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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什动乱,驻乌什副都统素诚自戕,皇阿玛派了富察明瑞去镇压,想必皇阿玛也是因为接到了紧急军情所以才要从陆路先回京的。”永琪翻着兵书,“富察明瑞是傅恒长兄的遗腹子,自幼就是傅恒养大的,所以战功赫赫,深得皇阿玛器重。”

“这我也听大伯说过。”富察家不像一般的满洲大家那样出了位皇后之后就沾沾自喜,他们如今的荣耀都是一刀一枪自己拼回来的,怪不得就算傅恒大人久疏战场,乾隆对他依旧信赖有加。如今福灵安授云骑尉世职;福隆安是和硕额驸兼御前侍卫;福康安更是得乾隆亲自抚养长大,此外傅恒还有一子一女,将来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听说傅恒大人的女儿是十八年出生的,虽然只是个庶出,却一直养在傅恒夫人身边。明年又是大选年了,她又正是适龄的时候,宫里的十一弟跟十二弟岁数都差不多,你说皇阿玛是什么个章程。”

“虽然是庶女,但却是傅恒唯一的女儿,傅恒对她也是喜爱有加,无论是指给十一弟还是十二弟,对他们而言就是一大助力了。”永琪从未在敏宁面前掩饰自己的野心,在他看来,没有哪个皇子是不觊觎皇位的。他如今是诸位争储皇子中最年长的,这是他的优势。

“十一弟生母淑嘉皇贵妃已经去世多年,金家又因为前些年坠马事件被打击得到现在都恢复不过来,倒也没什么。只是十二弟乃是中宫嫡子,就算皇额娘不得宠,也不能影响他嫡子的尊贵。”敏宁把头枕在永琪大腿上,“你虽然得皇阿玛青睐,但也不能动摇十二弟嫡出的地位。”

“十二弟性子有些木讷,又被皇额娘保护得压根不像是在宫里长大的阿哥那般,其实威胁不大。”永琪抚弄着她的长发,“六弟醉心书法工笔,八弟腿脚残疾,十弟安于守成,十六弟年幼又养在额娘身边,唯独十五弟还有些威胁。他天资聪慧,又是汉军旗的庆妃抚养长大,将来要是正式记在庆妃名下,就比包衣所出要高贵了。”

是啊,就好比今年这南巡队伍里,也就是永琪跟永琰有这个福气伴驾出巡了。敏宁知道乾隆对这个长相像极他的儿子十分溺爱,等着明年永琰去了上书房,只怕乾隆的喜爱又要上一层楼了。敏宁捋了捋垂落在眼前的长发,道:“我总觉得有些不妥,明儿的时候把那个水樱处理掉吧。”左右她的身份他们都知晓了,未免夜长梦多,还是不要留下来比较好。

“也好。”话音刚落,永琪便觉得右腿有些疼痛,便伸手按了按。

敏宁以为是自己把他的腿枕麻了,便起身亲自给他按摩,又微微笑道:“是腿麻了吗?”

“倒不像是麻的感觉,只是好像针刺一般而已。”他的右腿受过两次伤,但太医都保证不会有后遗症留下,所以永琪也没有把腿脚疼痛的事情放在心上,“大概是弯曲久了血气不通,休息一下就好了。”

“还有一事,万琉哈氏你是作何打算?”敏宁抿了抿唇问道,“虽然她没有跟令嫔沆瀣一气,但终究也是开始有野心,不甘于只做一个有名无宠的侧福晋了。”

“爷有你一个就够了,她要是不安分守己,爷能给她侧福晋的位分,也能请旨撸了她的。”永琪冷情道,“过几天等水樱的事情了结,你就让索绰罗氏重新搬回静思园,到底是皇阿玛钦赐的侧福晋,总不能冷落着的。”

敏宁微微一点头。胡氏性子温和,所以不敢做出头的椽子;万琉哈氏自觉比胡氏跟索绰罗氏都要年轻貌美,之前也是因为索绰罗氏太咄咄逼人才会一直隐忍,眼下索绰罗氏遭到厌恶她又升为侧福晋,所以才敢明目张胆争宠。但皇帝钦赐,就表明索绰罗氏比从格格位分上晋升上去的胡氏跟万琉哈氏地位要高一些,万琉哈氏要是聪明的,就该知道永琪要表达的意思了。

只盼着她真的懂了,别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情来。

“别多想,明儿岳母不是要来看你么,早些睡吧。”永琪觉得右腿疼痛的地方已经舒缓过来了,便说道。

第060章

060章所谓的旧患

瓜尔佳氏来的时候,绵睿刚好睡醒。对于这个喜欢抱抱他的太太,小包子还是十分喜欢的,在敏宁身边黏腻了好一阵子,才迈着小短腿向瓜尔佳氏跌跌撞撞地跑过去,一把扑到她怀里,甜甜地喊了声“太太”。

“小阿哥会叫人了,真聪明。”小包子才不到两岁,可是平日里叫“阿玛”“额娘”还有“玛法”“玛嬷”等已经十分熟练了。瓜尔佳氏笑着抱起了他,道,“小阿哥之前还跟着去南巡了,我瞧着又长胖了些。”

