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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宁却觉得此事很有可能是索绰罗氏的设计,不过背后有没有水樱的推波助澜还不好说。她看着底下哭得可怜的水桃,问道:“那水樱素日里跟你十分交好?”

“是。”水桃吸了吸鼻子,“她是奴婢的表姐,出身内务府萨嘛喇家。奴婢自小跟她玩着一块儿长大,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暗箭伤人,害得奴婢…”水桃知道自己是活不成了,失贞的婢女是要处死的,索性将她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那个厨子奴婢偶尔在萨嘛喇家见过几回,听说是水樱的青梅竹马,也是水樱引荐进来给侧福晋的。”

敏宁一皱眉,府中人员调动一向是她做主的,索绰罗氏竟不经她同意就随随便便将外边的人招进府中,岂不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还是觉得她贤惠人做多了,不敢对静思园的人下手!她看了水桃一眼,直接吩咐何嬷嬷:“去查一查是谁收了钱安排了个人进来的,找到之后直接打出去。那个厨子嬷嬷知道该怎么处理的吧?”

“奴婢知道。”何嬷嬷也是被敏宁委派帮忙管理王府的,如今索绰罗氏这样的作为真是实打实地给了她一个耳刮子。何嬷嬷沉着脸色应道,便将水桃拉了起来就要带出去。

水桃却也不挣扎,只是幽幽地看了永琪一眼,道:“奴婢曾经隐约听见水樱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还请王爷跟福晋小心,奴婢就此拜过。”说罢就叩了三个响头,跟着何嬷嬷踏出主院。

敏宁见永琪眼神一凛,就知道府里恐怕要生波澜了。

水桃服毒自尽,那个厨子也被一包秘药夺了性命。荣亲王府对外称府里发现疫症,静思园的奴才们出现暴毙的疫情,需要将静思园全部封锁起来。索绰罗氏暂且搬去北院,距离永琪跟敏宁所在的静宁园却是更远了。

因为单凭水桃的一面之词,敏宁暂时还没有办法将水樱除去,倒是何嬷嬷发现了府中有不少人中饱私囊,底下有好几个管事在府中大肆收受贿赂,安排有“上进心”的奴仆进入各个位置,那个厨子就是花了些钱疏通关系才进府的。敏宁对这些却是不能容忍,直接每个人赏了三十大棍,等他们奄奄一息后就全数退还给内务府。

鄂弼新任内务府总管大臣,自然是挑了些可心诚实的奴才们重新送进荣亲王府,每个进府的人他都调查得一清二楚,连半个头发丝都不放过。敏宁又提拔了不少得力的人为管事,总算才过了这一关——算索绰罗氏还有些聪慧,知道水桃的事情不宜外传,所以府里除了极少部分人知道“真相”之外,其他人都以为静思园的人是真的暴毙而亡。

索绰罗氏在北院诚惶诚恐地等了几天,发现似乎福晋并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刚想安下心来,却得知永琪已经上折子请封万琉哈氏跟胡氏为侧福晋,而皇上已经答允。眼看着从前被自己欺凌的两个奴才转眼间就跟自己平起平坐,索绰罗氏虽然心有不甘,却也不得不忍下这口气。她知道,这是永琪给她的一个警示,如果她再不安分守己,下一道旨意可能就是将她贬斥了。

如此想着,索绰罗氏倒是怪起水樱来,要不是当初水樱撺掇,她也不会一时鬼迷心窍想出这样的法子来,现在事情的真相王爷跟福晋大概都知晓了,她这个侧福晋之位眼看着岌岌可危。如此思量着,索绰罗氏倒是觉得要渐渐疏远水樱了。

“按着福晋的吩咐,静怡园给万琉哈侧福晋居住,胡侧福晋则住在静澜园。”何嬷嬷回禀道,“静思园已经封了好几个月了,福晋的意思是?”

“那个院子里到底是出过人命,不吉利。”敏宁现在能够淡定自如地睁着眼睛说瞎话,“爷的意思是就这样锁着,等什么时候择个吉祥日子推翻了重建。所以索绰罗氏就暂时居住在北院吧。”

说是北院,其实不过是一个冷清的院子,连个正经名儿都没有,笼统着就直接叫做北院。敏宁还记得当日内务府给万琉哈氏跟胡氏送来侧福晋服制时索绰罗氏那难看的脸色,这几个月的闷气总算找到发泄点。这几天她给万琉哈氏跟胡氏补了不少侧福晋份例的东西,看着索绰罗氏日渐郁闷的神色,敏宁觉得痛快极了。

“小阿哥一睡醒就要来找福晋了,奴婢都要照看不过来。”姜嬷嬷抱着乐福来给敏宁请安,“方才奴婢看了看,发现小阿哥开始长牙了。”

敏宁连忙接过小包子,轻轻地掰开他的嘴巴,见到粉红的牙床上有一颗白米粒一样的东西,才笑着道:“转眼间乐福都七个多月了,也该长牙了。”又让人端来羊奶,除去手上的护甲,拿起小勺小心翼翼地给小包子喂食。

“眼下小阿哥就要满周岁了,也不知道是怎么一个章程?”姜嬷嬷道。

“宫里边正忙着,咱们也不好说什么。”乾隆册封了两个新常在,又晋封福常在为贵人,忻妃跟豫妃前不久才进行了册封仪式,可转过头来慎嫔又是殁了。这后宫一串一串的事儿叠在一起,难得清净了一阵子,敏宁也不愿意自己的儿子再次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而且慎嫔才去了没多久,所以她跟永琪商议过后,倒是觉得抓周还是低调举行比较稳妥。

