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毒的暗器,叶姑娘运气不错,只是伤在肩处,入肉不深,如今已是没事了。”

萧颂本想将如丝草就此毁去,顿了顿又收好,对若虚子道:“我会带她回府养伤,届时你替她好好调养。”

莫言无声侍立在他身后,闻言心头一紧,她服侍小静王时日不短,他的脾气性情尚算知晓一二,沉静冷情的外表之下定有不为人之的温柔和善,只是从来不示于人前,如今竟肯为了一个女子……只是为了她因他而伤吗?

“我听说这女娃是为了救小王爷才受了伤?从前是你英雄救美,怎地今日反过来,成了美女救英雄,真是一恩还一恩,没完没了,哈哈。”

萧颂从不耐烦他的玩笑话,加之心情不好,冷冷地问:“先生以为呢?”

“这个……不是回去嘛,怎么还不动身?”

女帝回宫后便派了御医,瞧过薇宁的伤势之后盛赞若虚子医术高明,若虚子冷哼一声后又有些得意,未到晚间薇宁便已醒过来,即使是拼着受伤她是也掌握了分寸,暗器击中她身子时高了几分,她有把握早点醒来。

听闻若虚子替自己治的伤,便知是萧颂的意思,可眼前这个一脸柔顺的小女人是怎么回事?

莫言正轻声慢语交待着人收拾药具,动作轻柔地服侍她喝水,还贴心地替她理了理发丝,笑着道:“姑娘是咱们府里的大恩人,自然是回咱们府上养好了伤才行,呆会儿回了府我定会吩咐人好好服侍姑娘。”

帘影轻动,萧颂站在外头说道:“叶姑娘醒了吗?”

雪夫人也在房中,听到小静王问话忙出去回话。她身份低微说不上话,小静王唤人备车马回府,要将薇宁也一并接走,她拦也不是,从也不是,好在靖安侯从宫里赶回来,赔着笑脸道:“小王爷,叶姑娘身上有伤不便移动,还是在我府上多住几日。”

“你府上?怕是不安全吧!”

这话说得靖安侯无语,知道自己再说也无用,只得任他所为。他在宫里已被训斥了一回,女帝提及前事,责他诸多无能,连下人也约束无能,到底顾着他的面子,将彻查逆贼的差事仍交给他,今日之事总得有个交待。

作者有话要说:总算是写出来了……晚安!

☆、惶恐

直到进了静王府,柳月终于确信在她回头找镯子那会儿出了大事。谁能想得到女帝陛下会微服出宫,还恰好去了侯府,那些逆党又是如何得知陛下行踪?如今的逆党胆子越来越大,竟在天子居停之地作乱,靖安侯回府便召人将阖府下人拘禁彻查,她显些被一并拘去,恰好薇宁醒来问起,她才被一并带到了静王府。

静王府比靖安侯府富丽堂皇得多,奎总管匆匆把她们安顿在杳晴小筑,留下些人手便赶着去见静王,侯府遇险让静王爷担足了心,小王爷回府不先去见王爷,反倒回了自己的住处,他得赶着去回禀一声。

“姑娘,莫言姑娘方才说往后你就在这儿住下了,是真的吗?”柳月老老实实地守着薇宁,不敢大意。

莫言姑娘?薇宁勉力坐起身来,就着柳月的手喝了口水,又侧身躺下。就凭她替萧颂挡了一记,静王府将她接回来养伤是意料之中的事,她又何必拒绝人家的好意。至于莫言姑娘……一丝淡淡的笑意浮上薇宁唇角,最难消受美人恩,萧颂身边怎么会少得了美人。

“怎么会,静王府岂容咱们长住,养好了伤总是要走的。”

柳月松了口气:“奴婢也这么想,王府大规矩也大,奴婢连大气儿也不敢出,还是尽早回去的好。”

她倒不是作伪,内卫是女帝掌朝两大倚仗之一,行事暗而不明,朝中诸臣又惧又憎,却鲜少有人知是谁在替女帝掌管着这一利器。柳月是副掌令使,自然清楚内卫实则是听命于静王府,据说内卫设立之初所用之人便是由静王府秘密培植。小静王是帝室之胄,女帝极宠信于他,这些年静王不良于行,内卫左掌令使之位空缺,才叫国师趁机将手探了过去,而大部分权力仍在萧颂手中。柳月虽然早投向国师,表面上却仍要听命于萧颂。

薇宁似乎看出她眉间的惶意,突然问道:“你怕什么?”