“是胖了,最近叫姜嬷嬷给换了食谱,多加了些煮得绵软烂熟的肉粥,他可是吃得正欢呢。”敏宁让珊瑚拿来自己从杭州带回来的苏绣布料跟专门定制的首饰,“这是给额娘还有大嫂的,另外这几份文房四宝是给几个弟弟还有淳儿的。”淳儿指的是鄂福宁的长子鄂淳,就要入官学读书了,一切东西都得准备着。

“我便替他们多谢福晋了。”瓜尔佳氏毕竟年纪有些大,已经踏入中老年人的行列,对于沉甸甸的小包子也是抱不了许久,换了两次手后实在支撑不住,便将小包子放在榻上让他自由地屁颠屁颠地玩耍着,“听说南巡路上御驾遇上了白莲教徒的刺杀,我在京城听到消息后都要吓哭了,好在你们都吉人天相。”

“那些个刺客都是埋伏在皇阿玛必经的园林里,我跟皇玛嬷还有皇额娘都留在行宫,所以没事。”敏宁略略说起了这回刺杀事件,“好在发现得早,那些歹徒都一一落网,只可惜白莲教的圣女依然外逃。”

“总会抓到的。”乾隆为了此事肃整山东、江苏、浙江等地的官员,新上任的人为了保住官位肯定会毫不犹豫地追查下去,只要有任何蛛丝马迹,还愁牵连不出那些一直隐藏起来的人吗?敏宁拨弄了一下护甲,又道,“之前让额娘查的事情,额娘可有眉目了?”

“已经查出来了,那个萨嘛喇家果真是不同一般,跟魏家却是实打实的亲戚关系。当年萨嘛喇家出了个在孝贤皇后身边当嬷嬷的老太太,便花了些手段将令嫔也送进长春宫去,为的是什么,如今就能瞧见了。”瓜尔佳氏道,“令嫔进宫前可是专门学习了慧贤皇贵妃的做派,所以才会一朝得宠荣宠万千。如今令嫔又故技重施,先是安排魏家的女儿进阿哥所,魏含月死后便是安排了外甥女水樱,你一定要小心着。”

“果真如此,看来令嫔还真会算计。”敏宁不屑道,“额娘放心,爷说了,这些心术不正的人是留不得的。”

“那便好。”瓜尔佳氏放心地笑了笑。

水樱的事情是交给小路子去办的,毕竟是关乎人命的事儿,敏宁也不好亲自出面。索绰罗氏对水樱被带走一事显得十分冷淡,搬回静思园后便得了敏宁的首肯请了佛像,如今每日都只在佛堂里吃斋念经,一副方外之人的模样,也不知道是真的看破一切,还是说只是装装样子蛰伏起来。

万琉哈氏最近也是没了声气,大概也是觉得永琪是真的不会宠幸她了,索性躲起来称病希望敏宁别把她之前的举动记在心上。胡氏依旧平和,偶尔帮着敏宁处理事情也是井井有条,敏宁倒也不稀罕那点权力,分了针线房叫胡氏管理。

敏宁如今也没空管她,那日太医来请平安脉,竟然说永琪右腿隐隐有炎症的征兆!当初的烧伤虽然看似严重,但其实并不是什么重伤,秦太医也保证没有留下后患的,不可能会突然发炎的。敏宁自是有些不信,便通报太后、皇后跟愉贵妃,得了旨意传了秦太医来看,却确实永琪的右腿着实出现了炎症。

“当年爷烧伤的时候是何嬷嬷亲手照料的,一切用药秦太医也知道,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怎么好好地突然就说有病情呢?”敏宁追问道。

“此病名为附骨疽,多见于有损伤病史的人。五阿哥之前烧伤并不是导致此次病发的原因,而是二十四年的那次木兰秋狝折了腿留下病根的缘故。”秦太医捋了捋长须,道,“当年为王爷治疗的太医虽然曾言并不会影响以后骑马行走,但王爷这几年多次随驾出巡,终究还是有些劳累,以致风热入体,化热搏结于骨节,气血凝滞,故而诱发此症。”

敏宁想到了历史上的和硕荣纯亲王就是因为附骨疽的病情英年早逝的,心下咯噔一跳,追问道:“那可有医治的方法?”

“此病看似凶猛,却并非难治之症。微臣先为王爷开一剂黄连解毒汤,日常配以绿豆汤服食,症状便可大大缓解。”秦太医胸有成竹,“王爷此症乃至是初期,发现得早所以治愈机会也大。”

敏宁才松了一口气,笑着道:“那就劳烦太医了。”

“微臣不敢当。”秦太医一拱手,“微臣即刻下去开药。”

让人送走了秦太医,敏宁才叫来何嬷嬷跟小路子,吩咐道:“五爷的事儿你们都知道了,这段时间注意厨房上的饮食,别叫五爷吃了禁忌的东西。送给五爷的菜色一律从咱们院子的厨房里出,何嬷嬷你盯紧着点。”

“是。”

“小路子,如今五爷的病况虽然不显,但你也得时时刻刻劝他别过多劳累,下边的那几个侧福晋若是求见,一律都回绝了,更不能接下她们送去给五爷的吃食。”敏宁一一吩咐道。病从口入,这病原就是风热疮毒所致,饮食上更是要格外小心,“等一下秦太医会派人来说服药期间的禁忌,你们都得留意听着。”

“嗻。”

