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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064章常贵人与双胎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敏宁跟永琪才从宫里回来,府里的另外三个侧福晋就分批派人来说,要来给福晋请安,只是这样的请求都被永琪给打回去了。也不怪她们这么快就知道传闻,本就是索绰罗夫人给皇后请安时无意中听令嫔提起的,便急匆匆地来跟自己女儿商量。这府里奴才众多,流言就渐渐传开了。

“府里的人耳朵倒是挺灵敏的。”敏宁换了一身常服,捧着装有玫瑰蜜露的茶碗津津有味地抿了一口又一口,“你说过的,会给我好好解释一番,现在该告诉我了吧?那个钮祜禄氏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没有做些什么?”

“那个钮祜禄氏我是真的不知情的,不过皇玛嬷今日会给你介绍钮祜禄氏,倒是更方便我行事了。”屋子里只剩下小路子跟珊瑚、翡翠伺候着,他们都是极可信任的,所以也不避讳着,而且这事本也是永琪吩咐小路子随时打听情况的。“皇阿玛虽然孝顺,但也不允许太后随便插手后宫,也不喜欢后宫之人随便插手皇子后宅的事情。皇玛嬷想要钮祜禄家长长久久的荣华富贵,先前已经安排了兰贵人进宫,如今又有一个适龄女子参加选秀,本就是最敏感的时候。皇玛嬷却是想把她指给我,便是触及了皇阿玛的底线,所以这事十有八、九会不成功的。有了这一出,按着皇阿玛的性子势必会想会不会还有人想要往咱们府里塞人,心里自然而然就会对这个念头产生抵触的情绪,到时候只要额娘不主动提出来,咱们府就不会有新人进来了。”

“所以你就让小路子时时打听消息,然后撺掇皇阿玛去给皇玛嬷请安?”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这边太后给她介绍钮祜禄氏,那边乾隆就带着永琪过来了。

永琪神秘一笑,道:“佛曰,不可说。”

敏宁横了他一眼,心里却是安定了不少。

复选的事情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似乎自从那天乾隆跟太后谈心之后,钮祜禄氏就极少出现在慈宁宫内。敏宁每回去请安的时候都没有听太后提起过自己家族还有这样一个秀女参加复选,诸位妃嫔也只装作不知道,心中却一直猜测这是不是就证明了钮祜禄氏的前程已经给定好了。令嫔更是存着看好戏的心思,她随口的一句话让索绰罗夫人大惊失色,不管这次指不指人,荣亲王府可是有得闹了。

“皇上的意思,是把富察氏指给十一阿哥,瓜尔佳氏指给十二阿哥。”愉贵妃今儿可是高兴得很。富察氏是傅恒的女儿,家世虽然显赫但到底只是庶女,永瑆的性子又是有些爱财,乾隆倒不是十分喜欢;瓜尔佳氏是都统额勒登保之女,出身满洲正黄旗,倒是配得上永璂嫡子的身份。

“都是满洲著姓家的女儿,皇阿玛却是十分疼惜两位弟弟。”怀胎五个月后肚子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来,敏宁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然后才道,“恕媳妇多嘴,那个钮祜禄氏,不知是怎么安排?”

宫里的风言风语愉贵妃听得够多了,也知道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看自己儿子后宅失衡的笑话。她摩挲着茶碗的杯口,胸有成竹地道,“只怕是有大造化了。听钟粹宫的人说,钮祜禄氏在宫中表现得极其抢眼,皇上已经看上她了。”

敏宁差点就要把刚喝进嘴里的水喷出来。乾隆看上了钮祜禄氏?!宫里那个兰贵人不就是钮祜禄家千辛万苦才送进来的吗,现在跟个隐形人似的不受宠爱不受重视,她才不会相信乾隆是突然间转了性子才会看中钮祜禄氏的?敏宁咳嗽了一声,才道:“这倒是她的大造化了。”

“那是当然,还是许多人都得不到的福气呢。”以为有太后支持就能顺顺利利进到荣亲王府的门,别做梦了!愉贵妃第一次对太后产生怨言,她儿子的后宅好不容易才风平浪静,要真是让钮祜禄氏进门,只怕又要掀起波浪了。“不过这个消息暂时还不能对外说,你也别急着回去跟府里的女人坦白。”

“媳妇明白的,都得等到半个月之后水落石出才好公布,毕竟也关于人家女孩子的名声。”敏宁抿唇微微一笑。那些想看好戏的,很抱歉了,你们的心思要落空了。

六月十一日,禄常在顺利诞下十七阿哥,晋为禄贵人。六月二十六,赐封总督爱必达之女钮祜禄氏为常贵人,入住延禧宫,跟兰贵人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太后出乎意料地并没有发表什么言论,只是叹了一口气便去了佛堂念经祈福。其他妃嫔也是又惊又恼,明明知道皇帝不喜欢钮祜禄家出来的女子,但如今又来了一个,而且一册封就是贵人的位分,便开始担心皇帝是不是回心转意,真的看上了钮祜禄家的女孩儿,常贵人会不会又是一个劲敌。

“动的什么歪心思,这回都被吓着了吧。”舒贵妃拿着糕点逗弄着十六阿哥,对一边不动声色的愉贵妃笑道,“还是姐姐稳重,没有叫那起子自以为是的看笑话。等着常贵人入宫,只怕就有好戏上演了。”

“可不是吗?”愉贵妃让嬷嬷给永玟送来热羊奶,“连太后都不愿意再管,常贵人的日子就难熬了。听说她跟兰贵人还是远房的堂姐妹,这回又有缘住在同一个宫殿,到时候互相扶持,慢慢地在宫中过日子也就罢了。倒是令嫔有些可怜,今年就一个新人进宫,便被分去了她那儿,日日对着年轻貌美的常贵人,她心里只怕是怄得很咯。”叫你在宫中散播谣言,活该!