“福晋说得是。”姜嬷嬷又绞了帕子递给敏宁,叫她给小包子擦擦嘴角,“说来小阿哥也要开始学爬行了。昨儿奴婢见小阿哥要自己站起来的样子,只可惜腿脚的力气还不够,摇晃了几下又坐了下来。”

“哦,真的?”敏宁见小包子也不乐意吃了,便给他擦了脸,将他放在榻上,自己则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伸手引诱他过来。小包子扑棱了几下腿就是不见往前移动,便屈起腿想要往前挪,却不知道是不是用力用错了,反倒是将自己往后挪了一小段距离。

敏宁捏着帕子笑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低着头忍俊不禁。小包子疑惑地看了看距离自己似乎又远了点的额娘,嘴一扁就要嚎啕大哭。敏宁赶紧在“山洪暴发”之前把小包子搂回自己怀里,轻声地哼着歌儿哄着。小包子也很给面子地只哼唧了几声表示抗议,才窝在敏宁的怀里渐渐睡去。

等着永琪从礼部回来时,就见一大一小都在酣睡。他挥退了伺候的人,走到熟睡的敏宁跟小包子身边,眼含深情地看着自己的妻子跟儿子。那个萨嘛喇家虽然没查出有什么不妥,但为了安全起见,这个水樱只怕也是留不得了。如今出了宫没有额娘的照拂,要打理这么大一个王府也不容易,永琪不希望敏宁这样累着,更是吩咐小路子挑了十几个会武功的太监轮班监视着府中的事情,一旦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就立刻来报。他成了亲王,同时也成了不少人的眼中钉,所以行事更要小心才是。

“爷回来了?”敏宁睁开眼,就看到永琪含笑的神情,动了动因为圈住小包子而有些发麻的手,说道,“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舍不得。”永琪伸手摸了摸小包子圆润的脸蛋,“怎么带着乐福睡了?”

“今儿姜嬷嬷把他抱过来,本想下午哄他睡觉的,结果我一离身他就想哭,索性抱着他一块睡了。”敏宁叫乳母进来把孩子抱走,然后才用祥云纹羊脂玉簪把头发挽起来,“爷也饿了吧,咱们传膳吧。”

”也好。“永琪楼住她的腰,”今晚没有公务要忙,爷就睡在这儿了。”敏宁觑了他一眼,笑而不语。之前因为皇宫发生的事情,永琪一直忙各不停,都是在书房睡觉的,眼下终于有时间让他们小俩口独处了。

第052章

052章抓周与赐名

夏天的日子本就难熬,往常还说可以去圆明园走走。可乾隆刚刚没了一个爱妃,虽然有三个新晋的妃嫔环绕在侧,但也没了这个出门的意思。皇帝不出门,下边的人自然也要老老实实地呆在京城里,看着永琪每天大汗淋漓地从礼部衙门衙门回来,敏宁满眼心疼,连忙叫人烧了水,又吩咐厨房做几道不伤胃的凉拌菜来,屋子里的冰都是常备着的,这才让永琪舒服一点。

“这都八月的天了,还这么热,听说江南少雨,少不得又要拨款赈灾了。”就算身在内宅,敏宁也听说了南边少雨旱灾的事情。江南乃粮食产区,要是久旱失收,今年到明年这个时候都要靠粮仓里的粮食过日子了。

“大概吧,不过今天钦天监来禀,说不日就会江南有阴雨天气,说不定也是真的。”永琪抿了一口酸梅汤,“我记得你在南边有几个庄子跟几亩良田,如今收成可还好?”

“也就这样了,我是打算叫庄子上的管事放宽收利的条件,也算是帮帮那些佃户了。”敏宁也叫人送来一碗酸梅汤,自己喝了一口后又道,“再有不到半个月就是乐福的周岁,索绰罗氏也在北院好几个月了,也该叫她出来走动走动了。”再不让索绰罗氏出来,只怕就会有人说她借着疫症的事情软禁索绰罗氏了。

“你安排就好。”对于索绰罗氏,永琪向来是淡淡的,“她身边的那个水樱,你准备怎么处理?”

“到底是索绰罗氏的贴身宫女,如今索绰氏的阿玛又官复原职回到都察院,少不得给她几分面子,暂时还是不要处理的好。”作为永琪在都察院的一大助力,就打算索绰罗氏不得宠,但还是不能弃之如敝履。前朝后宅向来连成一气,只不过敏宁的娘家势力更盛,所以才会压制得住索绰罗氏。

“也好。”永琪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按着索绰罗·瑞阳的性子,虽然这回官复原职,但就怕他又出什么岔子把官职弄丢,倒不如寻个更稳妥的人安插在都察院中。至于人选,永琪已经有想法了。

八月十五既是中秋佳节,也是荣亲王大阿哥的周岁宴。敏宁一早起来就把小包子打扮好,大红色如意纹的衣衫,脸上还给他抹着大红的胭脂,虽然像个猴屁股似的,但是看着也喜庆。敏宁倒没有穿得花里花俏,只一身浅紫色绣木槿花蜀锦旗装,头上簪着一对赤金点翠花鸾鸟步摇簪,抱着小包子走了出来。