柳月定了定神才道:“奴婢从未出过宫,第一次出宫就遇上这样的事,是有些怕呢。”

“别怕,不会有事了。”

杳晴小筑四周种着丁香,此刻开满淡紫色的小小花束,入夜后散花着淡淡的芬香。薇宁已服过药安歇,柳月夜不敢寐,趴在一旁的短几上发愣,忽然听到轻轻地叩门声,却是萧颂深夜到访。

“小王爷……”这儿是静王府的地方,小静王自然想什么时候过来都行,柳月恭谨地行礼,低低地道:“属下左令副掌令使柳月,见过小王爷。”

萧颂并不意外,平静地看了她一眼,“你出去吧。”

柳月看了看躺在榻上的薇宁,应声退出小筑。

薇宁侧躺在榻上,她伤在左肩,坐卧极不方便,若虚子开的汤药中有一味药物能让人的痛觉稍微麻痹,他原是好意,如此可以为她减轻些许痛楚。但薇宁却对这些种药物十分抗拒,贝齿重重咬着唇瓣,极力抵抗着阵阵眩晕,重重的汗意打湿额前碎发。

萧颂来到榻前默然静立,房中迷漫着涩涩的汤药味,烛光下她的身子轻颤,只当她伤处疼痛难忍,犹豫着伸手放在她额上探了探,却不料这样的碰触惊得薇宁蓦然睁开双眼,一瞬间似有道凌厉的光亮在她眼中一闪而没。

薇宁半合了眸子,虚弱无力地叫了声:“小王爷。”

屋内空空,柳月不知去了何处,只他一人立在榻前。不知是否药力作崇,薇宁只觉他俯视的面容温柔,目光里多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或许她刚刚的反应有些大,萧颂看着她良久才道:“吓到你了么?”

她的额头有些发烫,灼热的感觉不止留在他的指端,还有心上。

薇宁微微叹息,强挣着想要起身,却被他轻轻按住,顿时她本无血色的脸上突然涌上抹淡淡绯色,慌乱片刻随即镇静下来,任由他拿帕子替她拭汗。

“若虚先生言说今夜会有些难熬,过了今晚便好了。劳小王爷挂心,我不碍事的。”

都这副模样了还说没事,萧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看她还能冷静持礼地说话,难道她不知道被自己接回来的真正含义?

适才奎总管从静王那里回来,一脸笑意地道:“王爷知道主子您没事就放心了,对叶姑娘可是大加赞赏,老奴瞧着您将她带回府最高兴的莫过于王爷了。”

萧颂扯了扯嘴角,今日之事确实是头一回,哪有一直替儿子往府里拉人的父亲,如今他自己带了一个回来,父王定不会放过。更何况,他向来不与女子有过象和她一般的牵扯,即使他们只见过寥寥数面,即使他们连话也不曾多说,但她已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变数。

“今日你舍命相救,该谢的人是我。”

“这是哪儿的话,即便是叶薇没发现贼人的动静,依小王爷的身手一定能躲得开,您不怪罪我多事已是开恩,还受了这许多赏赐,我……惶恐。”薇宁越说越低,她的头已昏沉,若虚子的药着实历害,她已快要抗不住了,只盼萧颂能快些离去,她并不怕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实不愿让人看到她真正软弱的时候。

“惶恐?”萧颂目光微动,他将帕子丢过一旁,离得更近,认真端研她究竟有几分惶恐。

她的目光渐已迷离,似是极不适应被人盯着看,眉头紧皱,又开始咬着下唇,萧颂抚上她柔软的唇瓣,令她不自觉放弃折磨自己,他的手指只停留了片刻便移到下巴,然后薇宁的下巴被轻柔的力道抬起,她只觉有同样的温润柔软欺近,两相碰触后即刻分离。

那是……一定是她的错觉!