“也是啊,人家常贵人正是水灵娇嫩的时候,她便是昨日黄花了,脸上又有那么一道伤疤,谁受得了。听说皇上已经许久不去延禧宫,里边住着的贵人、常在们都暗地里向皇后表明心意,想要从延禧宫里搬出来呢。”舒贵妃笑道,“其实搬不搬出来都这样,皇帝心里念着娇滴滴的美人儿,哪里顾得及她们。”

“总得让她们心存幻想的。”她跟舒贵妃都是老人了,再跟这些年轻的妃嫔争风吃醋便是不合时宜。愉贵妃这几年做得最多的就是整治一下令嫔,外加喝茶吃点心顺道看看戏。不看不知道,原来旁观后妃勾心斗角是这样的精彩。

舒贵妃跟愉贵妃对视一笑,都十分期待接下来的“大戏”。

另一边厢荣亲王府里就平静多了,得知钮祜禄氏是要进宫为贵人之后,索绰罗氏等人终于安下心来,又暗自庆幸当初没有在永琪跟敏宁跟前打探,于是都心照不宣地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敏宁听说钮祜禄氏知道自己被选进宫后是哭丧着一张脸出宫的,心中升起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不知是讨厌她真心想来抢自己男人,还是为她以后的后宫生活默哀。

“福晋,别想这么多了,用膳要紧。”珊瑚打开了食盒,从里边端来一道玉笋蕨菜,一道红烧黄鱼、一道菜心鲜蘑还有一道乳鸽汤,一一摆在敏宁面前,“福晋昨儿说想吃鱼,今天厨子就给准备了。还有这一道乳鸽汤,是贵妃娘娘吩咐要炖给福晋喝的。”

显怀之后敏宁的孕吐症状就已经完全消失,胃口大开,一顿饭消耗的食材绝对不少。要不是何嬷嬷监督着每天都坚持散步,只怕她的肚子要更大些。饶是这样,何嬷嬷还是觉得敏宁的肚子大得有些不寻常,就是太医诊脉后一直说没事,也不能消除她的担心。永琪在听到何嬷嬷的回禀后也是有些担心,只是又不能叫敏宁不吃,只能吩咐府里众人密切注意着敏宁的一举一动,太医院也专门派了个太医来随时准备着。这副如临大敌的状况让敏宁差点得了产前焦虑症,好在进入了七月之后太医道喜,说敏宁是怀了双胎,所以肚子格外大些,众人紧绷的神经才总算放松了一些。

“额娘真是有心了。”敏宁喝了一口咸香鲜味的乳鸽汤,笑着说了一句。自从她怀有双胎的消息传进宫去后,不但愉贵妃日日嘘寒问暖,就连乾隆也是派了吴书来亲自看望。敏宁这才发现现代人说的古人忌惮双胎这个说法是假的,古代双生子虽然不多,但从来都没有说这是什么不吉利的事情。

“眼看着福晋这一胎就要有七个月了,贵妃娘娘自然紧张。”太医说双生儿是会提前出生的,所以瓜尔佳氏已经打包好行李准备在五天后进府陪着敏宁了。珊瑚又给她布了一箸菜心,“福晋再尝尝这个。”

敏宁在屋里吃得欢快,那边万琉哈氏从头上拔下一支金簪,轻轻旋开月季花状的部分,露出装着红色粉末的空心材质。眼看着福晋越来越得宠,她虽然升做侧福晋却一直没有宠爱,这样枯燥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也许按着那个人所说的做,日后还能有出头的机会。

万琉哈氏怪敏宁圣宠,却从未想过自己侧福晋之位不过是永琪为了制衡索绰罗氏而上折子请封的。被她赶出去外边守候的丫头看了看万琉哈氏一脸狰狞的模样以及被她握紧的金簪,悄悄地溜了出去。

第065章 处置

外边还是七月的艳阳天,绿绮却觉得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牙关直打颤。坐在上首的永琪不断地拨弄着茶碗的盖子,杯盖跟杯口摩擦的声音像是直接撞击在她胸口那般,让她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你说的可是真的?”永琪声音如同平常那般清朗,但绿绮明显听出了其中浓浓的杀意。

“奴婢不敢说谎。”她是永琪派到万琉哈侧福晋身边负责监视的,哪里敢拿些假消息搪塞自己的主子。这事事关重大,福晋如今又是身娇肉贵的时候,万一万琉哈侧福晋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王爷只怕还要治她监管不严的罪名,到时候的下场肯定要比得罪万琉哈侧福晋惨一千倍。

“那你可知道是谁跟她联系的?”王府里已经被他派人看得死死的,万琉哈氏还能跟外人联络意图谋害有孕的福晋,难不成这府里还有掩藏极深的人?永琪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目前最重要的就是控制住万琉哈氏,再掐断她跟外人怜惜的渠道。

“是万琉哈夫人。”绿绮不敢隐瞒,直接地就说出来,“万琉哈夫人在福晋去给贵妃主子请安的时候入宫看望过侧福晋,这原是跟福晋报备过的,奴婢起初也没有太在意。但细细回想起来才发现,那支空心装有药粉的簪子是万琉哈夫人交给侧福晋的,都是奴婢亲眼所见。”

万琉哈家?他们家不过是镶红旗的一个五品员外郎出身,要说万琉哈家的人有这个胆量要谋害福晋,永琪是不会相信的,这后面势必还有别人撺掇。不过看着万琉哈氏的模样,只怕是犹豫了好一段时间,等着敏宁肚子里的孩子确定是双胎之后才真正起了动手的念头。永琪眯了眯眼,道:“你先回去好生监视万琉哈氏。小路子会给你一包药粉,下在她的饮食中,别叫她这么随意地就能到处走动。”

