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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得知皇后扭伤脚踝后也派了吴书来前去问候,见她确实是连床都下不来,知道她不是装病装可怜,便赐了一大堆膏药,转过身又去搂着新宠卿卿我我。如今陈氏莹莹已经不是德州某个教坊的歌姬,而是皇帝心头的最爱,只是她到底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就算皇上赏给了她这么多珠宝却一直不宠幸她。不过看在皇帝要接她入宫的份上,她还是能忍下来的,最主要的是,她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要完成。

“这事儿只怕瞒不了多久了,只是我到底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人知道此事。”敏宁将在皇后那儿发生的时候告知永琪,自己则抿了一口茶道,“你不是说皇阿玛下旨噤声了吗?”

“总有些不知死活的要打听皇阿玛的消息,大约也是买通了皇阿玛身边的人吧。”永琪摩挲了一下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既然就要瞒不过了,额娘那儿你寻个机会跟她说明白,别叫她出头就是了。”

“我知道的。”所谓枪打出头鸟,即便愉贵妃生气,但也不会真的被人当枪使的,至于皇后,敏宁跟她说了这么多,就看她会不会变通了。

果不其然,就在皇后扭伤脚的第三天,太后就将包括还在养伤的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召去了。敏宁刚踏入屋子,就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的女子跪在地上啜泣着,乾隆坐在上头搓着手,想劝又不敢劝的样子。

那个女子大概就是传说中的莹莹吧。敏宁悄悄看了一眼,之间那女子纤细娇弱,瓜子脸上是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小巧高挺的鼻子下是粉色的双唇,娇柔妩媚的样子确实能叫不少男子心动。可惜在场的女子大多都看不惯这样出身贱籍的女子,所以不少妃嫔都只是低低哼了一声,给太后等人请安后便坐了下来准备看好戏。

“这就是皇帝要纳的新人?”太后嫌弃地看了陈莹莹一眼。果真是跟慧贤那个狐媚子长得像,怪不得能勾住自己儿子的心,还妄想要成为后宫的一员,简直就是做梦!“听说是歌姬贱籍的出身,皇帝确定要带她进宫?”

武常在不屑地哼出了声,在乾隆的怒视下才委委屈屈地低下了头,咬着唇,心里却更恨陈莹莹了。

“皇后,你怎么看?”太后大概也知道皇后为什么会受伤了,“你可是同意皇帝的意思?”

“媳妇自然是不同意的,这是一旦传开,只怕天下人都要非议了。”皇后倒是心平气和,全然不像那天那样怒气滔天,可见这两日也是自己暗自思量了许多,措词也是温和了不少,道,“咱们宫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例子,媳妇觉得,还是把陈氏留在行宫中最为妥当。”至于下次南巡皇帝还记不记得你,就是你自己的缘法了。

陈莹莹美目含泪看向乾隆,可怜巴巴的样子让在座的人一阵膈应。这活脱脱的就是年轻了二十岁的令嫔的模样嘛!当年令嫔得宠,不就是靠着从慧贤皇贵妃那儿学来的一点点娇弱温顺的皮毛吗,如今来了个比她更像慧贤皇贵妃的女子,令嫔心中也是一阵恼火。

“不过说来,媳妇还有一事要禀明。”皇后给李嬷嬷打了个眼色,李嬷嬷微微一点头,就将上次来给皇后传信的宫女扭送进来。皇后道,“媳妇受伤那天,就是这个宫女来媳妇那儿报信,说皇上要册封一个歌姬为皇贵妃的。媳妇倒不知道这个奴才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又为什么要夸大其词糊弄媳妇,所以便问了几句,却发现原来这消息是皇上身边的小林子传来了。”

原本好好的一场“批斗会”,却瞬间变成了细数皇帝身边背主奴才的场面。皇后对于陈莹莹是否入宫之事避而不谈,反而道:“后来媳妇才听说皇上是下旨噤声的,却不知道那个小林子是不知道皇上的圣旨,亦或是故意往外泄露消息,叫媳妇知道了。因为兹事体大,也不敢有误,所以连夜审问,才知道原来小林子被后宫的某个妃嫔收买了,所以才会把这消息传开来。”

至于为什么传到皇后耳边而不是其他人,大家就心里有数了。乾隆也是正了脸色,她身边竟出了背主的东西,还将他的旨意视若妄闻,跟妃嫔们私相授受,简直是不可饶恕!当下吩咐吴书来将小林子擒下,让他务必供出是谁这样大胆。

出了这件事,太后也没心情理会陈莹莹了,只是让桂嬷嬷将她拘在自己院子的后殿等候处理。她儿子身边出现了背主的人,这次只是传递消息,下次若是被人收买了要给皇帝下毒,那她真是连哭的地儿都没有了。便吩咐吴书来一定要好好审查,必要时用上慎刑司的手段。众妃一凛,都担心小林子会为了活命而胡乱咬出一个人来。

敏宁注意到了,令嫔跟武常在都微微打了个寒战,脸色更是变得青白。

第056章

056章内有隐情

五连珠圆形羊角宫灯上点燃着婴儿手臂粗的蜡烛,愉贵妃拨弄着尾指银镶宝石护甲,对坐在下边的永琪道:“皇上是要封那个陈氏为贵人,然后换个家世带进宫中吗?”她已经不再追究自己儿子跟媳妇隐瞒自己的事情,毕竟天命难违,皇帝的旨意就得遵从,所以也只是详细打听乾隆对这个女子的喜爱程度,“可有说将她安置在那个宫殿?”

