵儿这样傻的女人!明知道这是个陷阱!却还这样义无反顾的跳了下来!上官暖玉何德何能,今生竟能嫁的这样一个情深意重的女子!

曾经对爱情有过美好的憧憬,也曾经以为爱情就是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可现在,涵儿却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自己,原来啊,爱情就是不管风云变色还是天地崩塌都会和自己爱的那个人在一起,不离不弃!

伤痕累累又如何,死亡到来又怎样! 此生有过这样一个妻主,上官暖玉虽死无憾!

老爹的眼睛紧闭,幸福的聆听着不远处女孩清浅的呼吸。

柳吟风这一生,负尽天下又被天下人所弃,连为之倾尽一生的人也不过把自己当成狗一样役使!像狗一样的苟延残喘,像狗一样的摇尾乞怜,大千世界,天地苍茫,却终究只剩下自己一个挣扎在黑暗绝望里!

涵儿,涵儿!

对老爹来说,只是一次不经意的驻足;可对涵儿来说,却是永生的呵护!

柳吟风对天盟誓,即便杀尽满天神佛,即便满身罪孽被打入畜道再无翻身之日,也必要保得涵儿能够永远这样安然呼吸!

山脚下的一条驿道上,几骑人儿快马加鞭,如飞而至,为首的人是一个男子,一身蓝衣,眸中含泪却神色坚毅。

紧跟其后的是数十个劲装女子,一个个衣衫破碎,浑身血迹。

“息律律”蓝衣公子的马儿一声长嘶,忽然双膝跪倒,口吐白沫栽倒在地!

马上的公子收势不及,直直的往一边山涧跌去!

“云儿!”身后女子一声惊呼踩鞍飞起,一把捞住了堪堪掉落山涧的公子!

这几个人竟是蔚凌蔚云杨融等人!

“云儿!”蔚凌心疼的扶起蔚云,“已经跑死了两匹马了!这样下去,你身体吃不消的!”

“姐姐!”蔚云眼睛通红,“我受得了!我们走!”说完,蹒跚着,向蔚凌的马儿走去,走了几步,却脚下一软歪倒在地。

“云儿!你不要命了吗!”蔚凌大急!

战斗本来一直打的很顺利。云清雯的军队早已如一盘散沙,惶惶不可终日,很快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就在王军已经稳操胜券之时,却突然杀出一只剽悍的黑衣军!

王军猝不及防之下遭遇这样一只生力军,顿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仍是云清雯叛军余孽,谁知那支军队上至大将下到兵勇竟全是男子,而且个个骁勇无敌!

本已人困马乏的王军顿时陷入险境!虽然带领大家浴血奋战,可黑衣军竟从山间源源不断涌出,竟无法确知敌人到底埋伏了多少人手!

钱来银率王军主力抵敌住了大部分敌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掩护蔚凌等人前往落凤坡援救必然也陷入困境的皇上,却不想来到这里,几百人不过剩下数十人不等!

路上又遇上得到消息放马急奔的蔚云等人,蔚凌才知,本是弱质纤纤的云儿为了最快速度的到达落凤坡,不独累死了一匹马,浑身更满是跌撞摔伤!

仰望苍天,一片仓黄,明明是正午时分,却天地昏昏!难道真是天要亡西陵!

“云儿,你留下!”蔚凌沉声命令道,“姐姐答应你,定会还你一个完好无缺的紫儿姐姐!”

“姐姐!”蔚云声音凄厉,“云儿从未求过你什么!可这次,云儿,一定要去!”

蔚云两股间已是鲜血淋漓,可却早已丝毫感觉不到肢体的疼痛,只觉整个人笼罩在一种巨大的恐惧之中!仿佛能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种神秘的力量,要带走紫儿姐姐!前边是火海也好,地狱也罢,蔚云只知道,紫儿姐姐需要自己!即使不能给她生的力量,起码,云儿可以陪着她共死!