永琪生病的事情肯定是瞒不过宫里人的,好在他们已经分府出宫,也少了一些人情往来。除了永璋、永珹、永瑢跟永璇派来的人之外,敏宁一律以“王爷要好生养病”为借口将王府大门紧闭,倒是传出了不少关于永琪是否命不久矣的传闻来。先前小路子将水樱关押起来尚未来得及处理,此时也正好寻个借口打杀掉。索绰罗氏、万琉哈氏跟胡氏都有心要去看望永琪,但也被一一拒绝了。

永琪这病一旦出现征兆便发展得极快,好在秦太医医术高明,服了几帖药就将病情控制住。敏宁看着永琪被病痛折磨得满头大汗,好不容易忍住奔腾而出的泪水,绞了帕子放在永琪的额头上降温。

附骨疽一发作,病患就会发起高烧、大汗淋漓且浑身发热,听说要是不及时治疗,患处是从骨头那里开始腐烂,一直从内到外的化脓,最后可能就要活活疼死。敏宁庆幸太医院的太医还真不是吃素的,吃药扎针后,永琪的高热已经慢慢退下来。

“这回可是把我吓坏了。”敏宁端来薏苡仁百合粥,“额娘在宫里也是急得满头大汗,亏得你身子渐渐好了,要不然…”

“我没事,别担心了。”永琪抿了一口热粥,“那日你枕我腿上说话时,原来便是病症发作的开始,我倒是不以为然。要不是太医们医术高明,我这条腿只怕是要保不住,甚至连这条命也危险了。”

“说起来,你当年坠马,虽然查出是周家坐下的手脚,但魏家又何尝没有出力。只可惜咱们找不到证据,只能让魏家继续逍遥法外。”说起这个敏宁就恨,归根到底还是魏家跟令嫔的错,“那个水樱,小路子寻了个借口将她整治了,可我就怕堵得住这个堵不住另一个,她可是冲着你来的。”

“来一个治一个,如今岳父在内务府任职,咱们倒是可以省了不少心。”永琪又服了药,“我最近大概是锋芒太露了,倒是忘了何为低调。”作为唯一一个伴驾南巡的成年阿哥,又是诸位阿哥里第一为亲王,永琪明里暗里收到不少拉拢跟贿赂。被他拒绝的人有些不死心继续巴结,有些却是怀恨在心想要支持另一个阿哥,明枪暗箭躲也躲不过。“有了这个病作筏子也好,我正好休息一段时间。”

“也对,好生休息下也好。”敏宁见他有些昏昏欲睡,便道,“你且睡下吧,我在外间守着。”

“辛苦你了。”永琪合上眼,在药效的作用下沉入梦乡。

敏宁却是坐在外间的榻上默默出神。她记得历史上的永琪病了差不多有一年才药石无效离世的。那就是说他被这个病折磨了好长一段时间,难道在这段日子里太医院的人都没有想出个有效的法子么?她不信。那么唯一解释得通的,就是有人想永琪死。三十一年就是十五阿哥入上书房读书的时候了,他们王府又有几个地方出现空缺,令嫔会不会想要“趁你病,要你命”,趁着内务府小选借机派人入府兴风作浪呢?要真是这样,那便是防不胜防了。敏宁微微垂下眼眸,想了片刻,便叫来翡翠细细吩咐了几句。

第061章

061章 独挑令嫔

等着永琪的高热退下去之后,敏宁才终于回过神来要进宫给太后她们请安。虽说太后之前有旨叫她好生照顾永琪不着急进宫,但到底这孝顺还是要做给别人看的,再不进宫只怕有些人又要开始多嘴了,再者她也想进宫给太后等人禀报一下永琪的情况。

“鲜艳颜色的衣裳都弃了吧,就挑去岁冬天做的那件月白色的。还有,也不必给我涂胭脂了,省得别人说我王爷病了还有心思装扮。”敏宁坐在梳妆镜前吩咐道,“首饰都要素净些,简单就好。”

换好衣裳,头上簪了三两支绿玉簪,敏宁便带着小包子坐上了马车。小包子已经有好些天没见到永琪跟敏宁了,今儿一上车就粘着敏宁不放,软软的身子窝在敏宁怀里,乖巧地含着大拇指。

到了慈宁宫,刚好太后宣召了妃嫔来说说话。敏宁见令嫔一身银红色旗装满头珠翠的样子,微微皱了皱眉,却并没说什么,只是带着小包子给太后、皇后还有诸位主位娘娘请安后便坐了下来。愉贵妃倒是不在,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耽搁没来。

“十六阿哥正病着,愉贵妃在永和宫照顾着她。永琪媳妇等一下到永和宫去看看。”太后善解人意,首先就解释了愉贵妃没来的原因,“许久没见你了,永琪的身子可好了?秦太医说得不清不楚的,听得哀家头都疼。”

太医最喜欢就是掉书袋子,秦太医虽然也不例外,但比起其他太医来说已经好很多了。敏宁回道:“已经好很多了,太医开的药都在服用,每隔三天还为永琪针灸热敷,如今高热已退,疼痛也不那么厉害了。”

“阿弥陀佛,那就好。”太后念了几声佛,“听太医说这饮食上是要多多忌口的,你一定要让人盯紧些才是。”