“这倒没有说,而且皇阿玛也只是很笼统叫儿子跟礼部的大人像个方案出来,连册封的日子、谁做册封使都没有说明。”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皇阿玛像是在迷惑陈氏一样,并没有很明确地给出指定的方案,反而倒像是用甜言蜜语暂时哄住陈莹莹而已。永琪又记起在他们出来之后,傅恒曾经入内与自己皇阿玛议事,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这个陈氏有关。

“现在太后出面将陈氏关了起来,虽然暂时隔绝了皇帝纳她入宫的念头。但是长此下去,只要陈氏一日还在,皇上只怕还会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她还长得这样像慧贤皇贵妃。”潜邸的老人都知道,当年慧贤皇贵妃圣宠之时,孝贤皇后都得避让三分。好不容易等慧贤死了令嫔倒了,宫中开始平分春色,要是此时横里杀出个劲敌,只要后宫又要大乱。

“可是如今皇玛嬷跟皇阿玛都上心了,那个陈氏只能先这样留着了。”敏宁回道,“倒是小林子的事情,媳妇倒是觉得跟令嫔还有武常在都有关系。方才在太后处,见皇玛嬷要严审小林子的时候,媳妇瞧着令嫔跟武常在都苍白了脸色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儿,但媳妇是不会看错的。”

“摆明是心虚了。武常在是养心殿的奉茶宫女,认识皇上身边的小太监也不出奇;令嫔倒是好手段,小林子才刚刚调上去伺候皇上没几年,她就能把人收买了,可见魏家真是财大气粗。”没有银子哪里能收买得了皇帝身边的人,魏家就算被削成白身,魏清泰在内务府这十来年肯定也是捞了不少油水的,还有令嫔得宠时那些人的巴结,也不怪就算令嫔如今不如从前圣宠,却依旧锦衣玉食,比普通的嫔位得的东西要好三分。

“这回也不知道谁会倒霉了。”永琪道,“不过依儿子看来,令嫔能扎根后宫多年,手段自然非凡,武常在这回只怕是要被罚了。”

果然,小林子在挨了几下板子后就憋不住,直喊着是武常在要他将消息传给皇后身边的宫女,要借机叫皇后将那个陈姓女子除去。乾隆大怒,吩咐将小林子处死,又立刻下旨废除武常在的位分,贬为庶人押回京迁入冷宫。然后又下旨御驾继续前行,却不再提起陈莹莹的事情来。

“哀家瞧着皇上,对那个陈莹莹也不过如此了。”太后让桂嬷嬷派几个有功夫在身好生看着陈莹莹,又对来给她请安的皇后说道,“等再过一段时间,皇上对她的兴趣淡下来,哀家自有法子收拾她。”

“皇上的性子媳妇跟皇额娘都了解,只怕不是这么容易的事儿了。”皇后叹了口气,“从前慧贤皇贵妃不也是这样吗?媳妇倒觉得将陈氏接进宫去也未尝不可,换一个身份,当成是扬州百姓陈氏,入宫之后如何搓圆按扁,便是再轻易不过的事情了。”皇后虽然冷静了下来,但对陈氏还是厌恶不喜,虽然此事还未宣扬出去,但也要及早做好准备工作,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太后也不是没想过这种可能,只是此事已经叫伴驾的妃嫔都知道了,很难担保不会宣扬出去,毕竟女人的嫉妒心是不可理喻的。皇后性子刚烈耿直,这个想法势必也是想了许久的,可惜皇帝就是看不透皇后为他着想的心,一味只宠幸那些喜欢上眼药的妃嫔。她道:“也罢,再看看吧。”没有解决方法,就只能拖下去了。

乾隆在黄淮交汇的清口巡查河务后,就开始乘船沿运河行驶船队由京口渡过长江,二月二十五日,驻跸苏州府。

刚刚安顿好,敏宁就听珊瑚说万琉哈氏来请安。她记得自己曾经吩咐下午各自休息就是,不过既然万琉哈氏这样守规矩,她也不好不见,便让她进来了。

万琉哈氏跟永琪同岁,今年年方二十一。她长得娇柔妩媚,瓜子脸上镶嵌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也不知道是刻意装扮成这样还是真的累了。她穿着一身湖蓝戗银米珠竹叶的衣裙,乌鸦鸦的发用白玉簪挽好,簪着三两支绿玉凝华拧金丝簪。用目光逡巡过屋内,见没有永琪的踪影,万琉哈氏微微泄气,但也很尊敬地给敏宁行了一礼。

敏宁见她方才的动作也知道她此刻的来意。升做侧福晋心就开始蠢蠢欲动,有了位分就像有宠爱,不必从前还是格格的时候那样温顺恭谦了。敏宁捧起茶盅抿了一口茶,笑道:“我不是吩咐你们下午好生歇着吗,怎么又来给我请安了?”