不忍再看蔚云那张悲怆凄绝的面孔,蔚凌慢慢伸出手,抱了云儿到马上。

“驾!”古老的驿道上,阵阵翻飞的马蹄声,响破苍穹!

“皇上!”灵柯国后周君睿死死拉住灵晔疾飞奔驰的马头!“如今朝内哗变,时局动荡,观此天象,必有大灾!皇上要以大局为重,赶紧回国主持大局才是!”

“放手!”灵晔手中长鞭唰的一声抽了下去!

“皇上!以大局为重呀!”灵柯朝臣顿时跪了一地。

与三王女的联盟失败,皇上亲征不过落得个大败而归的惨淡结局!聚敛赋税,远征他国,国内百姓早已怨声载道!眼看分一杯羹无望,灵柯大军也已回至中途,可一听说西陵太女有难,皇上竟马上就要掉头回转!

那西陵太女到底是何方妖孽,竟然让以铁血冷静闻名于世的灵柯皇上屡次进退失据,做尽荒唐之事!

“传朕旨意,大军照常开拔,行军事务暂交由大将军张枫主持。”灵晔面色苍白,话语中却毫无回旋余地,“你们,让开!”

“皇上此去前途未测,吉凶难卜!老臣等绝不会任皇上做出这等糊涂之事!皇上若执意要去,除非踏着老臣的尸骸前往!”说完,一个个匍匐磕头不止!

“朕要做的事,你们谁敢拦阻!”灵晔眼中是冰冷的绝然,“你们要死便死,朕,去了!”

一抖缰绳,抬起手中剑照着马股刺去,那马痛嘶一声,扬起马蹄,猛地向前疾奔而去,有几个大臣闪避不及,顿时地上一片哎呦痛呼之声!

“保护皇上!”周君睿一声大呼,顺手夺过身边一位将领的马缰绳,飞身而上,带了些侍卫便追了上去。

灵晔俯身马上,耳听两边风声呼呼掠过,却仍觉心急如焚,马儿的速度却逐渐慢了下来,却原来是灵晔刚才一剑刺得过深,马儿流血过多,急行之下,体力已是不支!

“皇上!”周君睿已是追至近旁,看着脸色更显苍白的灵晔,眼里是满满的责备,“皇上如今不是一个人!怎么可以这样鲁莽!这样的放马急行,即使您受得了,腹中胎儿也受不了啊!”

“君睿!”灵晔的眼神一片脆弱,“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周君睿闭了闭眼,从衣袖中取出几粒通体晶莹的白色药丸,粗鲁的塞进灵晔的嘴里,“吃了它,我的马给你!”

灵晔压下心中的满腹烦呕,咽下了那几粒丹药,翻身上马,纵马而去!

恨不得肋生双翅啊,能瞬间飞到那落凤坡!

云紫涵,你不能有事,清音还没有告诉你,清音腹中已有了你的孩儿!你若敢死,音儿便带了孩儿追你到阴曹地府!

天空中那轮太阳已变成了细细的一弯月牙,更多的黑暗以不可一世的狂肆汹涌而来,那毁天灭地的气势,让整个天地都为之震颤!

本是躺在地上宛若死人相仿的柳吟风身形突然暴起,直扑地上躺着的紫涵而去!

仇云大惊,手中夺命长鞭唰的一下向柳吟风后背袭去!

长鞭所到之处,顿时在柳吟风的后背上掀起一道血流肉雨!

同一时刻,上官暖玉身形就地一滚,在仇云身形将要拔起之际,牢牢的抱住了仇云的双脚!

柳吟风硬生生的挨了一鞭后身形却并不停留,俯身抱起紫涵就朝云清幽所在位置急掠而去!

“贱人!找死!”仇云手中鞭子照着上官暖玉劈头盖脸抽去,回头大叫,“昀儿!截住他!”