“孙儿媳妇明白的。”那天吩咐翡翠就是让她和何嬷嬷全面把关厨房,宁可吃得没以前花样多口感丰富,也不愿意闹出什么事儿来。尤其是采办上的人,敏宁是千万个不放心,唯恐是被人收买了,特意叫小路子看着。“太医也拟了禁忌的单子,孙儿媳妇已经让人一天三次告知厨房上的人;每回呈给爷的吃食都是孙儿媳妇亲自看过的,皇阿玛派来的太医也在府上驻守,暂时还没什么纰漏。”

“那就好。”太后点点头。

“本宫那儿还有几株高丽参,等着永琪病好后你再炖水给他服食,就怕病久了身子亏虚,得好生补一补才是。”皇后现在是越发贤良淑德,似乎南巡时那个暴躁以至于崴脚的女人只是一个泡沫的虚影。“还有,天儿渐渐热了,但也要注意别叫永琪的屋内放太多冰块,我听太医说那病虽然不难治愈,但风寒或者风热入体都会加重病情的。”

“多谢皇额娘提醒。”敏宁见皇后如今真的是一副慈母情怀的样子,除了几位阿哥之外似乎谁也入不了她的眼,也只能感叹乾隆到底是多糊涂才会伤了一个深爱你的女子的心。

“听说五福晋前不久刚处置了一个丫头,这回府里又是因为荣亲王的病情而手忙脚乱的,倒不如趁着九月内务府小选好生挑几个合适的人回去帮衬着。”一朝复宠让令嫔倒是很敢大胆地在太后面前说话了,只见她盈盈一笑,头上的红宝石玫瑰步摇微微摇晃,“荣亲王的病得好生将养着,多几个人帮忙也是好事。”

愉贵妃不在,舒贵妃等人也不好出面呛声。敏宁绞了绞帕子,微笑着回道:“说起来那个丫头啊也是活该,明知道王爷病着,还端来什么汤的,里头的东西都是太医吩咐了好几次不许呈上来的,也不知道她安得什么心。王爷本就病得厉害,我心里也着急,所以才叫人打了那丫头二十大板,送回慎刑司去了,倒也没怎么听说她的下文了。”

那些打人的棍上都是淬了毒的,不会立刻要了她的命,却会慢慢腐蚀她的皮肉,直到伤口痊愈,却会在某一天暴毙而亡。如今水樱还好好的在慎刑司服役,而慎刑司这个地方又是做粗活累活的,没了个人也是很正常的。

“按我说,你做得很对,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明知道永琪病着还往上凑,分明就是想得了永琪青睐而已。”太后道,“不过令嫔说得也对,你们府里确实少了个能帮忙的。那几个侧福晋又不是个顶事儿的,难免叫你一个人扛着了。哀家身边的赵嬷嬷跟朱嬷嬷,从先帝爷的时候起就服侍哀家的,今儿带她回去你府上,也可以帮衬你。”

“还是皇玛嬷为孙儿媳妇考虑周到。”敏宁谢了恩,见小包子一直巴巴地看着皇后,便道,“看来绵睿是许久没见到皇玛嬷了,现在都眼巴巴看着呢。”

众人都微笑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绵睿最喜欢的人不是愉贵妃也不是太后,反倒是一脸正经有时候严肃过头的皇后,倒是让很多人都觉得十分出奇。不是没有人猜测过是荣亲王府故意巴结皇后的,可仔细想想也就觉得这个念头不靠谱,皇后虽然贵为中宫之主,但是一直不受皇帝待见,连着嫡出的十二阿哥也是尴尬地不受皇上青睐,荣亲王是如今皇帝唯一能封为亲王的儿子,深受宠爱,怎么会去巴结皇后呢?

敏宁却是觉得虽然皇后看上去很凶,但对小孩子还是十分慈爱。有人说小孩子是最敏感的,知道分辨谁是真心谁是虚伪。看着令嫔好几次对着小包子却屡遭吃瘪的情形,她倒可以肯定这话是真的了。

从太后处出来,敏宁正想要坐上软轿往永和宫而去,却不想被令嫔给截了下来。只见令嫔还是那副笑语盈盈的样子,扶了扶头上的珠钗,便道:“五福晋要是没事,不如跟我一块儿走吧,正好都是顺路的。”

敏宁隐秘地朝天翻了个白眼,这个令嫔怎么不死心,就喜欢往她身边凑。敏宁倒不想理她,只是往软轿上一坐,便示意抬轿的小太监起驾。

被冷落在一边的令嫔恨恨地跺了跺脚,只是眼下在慈宁宫外,不能做得太过,也坐上轿子追了上去。她好不容易复宠,自然是希望能跟荣亲王府交好。水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也就算了,她娘家那边还多的是水灵灵的小姑娘,只要指了一个进王府,还愁没有好日子吗?退一百步说,要是荣亲王真的那样不识好歹,她也好暗地里下手为永琰铺平道路。

“五福晋何必走得这样急?”令嫔暗恨地撕扯着帕子,脸上还是一派笑意,“本宫不过是想跟五福晋说说话罢了。”

“令嫔娘娘说笑了,额娘还在永和宫等着我呢。”敏宁懒洋洋地回道。

“说起来五福晋倒是瘦了些,永琪生病这段时间也多亏你照顾了。”令嫔顿了顿,见敏宁不搭话,又道,“其实我的提议都是好心的,你一个人又要照顾小阿哥又要照顾永琪着实太辛苦了,是时候该培养些心腹帮你处理事务。”

…有一个词叫苦夏你懂不懂。敏宁就知道令嫔会旧事重提,只道:“这些事儿暂时还轮不到令嫔娘娘操心吧。再说了,今儿皇玛嬷才将赵嬷嬷跟朱嬷嬷赐给我,皇玛嬷身边的人自然是信得过的。”

“可即便是太后的人,总有一天也该回到太后身边的吧。”令嫔又晓之以理,“明年就要大挑了,我看着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想给永琪指个格格的,你就不担心吗?”