“这是茗香露,每日饮用一些,对你的伤有好处。”

恍惚中听到他隐隐说了句话,可薇宁已无力去细听,她终是抗不住药力,眩晕如同潮水将她淹没。

萧颂听了会儿她细细的呼吸,转身离开杳晴小筑,明日必让若虚子再给她好好诊治诊治,最好能少让她受些痛楚。若虚子此人太过玩世不恭,虽然萧颂将他困在府里哪里也去不得,但他仍是言行放肆,逮着机会便要取笑,完全不将萧氏威势放在眼中。

可萧氏有求于他,萧氏一族少有活过不惑之年的男子,一生都会有病痛相随,而族中女子却是无尤。萧家历代祖先都会寻觅良医,却无法改善这一状况,且香火不旺,祖训中甚至有萧氏子孙二十岁之前必须生下子嗣延续香火这一条。到了静王萧询这一代情况稍好,虽不说强壮如武夫,却无病痛相随,十七岁便有了萧颂,亦无什么异状,本以为萧氏一门就此转了风水,谁知仍是逃不过,在萧询三十岁那年,他的两条腿慢慢僵硬,到后来竟无法下床,女帝当时还是皇后,遍寻名医为他延治,只是拖着罢了。这次萧颂从江南请来了若虚子,虽调理后身子康健了许多,仍是无法让他再站起来。

而他自己……

萧颂的脚步慢下来,抬手抚上自己的胸口,若虚子是怎么说的?

“小王爷应该知道自己的病体如何,在下的手段不过是勉强为你险中求命,治了这些时日,正是要紧关头,还请你别再与人动手,牵动了内疾怕是无力回天。”

他自习文学武,很少生病,从不知身为萧家有此噩运,父王三十岁那一年,他不过十二岁,眼见着父王因病性情大变,而他自己也是在那一年大病一场……原来没有人逃得过这个噩运。

外人只知萧氏子嗣一向单薄,却不曾想到萧颂,女帝最宠爱的子侄,熹庆最尊宠的小静王已虚弱至此。

少年的心早已沧老,他预见了自己灰暗的一生,执意拒绝所有的佳人美意,他不知自己会在哪一天如父王一般动弹不得。只是今日……今日眼见着她为自己挡下致使一击,虚弱倒在自己怀中,原来他竟不能做到无动于衷。

夜极深了,他独自站在黑暗中,微闭着双目思来想去,直至有人声寻来,方长叹一声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晕,下大雨,回不去家了……

☆、心悦君乎

静王府的两位主子一向深居简出,与朝臣们甚少来往,还约束府中下人不得与人私下结交,于是那些想走静王府路子的人极为失望。这些日子靖安侯府的人来得勤快,打着为叶薇送补品的旗号来了好几次,俨然与静王府攀上了关系。

凉风吹过,蓼花簌簌地落下来,铺得湖水上满是花叶。莫言引着两名小婢一路走来,看着满园秋色面色郁郁,没由来心里发沉。

妙儿与巧儿捧着补品与汤盅跟在后头,挤眉弄眼不知捣什么鬼。妙儿瞧了眼翠沼残花,突然叹了口气。巧儿看了她一眼,却不吭声。眼看着就要到杳晴小筑了没人理会她,于是妙儿加重了叹气声,惹得莫言驻足,回首淡淡地道:“你若是不想去便回明园,我自己去看叶姑娘就成。”

她如何不知妙儿这小丫头在想什么,只是她心里的委屈无法诉说,明眸中尽是黯然,风吹得衣衫乱拂,更添楚楚之姿。

妙儿垂首嘟囔道:“姑娘,你还真能忍。”

莫言板了脸道:“别说那么多了,东西给我。”

自薇宁入府,萧颂便指派她日日去杳晴小筑照看半天,命她交待下去要好生服侍薇宁。于是乎便有人替她叫屈,偏她一概忍受着半句怨言也无。

妙儿捧着盛了补品的瓷盅退后一步,道:“还是我拿着吧,这活儿可不是姑娘做的,偏偏还要去支应那边,真不知道主子爷是怎么想的。”

“休得胡说,你还是不是王府的丫头?府里的规矩都忘了不成?”