“给福晋请安是妾身当做的。”万琉哈氏连忙回神,温婉地道,“这段时间忙碌得很,也没来伺候福晋,妾身心里难安。”

是没来伺候我还是没来伺候永琪呀,说得倒是好听。敏宁微微勾起了嘴角,回道:“路上辛苦,我也不是不体贴的人,不会叫你们撑着疲劳的身体来来服侍我跟爷的。瞧你的样子也累了,赶紧回去歇着吧,今晚也不必来了。”

万琉哈氏咬了咬唇,才低头闷闷地称了句“是”。

有了万琉哈氏这个例子,敏宁也觉得有时候一个人的位分太高总会叫她生出别的心思。她不会傻乎乎地拼了福晋的贤惠名声不要跟万琉哈氏作对,只是叫人在索绰罗氏耳边说几句,便足以让她们两个又开始针锋相对起来。索绰罗氏虽然有时候挺没脑子,但能跟万琉哈氏相互牵制也不错。

乾隆似乎爱上了在苏州府的生活,每日都在外边游览各处园林,倒是把陈莹莹给抛诸脑后。太后、皇后还有一众妃嫔都松了一口气,觉得陈莹莹只怕是翻不出什么花样了。康贵人尤为紧张,她当初得宠就是因为有一双跟慧贤皇贵妃极其相似的眼睛,如今来了个长相更像慧贤的女子,她的地位也就尴尬了。

“听说苏州的刺绣极好,江宁制造局晋上来的衣裳都是苏绣的图案,看着就觉得精致细腻。”没了得宠的武常在,也没了之前疯传要立为贵人的陈莹莹,众妃的心情也是快活了不少。永常在也是新宠,但平时为人胜在低调,所以也颇得太后青睐,只见她盈盈一笑,将话题转到衣服的刺绣上来。

“那是,听说好的苏绣绣出来的屏风,远远看去就像真的一样,只可惜没能亲眼见一见。”新常在搭话。宫里上好的苏绣屏风都是最先供给主位娘娘的,她们这些贵人、常在或者答应也没资格拥有。

从前令嫔最得宠的时候,最好的苏绣屏风都是首要供给太后,其次便是轮到她,连皇后都没法子分庭抗礼,可如今大不如前,接触到这个话题时令嫔也只是跟着扯了扯嘴角算是陪着尽兴罢了。小林子的事情虽然只扯出了武常在,但不担保要是有人追查下去会不会查到她身上,这些日子她都是谨小慎微不敢行差踏错,唯恐被人抓住把柄,反倒是整个人都因为情绪紧张而消瘦了些,显得跟楚楚动人了。

就在大家相谈正欢的时候,桂嬷嬷却是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完全没有了平时在太后时的稳重。她也顾不得请安,尖声道:“太后,皇上遇刺了!”

众妃都倒吸了一口气,太后猛地一站起来,急声追问道:“怎么回事?!”

“是,是白莲教!”桂嬷嬷喘着粗气,“听说他们得了消息,在皇上今儿去的园林处埋伏伏击皇上!”

白莲教!敏宁虽然不熟悉这个宗教组织,但也听说过清嘉庆时期白莲教发动过一次大规模起义事件,据说差点就攻占了紫禁城。乾隆今日带着永琪、傅恒等人一起出巡,身边并没有带太多侍卫,这回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永琪虽然学过武,但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皇子,敏宁咬着唇双手握拳,指甲狠狠扎进掌心的肉里。

皇后惊呼一声,敏宁连忙望过去,之间太后已经昏过去,现场更是乱成一片。皇后连忙让人去请来太医,又叫人去打听皇帝一行人的消息,直到知道皇帝一行人都安全无恙,才松了口气。太后悠悠转醒,得知皇帝没事儿,也终于恢复了好脸色。但是太医说了,太后毕竟年纪大,这样一受惊吓,还是得好生养着才行。

等到乾隆带着永琪赶过来,就见皇后正孝顺地给太后喂药,一边的妃嫔们绞着手帕一脸担忧的样子。敏宁跟永琪对视了一眼,见永琪微微一颔首表示自己没事,才松开已经紧到不行的拳头,这时候才感觉到手心传来一丝丝涨满的疼痛感。

乾隆挥退了众人,只留下皇后跟他一起服侍太后。

敏宁跟在永琪身后,感觉身前那人是这样的鲜活,心跳才慢慢恢复正常。刚刚有那么一瞬间她是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永琪会受到什么伤害。

“没事的,别担心。”永琪似乎有所察觉,温和地笑着道,“皇阿玛安排了一什的侍卫护驾,配合着苏州的驻军,已经将白莲教的人都抓获了。”