“皇阿玛的圣意令嫔娘娘倒是猜度出几分了。”敏宁举着帕子捂住嘴角笑道。揣测圣恩,你令嫔能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啊?是不是失宠久了连智商都下降了,青天白日下说这些话,就不怕传到别人耳朵里,又叫你失宠了。

令嫔也自知失言,噎了半晌才道:“不过是听皇上念叨了两句罢了。”

真也好假也好,敏宁现在暂时还不关心。再说了,万一乾隆真的要赐人,难不成她还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抗旨吗?现实就是现实,不是情情爱爱的清宫小说,想要一生一代一双人,还是去梦里想两回吧。

快到分岔路时,敏宁才终于开口,云淡风轻地道:“说起来我虽然是晚辈,但也知道有些名字也不是能随便喊的。令嫔娘娘虽然是嫔母是长辈,但称呼五爷的名讳时总得避忌些,毕竟…”

后面隐去的话令嫔当然知道,毕竟是庶母跟成年的皇子。令嫔在别人面前从来不会称呼永琪的名讳,只是在敏宁面前为了表现亲近所以故意为之罢了。听到敏宁这样拆穿,令嫔只觉得自己的面子都被狠狠地削去了一层,再好的忍耐也挂不住了,僵着脸便叫轿夫加快速度回去延禧宫。

“主子是把令嫔娘娘得罪狠了。”珊瑚方才一直在一边听着,等到令嫔离开后才道。

“我最讨厌就是别人硬要往府里塞人,令嫔从前明知故犯了这么多回还不死心,我又何必要给她面子。”正当她不知道令嫔为何复宠吗?不就是因为十五阿哥明年上书房,乾隆宠幸他的生母,也算是给他撑下场子罢了。庆妃也一样,这段时间承恩不少,令嫔怎么就不想想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呢?再这样得意下去,乾隆第一个就不放过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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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2章

062章 悲与喜

天气渐渐转凉,永琪的病情已经好得差不多了。许是令嫔那番话在太后面前起了反作用,再加上愉贵妃得知令嫔直接找上敏宁要她给王府添人后发誓要令嫔不得安生,荣亲王府里除了索绰罗氏那里补了两个丫头以外,其他一切如旧。去了静思园身边的丫头不是别的,正是蒙古镶蓝旗下包衣,旗上包衣协领便是愉贵妃的兄长兼任的,挑的人都是稳重老实,一家子也是清清白白的底细,都由珂里叶特家掌控着。

“听说宫里的瑞贵人身子不好了。”敏宁拿着银簪拨着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里的香料,“才二十来岁身子就垮了,秦太医来的时候我问过几句,要是十月前还好不了,只怕也就这样了。”

“都是命,谁能违抗呢?”兰蕙叹了口气,“当年咱们还一起参加选秀,住在同一个院子,如今恂嫔殁了已有四年,佳贤现在也是这样子,不得不说是造化弄人。”要是当初她们没有偶遇上皇帝,平平安安地指婚嫁人多好。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她们两个又是性子高傲的,怎么会不吃亏?一步错,命就没了。

“说到底你跟她也是旧相识,要去看看她吗?”敏宁可是记得兰蕙说过,她跟瑞贵人是自小就认识的,所以有此一问。

“我最近走不开,小阿哥长牙有些发热,府里有一大堆事要忙,赵氏虽然能打下手儿,但我到底不放心。”兰蕙摇了摇头,“说起来,五哥的病好了吗?”

“太医说了,只要按着现在这样子慢慢调养,开春之前就能好了。”敏宁半真半假道。太医确实是这样说的没错,但是永琪的病却比太医想象中的要好得快。也许不必到明年,这忒疾就能完全康复,不过永琪是躲懒躲上瘾了,暂时还不愿意再出风头。“只可惜十弟的婚宴只怕是去不成了。”

“舒贵妃会明白的。”兰蕙安慰道,“今儿倒是难得没见到绵睿,可是还在睡着?”

“哪里是睡着,额娘惦记他,又说王府上肯定是忙得不得了的,便请示了皇玛嬷将绵睿抱到宫里去了。”十六阿哥病愈,愉贵妃终于可以分出心神来照料小包子了。对于自己儿子的嫡长子愉贵妃一向十分疼爱,敏宁也乐得叫他们祖孙好好相处。“眼下六弟对你是越来越好了,你倒是可以放心了。”

女人再得宠,没有孩子也就没有出路了。这个时代就决定这一性质,不是谁说要改变就能随意改变的。循郡王家的侧福晋完颜氏、他们家的索绰罗氏还有六贝勒家的侧福晋赵氏就是最生动的例子。完颜氏也就罢了,好歹从前还生养过,另外两个心中的酸涩就只有自己知道了。