“我……是为姑娘鸣不平,您是陛下亲赐给小王爷的,可比那个什么叶姑娘尊贵多了,怎么能去服侍她呢?区区一个女学子,还跟靖安侯府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主子爷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女子进府!”

“你还胡说!”莫言扭头先行。

她的身份特殊,静王爷送到明园的女子都被萧颂一一推拒,可是陛下亲赐的女子却不能赶,便当自己身边多了个服侍的人,待她并没什么不同,故而莫言入府两年仍只是被人尊称一声姑娘。

她以为自己能留在萧颂身边做唯一一个留下的女子已足够,可他竟派自己去服侍那个他带入府的女子,根本拿她当一般婢女使唤。

巧儿用手肘挨了下妙儿,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好了妙儿,没瞧见姑娘被你说得更不痛快了,还不跟上去?”

妙儿呶了呶嘴,不情不愿地跟上去。

虽然小王爷自个儿没怎么着,可是王府众人一向是对莫言姑娘另眼相看的,就连王爷对莫言姑娘也客客气气。谁曾想小王爷去了一趟江南,便跟那个叫叶薇的女子牵扯上,先是不惜伤了自己的身子救她,还将她带回府里。妙儿见过叶薇,深觉她会是莫言姑娘的劲敌,论长相叶薇的容貌略胜,最主要的是主子爷上心啊。听说这次是她拼死相救,小王爷才免去血光之灾。可若是莫言姑娘在场的话,哪里会轮得到她。

薇宁当然不是甘愿为萧颂舍了性命,她的心中的算计因为萧颂的轻轻索吻有些微乱,她原本尚有些犹豫,在是否利用萧颂一事上做不了决断,如今情势迫人,由不得她了。

在静王府将养了十几日,她的伤已经没什么要紧,只是伤未全好,左臂仍十分不便,每日里窝在房中哪儿也不去。萧颂自那夜离去后再也不曾来过,只派了奎总管每日过来问一回,莫言每日也过来服侍半日。若虚子倒是拿杳晴小筑当消闲之地,借诊脉之时和她天南地北地胡说一气,说些有的没的,薇宁也不恼他,只是含笑听着便罢,倒让若虚子好生无趣。

柳月轻手轻脚地过来为她换了杯热茶,道:“姑娘,奴婢给您换了杯热茶。如今天渐渐凉了,您别总坐在窗子旁边,仔细受了凉气。”

薇宁回过神,端起茶盏却没有喝,她在想靖安侯府,当日慧夫人递过来的帕子中藏有一物,她还未来得及看便遇上刺杀之事。后来治伤时换去了血衣,帕子也一并被柳月收拾起来,待她稍好些才又翻找出来,原来是一个小小的梅花扣,扣中藏着封极薄的书信。也是这扣子做得精巧,与帕子里其他小物件衣在一起不打眼,才没让柳月瞧出不对。

据信上所说,侯府每年都要支出一笔银子,但不知去了何处,数目倒不是特别大,却怎么也查不出来,让人百思不解。

薇宁一手抵在腮上,思绪飞得老远,柳月站在一旁突兀地问道:“姑娘是在想小王爷吗?”

凝脂般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绯色,薇宁轻轻地啐了一口:“休要胡说。”

“可是府里的姐姐们都这么说的,还说王府就要办喜事了。”柳月转了转眼睛,大着胆子道:“不然小王爷怎么会半夜来看姑娘?”