“奴婢知道。”绿绮将小路子递过来的药粉包塞在自己的袖子里,才小心翼翼地从原路退回去。

“王爷?”小路子跟了永琪这么多年,永琪一个眼神他就明白自己主子要表达什么意思。

“去查一查,万琉哈家最近跟什么人来往过密?”永琪冷声道,“福晋那里先不要惊动,她怀着孩子不能受太大的刺激。”

“嗻。”小路子道。

瓜尔佳氏包袱款款地入住王府,开始正式的陪护工作。一回生两回熟,这待产的日子倒是过得十分松快。因着永琪已经得知万琉哈氏的密谋,所以主院里的人手都被再三叮嘱过,又采取了相互监察的法子,倒不敢有人大胆包天做出什么来。

“听说有一个侧福晋病了,不要紧吧?”瓜尔佳氏道,“要不要迁出去?”

“不过是中暑而已,让她好生休养几天就没事了。”敏宁舀了一块苹果,酸甜爽口的味道一下子满足了所有观感的享受。“再说了,她的院子离我这里远着呢,王爷也不许她带着病体到处走动,没事的。”

“多多少少也该注意些,万一冲撞了可怎么好?”瓜尔佳氏睨了一眼有些蛮不在乎的敏宁,“今儿吃的瓜果够多了,让人端下去吧。你再这样吃下去,到时候生产就要受罪了。”

敏宁的肚子大得有些离谱,所以今年圆明园避暑也没叫她去,就怕坐马车的时候不小心碰着了。永琪自然也是留在府里的,乾隆便带着几个新宠的贵人、常在奉太后出门,嫔位以上的都留在紫禁城里。

交谈之间敏宁便知道,自己的嫂子前几天被诊出又有了身孕,倒是把鄂弼跟鄂福宁都乐坏了。她六叔自从留京之后也是步步高升,短短几年就升为都察院右都御史,跟索绰罗氏的阿玛瑞阳平起平坐。敏宁喝了一口凉白开,才道:“眼看着索绰罗氏乖巧了许多,她阿玛也渐渐低调起来,总算叫我跟王爷安心了不少。”

“人总得知难而退,梗着脖子跟正室夫人作对能有什么好下场。她要是再不学乖,她的侧福晋之位早晚也保不住。”瓜尔佳氏抿了一口酸梅汁,慢悠悠地道。

“额娘说得也是,只是这人心呐有时候也是很难满足的。”敏宁感叹道,“好在王爷对我对我极好,那些个人再怎么蹦跶也是白费力气。”

此时珊瑚却是急匆匆地走进来,在敏宁耳边道了几句。敏宁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就恢复正常,只道:“既是王爷要出手,那我就不便过去了,你继续去打听消息。”

“怎么了?”瓜尔佳氏见敏宁脸色有异,便问道。

“府里又出了些事儿,王爷已经带人去处理了,具体是怎样现在还不清楚,等今晚王爷回来我再问问。”永琪突然间带着人去了万琉哈氏那边,看上去来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是万琉哈氏做了什么蠢事?敏宁不知道大概的情况,只能让珊瑚继续去打听了。

万琉哈氏散乱着一头青丝趴在地上,那支月季花簪被永琪拿在手里把玩。她只穿着里衣,头晕目眩浑浑噩噩,丝毫不知道究竟是谁把秘密泄露了出去,让永琪这样兴师动众。她看着地砖上的纹路,知道自己这回肯定是要不过去了。

“红花粉混着麝香,你倒是想得周到。”永琪身子向前一倾,尖锐的发簪尾部挑起万琉哈氏的脸蛋,在她的脸上留下一道红痕,“爷以为升你做侧福晋,也算是嘉奖你这些年来的安分守己,倒没有想过会让你产生要跟福晋一争高下的念头。谋害福晋跟皇嗣,你说要是皇阿玛知道此事,会怎么处理你,处理万琉哈一族呢?”

“王爷,此事都是妾身鬼迷心窍,与妾身娘家无关!”万琉哈氏顾不得脸上的刺痛,连忙扒着永琪的脚求情。

“怎么会不管万琉哈家的事情,这支簪子不是你额娘带来给你的吗?”永琪一脚将她踢开,“有这个心思想出这样的念头,怎么就没胆量认罪?福晋这些年待你不薄,你倒是跟萨嘛喇家合作,想要置福晋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于死地,你就是这样回报福晋的好意!”

“她算什么好心,不过是做给世人看罢了!”万琉哈氏捂着胸口咳嗽了几声才讽刺地大笑道,“显摆她的贤良淑德,让大家都以为她是多么的贤惠,实际上还不是把我们这些女人都挤到一边去!妾身也是爷的女人啊,为什么爷就不看我一眼呢?爷可知道这些年的长夜漫漫,妾身是怎么一个人度过的吗!便是她怀了孩子却依然霸占着爷不放,这样虚伪做作的人不该死吗!”说到最后俨然是破罐子破摔了。

“我看你是疯了,你觉得是福晋害得你失宠,那么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永琪阴狠地道,“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宠幸你。你若是肯乖乖的,爷还可以让你一直坐着侧福晋的位置,毕竟你也就只有这么点用途了。没想到你却不知好歹,那么我也不必客气。小路子,从今天开始即刻将这个院子封起来,除了两个嬷嬷之外不许其他人伺候她。爷明天就请旨,万琉哈氏图谋不轨,废除侧福晋之位。”