“是呀,到底有个孩子才是好的。”兰蕙笑道。

九月中旬十阿哥永玠与科尔沁郡主博尔济吉特氏成婚,而后与八阿哥永璇一道被封为贝子等待分府出宫。九月末,瑞贵人索绰罗氏薨。

瑞贵人今年不过二十一,正是青春年华的时候,乾隆对她向来也是宠爱有加,她病逝后乾隆也是心中哀恸,却并未像追封恂嫔那样追封瑞贵人。宫里影影绰绰地说,是因为瑞贵人之前得罪了令嫔,如今令嫔正是得宠,在乾隆耳边吹了几次枕头风,生生地把追封的旨意吹走了。不管事实如何,索绰罗氏最终也只是得了个贵人的头衔。

不过还没等瑞贵人过了三七,永和宫却传来好消息,康贵人有孕了!康贵人可谓是异军突起,自打搬去永和宫后便荣宠不断,之前生下了十六阿哥永玟,现在又怀上了。这一胎无论是阿哥还是公主,只怕嫔位也是跑不掉的。

愉贵妃心中也是有些不爽的,眼看着康贵人一路水涨船高,隐隐就有脱离她掌控的趋势了。她没这个善心要给康贵人养儿子,更不允许十六阿哥转眼间就忘了她这个养母。说她自私也罢故意离间他们母子感情也罢,十六阿哥是她拉扯长大的,她必须留住永玟。可是还没等愉贵妃决定是不是要动手,康贵人却不小心小产了。

此事十分可疑,乾隆更是大怒,下令皇后要好好追查。正当康贵人还在哭哭啼啼的时候,那边却传出禄常在也有孕的消息来。禄常在是汉女,乾隆对她倒有几分情意,但架不住后宫那么多个女子,渐渐地对她就不甚喜欢了。她所住宫殿的主位是舒贵妃,对她还算照拂,这次诊出有孕之后也是请示了皇后,然后特意安排了几个有经验的嬷嬷照顾着。

“自从禄常在有孕之后,皇上对她的喜爱又回来了。瞧着承乾宫热热闹闹的样子,再对比康贵人那儿,就知道天家无情到底是什么意思了。”愉贵妃捧着茶盅对敏宁道,“但是康贵人这一胎没得蹊跷,皇后还在查着,宫里也是乱哄哄的,等一下你把绵睿带回府吧。”

“额娘也别太操劳。”敏宁道,“康贵人如今在小月了,媳妇也不便去看,今儿带了些温补的药材来,就麻烦额娘帮我交给康贵人了。”

“你有这份心意就行了。”愉贵妃笑道,“时候不早了,早些出宫吧。”

“那媳妇过段时间再来给额娘请安。”姜嬷嬷已经收拾好了绵睿的东西,小包子乖巧地向愉贵妃行礼后,便拉着敏宁的手摇摇晃晃地往外走。

“姜嬷嬷,绵睿在宫里一切都好吧。”敏宁问道。

“一切都好,贵妃主子对小阿哥照顾得很细致,身边的人都是曾经照顾过十六阿哥的,所以极为稳妥。”姜嬷嬷事无巨细都一一回禀,“宫里不少娘娘见着小阿哥都喜欢得很,令嫔娘娘也来过几回,只是贵妃主子不叫她跟小阿哥见面罢了。”顿了一下,又继续道,“每回来的时候令嫔娘娘身边总要带着个小宫女,说是要她陪小阿哥玩的。虽说是新补上来的伺候令嫔娘娘的,但奴婢觉着不大像。”

敏宁勾了勾嘴角,道:“令嫔真会打算,我这条路走不通了,就想借着绵睿往王府里塞人么?”要是绵睿真的喜欢那个宫女,到时候令嫔只怕就有借口说什么“让她伺候小阿哥”的话了吧。连个小孩子都要利用,真是恶毒透了。“额娘怎么说?”

“贵妃主子说她自有法子,叫令嫔娘娘死了这条心,请福晋放心。”

“那就好。”

禄常在有孕自然金贵,康贵人那边也是惨惨戚戚,但一切都影响不了宫外。永琪如今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只是太医吩咐不能长时间走动,每日走一刻钟慢慢锻炼才行。他最近倒是迷上了教小包子说话,这样下来倒是让小包子说话利索了不少。

看着父子和谐的场面,敏宁在一边露出会心的一笑,低着头给永琪绣一双加厚的绒袜。这双袜子内里是兔皮缝制,外边则是柔软的布料,保证绝对温暖。

珊瑚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在敏宁耳边说了几句话,敏宁便放下手中的针线,轻笑出声来。

永琪一抬头就看见敏宁幸灾乐祸地笑意,便问道:“有什么让人高兴的事情发生了吗?”

敏宁挥挥手,屋子里伺候的除了珊瑚跟翡翠之外都走了出去,姜嬷嬷也将绵睿抱下去喂食。敏宁才笑着说:“听说令嫔昨儿睡觉的时候不小心把头磕在了玉如意上,把额角磕破了。”

玉如意都是打磨得圆润光滑的,压根就不会把脸蛋磕伤,这分明是有什么内情。永琪笑道:“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我哪敢瞒你。”敏宁偷笑,“最近禄常在有孕复宠,康贵人小产皇阿玛又正是怜惜的时候,若是有人不怕死地往前凑,说些不该说的话,你说皇阿玛会生气吗?皇阿玛要是生气了,那个人也就不好过了。”

永琪一点即通,知道令嫔肯定是撞到枪口上去了,便道:“这事儿绝对不是你可以计划的,是额娘?”