胡氏跟万琉哈氏也知道今儿不是自己出头的日子,倒是打扮素雅在一边陪着;索绰罗氏大约也是吃了亏有些懂事了,虽然打扮得有些张扬,却也是十分乖巧地缩在一边,只是跟另外两个侧福晋的站位之间还空着不少距离。

敏宁没空理她,把小包子交给嬷嬷,让她将他放上桌上。桌上已经堆放了不少东西,因为慎嫔的事儿所以没有大办,请来的人也都是皇室宗亲跟西林觉罗家的,所以添喜的东西也是规规矩矩情理之中。等着小包子“不负众望”地抓起一本《论语》后,敏宁才笑着让人收好他抓周抓来的书本,抱着他狠狠地亲了一口。

不愧是他儿子,《论语》好,《论语》妙,不枉她这一个月时常在他面前摆弄这本书了。

耳边的人都恭喜地说着什么“将来必定学富五车”“随了王爷的博学”这样的话,敏宁听着虽然觉得有些夸大,但心里也是舒坦的。永琪在前厅跟循郡王、履郡王、六贝子等人说着话,敏宁则在后边招待着女眷。

兰蕙挺着半大的肚子,一边慈爱地看着小包子一边说道:“小阿哥真可爱,白白胖胖的,真叫人羡慕。”

“等着再过三个月,你肚子里的也就出世了,到时候就不必羡慕我了。”敏宁笑着道,“有七个月了吧?”

“嗯。”兰蕙温婉地笑着。她跟永瑢成婚也有四年多了,眼下终于有了身子,她心里才总算安心些。府里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去年乾隆才又给永瑢指了一个格格,虽然是汉军旗下五旗的人,但长得极美,兰蕙总是担心永瑢的心会被勾过去,不过如今有了身子,她也算有个依靠了。

“我在南边的铺子送了些燕窝来,等一下给你收拾一些带回去吃。”敏宁跟兰蕙感情好,所以相互送礼也属正常。

“就知道跟六弟妹说话,倒是把咱们都晾在一边了。”和敬笑着说。

“哪敢,大姐姐可是贵客呀。”敏宁道,“今儿怎么没见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

“跟着额驸在外边呢,说什么自己已经长大,不跟着我陪诸位婶婶说话了。”和敬无奈地道,“那孩子如今在上书房读书,又有皇玛嬷宠着,越发无法无天了。”

“我倒觉得外甥这样的性子才讨喜呢。”和嘉现在跟福隆安的感情是愈发深厚,性子也变得开朗了不少,“前几天进宫给皇玛嬷请安时皇玛嬷还说,有了外甥在她身边承欢膝下,日子也有了不少乐趣。”

和敬哪里不知道这些,方才的话不过是谦逊一下罢了。说起来还是五弟妹提的意见好,皇玛嬷看着是长寿福泽深厚的,让自己的儿子跟皇玛嬷亲近亲近,将来也好叫自己儿子有个好前程。不能怪她有这番算计,额驸的爵位被削,蒙古那一支又由他哥哥继承,鄂勒哲特穆尔额尔克巴拜的未来肯定是要好好打算的。和敬看着跟和嘉聊得开心的敏宁,暗自思量,要是自己儿子也能跟五弟多走动走动,那就更好了。

过了周岁,小包子的大名也定下来了,由乾隆亲自为他取名,叫做绵睿。这也是爱新觉罗这一代中的第四个男孩儿。

敏宁抱着绵睿,对着来访的瓜尔佳氏道:“额娘来抱抱他吧。”

绵睿有些懵懵懂懂,咬着拇指看着前边那个目光慈祥的女子,乖巧地窝在她怀里。瓜尔佳氏掂量了一下绵睿的体重,才熟练地换个姿势让他靠得更舒服,然后才笑着道:“听说小阿哥的名字是皇上亲自取的,可见皇上对荣亲王府有多看重。”

“额娘也太夸张了。”敏宁捧着茶盅道,“定亲王家的绵德跟绵恩、循郡王家的绵懿,哪个不是皇阿玛亲自取的名字。如今皇阿玛的孙儿不多,看重些也是可以想象的。”

“我说不过你就是了。”瓜尔佳氏拿过拨浪鼓逗着绵睿,“前不久福晋跟我说的事儿,我已经查出些眉目了。”

说的就是敏宁暗地里委托瓜尔佳氏让鄂弼娶调查水樱还有萨嘛喇家的事情。这是还是在绵睿周岁宴的时候敏宁偷偷传纸条给瓜尔佳氏的。敏宁放下手中的茶杯,让一边的嬷嬷把绵睿抱下去,才问道:“可是查出些什么来了?”