知道永琪这是要将她软禁至死,万琉哈氏像失了魂一般呆坐在地上。绿绮随着永琪走出门前瞧瞧回头看了一眼,见万琉哈氏空洞着眼神,慢慢地就滴下一串眼泪,不禁叹了一口气。

院子的门缓慢地关了起来,铜制的大锁落下,将最后一点余晖隔绝。

万琉哈氏的事情虽然被下了命令噤声,但那些人不在明面上说,也在背地里偷偷议论,大致的意思还是觉得万琉哈氏自作自受。乾隆的旨意很快就下来,废除万琉哈氏侧福晋的位分,玉牒上除名;万琉哈家因教女不严的罪名被问罪,万琉哈夫人意图谋害亲王福晋被关押等待判决。

瓜尔佳氏听到消息后忍不住念了几声“阿弥陀佛”,才对敏宁说道:“好在此事发现得早,不然…”

敏宁也是蔫蔫的,她自问对万琉哈氏不薄,没想到好心被人当作狗肺。她叹道:“许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我也无话可说。”

“你也别这样子,是她不安好心罢了。”瓜尔佳氏道,“如今王爷软禁她,让她生不如死,便是对她最好的惩罚。”

万琉哈氏没死,但萨嘛喇家就没这么走运了。管你是不是从前孝贤皇后信任的嬷嬷,敢做出谋害皇家子嗣的事情就都得死。想着这回差点受害的儿媳妇的阿玛正是兼任内务府总管大臣的鄂弼,乾隆大手一挥,让鄂弼自个儿看着办,拟个章程出来让他过目就可以了。鄂弼从前就是刑部侍郎出身,这点事儿也是信手拈来,将萨嘛喇家的人一一拘押到刑部大牢,上邢、问话、画押,流程顺溜得可以。

萨嘛喇家的供词全部上交后,判决很快就出来了。因着今年秋后处斩的时间正是敏宁待产的时候,为了避免血腥,萨嘛喇家的人全部先关押天牢等待明年秋后处斩。万琉哈夫人就没这么幸运逃过一劫,一条白绫收了她的性命。

十月末,乾隆带着新赐封扬州民人陈廷伦之女陈氏为明常在以及众位妃嫔回宫。此时敏宁已经在产房内,痛了整整一天终于诞下了一对双胞胎,便是荣亲王府的二阿哥跟三阿哥。

066章 秘密

两只刚刚新鲜出炉的小包子其实还没有绵睿出生时那样重,敏宁怀孕的时候看着肚子大,其实分到两个小包子身上之后便显得没那么沉甸甸了。内务府派来的乳母跟嬷嬷都是鄂弼亲自掌眼的,所以敏宁也放心让她们照顾两个孩子。乾隆跟太后等人的赏赐也都到了,都是索绰罗氏配合着打点的,听何嬷嬷说这回索绰罗氏倒是平静无波的样子,麻利地就处理好一切。

瓜尔佳氏直到敏宁出了月子,两个小包子满月之后才包袱款款回到府中。敏宁穿着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的旗装,捧着茶盅正跟兰蕙说着话。兰蕙跟永瑢的儿子取名叫绵聪,是乾隆亲自取的。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瞧你生完小阿哥们后可是神采奕奕的。”兰蕙是带着绵聪过府的,放在绵睿那里叫两个堂兄弟一起玩。

“不过是月子里养得好而已。”天天换着花样的补汤,光是喝这个就够了。好在她生产完之后身子恢复得也快,两个孩子也是她在喂养的,所以并没有丰腴许多,倒是渐渐显出了成熟妇人的韵味来。

“你这儿如今倒是一派安宁了,我那儿的赵氏眼下刚有了身孕,又要起复得意了。”赵氏的身孕还是敏宁坐月子的时候诊出的。兰蕙如今对着府里的人也是眼见心烦,所以才会一得空就往敏宁这儿跑,毕竟两人相识这么久,有人能陪着说说心里话也好。“你之前还在月子里不知道,赵氏如今金贵着,常常说肚子不舒服要把爷给喊过去,府里的女人跟我都说了好几遍了。”

“仗着有孕争宠,六弟也容许她?”敏宁道。

“到底是贝勒爷的第二个孩子,还是得重视着些的。”兰蕙抿了一口热茶,“我打算向皇额娘请示,专门派个太医来照看赵氏这一胎。她不是一直嚷着这儿不舒服那儿不舒服吗,有个太医坐镇府里我安心,贝勒爷也安心。”

“这不是挺好的吗,还能好好给她安胎呢。”敏宁会心一笑。有太医坐镇府中,赵氏要是敢再随便那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只怕永瑢第一个不放过她。兰蕙看着温和,到底也是富察家出身的姑娘,这些小把戏哪里会看不透。

除夕的时候敏宁便带着绵睿进宫去了。两个小包子还小,太后也发话先不必着急带进来,她也乐意,省得两只小包子给冻着了。绵睿跟他阿玛倒是穿着同色同款的衣服,只是一个俊秀一个还是小胖墩儿,看上去憨厚可爱,一举就俘获了后宫中那些无子无女的妃嫔的心。

“瞧着荣亲王家的小阿哥就是可爱。”忻妃递给绵睿一枚玉佩,然后才笑着跟敏宁说,“又乖又懂礼貌,到底是福晋教得好。”

“忻妃母过奖了,你别看他很乖巧的样子,在家里可是野得很呢。”敏宁笑着回答,眼睛却扫见乾隆带着十五阿哥进来的场景。

十五阿哥永琰入学已经有大半年了,听说功课一直很好,虽然比不得永琪小时候那样聪慧,但资质也是无可限量,最近乾隆最喜欢的就是在诸位大臣面前夸赞自己这个儿子。也许只是皇帝玩弄的权衡之术,但永琰毕竟是历史上真正继位的皇帝,就算令嫔如今并没有像历史上那样位及皇贵妃,但也不能小觑庆妃的野心呀。