“桂嬷嬷说是有人提前埋伏了…”敏宁喏喏道。

“是啊,是咱们行宫里有人泄密了。”永琪握住敏宁的手,“回去再慢慢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我就卖身言情2年了…

第057章

057章南巡中的狗血剧

“珊瑚,去拿药膏来。”带着敏宁回到自己的院子,永琪首先吩咐道。

“你受伤了?”敏宁眨了一下眼,不像呀。

“你自己都把自己的手心给抠破了,难道就没感觉吗?”永琪接过珊瑚递来的药膏,打开敏宁的右手手掌,直接掌心处有三处已经破了皮的伤口,半月形,已经渗出丝丝血迹。直到膏药贴到伤口时敏宁才疼得“嘶”了一声。永琪见状便放轻了力度,温柔道,“还好只是小伤口,过两天应该就没事了。”

自己当时就是究竟是用了多大力气才把手掌心抠破的?敏宁看着掌心的伤口,好半晌才道:“你说皇阿玛早就知道有人埋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还记得皇阿玛十分喜爱的那个陈莹莹吗?”永琪接过翡翠递来的热茶,“她原是白莲教徒,跟德州知府勾结,将皇阿玛的行踪泄露出去,好叫白莲教的人能够顺利行刺皇阿玛。而皇阿玛之所以表现得如此喜欢陈莹莹,不过是为了麻痹白莲教的人而已。”

“可是我们都已经来到苏州了,怎么现在才动手。”如果德州知府也是白莲教徒,为什么不早早就在山东下手呢?敏宁道,“而且陈莹莹已经被皇玛嬷软禁起来,她是怎么能把消息传出去的,是不是行宫里也有白莲教的人?”

“你说得没错。至于为什么不在山东下手,”永琪勾了勾嘴角,“大概是为了洗脱嫌疑吧。毕竟皇帝刚入了山东境内就遇上白莲教行刺,只怕整个山东的官员都要被追究责任。白莲教不愿意失去一个位高权重的教众,所以等着御驾安顿在苏州后才行事。皇阿玛已经调查出来,行宫中也已经被悄悄安插了几个白莲教众,所以陈莹莹打探到的消息才能如此顺畅地传出去。”

“皇阿玛从一开始就知道此事了?”

“并不是。”永琪继续解惑,“我猜皇阿玛起初是真的对陈莹莹动心了,要封她为贵人也是真心实意的。不过陈莹莹别有用心,许是在平常相处中露出了马脚叫皇阿玛察觉到,所以才会派傅恒大人去调查,慢慢地就牵出这件事来。”

“如此说来,陈莹莹也是伪装得不大成功吧。”敏宁道,“好在发现得早,不然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接下来还要诛其党羽,恐怕整个苏州城都不能安生了。”闹出这样的事情来,负责苏州行宫配置的官员必将遭到问罪,还有被擒获的白莲教徒也要一一审问,也不知道他皇阿玛还有没有这个闲情逸致继续南巡了。

这次行刺的主要人员在审问过后便被问罪押下大牢准备秋后处斩,陈莹莹也不例外。不过敏宁听说她在关押起来之后,就被乾隆下去在左右脸上各割了五刀,只说她配不上拥有这张脸,又不许伴驾的人对外提起陈莹莹,仿佛陈莹莹这个人只是虚幻梦一场。

处置了苏州的事务,御驾又开始南下,来到了最终目的地杭州。

“哀家说了,除了这样糟心的事儿,皇帝还是早日回京吧,可他偏不,说要登观潮楼检阅福建水师,顺带游览西湖美景。”太后是不同意乾隆继续南下的,可是乾隆却是蛮不在乎的样子,她也只好继续行程。

“皇上大约心里也不好受,”难得有个跟慧贤长得如此相像的女子,可偏生就是个刺客皇帝面上不显,心里肯定是又急又怒的。皇后服侍完太后用药,又坐在一边陪她说话,“既然出来了,就让皇上好生散散心吧。”

“说起来也只有你跟愉贵妃最近一直陪着哀家。”庆妃要照顾十五阿哥,能天天来请安就已经不错了;令嫔、容嫔也是常来,但是太后不喜欢令嫔,容嫔又忙着伴驾,下边几个贵人、常在也没这个资格长久呆在太后的院子,扒拉了一下,还是皇后跟愉贵妃侍疾的次数最多,得到太后的赏赐也越多。

“照顾皇额娘是媳妇的荣幸。”皇后笑得温婉大方,“皇额娘服了药还是好生歇着吧,媳妇在外间候着。”说罢便扶着太后睡下,给她掖好被子之后,皇后才转身走了出去。

“皇后愈发温顺了。”等着耳边没了花盆底踩在大理石板上的声音,太后才睁开眼,对一边的桂嬷嬷叹道,“越发有从前孝贤的模样,可惜却没了自己的脾性了。”

“皇后娘娘只怕是…”桂嬷嬷后边的话没说出来,“也许是福也未可知。皇后娘娘跟皇上性子都这样要强,如今有一方肯软和下来也好。即便皇后娘娘不得皇上喜欢,也总好过被人唆使着当枪使。”