任那漫天鞭雨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耳边筋骨断裂声不断传来,暖玉却死死的扣住仇云的脚脖不放!

看到这边情形,云清幽顿时精神大振,手中宝剑挽出万朵剑花,唰的拦住了猫儿的去路。两方人马顿时又战作一团。

猫儿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举剑相迎,两剑相碰,云清幽腾腾腾连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身形!

猫儿却并不停留,手中宝剑如一条毒蛇直朝云清幽胸膛刺去!

抱着紫涵的柳吟风忽然一个踉跄,嘴角也溢出一丝鲜血,“涵儿!自己小心!”人便仰面跌倒,却仍是使出最后一丝力气,把紫涵牢牢的护在了怀中!

“老爹!”紫涵惊恐的发现,身下的老爹已是遍体鳞伤,更可怕的是左侧腰间一只透体而过的明晃晃的宝剑还在微微颤动着!

“快来——”紫涵住了嘴,突然看见了前面猫儿的长剑正直直的往母皇身上刺去!

紫涵只觉喉咙中一甜,一口血便喷了出来,“猫儿哥哥,不要!”

一滴热热的血溅到了猫儿的手上,猫儿手中宝剑一滞,停在了云清幽的颈间!

“噗噗噗!”鞭子击在血肉上的声音听的人心寒,紫涵木然的转过头,正对上仇云狰狞的笑脸,而那蜷缩在地的上官暖玉却已没了半分声息!

“仇云!放了暖玉哥哥!否则,我现在就死在你面前!”紫涵拾起地上掉落的一把宝剑,横在了自己的颈边。

“哈哈哈!”仇云喘息着大笑,看着被猫儿逼住的云清幽,“云清幽,你也有今日!我不但要灭了你西陵,我还会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你和那贱人的女儿会有怎样的结果!云紫涵,你,来,换这个小子罢!”

“涵儿!”云清幽声音悲凉。

“涵儿…”柳吟风的嘴唇微微蠕动着,想要拉住那走向仇云的身影,已经消耗殆尽的身体,却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风刮得更烈,带走地上的碎草乱石;远处的群山已消失了踪迹,近处的松树宛若影影绰绰的鬼魅,天地之间一边迷乱苍茫!

紫涵的头发被风吹得四散零落,脚下的软白的鞋面早已染成了暗黑的铁锈红,女孩瘦弱的身躯在广阔的天地之间显得那样脆弱而又渺小,可时隔经年,落凤坡上幸存的战士,留在心头的最浓重的一笔,不是武功高绝的猫儿,不是天地变色的惨烈厮杀,却是最后那个手握宝剑悍然赴死的瘦弱身影!

甚至,这之后,相较于大华帝皇毕生的不世功业,却是这最后虚弱的仿若一阵风就会刮走的背影成为了史学家论证大华帝皇身上大女儿气概的最有力的证据。

“放了暖玉哥哥!”距仇云已不过数步,紫涵站稳身形,冷冷的看着仇云。

仇云一摊手,“看清楚了,是你的正君巴着我!”

慢慢俯下身,对着那趴伏在血污里无声无息的上官暖玉,紫涵柔声道:“暖玉哥哥,是涵儿,涵儿没,没事了,你,放手吧…

血肉模糊的暖玉动了动,便再没有一点动静。

“还是我帮你吧!”仇云冷笑一声,抓住上官暖玉的手,猛一用力,只听一阵喀吧脆响,上官暖玉已是十指全被拗断!仇云用力一挥,上官暖玉的身体便倒飞出去!

“仇云!你去死!”紫涵痛声长嘶,手中长剑蓦然向前递去,仇云身形后退,口中冷叱道:“云紫涵,不要以为我当真不敢杀你!”

手中长鞭一卷,便夺走了紫涵手中长剑!

“一个蠢材罢——”语气却突然变得慌张而急促,“云紫涵!你要做什么?!”

紫涵手中不知何时又握了一枚轰天雷!