“你一直病着,我没有告诉你,令嫔可是还眼巴巴地想要我咱们府上塞人呢。”敏宁睨了永琪一眼,“我这边说不通了,就想着通过绵睿来达到自己的目的,额娘能不生气吗?说起来令嫔倒是自作自受,就不知道那个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了。”一旦留了疤,按着乾隆的性子,只怕令嫔又要从高位掉下来了。

“这事儿额娘心中有数,我们不必多想。”永琪微微眯起了眼,“有些人蹦跶得太过,皇阿玛其实都看在眼里的。”

“这我自然知道。”乾隆看似风流却实则无情,令嫔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说将她儿子抱走就抱走,说降位就降位,实际上不都是将她看成是一个替代品吗?令嫔自以为学得孝慧皇贵妃三成就能荣宠不断,未免太可笑了。别说宫里其他妃嫔看她不顺眼,便是太后对她也是没有好感的,聪明人就该收敛起来好好过日子,这样蹦跶着上前找死,何必呢?

第063章

063章蒸包子咯

果然不出敏宁所料,令嫔额角的伤口终究是留了疤痕,任凭她用多少珍珠粉也好,都没办法消除那道伤疤。敏宁在除夕夜的时候还认真地端详了一番,就令嫔将一头长发盘成架子头,戴了满头的金钗银簪,脸上的粉黛也是厚厚一层,尤其是额角处,但还是能隐约看见那道疤痕。

“瞧见没有,破相了。”敏宁含了一口烫热的桂花酿,对一边的兰蕙道,“听额娘说那伤疤极深,所以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当然,这其中还有愉贵妃连同庆妃、忻妃买通太医院的人做的手脚,不然凭着宫里上好的养颜珍珠粉,怎么会抹不平这样一道疤痕。

“你别说,六爷知道后高兴了好一段时间呢。”兰蕙笑着回道。永瑢到现在还记恨着令嫔在纯惠皇贵妃灵堂前故意争宠以及令嫔娘家人敢在纯惠皇贵妃孝期内聚众饮酒作乐,更恨她当年巧言令色害得自己的三哥尽失圣心。今日令嫔因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而被伤了脸蛋毁了容貌,真是大快人心。

“宫里不少人高兴着呢。”敏宁扫了两眼,却见康贵人神色萎靡地坐在角落处,模样是叫人怜惜的楚楚动人,忽而想起愉贵妃说过,康贵人出了小月之后就一直没有复宠,反倒是日日哀恸不已,悼念着自己尚未出生就没了的孩子,甚至扬言是宫里有人故意害她的。可是皇后已经查得清清楚楚,原是康贵人为了保持身材苗条,过于服食了是身量纤细的药物,所以才导致身子变差从而坐胎不稳的,根本就没有人要害她。

不管事实是不是如皇后调查的结果所言,孩子没了已是事实。康贵人一日不愿意走出小产的惨痛经历,宫里人也就庆幸着少了一个强劲的争宠对手。

禄常在倒是一直龟缩在承乾宫养胎,眼瞧着倒是滋润得很,原本有些纤弱的身子变得丰腴,还跟一旁的宁常在、永常在说说笑笑的。自从武常在被贬为庶人并打入冷宫之后,那常在在宫里的日子就不太好过了。她跟武常在一样都是养心殿宫女出身,出了个收买皇帝身边的人打探消息的武氏,她也就被乾隆忌惮着,再也不复从前圣宠的状况。

吃了几杯酒敏宁也有些头晕,便打算出去走走醒醒酒,却不想刚走出来,就见到兰贵人在望月兴叹。兰贵人是二等侍卫兼佐领穆可登之女,钮祜禄氏,生得极美,可却并不得乾隆喜欢,原因只是因为这是太后一力做主要乾隆纳进宫来的。乾隆虽然侍母至孝,却不等于希望自己的后宫被太后左右,故而虽然纳了兰贵人,却只是丢到婉嫔宫里冷落着,入宫差不多十年了这宠幸的日子掰着指头都能数过来。

敏宁对她微微颔首便擦身而过。这宫里的女人活着难,要不勾心斗角就更难。胜者固然能坐在高位人人忌惮,可那些输了的女人,一辈子的青春年华就这样耗在深宫中了。

敏宁最近有些犯懒,起初还以为是之前照顾永琪太过劳累的缘故,所以并没有十分在意;再加上春日里人总是慵懒不想动的,所以她身边伺候的人也并未发现有什么不妥。直到有一天珊瑚发现自己主子有快两个月没来月事的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可能是有喜事了,才匆匆叫了太医过府诊脉。

结果自然是喜人的,连带着在衙门办差的永琪也是高兴地合不拢嘴。他的腿疾在十二月的时候就应全好了,二月之后便开始回到衙门办公,三月里王府里就传来这样的好消息,可见他的运气还是很好的。

加快速度完成手上的公务,永琪迫不及待地就要回到敏宁身边,还没踏出礼部的衙门,就有官员上前祝贺,部分人更是蠢蠢欲动,盘算着自己妹妹/女儿/侄女/外甥女的年纪,想要先跟永琪打好关系,等着今年大选的时候可以往王府里送人。

打发了第四个在他面前隐隐约约提起此事的员外郎,永琪心中的喜悦慢慢退下来,转而想到了今年大选的事情。诚然,他跟敏宁之间的感情是深厚,但他皇阿玛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身边自从二十四年之后就没有其他女人进府了,上一次大选可以逃脱,这一次会不会也能这么走运呢?