“都是些琐碎的事情。”瓜尔佳氏正色道,“萨嘛喇家虽然不是包衣世家,但因为从前出了个伺候端慧太子的嬷嬷而深得孝贤皇后器重,所以才能渐渐在内务府站稳脚跟。这个水樱是家中的嫡女,原本花些钱就能免了入宫为奴的资格,却不为什么偏偏要进宫,还分配到了荣亲王府来。那个水桃说的话倒是真的,只是再多的事情还得慢慢查着,毕竟你阿玛刚接管内务府,那里的水可深着呢。”

内务府内各个包衣家盘根错杂,确实需要花一段时间理清楚。敏宁也不强求说一定要在多少的时间内查出什么来,但是这个水樱确实需要提防着。听北院的人说,如今索绰罗氏不大愿意水樱在身边伺候,看来她自己也是觉得这个奴婢不大可靠了。敏宁想了想,又道:“她如今倒还没有做出什么太出格的事情来,我暂且还能容得下她。至于其他人,就麻烦额娘细细追查了。”除了水樱,敏宁给瓜尔佳氏的单子上可是列了一串人的名字。

“这个自然。”瓜尔佳氏道,“今年初出了那么大一件事儿,你阿玛为着内务府的空缺正头疼着,不过也正好在安排人手的同时追查一下这些人的来历。”

“阿玛如今身兼内大臣跟内务府总管大臣两职,额娘还得看着他,别叫阿玛太过操劳才是。”她都将近二十一了,她阿玛额娘也都四十有多,这个时代的人岁数并没有后世那样长,所以肯定是要开始保养的,“我这儿有几支上好的高丽参,额娘带回去炖汤也好直接切片泡茶也行,隔几天补一补,对身子好。”

“这些东西还是福晋留着吧。”瓜尔佳氏就要推脱。

“府里多着呢,这也不是内务府送来的,是爷旗下人的孝敬,额娘别推脱了。”永琪出宫后分入了满军镶红旗,底下多的是巴结的人。永琪不喜欢别人走后门,但也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官场往来有时也要讲究“人情”,收些东西也是必须的。

“那便多谢福晋了。”瓜尔佳氏笑道,“听你阿玛说,王爷有这个想法,想要让你六叔去都察院,福晋知道吗?”

“六叔?”敏宁疑惑地摇了摇头,“爷从未跟我说起此事。等今晚他回来,我再问问也不迟。”

”也好。“瓜尔佳氏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额娘慢走。”敏宁让翡翠1容瓜尔佳氏送出去,自己则慢慢琢磨着方才听来的话。她六叔鄂漠外放为山东巡抚多年,其实也是时候调回京城,如果真的入了都察院,那边是永琪又一个好帮手了。所以永琪也是打的这个主意吧?又或者,她微微一眯眼,索绰罗氏的阿玛屡遭贬官,也许永琪觉得是时候该放弃他了。

第053章

053章又是一年南巡时

永琪回府之后敏宁就将问题一股脑地丢给他,他倒没有要隐瞒什么,只道:“我是有这个打算。西林觉罗家人才济济,除了你阿玛以外其余人都是外放为官,长此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倒不如借着鄂谟明年回京述职,寻个机会让他留在京城。”

敏宁也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西林觉罗家是家大业大,可大部分人都外放出去,留在京中的少之又少。永琪如今正是用人的时候,除了愉贵妃身后的人之外,就只有她娘家的人是可用的了。索绰罗家虽然也是满洲大家,可到了瑞阳这一代却大不如前了。她点点头,道:“此事爷跟阿玛已经商议过了吧?”不然她额娘也不会知道此事。

“只是稍微提了一下罢了。”永琪回道,“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是听额娘说起而已。”敏宁道,“爷有这个打算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皇阿玛会遂了爷的心愿吗?”要她说,乾隆在某些方面确实有些不着调,但在朝政问题上可是十分严酷的,像从前的令妃现在的令嫔,前几年是多得宠呀,娘家一犯错,还不是照样被撸成白身。

“到时候且看看吧。”便是不能入都察院,能回京也是不错的。永琪知道自己还不能过多干涉朝政,所以还是要多方面做好准备。想到今年乾隆的旨意,他又道,“皇阿玛有旨意,要将六弟晋为贝勒,八弟跟十弟则封为贝子。内务府的人已经选好地址建造贝子府了。”

“也是时候了,八弟已经成婚,也该分府出来了。”四月的时候永璇就在阿哥所迎娶了章佳氏,敏宁还去喝了一顿喜酒,“不过既然要分府,那皇阿玛打算安排八弟跟十弟去何处任职?”永璋身子弱所以在内务府任职几年之后就调去了理藩院,永珹在工部,永琪在礼部,永瑢在户部,永璇也该离开上书房入朝了。

“皇阿玛的意思,是叫他去刑部。”永璇虽然脚有残疾,读书的成绩也算不上上佳,但未尝不是一个好帮手。乾隆原本是想叫他入内务府办事的,只是转眼一想淑嘉皇贵妃就是内务府包衣的金家出身,现在内务府又闹出这么多事来,派一个包衣妃嫔所出的阿哥去内务府也不适宜,所以才让他去了刑部。“至于十弟,便是去了吏部了。”

敏宁道:“既是如此,我也该准备好贺礼了,到底是要封爵分府,咱们做哥哥嫂子的,也该表示一下心意。”

“这些事儿你做主便是。”永琪伸了个懒腰,“饿了,叫人传膳吧。”

刚进入九月,宫里就传来福贵人病逝的消息。这福贵人是二十八年进宫的,几个月前才晋封为贵人,原以为又要成为一个宠妃,却不想这么年轻就香消玉殒,旁人都议论着是不是她没有福气,担不起“福”这个封号。

“哪里是她没有福气,分明是被人害去的。”愉贵妃哼笑道,“不过瞅着皇上的意思,是不打算追究罢了。”

“被人害去的?”敏宁问道,“难不成是有人动手了?”