“哼,虽然皇帝查出那是武常在所为,但哀家就不信没有旁人插手。”太后冷笑道,“记得叮嘱常贵,叫他继续追查下去,半点线索都不能遗漏。”

“是。”

来到了杭州,敏宁自然是希望出去走走。恰巧难得这一天乾隆没有把永琪拘在身边,敏宁便高高兴兴地换了一身衣裳,头上的珍珠碧玉步摇微微摇晃。还没走出几步,就见万琉哈氏一身浅粉色常服站在廊道尽头,眼含秋波地看着永琪。敏宁微微皱了皱眉,嘴角的笑意满满就淡了下来。这万琉哈氏真是不死心,看来位置爬得太高确实让她起了不少心思,索绰罗氏也没能压制住她。

永琪不悦地看着万琉哈氏:“爷跟福晋都没召你,你这样巴巴地出来最什么?”

虽然是侧福晋,但本质上而言只是比较高级的侧室,一般来说在有福晋的情况下,她们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呆在后院的。永琪对几个侧室格格并不大喜欢,平时也只是好吃好喝地供着也就罢了,要是有什么吃醋拈酸的行径,只怕他第一个就饶不过她们。

万琉哈氏特意梳了个单旋髻,头上簪着两支水晶蔷薇花簪子,脸上的妆容都是悉心准备的,就是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却不想永琪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还没等她开口请安就先质问起她来。万琉哈氏素来嘴笨,也不知道如何辩解,只好含泪垂眸,轻声道:“妾身是来给福晋请安的。”

这话一说出口,别说敏宁不信,就是她身边的珊瑚都暗地里撇了撇嘴。谁不知道昨晚院子里就传开,说今天王爷带着福晋出门走走,不必她们这两个侧福晋来请安问好,万琉哈侧福晋编个借口也得像样一点,别找个错漏百出的。

敏宁转溜了一下眼珠,举起帕子遮住嘴角轻声笑道:“昨儿我就让人传话说今天要跟爷出门,不必你们来请安了。看来是我身边的人没有把我的话说清楚,倒叫你白白跑一趟过来。既然见着我了,行过礼后便回去吧,你身子娇弱,让日头晒着就不好了。”论说话的水平,敏宁自信能撇开万琉哈氏一条街的距离。

“是。”万琉哈氏扯着丝帕,最终还是在永琪越来越冷的目光下乖乖地行了福礼,然后目送着永琪还有敏宁离开。

在偏院吃着早点的索绰罗氏听罢消息后只是冷冷一笑,便再也不说话。

“看着万琉哈氏的模样,像是要把我生吃了那般。”敏宁跟永琪加了一块儿鲜虾饺到永琪的碗里,“到底是爷魅力大。”

“就会乱说话。”永琪抿了一口茶,“吃吧。”

此时两人正在杭州最有名的太白楼的雅阁中用着早点,薏苡仁粥、鲜虾小饺、玉笋蕨菜还有三两碟点心,虽然分量不多,但味道却是十分好。敏宁轻轻一笑,少了一勺薏苡仁粥送进嘴里。他们的位置临近窗户,微微打开一条缝就能看到杭州城内街道的景象。

时间慢慢过去,原本还有些冷清的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渐渐地就把敏宁的心思引了过去。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水漱了口,才让珊瑚把窗户再打开一点,看着外边繁华的场景,思考等一下改到什么地方走走。虽然说圆明园中不少景色都是仿照西湖美景来建造的,但要是来到杭州不亲自去看看,到底是一件憾事。

确定了接下来的行程,永琪便让人结了帐,带着敏宁还有一众人步出太白楼。太白楼建在杭州最繁华的街道内,所以这条街的人也是不少,敏宁带着斗笠由珊瑚跟翡翠跟着,落后在永琪身后半步的位置。因为南巡路上还遇到了白莲教,所以侍卫们除了有四个守在永琪跟敏宁身边之外,还有六个隐没在人群中。

还没走出太白楼多远,前边就传来喧哗声跟女子尖叫哭泣的声音。永琪猛地停下了脚步,四个侍卫也是围了过来,将他们几个包围住,另外六人听到风声也想过来,却被永琪以眼神制止住。敏宁踏前半步,直接一个穿着缟白衣裙的女子跪倒在永琪跟前,小脸上泪水纵横,身后还有几个凶神恶煞的大汉。

难道这是传说中的卖身葬父加纨绔强纳为妾的戏码?敏宁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女子朝永琪扣了几个响头,开始诉说自己悲惨的身世。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说,敏宁下一胎是继续怀个阿哥好,还是有小格格好呢…

第058章

058章 抱歉,我的同情心有限

一个楚楚可怜被恶汉逼迫的女子,一个风流倜傥看似十分富有的俊朗公子,要是放在话本或者戏剧里肯定会是一出“翩翩公子英雄救美,一见钟情终成良缘”的故事。可惜这不是话本,永琪也不可能看上这样一个女子。