庆妃是汉军旗女子,本就比令嫔的出身要高。虽说令嫔是永琰的生母,但生恩不及养恩大,论感情深厚亲疏,庆妃跟永琰的母子之情更要深一些。眼看着乾隆对永琰是越发宠爱,丝毫不逊色于从前对待荣亲王那样,庆妃心里的小九九也是蠢蠢欲动了。

“皇上这段日子越发喜欢十五阿哥了。”忻妃觑了一眼敏宁脸上的表情,见她脸色并未有什么变动,只能感慨荣亲王爷跟福晋到底是会收敛神色,“连带着庆妃跟令嫔也在宫中越发得意起来,这日子啊就越发难过了。”

“十五弟是皇阿玛的儿子,皇阿玛疼爱些也是可以想象的。”皇帝来了敏宁也不好再闲聊,便带着绵睿坐回自己的席面上去。

“看你跟忻妃娘娘说得起劲,都说些什么呢?”兰蕙带着绵聪吃点心,见敏宁回来后才问道。

“不过是闲聊罢了。”敏宁让人给绵睿端来一杯热羊奶,“倒是听忻妃娘娘说,十五弟最近十分得宠,连带着生母跟养母也水涨船高了。”

“眼下宫里也就只有十五弟是在上书房读书的,皇阿玛不疼爱他还能疼爱谁。”十六阿哥的生母康贵人自从小产后就一直病着,愉贵妃又不得宠,自然少在乾隆面前露面;十七阿哥才一岁不到,更不必说了。“按我说呀,皇阿玛心里想些什么咱们哪里猜得到,也许不过是假象而已。”

说白了不过权衡之术,她明白的。敏宁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庆妃跟令嫔,默默地抿了一口玫瑰蜜酿。

累丝双鸾衔寿果的步摇金簪与金厢倒垂莲簪衬得乌发更加黑亮,蜀锦做的玫瑰紫事事如意纹样旗装微微收腰,更显女子腰肢的纤细与身量的美妙。细长妩媚的凤眼,高挺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张涂着艳红脂粉的唇,保养得当的白皙双手捧着一杯茶,递给坐在上首的、这个王朝的主人。

“这是上好的雪顶含翠,茶好,泡茶人的手艺更好。”乾隆啖了一口,如是说道。

“到底是难得的贡茶,一年才三两斤进贡上好,哪能不好。”庆妃又端来几碟点心,“这是臣妾宫里人做的点心,配着这茶吃味儿极好。”

乾隆看着眼前这个妩媚娇美的女子,依稀记得她是乾隆十三年入宫的,那时候她才十五岁。一眨眼就过去了十八年了,从前那个温柔内敛的女子也长成了如今这副野心勃勃的做派。他捻起一块糕点送进嘴里。是绿豆糕,不大甜,看来她还记得他不爱吃甜食,又接过庆妃递来的手帕擦了擦手,才道:“你这儿的东西都是好的,看上去比养心殿的都要好得多。”

庆妃不知道乾隆这话是什么意思,其实这么多年来她也从未摸透眼前这个男子的心思。于是微微垂眸,轻声道:“不过都是内务府送来的东西罢了。”

“自你十三年进宫以来,都过去十五年了。”乾隆开始回忆当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着蜜腊黄折枝牡丹的衣裳,头上簪着一对并蒂海棠步摇,那样子朕永远都忘不了。你又素性温和,所以朕也放心把永琰交给你抚养。”

庆妃正要回话,却被乾隆挥手阻止了。

“可是朕如论如何都没想到,从前温婉不爱争的你,也会有跟令嫔合作的一天。”乾隆冷冷地盯着庆妃,“撺掇永琪府上那个侧福晋下药的事是你做的吧,枉萨嘛喇家把一家子都赌在你身上,想要下注到永琰这儿,期待翻身再享荣华,却不想转身你就把他们当成弃子一样割舍。要不是他们不敢就此赴死,朕都不知道你是如此‘慈母心肠’呀!”

“皇上,臣妾并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庆妃连忙跪下。她心里虽然惊恐,但脸上却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心虚。跟萨嘛喇家联系的人她已经吩咐父亲处理掉了,仅凭萨嘛喇家一面之言,皇帝绝对不会就这样治她的罪。

庆妃料得不错,乾隆确实没有确凿的证据,但也不妨碍他已经心生隔阂。令嫔倒也罢了,虽说宠了这么多年,她又给他生过二女一子,但到底是个恃宠而骄拎不清的;庆妃,他原觉得她性子好,还准备等永琰再大一些的时候就正是把他记在她名下,如今想来还好没这样做。为了个才六、七岁养子她就已经开始处心积虑要对付永琪的妻子跟孩子,要真让他们成为母子,只怕皇室的阿哥们都性命堪忧了。

“你有没有做过你心里清楚,朕疼爱永琰不过是怜惜他年幼而已。”乾隆站起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庆妃,“永琰是朕下旨抱给你养的,朕也可以下旨让你们永远不能相见。别以为你养育永琰有功就能肆无忌惮,朕的皇位容不得你们这些后宫妇人觊觎!”

庆妃软瘫在地上,耳边还回荡着乾隆带着杀气的话语:“你要替永琰谋夺皇位,就不怕朕将陆家一举杀尽?你的妃位是朕给的,朕自然有权拿回去。你的荣华富贵系在朕的身上,而不是永琰,更不是令嫔那个式微的娘家。朕虽然不杀子,但要圈禁一个皇子也是可以的!”