敏宁正被绵睿叽叽喳喳地问着问题,见永琪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走进来,便用眼神示意姜嬷嬷先把绵睿带下去,让翡翠绞了帕子给他净脸净手,才道:“爷这是怎么了?是衙门有什么事让爷想不过来吗?”

“没什么。”永琪微笑着摇了摇头。敏宁自从得知自己有孕之后便再也不作繁琐的打扮,头上簪着两支金崐点珠桃花簪,脸上不施粉黛,衣服也换了一身宽松点的,脚上也换成了绣桃花的平底绣鞋,屋内的香炉都已经拿走。他沉思了片刻,还是决定将伺候的人都挥退出去,才握住敏宁的手道,“你有孕我心里高兴,只是又担心皇阿玛会赐下别的女子,要知道今年就是大选的年头了。”

敏宁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一些,好半晌后才蹙着眉道:“我是极不愿意别的女人入府的,只是如果皇阿玛执意如此,我们又能怎么办呢?”这个时代的女人就是这样,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她抽回手,“你是要争夺皇位的人,皇阿玛指给你的女子势必都是有些家世的,我又怎么能阻止呢?”

“让我想想法子。”永琪看着敏宁垂眸的样子,势力支持与夫妻感情纠结在一起,过了好久才吐出这句话来。

晚膳敏宁差点就没心思吃了,要真是来了一个家世不错的女人,她该怎么办呢?

这事儿敏宁跟永琪都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谈,她也没告诉愉贵妃或者瓜尔佳氏她的心思。要是乾隆真的指了个家世不错的女子过来,大不了她就好吃好喝供着呗,总不能叫人说她有荣亲王嫡长子在身边就得意忘形。虽然这样的思想很鸵鸟,但对于敏宁来说无疑是最能安抚自己的。

五月的时候,初选的结果就出来了。敏宁因为要安胎所以这两个月都没入宫给太后等人请安,等着胎像稳固之后,她便让人套了车,慢悠悠地往宫里去。

在慈宁宫里,她看到了太后娘家的一个参选秀女,总督爱必达之女钮祜禄氏。太后跟爱必达并非同一个祖辈,太后出身的钮祜禄家只是旁支,爱必达这一支却是嫡系后裔,但出了这一位极有福气太后之后,不管是旁支嫡系,都少不得要来多多巴结。兰贵人不得宠,钮祜禄家自然要送第二个女子进来。太后却是另有一番心思,她不愿意钮祜禄家的荣耀断在自己儿子身上,又知道自己儿子不喜欢后宫被人摆布,索性就把目光转移到下一任皇帝继承人之一的永琪身上。

敏宁看着有意拉媒的太后,半垂着头绞着手中的帕子。她终于明白令嫔撕扯帕子的感受了,要是不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只怕她就要冲上去狠狠地挠太后一脸爪印。拉纤保媒也不知你这样的,当着人家一个女孩子的面说什么“你们年纪相当,能做姐妹自然最好”的话真的没问题吗!还有,我可是比她大八岁,哪来的年纪相当!

乾隆的出现及时拯救了太后。敏宁松了一口气,慢慢起来给乾隆行礼,眼角却扫到跟在乾隆身后的永琪的身影。她偷偷瞄了永琪一眼,见永琪对他微微摇了摇头,便颔首不再说话。钮祜禄氏也没想到自己能得见天颜,顿时慌了神,手脚都差点不知道往哪里摆。好不容易给乾隆请完安,看到后边风度翩翩的永琪,钮祜禄氏的小脸蛋一下子就红了,低垂的脸蛋不敢直视,只是隐藏在发髻下的耳珠一直透着红润。

太后让桂嬷嬷把钮祜禄氏送出去后才道:“皇上怎么来了?”还带着永琪了。

“刚刚跟礼部的人商议完朝政的事情,想着许久没来给皇额娘请安了,便跟永琪一道过来。”乾隆装作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上的玉扳指,“方才那个是?”

“是哀家娘家的小姑娘,今天是要参加大选的,哀家今儿也是召她来说说话。”太后慈爱地笑道,“皇帝有心来看哀家就好,瞧着瘦了些,政务上的事情再繁忙也得注意身子。”

“谢皇额娘关心。”见太后有心转移话题,乾隆也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却是扫了一眼坐在一边看似很委屈的老五媳妇。太后是什么心思他不是不懂,可是老五媳妇才怀孕四个月,她就这样迫不及待要送钮祜禄家的人进荣亲王府,未免是有些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了吧。他孝顺她,但不等于要将爱新觉罗家跟钮祜禄家牢牢地捆在一起,那个钮祜禄氏,他绝对不允许她进到荣亲王府里。“儿子有些话要跟皇额娘说,就让他们这些小辈先回去吧。”

太后脸上不显,心里也是有些不是滋味的。但乾隆是皇帝,她不能拿着太后的身份压他,便笑着同意了。

敏宁来了一趟听了一耳朵差点气得肝疼的话,却又糊里糊涂地跟着永琪一块儿去了愉贵妃那儿。在路上,永琪跟她承诺了,回府后再慢慢给她说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