那个女子自称雯君,是杭州城外一个佃户的女儿。去年夏天大旱,他们的农田收成不多,偏偏自己阿爹又得了急病去了。她无可奈何之下只能选择卖身葬父,却不想遇上了杭州知府家一个妾侍莫氏的弟弟,要将她强纳去做第八房的姨太太。迫于无奈之下,她只能向眼前这位看起来身份贵重的公子求救。

话是说得好听,可如果这个雯君的眼睛不是一直巴着永琪不放的话,敏宁也会更愿意帮助。那个雯君看着娇柔可怜,脸上的泪痕交错却也不妨碍她的美态,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会说话那般一直盯着永琪,眉目含情,分明是在借着诉说自己的身世,实则是在暗送秋波。

永琪还没有说话,那个纨绔就自以为潇洒地摇着扇子走上来,道:“你是什么人,也敢跟爷抢女人!”

从来没有人敢在永琪面前自称“爷”,他微微皱起了眉,问道:“你是黎然是我亲戚?”

黎然正是杭州知府的名字。这个纨绔叫莫霍,他的姐姐不过是黎然的一个姨娘,不过他倒是一直自称是杭州知府的小舅子,在杭州城内横行霸道,杭州城的人都敢怒不敢言。莫霍个儿高,一眼就看到了永琪身后的敏宁,于是笑嘻嘻地道:“知道爷的来历就乖乖走开,倒是你身后的小娘们,干嘛带着斗笠,赶紧脱下来叫爷看看。要是长得够好的话,指不定爷还能纳你做第九房的姨太太呢。”

永琪目光一凛,已经快要扒住他裤腿的雯君明显感觉到一阵寒意,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永琪身边的一个侍卫他拉拉德庆就直接上前,一脚把莫霍踹得个驴打滚。莫霍身边还有几个喽啰,都是平日巴结莫霍的猪朋狗友,见永琪身边高手如云的样子,身子一窒,开始慢慢地往后退——一看就知道这位公子不是好惹的,听说皇帝御驾来了杭州,只怕是伴驾的其中一位大臣家公子吧。不管什么身份,绝对不是他们可以惹的。

敏宁在斗笠后的脸也是迅速冷了下来。前世今生,她都没被人这样调戏过,这个地痞流氓真是找死!

永琪安慰地搂了搂敏宁的腰,直接吩咐德庆:“别弄死了,让他以后不能人道就是了。”

不能人道…真狠!不过她喜欢。敏宁微微勾起嘴角。

“是。”德庆得令,跟另一个侍卫徽远一起将莫霍带去了角落。很快地,在外围围着的几个侍卫也一并走进来补充德庆跟徽远离去后的位置。

永琪也没这个打算要去理会跪在地上依然目光炯炯凝视着他的雯君,只对敏宁道:“今儿还是不宜继续逛下去了,咱们先回去吧,等过两天再出来。”

“也只好这样了。”好好地出来走走就遇到这么狗血的事情,再好的心情都给破坏掉了。敏宁道,“听说街角处的那家点心铺子很出名,咱们买完点心便回去吧。”说罢便开始往街角走去。

雯君见永琪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狠心一咬牙就扑过去要扒住永琪的裤腿。一边的侍卫也不是吃素的,连忙护着永琪让她扑了个空。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她哭喊道:“恩公,您为我打退了那个恶汉,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人了,将来为奴为婢、伺候恩公,以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敏宁朝天翻了个白眼,亏得她带着斗笠,不然这么没形象的动作被看见之后肯定会被珊瑚或者翡翠念叨到头疼的。她示意永琪不要搭话,转过身来便道:“我的夫君没有帮你打退那个纨绔,我们家也不缺奴婢,不必你来伺候。说来你说你爹爹刚刚病逝,你如今还在孝期吧。要真是真心感谢我们家爷,也该知道戴孝之人要懂得避讳才是。这儿是十两银子,你拿去安葬好你的父亲,再看看可以去投奔哪位亲戚吧。还有,男女授受不亲,方才扑过来的动作不是一个黄花大闺女该做的。”说罢便帅气一回头,缓步走到永琪身边,跟他一起慢慢往回走。

雯君还要说什么,却被珊瑚拦住,手里塞进了十两银子。珊瑚看她痴痴看向永琪的目光,不屑地笑道:“咱们爷还有夫人和善,但你也别得寸进尺。夫人‘同情’你的可怜遭遇,但也别想得到太多,咱们家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

话音刚落,珊瑚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雯君,才转过去追上一行人的步伐。

雯君脸色红白了几下,握住手中的银子,倒也没再跟上去。

“每回出门都遇到状况,下回再也不出去了。”将一头长发解开梳理好,敏宁又换了一身衣裳,半是调笑半是无奈地道,“原本还想着给六弟妹跟八弟妹还有宫里的娘娘们带些礼物的,今儿倒是耽搁了。”