第二天,就传出庆妃因为着了风寒而卧病在床的消息。永琰虽然有心去看望,但无奈乾隆似乎对他一下子严厉了起来,每天的功课总是多到差点做不完,加之令嫔那儿似乎出了什么事儿,永琰也常常跑去延禧宫,所以也没有时间去给庆妃请安。

庆妃听罢,只是微微地摆了摆手,看着储秀宫内全部换了的奴才,想哭,但眼眶里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了。

第067章

“自己找死怨不得别人,要不是皇帝下旨不许后宫妃嫔去‘看望’庆妃,本宫定要好好跟她‘谈一谈’!”愉贵妃温柔地抱着绵睿,但脸上的表情跟嘴里吐出来的话却跟“温柔”丝毫搭不上关系。

“额娘别生气了,皇阿玛已经出面处置。”敏宁这个差点受害的人心中的火气都渐渐消下去了,愉贵妃倒是还是那么恼火。其实乾隆虽然没有对外明说,可是但凡有些手段的人都可以打听出来,暗地里都在笑话庆妃愚蠢,为着个不是自己亲生孩子,而且不知道能不能顺利长大成人的半大娃娃而葬送了自己还有娘家的前程。

“处置了庆妃,还有令嫔那个贱人呢!”愉贵妃叫人把绵睿带下去吃点心,才慢慢地说道,“皇上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对庆妃这样严苛,倒是放过了魏氏那个贱婢。要是没有她从中牵线,萨嘛喇家的人不会因为庆妃的利诱而做下这样的事情。庆妃聪明,知道一旦萨嘛喇家出面办事,那个负责牵线的人就必定要去除,不过我就不相信令嫔没有留下后手。”

“皇阿玛有他的意思,咱们有哪里能猜测到。”眼瞅着最近十五阿哥跟令嫔倒是越走越近,乾隆都视而不见,明显是想着要他们两母子重归于好。庆妃在储秀宫中“病着”,十五阿哥却并没有去看望,传出去对十五阿哥的名声肯定有损的。六岁的孩子可能不懂这些,但乾隆不会不懂吧。为了给永琪出气,乾隆是要将永琰的名声踩在地下了。“如今庆妃正病着,十五弟却没有去侍疾,叫人知道了对他的名声也是无益的。令嫔不会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出错,只怕皇阿玛也是在等着令嫔下一步行动。”

“大概吧,我就担心皇上因着十五阿哥的关系对魏氏还心存怜惜。”愉贵妃叹道,“皇上喜欢十五阿哥,这事儿宫里人都知道。十五阿哥乖巧听话,读书也不错,这宫里没几个孩子比得过他了。”

“庆妃娘娘照顾十五阿哥多年,皇阿玛说惩治就惩治,丝毫不见手软。令嫔虽然是十五阿哥的生母,但却并未照看过十五阿哥。十五阿哥朝夕相处的养母尚且这样,令嫔这个生母又算得了什么。”敏宁道出自己的看法,“额娘再等等看吧。”

“也只能这样了。”愉贵妃却是想着就算庆妃被禁足她不能对付,令嫔那个小蹄子她还是有办法的。七公主今年都十二了,再过不久就该出嫁了。她手上有好几个“好夫婿”的人选,到时候也可以好好给太后介绍介绍了!

要是令嫔最近为什么无心理睬庆妃的事情,其实是因为接到了魏清泰病重的消息。魏清泰自从官职被撸之后就一直没有得到起复的机会,后来更是遭到了断腿之灾,身子也落下了病根。眼看着自己两个儿子浑浑噩噩,女儿圣宠十几年后也慢慢沉寂下来,魏家再无复兴之兆,他也把心一横让人在中间牵线让陆家与萨嘛喇家合作撺掇荣亲王府里的万琉哈侧福晋下药,没想到如今事败,他终日诚惶诚恐焦虑压抑,以致如今这样病入膏肓的状况。

魏清泰是永琰的亲外公,平日里也有托内务府相识之人给永琰送些东西,因此永琰也是对他分外关怀。如今庆妃闭宫养病他不得见,只能常跑去延禧宫打听魏清泰的消息了。只是自从令嫔降位、内务府经历大清洗之后,令嫔在在宫中打听消息的渠道就几乎断绝了,所以并不大清楚宫外的情况。直到魏清泰病死的第二天,消息才传到宫来。令嫔哭红了眼睛,永琰也在一边安慰着。

魏清泰死了,他的两个儿子自然要分家。长子魏坤恒跟令嫔是一母同胞,二子魏坤铭却是府中的姨娘所出,跟嫡出的长子向来彼此看不顺眼,当初魏坤恒仗着自己有个姐姐在宫中为妃,对魏坤铭母子百般刁难,又大大咧咧地收受外人进献来的金银珠宝,丝毫不怕法规追究。眼看着令嫔失宠,魏坤铭在分家之后便奉养自己母亲离开,又暗地里留了几个心腹在魏家,准备时时刻刻监视着魏坤恒的一举一动。他惜命,魏坤恒做下那么多错事,不能叫自己陪着他一块儿死。

“那个叫魏坤铭的倒是可用,不知道王爷敢不敢用他?”鄂弼捋了捋胡子,对永琪道。

“就是魏清泰的次子,听说跟令嫔还有魏坤恒很不对付。”永琪道,“岳父看着是个可用之人吗?”

“是个聪明的。”鄂弼浸淫官场这么多年,早就练就一双看人十分毒辣老练的眼睛,“良禽择佳木而栖,他不为自己想着,也该为他的孩子吧。魏家这次分家,虽然明面上分了他不少庄子田地,但实际上都是些收成不好的地儿,没多大用处的。不过魏坤铭倒是有心计,还在魏家留了几个心腹。”

“按着岳父这样说,他势必是有了自保之心,但是他会为我所用吗?”永琪还是有些信不过魏家的人,跟令嫔又是同一个家庭的,会不会自小耳濡目染,也是个包藏祸心的呢?