提起那一夜,薇宁浑身不自在,其实那夜她的意识已经模糊,到底是个什么感觉真正想不起来分毫,醒来后差点以为只是一场梦境,可那瓶茗香露提醒她那是事实。

“我是在想这么久不回去,学馆里的课该落下不少。”

她这半月在静王府养伤,可以想像待伤好后回去是个什么情形,想必会十分精彩,她已经开始期待。

柳月一点也不想回学馆,回去她就得跟一群低下的小宫婢们住在一块,什么也不能做只服侍人,还要看那些无知少女勾心斗角。故而她巴不得薇宁就此留在静王府,她好早些回去复命。这回的差事本就不该她来做,还不是陛下想待萧颂太过不同,要她堂堂副掌令使出马。以前在三京馆晚上还可以出门,到了静王府彻底被困住,她一点消息也没有,实在是苦闷。不知陛下如何了,内卫可曾查到什么,据她分析,刺杀一事极有可能是长青会所为,内卫跟长青会打了好几年交道,长青会隐蔽太深,肃清行动对他们似乎没什么成效。

“其实……三京馆里也没什么好的,姑娘不如留在这里。”

薇宁摇了摇头,微叹一声:“总不好一直在静王府住下去,柳月,这两日你收拾一下东西。”

“奴婢不明白,这里不好嘛,姑娘的伤还未完全好,总要养好了再回去。”

“你不懂,再在这里住下去就要被人嫌了。”

柳月微有些迷茫,似乎是想不通谁敢嫌弃她们,想了会还是老老实实地道:“我听姑娘的。”

正说着莫言带人过来,进门淡淡地问了薇宁好。今日她明显有些心不在焉,说了两句便让妙儿巧儿把侯府送的补品端上来。

妙儿年少,面上带了心思,怪声怪气地朝柳月道:“你站着不会动么,快点接过去!”

柳月见她目光不善,忙缩回要接过托盘的手,实则暗用巧劲,尾指精准地拂过她手上一处穴道,妙儿刚要再呼喝,忽觉一阵无力,眼睁睁看着手上的药盅脱了手,幸而两人都站在桌前,托盘直直掉到桌面上,瓷盅里的补药也洒出大半,顿时室内盈满异香。

“你怎么回事,接个药都接不好,真是笨得没救了!”妙儿抢先叫出来。

莫言不想多生事端,说道:“妙儿,住口!”

柳月当即浮上泪意:“我……不是我……”

“这是侯府特意送给你家姑娘的茗香露,宫里难得一见的珍品,十个你都换不来的。你居然把它弄洒了,可见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茗香露与叶姑娘无缘呢。”

薇宁没有细听妙儿说的什么,倒是柳月嗅了嗅,说道:“茗香露?这味道和颜色倒与小王爷前些日子送的一模一样。”

见众人似有不信,柳月便取了来,倒了一盅给她们看,“我没骗你们吧,姑娘喝着好喝,还赏过我几盅。”

莫言默不作声,这确是茗香露,色泽与香味独特,不可假冒,再说薇宁主仆也不是未卜先知,哪里会事先备下一瓶。几时小王爷来看过她?

妙儿等人想的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主子爷看来是真对这个女学子不一样,茗香露是宫里御用之物的极品,因炼制不易,存货极少,小王爷随随便便就送给她一瓶,就连那个小宫婢都有份喝到,她们不由瞪大了眼睛。

莫言看了眼妙儿:“方才是妙儿的错,你还不快给叶姑娘赔罪。”

薇宁忙道:“是柳月粗手粗脚才洒了药,莫言姑娘千万别怪罪。”

两人谦让了一番,莫言只得胡乱点了点头,道:“我还有些事,就不多留了。”

薇宁似笑非笑地看着柳月,别人不知道,她却肯定是柳月暗中使了什么手段,直看得柳月浑身不自在,嗫嚅着问道:“姑娘干嘛这么看着我?”“

“奴婢是不是做错什么了……可她们说的话实在是过份。”

“没有,你刚刚做很好。”

莫言的黯然她看在眼中,可为何萧颂不见人影呢?她拿着瓶子把玩了一会儿,终于做了个决定。

“柳月,收拾东西,我们该告辞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困哪!

☆、求去

静王萧询年约四十,一双眼如鹰隼般幽深锐利,瘦削的脸依稀可见年轻时候的风采,只是腿疾缠身,性情变得易怒暴躁,使得原本那个威仪秀伟的男子满身戾气。

他的气色比上次薇宁看到的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被人扶着起身下床,静王府里分到霄园服侍他的仆人对小王爷请来的神医颇为感激,王爷病情好转,他们才能跟着少受些罪。

静王听薇宁道出来意,欲辞了静王府回三京馆去,只淡淡地哼了一声,道:“没想到叶姑娘如此好学,实在是难得。只是,你的伤好了吗?”