“叫翡翠帮你买便是了。”永琪喝了一口雨前龙井,“过不久,只怕黎然的夫人就要来赔罪了。黎然为官虽然有些迂腐,但却是个极有能力的人,要是这回因为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莫霍而丢了头顶的乌纱帽,那可真是冤枉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有意纵容的。”敏宁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按理说他后宅里那个不过是个姨娘,她的弟弟更不是什么亲戚,如今敢在杭州城内这样横行霸道,杭州知府他会不知道吗?只怕是因为太过宠爱那个姨娘,所以才想对她弟弟的恶行视而不见罢了。听说那个莫霍还有另外七房姨太太,也不知道是不是强抢回来的。”

永琪搂住她的腰,笑着道:“你倒是提醒我了,还是派人去查查比较好。要是皇阿玛知道他亲自挑选的大臣里出现这样包庇亲戚的人,只怕也会气坏了。”

“这些地方官都是你护着我我帮着你的,皇阿玛又远在京城,自然不能及时察觉了。”敏宁放松身子靠在永琪怀里,“有了今儿这一出事,我也不愿意再出去走动了,还不如留在行宫里陪皇玛嬷打马吊的好。”

永琪却没有接话,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了避免官官相卫,他皇阿玛曾经在各省派驻监察大臣,随时随地禀告地方官员的动态,查出他们有否国法,如果黎然真的包庇莫霍,那么杭州的监察大臣应该有所回禀才是。如今朝中是半点音讯都没有,是这个黎然着实不知道内情,还是监察大臣上下沟通有所隐瞒?

黎然的夫人高氏很快就上门赔罪了,还带着莫氏一起来。对比一下两人的相貌,敏宁终于明白为什么莫霍敢在杭州横行霸道。高氏长得清秀,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莫氏却是妩媚柔弱,像朵娇滴滴的白莲花般,只怕也是惯会讨人欢心的。这几天敏宁也打听到了,黎然确实更喜欢莫氏多一些,怪不得一个上不了族谱的姨娘的弟弟也敢自称是杭州知府的亲戚了。

“给五福晋请安。”高氏行礼道。

“起来吧,赐坐。”敏宁觉得高氏实在有些可怜,在家不得宠,但是如今又不得不出面收拾残局帮黎然还有莫氏擦屁股,所以也不打算给她脸色。倒是她身后的莫氏一直低着头,行礼问安时也是吱都不吱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愿意出来道歉,还是觉得没脸见人所以一直颔首。说起来她那个弟弟还是家中独子呢,现在想来莫家也要断子绝孙了。

高氏也不想矫情说些什么,本来这事也不是她惹下的,只是她是主母,少不得要出面带人来请罪,所以坐下之后也不说话,只是做个手势示意莫氏上前叩头谢罪。

敏宁这才注意到莫氏脸上还有红通通的,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巴掌的掌印。怪不得一直低着头,想必是挨了打了。敏宁捧着茶盅慢悠悠地拨着茶碗盖儿,爱理不理地由着莫氏在下边跪着。莫霍家的七房姨太太,除了两个教坊出身的,其余的竟然全都是强取豪夺强抢回府的,可怜那几个女孩子就这样被糟蹋了,这个莫氏却不管不顾,还在黎然耳边吹枕头风,生生将这些事隐瞒了下来。

高氏在一边看得解恨,那个莫氏从前明里暗里给了她太多委屈受,偏生老爷又宠爱她偏颇她,如今得罪了荣亲王跟荣亲王福晋,那个莫霍被废了身子绝了后,莫氏也没好到哪里去,先是挨了一巴掌,然后就被关在屋子里断水断食三天,接着就被强行换好衣服塞到车子里来赔罪了。如今老爷的官帽八成是要丢了,倒是连累她在翰林院的儿子。

“我只说一句话,”敏宁看着莫氏道,“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

莫氏把头扣得“砰砰”响,哭得梨花带雨,道:“五福晋,您这样高贵仁慈,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家还有老爷吧!求您了!”

敏宁听到这样熟悉的台词不禁打了个寒战,眼神一凛道:“我的同情心有限,对你弟弟的作为是深感厌恶。今日黎夫人好生带你来赔罪,我原本想轻轻放下的,可是听你的话,似乎对我很是不满呀。”

莫氏还想说,高氏便先行一步道:“莫氏只是糊涂了,请福晋不要怪罪。”她恨不得一巴掌删晕莫氏,出门前老爷就吩咐不许多嘴,可莫氏真是愚蠢之极,“这是奴婢的一份心意,请福晋笑纳。莫氏的事儿奴婢会按照家规处置,请福晋不要生气。”

敏宁接到礼单扫了一眼,假笑道:“夫人的心意我收到了,时候不早了,我得去陪着额娘,请回吧。”说罢就举起了茶盅。

高氏让身后的嬷嬷扭着莫氏出门,还没走出院子,就听到外边传来响亮的巴掌声。

第059章

059章启程回京

黎然的乌纱帽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因着包庇罪犯纵容其抢夺民女,他被削职查办,连带着在翰林院的嫡长子也被削了白身。不过乾隆虽然气恼,但对于黎家嫡长子却是手下留情,允许他收拾行装带着母亲离开。莫氏等人就没有这么走运了,发卖的发卖,问罪的问罪,一点都不留情。