“如此,便先让别人接触一下吧。”鄂弼道。

“也好,只是此事必须十分谨慎,我会吩咐别人去做的了。”永琪道,“岳父既然来了,今儿就留下来用膳吧。等一下便让福晋带着几个孩子出来,岳父应该也许久没见他们了。”

“如此,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刚刚换了春装,宫里就传来了庆妃薨逝的消息。从她被禁足“养病”到现在不过两个月,乾隆就等不下去了,连让庆妃熬日子的时间都不给,直接让她“病逝”。敏宁整齐的发髻上只戴着换上一对珍珠银簪,手上的鎏金红宝石镯子也取下,换上一只白玉镯,又吩咐了府里的人仔细打点着,别张灯挂彩,便带着绵睿还有两只小包子到宫里去给太后看看。

两只小包子虽然长得一模一样,但是作为哥哥的二包子嘴角边上有一颗痣,这是另一只小包子所没有的。

“咱们的两个小阿哥都长得极好。”太后看了一眼又一眼,“这小胳膊小腿胖乎乎的,可见是有多健康。”

“到底是有福气的,当然长得好。”舒贵妃首先说道,“听说早一点出来的小名叫福满,另一个叫福喜?”

“贵妃母说得是,都是爷给取的。”敏宁很想吐槽这两个小名,但想到永琪那时候一脸等着她表扬的神情,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下去了。巴巴地“赞许”了几声,她回头摸了摸三包子的脸蛋,虽然福喜这个名字忒像丫头的名儿,但好歹也是代表着永琪对两个孩子诞生的喜悦之情,再说了到周岁自然就会改过来,叫一叫应该也没多大干系。

“瞅着脸蛋要皱起来,许是饿了,叫乳母先抱下去喂奶吧。”皇后有了儿媳妇,性情越发温和了。见着福满跟福喜就要闹脾气的样子,便连忙说道。

“对,别饿着哀家的曾孙儿。”太后赶紧叫乳母抱下去,又笑道,“转眼间哀家的几个孙子都给哀家生了曾孙儿了。昨儿个绵懿才来给哀家请安,那小嘴甜得哟,跟吃了蜜糖似的。”绵恩跟绵德都已经娶妻,如今宫里只有绵懿这个皇帝的孙儿在上书房念书,偏生他又嘴甜,哄得太后最疼爱他了。

“乌库妈妈抱抱绵睿。”大包子含着手指坐在太后身边,听太后说起堂哥,歪了歪脑袋,突然间出声道。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听得太后是心花怒放。

“到底他最喜欢的还是皇玛嬷,在府里他可不会叫我抱抱他。”敏宁举着帕子捂住嘴笑道。她美目一扫,见令嫔并不在这儿,又想到魏清泰病逝的消息,估摸着此时令嫔大概也是在延禧宫中为魏清泰守孝。不过眼瞅着庆妃刚刚没了,宫里的女人却像没发生过什么事一样说说笑笑,就知道庆妃之死压根就不会叫人起什么同情心。

等去了愉贵妃那儿,敏宁才敢细问。

“此事虽然不是什么秘密,但终究也是不能随便说出去的。”愉贵妃道,“皇上查出康贵人小产之事与庆妃有关,是她买通了几个小宫女在康贵人散步的路上洒了油,害得康贵人失足跌倒以致流产的,所以皇上才会这样怒不可赦,命人给庆妃送去了毒酒一杯。”

“是因为十五阿哥?”敏宁问道。

“康贵人因为神似慧贤皇贵妃所以分外得宠,连带着十六阿哥也是格外能得皇上青睐的。要是康贵人再诞下一子,那么康贵人手中就有两个皇子,而本宫也能再抚养一个阿哥,到时候永琪便有两个小阿哥支持了。庆妃坐不住,所以就做下了这样的蠢事。”愉贵妃叹道,“原本看着庆妃性子温和,没想到背地里也如此狠辣,为了个跟自己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阿哥竟不惜自己跟族人的性命谋害皇嗣,如今又能得到什么呢。”

听说永琰为庆妃的死哭得伤心,但是一旦庆妃入葬,永琰势必要回到令嫔身边。到时候庆妃所做的一切都只会白白便宜了令嫔了。敏宁不得不阴谋论,当初康贵人小产时皇后也是查了许久,但并未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可如今乾隆一出手就查出庆妃是幕后指使之人,难不成是有人出卖了她?如果真是这样,那那个人会不会就是令嫔呢?

068章 三十二年过去

庆妃谋害皇嗣的事情确实是令嫔放出去的风声,只是她没想到乾隆的动作这样的迅速,不消两个月就查出了全部的真相,让她差点来不及掩埋自己的罪证。好在看着皇帝的样子,似乎赐死庆妃之后就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的意思。眼看着永琰跟她越来越亲近,令嫔总算有些安心。

“吃了那么多亏也不知道长进,我还以为她有多厉害。”敏宁嗤笑道。历史上的令皇贵妃在接近四十岁的时候还能生下十七阿哥,就知道她是有多得宠手段有多好。对比起来,早早就改变了历史走向的如今,魏氏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令嫔虽然在皇额娘身边呆了几年,却一直只是个洗脚宫女,能学得来什么?”永琪捻了一块糕点送进嘴里,“当年她上位得宠,未尝不是皇额娘的意思,不然也不会尽学了慧贤皇贵妃的做派。皇额娘栽培她也防范她,自然不会倾尽全力帮助。”

如此说来,历史上那位就是自己跌跌撞撞吃了不少暗亏所以才能爬到皇贵妃的位置上咯。敏宁眼珠子一转,问道:“庆妃最后如何了?”