紫涵一步步上前,仇云步履凌乱的往后退着,突觉脚下一空,却是已来到了悬崖边缘!

“云紫涵,你不要逼我!”仇云声音颤抖,“我不是已放了上官暖玉吗,你还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紫涵面容平静,“我只是,想让你死!”

“死”字刚一出口,紫涵便合身扑了上去!

“涵儿!”是云清幽绝望的悲鸣!

“紫儿姐姐!”是蔚云无助的哀绝!

“不!”是灵晔惨痛的长呼!

一个身影如电一样扑了过去,却是猫儿,堪堪抓住了紫涵被风鼓起的那只空荡荡的衣袖!

“猫儿哥哥,要记得,涵儿从没有怪你,涵儿,爱你!”

“嗤啦”一声,单薄的衣袖终于不堪重负断裂了开来!

“啊!”是仇云惊恐欲绝的惨呼!

浓墨的阴影终于完全遮住了那轮残日,天地间瞬时一片黑暗!

爱 归

西陵历114年夏,古老的天霈王朝忽然横空出世,西陵国灭;

西陵114年秋,天霈王子沈昀登基为帝,国号大华;

大华元年冬,帝国铁军挥师南下,灭灵柯,并强掳灵柯女帝灵晔为后,翌年,灵柯女帝灵晔产下一对龙凤双胎;

大华二年,帝国铁军挥师北上,五月二日,大败云岚王女秦迎;十月六日,攻破云岚京城,云岚女帝自杀殉国,王女秦迎血战而亡,大王女、三王女被俘,云岚国灭;

大华三年,紫辉大陆北部一统,大华男帝沈昀威震天下。

大华四年的春天来的格外晚。

明明已是阳春三月,柳树却未抽条,草儿也未吐青。地上还残留着未曾化尽的残雪,苍茫的旷野中,偶尔有只出来觅食的野兔,箭一样的在无边的原野上一掠而过,被蹭着的几茎枯草便在料峭寒风中瑟瑟不停。

古老的驿道上,一匹瘦弱的马拉着辆板车慢腾腾的走来。

马太瘦了,挑起的一根根肋骨,让人简直怀疑,下一刻是不是就会把褐色的毛皮给戳破;马之前应该主要是做粗活,身上的毛皮被磨的掉的一块块的,好像身上凭空多了些斑点。

“嗵!”没拉惯车的瘦马又一脚踏进了一个水坑里,车猛地一晃。

“哎哟!”板车上的人开始哀号!

“我说宝马,好歹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还给你起了这样一个响亮的名字!你难道就这样来报答我吗!”

瘦马打了个响鼻儿,刨刨前蹄,低垂着头,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唉!”马上的人叹口气,“我算是明白了!原以为是你命苦,可没想到,真正命苦的那个是你的主子才对!摊着你这样的畜生,还真是——”

瘦马好像听懂了车上人的话,猛地仰头一声长嘶,突然撒开四蹄向前疾奔而去。车上的人猝不及防,一下子被从车上颠了下去。

“我靠!不会这么背吧!”车上的人从那个泥坑里爬了出来,追着那匹马儿一路狂奔!

陆续又有一些零零散散的东西从马车上礅了下来。

“我的大饼,我的馒头,哎呦!还有我的芙蓉糕…”那人心疼的一路捡拾,把这些东西都归拢好,嘴里喃喃不停的诅咒着马的忘恩负义。

“啊!”那人忽然仰天长啸,“我要宰了你!我的路引,我的银子——”

却原来最重要的包袱还在那个车上!可只顾捡拾这些吃的了,那匹马儿早已跑得踪影全无!

“噗哧!”一阵爆笑声从身后传来,那人抬头,却是一个骑着一匹高头大马的女子笑的前仰后合。

“你笑什么?真是没见过世面!”那人把散乱的头发向后掠了掠,一脸愤愤不平,“我家马儿这叫个性!你懂不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