“之前宫里就传开说福贵人跟一个侍卫之间不清不楚,后来被抓个正着。虽然福贵人喊着冤屈,但为了皇家颜面,皇上还是下旨处死了她。”愉贵妃并不打算隐瞒,“虽然对外是宣称病逝,但实际上是什么样,宫里人都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今儿说与你听,你放在心里,别跟别人说就是了。”

“儿媳妇向来不会多嘴。”又是这一套,怎么就跟荣亲王府上水桃的事情这么相像。敏宁追问,“那福贵人当真无辜?”

“是否无辜都已经不再重要了,便是不肯对外多说,但是福贵人只怕也是入不了妃陵园了。”乾隆看重面子,福贵人即便没有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看着乾隆的性子还是会被草席一卷丢进火化场里去,妃陵园里大概也就只有个空棺了。愉贵妃道,“皇上下一步只怕是要对付福贵人家了,要是他们家的人找上门来,你也不要搭理。”

“我知道的。”不要惹麻烦上身,她自然明白。敏宁感叹这一年真是多事,又道,“很快又是皇玛嬷的生辰了,到时候皇阿玛只怕是要大办一场去去晦气了。”

“这些由内务府看着就是了。”愉贵妃想到如今的内务府就觉得风水轮流转,从前魏氏那样的得宠,连带着自己娘家也在内务府混得风生水起捞了不少油水,可现在还不是被一个浪头打翻,连带着魏清泰也遭了罪成了瘸子,真真是大快人心。“对了,听说索绰罗氏身边的宫女又闹出不少事情来了?”

水桃的事情敏宁是三缄其口,不过面对愉贵妃也不是不能说的,便挑了重点的说开来,又道:“媳妇是瞧着索绰罗氏身边的水樱实在可疑,不过暂时还查不出她的意图是什么,所以暂时留她一命。不过媳妇已经命人时时刻刻盯着她,一旦发现异动就直接拿下。”

“萨嘛喇家虽然是靠孝贤皇后起家的,但并非富察家门下包衣,只怕也是有人故意安排进王府中的。”愉贵妃执掌后宫权力多年,人脉甚广,便道,“这事儿我会帮忙调查的。至于索绰罗氏,王府里有这个闲钱多养一张嘴,你就当养个闲人吧,别跟她计较。”

敏宁知道愉贵妃也是看重索绰罗家的权位,所以也笑着答允:“媳妇不是爱嫉妒的人,只要她乖乖地呆在后院别再兴风作浪,媳妇养着她就是了。”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但要是她真的不肯善罢甘休就尽管来告诉我,我给你做主便是。”宫里多的是叫人再也说不出话的法子,她儿子如今正是最得皇上喜欢的时候,走的每一步路都是小心翼翼的,她决不允许有人犯傻将她的儿子拖入水中。水桃的事情明显是有人泼脏水,绝不仅仅是后院的争风吃醋栽赃陷害这么简单,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她肯定饶不过那人!

太后的生辰宴席还是这样盛大,今儿又是胡氏跟万琉哈氏作为侧福晋第一次参加太后的寿辰,敏宁自然要里里外外安排妥当,免得丢了荣亲王府的面子。索绰罗氏被关起来一段时间后也总算安静了,看着永琪还没有让她搬回静思园的打算,她更是夹起尾巴做人,一副好生改过的样子,就是盼着永琪能给她解禁。

敏宁整理了一下绣团花的龙华,看着身后规规矩矩的三个侧福晋,便带着绵睿先上了车。小包子如今已经有一岁二个多月,已经会含含糊糊地喊一声“阿玛”或者“额娘”,要是有人牵着还能稳稳当当地走几步路。今儿敏宁给他穿了一身宝蓝色的衣衫,衣扣上还挂了个小怀表,圆滚滚就像个发面团儿似的,让敏宁忍不住亲了好几口。

兰蕙如今在府里待产所以没有出席,敏宁虽然少了个说话的人,但一边却是坐着博尔济吉特氏跟章佳氏,也不愁没有话题。永琪是诸位兄弟中唯一一个亲王,就是永璋这个哥哥也比不上。不过永璋经过这些年也看淡了,反正他的前程在乾隆十三年的时候就注定了,倒不如老老实实办事,跟自己五弟打好关系。博尔济吉特氏也明白,左右她跟敏宁也是交好,绵懿有喜欢绵睿这个弟弟,几个女人孩子凑在一起说说笑笑也高兴。

绵懿今年也有四岁,循郡王府里就他一个孩子,平日也没什么玩伴,冷不丁见到自己圆滚滚的堂弟,便是异常喜欢,拿着松软的绿豆糕逗着绵睿。

“瞧着绵懿只怕是寂寞了,三嫂什么时候再给绵懿生个弟弟或者妹妹就好了。”敏宁笑道。

“你这嘴巴越发爱说浑话了。”博尔济吉特氏睨了她一眼,“今天八弟妹在呢。”

“五嫂跟三嫂这是妯娌情深,不必在意我。”章佳氏性子爽朗,笑起来脸上还有深深的酒窝。她阿玛尹继善是朝中重臣,人脉甚广,指婚给八阿哥也是要弥补八阿哥娘家式微的局面。

敏宁抽出帕子给绵睿擦了擦嘴角的点心屑。小包子才长了几颗牙,其实还咬不动这些糕点,不过这绿豆糕松软得很,他抿着抿着也就吃去了小半块。不过这还不是他的主食,趁着太后跟皇帝还没来,敏宁便叫乳母先抱下去喂奶了。

“听说皇阿玛有意明年南巡,弟妹们知道吗?”博尔济吉特氏让绵懿乖乖坐好后采油敞开话匣子,“说是因为今天夏天江南干旱少雨闹了旱灾,又有慎嫔跟福贵人接连病故,皇阿玛想到南边探视民情顺道去散散心。”

“倒是听八爷说过几句。”章佳氏回道,“只是具体时间不是还没定下来吗?”