在他看来,一个父母已亡,投亲无路的孤女,能留在王府已是上辈子修来的福份,任谁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眼下薇宁前来辞行,必定是近日颂儿忙得不见人影,她总在王府里没名没份地住着心里没底,才会找自己来这么一出。

到底是小门小户的女子啊,静王稍有些遗憾,不过也罢,最重要的是颂儿喜欢,这可是他第一个带回府的女子,虽然上一次送给他时被他给送了回去,这回人家舍命相救,颂儿应该没理由再推开了。

“谢王爷关心,伤得本就不重,现在已经没事了。叶薇离馆多日,已是落下不少课业,叨扰了这么多日,也该告辞了。”

薇宁当时流血昏迷只是看着严重,其实并没什么大事,也不知若虚子存的什么心,将三分伤说得有七分重,可她不好说自己没事,只得由着他去。

她倒是心心念念想着课业,静王微眯了眼睛,盯着她好一会儿,心中微讶,上一回只看了她容貌极美便打发去了明园,如今才发现她不止是美,眉梢唇角皆带着股清冷的傲气,站在他身前面色自如,眼神冷静异常。

怪不得去了三京馆,倒真有些不同寻常之处,他缓声问道:“叶姑娘应该已是第二次到静王府了。”

“不错,上次得蒙王爷厚爱,小女子有幸来过一回。”

“上一次匆忙间请你过来,本王若有失礼之处,叶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王爷客气,能到静王府做客,是我的荣幸,想必奉都城里有许多人极羡慕我。”

静王仰头一笑,抚掌道:“如此,你不如留在王府,好叫那些人一直羡慕下去。”

室内一片安静,薇宁没有立刻接话,仿佛要将这个提议仔细地想上一想,片刻后方笑了一笑:“王爷,我的伤真不碍事了,回学馆养着就好。”

她又将话给带回最开始的时候,静王没想到她会作此回答,不快地道: “你入京赴考不就是为了将来有个好出路吗?你可是颂儿头一次带回来的人,留在静王府我保你一世荣华富贵,可比做什么女官体面多了!”

薇宁低头一笑,上一次他将自己强请了来,不管不顾地硬要塞给萧颂,丝毫不将三京馆的学子当回事,如今又直言女官不值,看来陛下的这位亲兄弟对女人做官掌权十分地不以为然,即使他的姐姐已贵为一国之尊。

“王爷说笑了,小王爷是皇室贵胄,岂是我这种出身的女子可以妄想的,再说我千里求学,只盼能凭一已之力谋个出路,望王爷成全。”

竟然敢拒绝他!静王不禁冷了声道:“你口中说着不敢妄想,其实是嫌弃我儿?堂堂静王府,还辱没了你不成?”

适才是利诱,如今是威逼,叶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一迳沉默不语。

昭明女帝只有这一个亲兄弟,自然格外疼惜,但凡他想做什么,必尽力满足,除了那个莫名其妙被加诸在萧家男子身上的噩梦,静王少有不顺心的时候。可他说来说去薇宁只是坚持要走,静王耐不住性子便想唤了人拿下她,可到底忍住了,毕竟她是萧颂带回来的,是去是留,得让萧颂决定。

“你回去好好想想再来答我,若是改了主意……”

“父王,不必再说了。”萧颂低沉的声音响起,不知他几时来的,薇宁只觉厅堂内的气息微凝,呼吸也有些不畅。

她不敢抬头乱看,低垂的目光看着到一袭紫色云纹的袍角从自己面前走过,萧颂脚步不停走近静王萧询:“父王今日气色不错。”

“若虚先生的医术高超,这两日我觉得好多了。颂儿,你这几日在忙些什么,怎么又瘦了些!”

薇宁闻言抬起头,眼波在他身上轻轻扫了一遍,发现他确实是瘦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