“要哀家说你还是太心善了,那些个狐媚子就该直接丢出去。”黎然得罪永琪还有敏宁的事情行宫里的人都了解,这日去太后那儿打马吊的时候,太后还这样说道,“仗着自己得宠就不把主母放在眼里,还想包庇家里人,也不看看自己有几斤几两。”

这话明面上看似在说黎家的事情,但却不知为何敏宁还联想到了前几年令嫔仗着乾隆宠爱冲去养心殿为魏家求饶的事情。而且不止她想到了,在座的人都想了起来,令嫔坐在一边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没有多嘴说什么。

皇后跟愉贵妃倒没有搭话,庆妃却是笑道:“那个姨娘不过是仗着得宠罢了,五福晋怎么会跟她一般计较。”

“那位黎夫人是温柔大方,可惜也遭到连累了。”太后叹道,“听说她儿子还是上一届的进士,好好的前途就这样被个连庶母都算不上的姨娘给毁了,当真是无妄之灾。”

敏宁倒了杯茶给愉贵妃,而后说道:“好在皇阿玛并非勒令他以后不能再为国效力,等再过几年也许还有起复的机会。”

说起乾隆,皇后倒是想起一件事,便道:“说来御驾在杭州也逗留了好一段时间了,听皇上的意思,只怕不日就要启程回京。”

“也好,出门这一趟发生太多事儿,哀家年纪也大了,还是回去好生休养为宜。”想到这一路上又是要纳歌姬为妃又是白莲教刺杀的,到现在也是心有余悸。

但是最高兴的还是众位妃嫔。之前出巡一次宫里就多了几位姐妹,难得这次出来下边的人因着白莲教的事情不敢再送人,她们这一行列中才没多出如花似玉娇滴滴的新宠呢。只可惜令嫔那个狐媚子不知道怎么的又得了皇帝青睐,竟然有了复宠的迹象。

“福晋回来了。”珊瑚连忙迎上去,叫人绞了帕子又端来热茶,“爷早早就回来了,眼下在书房看书。”

“知道了。”净了手,敏宁便坐在梳妆镜前将头上的珠钗都摘下来,“今儿后院那两个还算安静吧。”

“索绰罗侧福晋一直在屋里抄写经文,万琉哈侧福晋却是在爷回来之后院子外徘徊了好一阵子,后来才蔫蔫地回房的。”珊瑚帮着敏宁卸下首饰,“晌午的时候令嫔娘娘身边的秋霜来了一趟,说是许久没跟侧福晋说话,想请她过去聊聊。”

晌午的时候敏宁正带着小包子在愉贵妃那儿蹭饭,这个令嫔倒是惯会挑时间的。敏宁拿帕子擦去脸上的胭脂,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索绰罗氏答应了?”

“令嫔娘娘邀请的不是索绰罗侧福晋,而是万琉哈侧福晋。”珊瑚谨慎地回道,“奴婢也不明白为何令嫔娘娘会遣人来,这段时间下边的人汇报说万琉哈侧福晋并未跟外边的人多联系,连踏出院子的行径也是少之又少。福晋您看,是不是令嫔娘娘…”

“不过是又重新得宠,脑子里开始想些不该想的东西罢了。”从前拉拢索绰罗氏,如今见索绰罗氏俨然安分了,又不甘心地去拉拢万琉哈氏,她还真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宠冠六宫的令妃娘娘吗!当年十四阿哥身子不好,令嫔就敢教唆他人害得永琪坠马,现在眼看着十五阿哥渐渐大了,令嫔又开始谋划了么?

“那福晋准备怎么做?”珊瑚就担心会出什么事儿,王府里还有个水樱没解决,万一万琉哈侧福晋跟令嫔勾结,只怕王府里又要不安生了。她的主子心善,不像履郡王福晋那样时时刻刻压制着后宅的侧福晋等人,所以从前的索绰罗侧福晋才有些肆无忌惮,要不是出了水桃的事儿,只怕索绰罗侧福晋还不会这样安分呢。

“我准备怎么做。左右御驾都要回京了,等回到京城,万琉哈氏有本事就别经过我同意跑进宫去。”敏宁微微眯起了眼,心大的人决不能纵容,“这几天吩咐守门的好生看着,除了太后、皇额娘跟额娘的人,其余人想要进来一律得先经过我同意。”

“是。”珊瑚应道。

“还有,跟小路子说一声,此事还是得知会爷。”

“奴婢会去办好的。”

闰二月十九日,乾隆奉太后回銮。途中又去游玩了长江中的名胜金山跟焦山。三月初三,乾隆从长江登陆至江宁,亲自到朱元璋灵墓前祭拜,随后奉了太后到德州,因接到紧急军令而上岸走陆路,其余妃嫔奉着太后从水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