“也快了,再过一段时间大概就要下旨了。”说什么看望民情,不过是乾隆想出门游玩的借口而已吧。江南虽然闹了旱灾,但是夏末秋初的时候下了好几场大雨,灾情也不算严重。于是慎嫔跟福贵人的事儿,敏宁才不大相信乾隆会有多喜欢她们,尤其是福贵人的死还这样不“光彩”。

尹继善从前曾做过两江总督,但是章佳氏却是在尹继善调任后出世,所以并未在江南生活过,她心里好奇,便道:”总体说江南风景如画,我倒是想亲眼看看。"“会有机会的。”敏宁笑道。这是乾隆第四次南巡了吧,话说皇后是在哪次南巡中绞发死谏的呢?敏宁努力想要回想起来,但是却一点都记不清了。

第054章

054章有个歌姬叫莹莹

太后的生辰刚过,乾隆就下旨明年正月十六奉太后南巡,皇后、愉贵妃、庆妃、令嫔、容嫔、康贵人、新常在、永常在跟武常在伴驾,舒贵妃、忻妃、颖妃跟豫妃分管六宫事宜。舒贵妃倒没什么,她儿子今年九月就要大婚,得督促着内务府的人好好办事;忻妃跟豫妃却是有些不高兴了,令嫔都能随驾出门,为什么她们新封的妃位娘娘却不能。后来还是舒贵妃劝和一下,才让她们没了不甘心的情绪。

要舒贵妃说,与其跟这么多女人争夺皇帝虚无缥缈的宠爱,倒不如实实在在地把权力握在手中,到时候要对付谁还不都是简单的事儿。

永琪自然是伴驾的人选之一,小包子也要跟着南下,所以敏宁更是忙着准备带着出门的人选。两个嬷嬷四个乳母还有一大堆宫女丫鬟,胡氏留在王府里跟何嬷嬷一块儿管家,万琉哈氏还有索绰罗氏跟着免费江南游。原本永琪的意思是不带任何一个侧福晋的,但是敏宁一想到南边官员喜欢送歌姬送舞姬的作为就觉得不带上她们着实不行,就算不得宠,也得让别人以为她们得宠,这才能叫那些没眼色的知难而退。

“六弟妹给六弟生了个儿子,听说可是把六弟给高兴坏了。”敏宁让人套车过府,见兰蕙头戴抹额慈爱地抱着怀里的孩子,便打趣道,“我瞧着外边站着的赵侧福晋,都是一脸心酸无奈的样子了。到底是有个孩子的好,这样才能叫底下那些侧福晋还有格格们心生忌惮,知道这府里是谁做的主。”

兰蕙笑道:“多谢你来看我了。”她性子温和,赵侧福晋又得宠,有时候难免会恃宠而骄的。不过如今她有了孩子,爷正是最上心的时候,那些女人才会收敛一些。“这几天内外忙着,都是赵氏帮的忙。”

“她那是做给六弟看的。”敏宁一针见血,“你好生养着,等出了月子刚好就能重新接管贝勒府,将有心人趁空安插的人手全部都清理掉。”

“我知道的。”她不蠢,敏宁这一提醒就明白过来。左右南巡的机会她是没了,倒不如借着赵氏伴随着爷出门的日子好好肃清府内的人,她是贤惠,也不容许有人挑战她福晋的地位与尊严。“你的心意我都明白,不会叫她们得意的。”

“明白就好。这是我给小阿哥的礼物,你收着。”敏宁递来一套琥珀材质的长命锁,连同礼单一起放到兰蕙床榻边。贝勒府的管事不是兰蕙指派的人,敏宁也不愿意随便就将贺礼给了不熟悉的下人,所以直接无视赵侧福晋难看的脸色,带着东西走进了贝勒府的主院。

兰蕙一瞧,心中已有定夺,让人将敏宁送出门之后便道:“嬷嬷,今儿去送进来的贺礼就由你收着,不必管家接手了。”

兰蕙的奶嬷嬷邓氏神情严肃,道了一句“是”后就走了出去。

过了元宵,南巡的队伍就开始取道山东南下,顺道在山东逗留数日。天气还不暖和,敏宁将小包子包得严严实实的,才让嬷嬷带着他扒拉着窗户看外头的风景。索绰罗氏跟万琉哈氏住在一边的厢房,她也没怎么管她们,来请安的她照样接见,要出门走走的问过永琪的意思以后也随她们的意。

“贵妃主子念着福晋跟小阿哥了,想请福晋还有小阿哥过去说说话。”愉贵妃身边的李嬷嬷过来道。

“有劳嬷嬷传话了,我添件衣裳这就过去。”御驾才在山东安顿好,愉贵妃就说想念她跟小包子了,估计肯定是有什么话要说吧。敏宁披了件猩猩红貂皮披风,让姜嬷嬷抱着小包子跟她一起出去。