“还能如何,她害去了的是皇阿玛的子嗣,皇阿玛已经吩咐礼部不必办理她的丧事,据说连玉牒上的名儿也要消除掉,只怕是要问罪了。”想着这天气越来越热,庆妃的棺椁肯定是放不长久的,永琪觉得不出几天他皇阿玛就该下旨追究庆妃的罪责,并问罪庆妃的娘家陆家了。

“一步错步步错,最后连累了父母族人,值得吗?”皇位的诱惑虽然好,但是这样的利益之花却是开在悬崖边上的。眼看着永琪一枝独秀,难道庆妃就觉得凭借自己汉军旗出身跟一个养子,就能撼动从前孝贤皇后养子、如今愉贵妃亲子的地位吗?

“就好像圣祖爷时期依附在诸位阿哥身边的大臣们一样的想法而已。拼一拼,也许就能从此飞黄腾达,富贵荣华享之不尽;利益驱使,不都是这样吗?”永琪拿起一块点心送到敏宁嘴边,“吃吧,别为这些事儿烦心了。”

敏宁就着永琪的手咬了一口藕粉桂花糖糕,软糯香甜的滋味在口腔中迸发。关于庆妃还有令嫔以及十五阿哥的事情全部都抛诸脑后。叫人送来泡好的沱茶,敏宁就跟永琪两人甜蜜蜜地分吃完几碟精致的点心。

庆妃谋害皇嗣一事罪证确凿无从抵赖,念其已经病逝又养育十五阿哥多年,乾隆只废除她的封号贬为庶人,尸身交给陆家处理。此外,乾隆又下旨,让令嫔重新照顾永琰。虽说是将永琰交还给令嫔教养,但实际上早在去年的时候永琰就已经搬去了阿哥所,实际上他与令嫔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魏清泰死后,魏家的人因为全族守孝所以也不敢擅自跟永琰接触;他又在阿哥所影影绰绰听到关于庆妃之死的秘密,以及庆妃与令嫔之间秘密结盟的猜想,心中对这个生母便产生了一丝丝的抵触情绪,寻常除了去请安之外便只是在阿哥所里读书习字,性子却是越发安静了。乾隆对他似乎并未迁怒,隔三岔五地就赏赐些笔墨砚台,规格虽然不比从前的五阿哥,但也是除五阿哥外赏赐最丰厚的。

六月初五,乾隆又晋封容嫔为容妃,常贵人为顺嫔,康贵人为康嫔。顺嫔移居储秀宫,康嫔移居景仁宫,十六阿哥永玟搬入阿哥所。要说册封容妃是为了向回疆部族以示天恩,册封康嫔是为了弥补她失子之痛,那么册封顺嫔便让宫中不少人摸不着头脑了。常贵人去年入宫到现在一年的时间了,虽然皇帝常常传召,但宫里的人暗地里都在说皇上并未时常临幸,只是做个假象给太后看看而已,可如今封为一宫之主,倒不像只是做个姿态呀。

“庆妃没了,妃位上又空出来一个位置,听说令嫔最近心思浮动,想必也是在密谋着能有一天再做回令妃吧。”愉贵妃不屑地勾起了嘴角,“可是皇上偏偏就不吃她这一套。容妃温顺听话,太后跟皇上都喜欢;康嫔膝下有十六阿哥,又没了一个孩子,皇上心中怜惜着;唯独这顺嫔,从前住在延禧宫,大概也没少被令嫔欺负。如今一朝翻身成为主位娘娘,令嫔又要头疼了。”

“听额娘这样说,媳妇就明白了。”敏宁跟顺嫔就只有一面之缘,那场面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了。

“不过虽说是封为顺嫔,但住的地儿却是晦气得很。”顺嫔搬去的是庆妃,哦不,是陆氏生前住的宫殿,虽然都丢空了四个月了,但想想就觉得很不舒服。尤其是陆氏还因为曾经谋害皇嗣而贬为庶人,陆士隆也因为教女不严被革职。这样的安排,顺嫔嘴里虽然谢恩,但心里肯定是不舒服的。

“那也是皇阿玛的旨意,只能这样了。”敏宁道。要说顺嫔不走运呢,封嫔可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待遇;可要说走运,小小年纪便进宫来,皇帝不喜太后不疼,难为她熬到现在还没被整垮。延禧宫中还有个兰贵人呢,两个钮祜禄氏同居一宫,这一年里也是你争我斗热闹非凡吧。

十月初六行容妃、顺嫔、康嫔晋封礼。敏宁穿着一身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的旗装,发髻上簪着两对红宝石鸾凤含珠步摇,笑呵呵地向三人道喜去。她落落大方,顺嫔面上虽然不显,但心中还是有些尴尬的。她原想着自己是要叫敏宁一声“姐姐”的,没想到此时此刻却反过被她喊一声“嫔母”。看着顺嫔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敏宁微微一笑,便走去跟兰蕙一起说说话。

夏末的时候赵氏给永瑢生了一个格格,这是永瑢第一个女儿。但是赵氏似乎并不算十分开心,她原想着要生个阿哥的,这样至少能跟兰蕙打擂台,尽可能博取永瑢的疼爱。可惜天公不作美,一朝分娩却是个格格,让她好一阵失落。

“今儿赵侧福晋怎么没来?”敏宁四处看了看,没见到赵氏那妖娆的身姿,便问道。

“小格格病了,她在府中照看着。”说来也奇怪,赵氏这一胎是足月生产的,可孩子的身体偏偏不怎么好,才两三个月就病了几回了。再这样下去,只怕也周岁都活不到了。赵氏也不敢再伤心自己没能生个儿子,天天抱着女儿像捧着凤凰蛋一样照看着,唯恐有一丝纰漏。兰蕙道,“也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小格格的病一直不见好,爷每回去看她后第二天总是病得更重,太医都束手无策了。”

“刚出生没几个月,身子差些也是有的,最重要的是要好生养着。”敏宁道,“对了,你可有听说皇上要为七公主选夫婿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