愉贵妃的屋子里烧着暖暖的炭盆,敏宁走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她正拨弄着香炉里的百花香。绵睿一见到愉贵妃便扑了过去,甜甜地喊了声“玛嬷”。他现在走路虽然摇摇晃晃的,但已经很霸气地不许嬷嬷扶着,姜嬷嬷只能在身后张开双臂护住,就怕这个小祖宗有什么闪失。

“到底还是知道额娘疼他,一见着额娘就把我这个额娘抛在身后了。”敏宁笑着给愉贵妃请安后便道。

“你还吃自己儿子的醋不成?我可是没少给你东西。”愉贵妃抱着小包子,“咱们绵睿又长高了。”

“小孩子一天一个样,昨儿爷还跟我说,就一个白天不见,觉着绵睿模样都不一样了。”敏宁眼看着这祖母孙子承欢图,还真以为愉贵妃是叫她来陪她说说而已,没想到愉贵妃却是将绵睿交给姜嬷嬷,脸色开始严肃起来。

“索绰罗氏最近可还安分?”愉贵妃问道。

“一切都好,刺头都收起来了。”敏宁不敢放松警惕,“这回出门她没有带上水樱,不过媳妇已经叫何嬷嬷密切关注了。”

“你做得对,我已经查出点眉目了。这水樱的祖母,跟令嫔的生母是同父异母的姐妹,令嫔的生母是嫡出的幼女,水樱祖母却是庶长女,所以早早就出嫁了,算起来她跟令嫔还是亲戚呢。”愉贵妃哼笑道,“魏家倒是厉害,短短三十年就发展得这么大,要不是水樱自己露了马脚让咱们警惕起来,只怕这层关系要被一直掩盖下去。”

又是令嫔!敏宁咬咬唇,道:“都降了位了还这样不安分,就想着往阿哥们的府邸里塞人。内务府的人也是不知死活的,出了前边那一档事了还不死心。”

“他们要是知道死心知道却步,就不是他们了。”愉贵妃挑眉笑道,“这事儿我先说与你听,你记在心里,晚上跟永琪商议着怎么解决。”

“儿媳妇知道了。”

还没等敏宁给永琪说起今天的事儿,就见永琪阴郁着一张脸坐在房中,小路子在一边头都不敢抬。敏宁让姜嬷嬷把小包子先带下去,走上前给永琪倒了一杯茶,道:“爷这是怎么了,脸色这样难看?”

“德州知府给皇阿玛送来了一个歌姬,皇阿玛收下了。”永琪阴沉着脸道。

那不是很正常吗?左右乾隆前三次下江南也收了不少,只是最后都没带回宫而已。敏宁却不明白为什么永琪这样不高兴,便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是那个歌姬有什么不妥?”

“自从皇额娘十三年在山东病逝,皇阿玛南巡就再也没有踏入过山东境内半步,可以说山东就是皇阿玛的伤心地。”永琪嘴里的“皇额娘”指的就是孝贤皇后,也是曾经抚育过他的富察氏,“可今年皇阿玛却是一反常态,不仅取道山东,还要在山东逗留数日。这倒也罢了,这回山东知府送来的那个歌姬,却是有八分相慧贤皇贵妃的,听说皇阿玛还有意将她带回宫中封为贵人。”

带个教坊出身的女子回宫,还要册封为贵人?乾隆他脑子是秀逗了吧!敏宁诧异得差点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好久才道:“皇玛嬷跟皇额娘就没有劝一劝吗?”

“皇阿玛压根没有跟别人提起,只是召了礼部的官员去商议一下册封的事情罢了。”要不是他在礼部任职,也不知道自己皇阿玛有了如此“惊天骇俗”的想法。这个歌姬要真是纳入后宫封做贵人,将来一晋位便是一宫之主。难不成他们以后都要向一个教坊歌女出身的女子行礼问安?且不说皇室宗亲会怎么想,只怕天下百姓都要笑话他们爱新觉罗家了。

“皇阿玛是要瞒着皇玛嬷跟皇额娘?那也说不通呀。”敏宁却是不懂了,要真是瞒得住,到时候册封礼太后跟皇后都不接受那个歌姬的朝拜,岂不是让那个歌姬贻笑大方,乾隆这是真的喜欢她还只是玩儿的呀?

“我倒是觉得那个知府十分可疑,他从未在京任职,怎的就知道了慧贤皇贵妃的长相,还费劲心思寻来一个跟慧贤皇贵妃如此相像的女子。”永琪不屑道,“叫什么‘莹莹’,听着就不是个正经人家。”

盈盈?夏盈盈?!敏宁一瞬间以为自己穿越到了《还珠格格》里去了,咳嗽了一声才道:“可是‘盈盈一笑’的‘盈盈’?”不会这样凑巧吧!

“‘晶莹’的‘莹’,字虽好,但搁在一个歌姬身上却是上不了台面了。”永琪郁闷过气愤过后也很快平息了翻腾的心绪,“总之此事是绝对不能遂了皇阿玛的心愿的。皇家的面子要紧,那个女子只怕是留不得了。”

“便是爷也动手也得注意些,到底皇上如今对她正新鲜着。”敏宁道,“此事要不要跟额娘通一通气?”

“皇阿玛吩咐了噤声,要是此时传了出去,只怕会牵连到我们头上。”永琪越发不懂自己皇阿玛究竟在想什么,宠爱包衣出身的妃嫔也就罢了,但要是真的册封了一个歌姬为妃,可不就是让全天下的百姓笑话了吗?偏生自己皇阿玛又不听劝,决定了的事情就是一意孤行,便是皇玛嬷也没法劝住。

“那如今只能见一步行一步了。”敏宁刚叹了一声,忽然又想起,按着皇后这样的性子,要真是知道乾隆要纳一个歌姬进宫,岂不是要忠言逆耳拼死进谏,到时候要真是乾隆独行专断,那闹出断发的事情来也不是不可能。想到这儿,敏宁就打了个哆嗦。

第055章

055章东窗事发

就在敏宁以为这事能被掩饰得很好的时候,却不知道是谁透了口风将事情捅到了皇后跟前。那时敏宁正跟一众妃嫔给皇后请安,突然见到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急急忙忙来报信,敏宁眉头一跳正要说“不好”,就见皇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起身怒气冲冲地就往外走。众人不明所以一直跟着,敏宁回头看了那个宫女一眼,见她低着头似乎在阴仄仄地笑着,心头一凛,落在后面跟皇后的心腹李嬷嬷说了几句,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皇后心中又气又怒又急,脚下没踩稳,三寸高的花盆鞋在石子路上一歪,整个人便往一边倒去。好在宫女们扶得快才没有叫皇后摔着,只是脚踝却是扭伤了。皇后虽然还想要去乾隆的别院,但是也架不住愉贵妃等人苦苦哀求,只能坐上软轿回到自己院子里去。

“方才你跟李嬷嬷说了些什么?”愉贵妃趁着太医给皇后查看伤势时,便将敏宁拉到一边低声问道。

敏宁觉着此事虽然不会隐瞒得太久,但毕竟还是小心为上,便道:“媳妇只是觉得那个宫女有些可疑,所以叫李嬷嬷好生留意一下而已。”见愉贵妃还有些狐疑,她又道,“不是媳妇不想说,只是此事关乎皇阿玛,爷也说了皇阿玛下旨禁言,所以还请额娘多担待。”

愉贵妃听罢只能先放下心中的疑问,看过皇后的伤势再做打算。

皇后的扭伤并不严重,但是筋却是伤着了。为了避免留下旧患,太医嘱咐这半个月还是不要下床为宜,才留下一堆外敷的伤药,便去开内服的药。众妃见这儿乱哄哄的,便各自先告退回去,敏宁想了想,决定还是留下来。李嬷嬷早晚会跟皇后说起她让人注意那个宫女的事儿,倒不如她先坦诚,兴许还能扭转皇后被废的命运。

“老五家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皇后服了药,拿过帕子擦了擦嘴角,冷声问道。

“如果皇额娘说的是关于那个歌姬的事儿,媳妇确实早就知道。”敏宁并不打算隐瞒,“那时候皇阿玛宣了礼部的人去商议册封之事,爷回来后便跟我略略提起过。”

“既然知道为何不早早禀来,难不成要等到天下人都看到皇上的笑话之后才想法子解决吗?”皇后性子耿直,却是真心爱护乾隆,虽然多次被伤了心,但这份感情却从未改变。她害怕自己的丈夫被天下人耻笑,百年之后在史书上只落得昏君的名声,所以对敏宁越发不客气,“皇上是你跟老五的阿玛,是天子,你们这样存心瞒着,是不是小让天下人都耻笑皇上纳了个歌姬!”

“就算媳妇跟五爷一早来回禀,皇额娘觉得皇阿玛会因为咱们的劝说而放弃册封那个歌女的念头吗?”敏宁冷静地回道,“皇额娘又不是不知道皇阿玛的脾性,五爷也是没办法,只好遵照皇阿玛的旨意先瞒下来,并非故意想让皇阿玛出丑。”

皇后语窒。是啊,皇帝的性子她还不了解吗?从前执意册封高氏为侧福晋,登基后不顾先皇旨意封高氏为皇贵妃;高氏死后又不顾太后的不悦册封魏氏为贵人、嫔位乃至妃位,不正是因为皇上独断专行吗?“可就算这样,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即便拼了这个后位,我也要阻止皇帝纳个歌女进宫!”

敏宁观其脸色,就知道皇后现在在想什么,便道:“皇额娘为皇阿玛着想,想要劝他别将那个歌姬纳进宫来,只怕也是存着‘玉石俱焚’的念头吧。可是皇额娘可有想过,一旦您忤逆了皇阿玛的旨意,那十二弟怎么办?要是您真的被废,十二弟就是嫡不嫡庶不庶的阿哥了,您就不担心有些会借机伤害十二弟吗?”

孩子是女人最大的软肋,敏宁这一话恰恰皇后的正中要害,皇后脸色一僵,敏宁便趁胜追击:“再有,爷跟媳妇说了,这事儿是噤声的。也不知道那个宫女是哪里得到的消息,竟这样透露给皇额娘知道。只怕也是有人存心要皇额娘做出头的椽子,她好收渔人之利。今儿这一席话,媳妇自知有些逾矩,但也希望皇额娘能够认真想想,为着自己也好,为着十二弟也罢,三思而后行,别着了别人的道。”说罢,敏宁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抿着唇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