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暧昧地看着薇宁,心想着确实可惜了,有智有谋的美人若是能收为已用最好。“其实本王并不想对你下手,叶姑娘的聪明才智本王向来欣赏,可是他们……一个是我那好母皇的亲侄,一个自命忠义不肯归顺我,我不得不动手,不如这样,叶姑娘你来本王这边,最起码咱们的目的共通,本王自信在这点上比萧颂强过太多,你与他……能有好结果吗?”

能有好结果吗?萧颂挺身挡住薇宁道:“这个不消肃王殿下费心。”

“本王说错了么?小静王难道不觉得根本没有机会和我们争?先前还有人想要保举你继承皇位,难道你不曾动心过?别假惺惺地说你从来没有觊觎过皇位,就连你的姑母也防着你呢。不过你再想也没这个命,谁让萧家的男人都活不长呢!”

他的话起码有一点没说错,女帝对觊觎皇位的人防范甚重,连他这个亲侄都不例外,而且……他确实命不长久。

“肃王殿下不必把每个人想得都和你一样,什么皇位,我根本看不上,我是活不长久,但我有的,你始终没有。等你将来真的坐上了皇位就知道,那种凄凉,要来何用。”

他是真心觉得肃王确实可怜可悲,先帝生前不受重用,死后拼命想要夺回皇位,来证明自己才是真龙天子,为了皇位为了大业,他牺牲了亲人,该放弃血肉亲情时毫不留情,他得到了吗,什么都没有,一切还是未知之数。

即便死无葬身之所,爱一个人的心绝不会变。薇宁与萧互看一眼,突然觉得以前一直压在心上的那些矛盾全都不再重要,他的姑母是她的仇敌又怎样,她曾错手害他一生又如何,数不清的恩恩怨怨在这一刻如云烟消散,两颗心贴得紧紧的。

郭宏不耐烦同肃王这等无耻之辈多说什么,大步上前去取那台子上的匣子,肃王想喝止又收了声,眼见着郭宏的手伸向盒子,不知道会触动什么机关,心下暗暗期盼里头射出一箭将郭宏刺个透心凉。

谁料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郭宏顺手便打开了那个黑漆漆的匣子,看着匣子里的东西没有言语,忽然抬起头眼念热泪,颤着声叫了声:“陛下……”

说罢跪了下去。

老家将上前扶住郭宏,肃王突然想到一物,道:“是我父皇留下了什么吗?”

他十分后悔方才说什么把匣子给了萧颂。

郭宏看了他一眼,讥笑道:“殿下想看就拿去吧,反正也无用了。”

“多谢老将军。”这大概是肃王头一次真心实意感激郭宏。

匣子里面的东西不难猜,先帝留下了金库,也留下了兵符,匣子里还有块黄澄澄的物件,正是兵符。还有一样很少有人知道,便是废后的旨意,匣子不是寻常物,圣旨保存得很好,黄绢上寥寥数句,通常可判人生死富贵,只是这道圣旨注定不见天日。

肃王看完了圣旨,突兀地大笑起来,直至笑得悲凉成泣声:“父皇啊父皇,难得你会清醒,可惜一切都晚了……”

他狠狠地将匣子掼到地上,兵符掉落出来在地上弹了一下,肃王似没有看到兵符,开始撕扯圣旨,可惜那东西看着薄,却十分结实。肃王一时拿它无法,胡乱抛给手下人,对薇宁等人道:“对不住各位,就请上路吧。”

这是要不顾一切动手了,郭宏人老雄风仍在,手一挥便要与肃王那那些人立时打个你死我活。

这时又冒出来那股甜腥味,十分熟悉,洞顶与石室里突然传来咶噪不安的声音,护卫们将火把举高,大家这才发现头顶上栖宿着许多灰色夜鸟,原来它们一直都在顶部,身子颜色黑乎乎的和洞壁融为一体,不动不叫,大家竟一点也没发觉。

那些灰色鸟儿越来越躁动不安,突然尖声鸣叫着向下冲过来,薇宁一把拉住萧颂,护住头脸,朝身后的入口处冲去。灰鸟怕火,却先朝持有火把的人冲去,一只只相继落撞到上面如同飞蛾赴死一般,慌乱中火把一枝枝地熄灭,人都往外冲,有胆大的挥刀斩杀着灰鸟,血很快染红他们的衣服,那股腥甜味越发的浓洌起来,原本只有灰鸟犯了狂病,这下子连人都有些不安,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黑暗中薇宁与萧颂冲出洞口,还待再跑却突觉不对,突然向后折身,脚尖跟着踢起,恰好躲过致命一刀,可是踢出去的脚也落空。身后跟着冲出来的人本就紧跟着,不知道前面有危险,才跨出一步啊再无声息,也不知是郭宏与肃王哪一边的手下。

她不敢再往前走,贴着铁门站定,冲后面叫道:“前面有埋伏,大家小心!”

黑暗中是敌是友无法分得清,薇宁只觉得心砰砰乱跳,幸好她一直抓着萧颂的手,知道萧颂就在自己身边,而且安全。灰鸟厉鸣声还未断歇,黑暗中似乎无穷无尽地杀意扑过来,众人杀得手也发麻,薇宁顾不得自己,只尽力替身后的萧颂低档住攻击,血腥之气愈来愈浓,郭宏的声音响起来:“这灰鸟厉害,快关上门再点上火把!”

待门终于被关上,火光再度亮起,零落的灰鸟也被相继斩杀,方才有人埋伏的地方空空如也。

方才还是剑弩拔张,如今却乱成了一团,肃王也逃脱出来,弄得灰头土脸,面色难看,他的人手折得不多,但是极破坏方才的得意。突然薇宁小小惊叫一声,只是推门点火这小小一会儿功夫,萧颂居然不见了。

她转身不顾一切地去推金库的门,肃王喝道:“你想做什么?”

“萧颂还在里面!”

“萧颂不是跟着你出来了吗?”

郭宏身边的老家将也道:“叶姑娘,小静王和你是在我之前出来的,他绝对不在里面。”

别看这老家将平时行动不便,方才却是见机最快的一个,剑影飞处必斩落灰鸟,他说的定然不会错。

薇宁身上血迹斑斑,一身狼狈立在当场,方才心乱,其实她也知道萧颂一直同她在一起,肯定是出来了,可是为什么他会不见?难道,还是说他不知因为什么又跑了进去?灰鸟牙齿尖利,众人身上被那鸟咬得血肉淋淋,萧颂不知被咬中没有……薇宁不敢再想,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晓得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会不会是萧颂?

肃王冷笑道:“好厉害的手段!小静王果然不愧是小静王。”

薇宁抬头反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叶姑娘不明白,这萧颂一向是我那母皇的好帮手,才智出了名的,否则为何会受重用,为何会有人想要拥立他,哈哈,可笑,可笑,我以为拿捏了他,没想到咱们全都要栽在他手上!”

“不可能,你胡说!”

“我胡说?叶姑娘是不敢相信你的心上人抛弃你吗?这一切明显是个局,咱们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郭宏半信半疑,本来萧颂的身份就够让他不信任了,这么做也说得通。不然他看起来那么文弱的公子哥,怎么突然就不见了。这一路上遇上的事好像真象肃王说的那么回事。

叶薇咬唇不语,方才的情形,倒真象是他不吭一声自己走的。可是为什么?她差点陷入迷茫难过中,却立时清醒过来,这时候想什么儿女情思!

那边肃王命人将龙口的是蟠龙匙小心地取出来,这里造得极是精巧,除非有钥匙否则进不去,想取走这里的人不可能将山炸塌了取宝,在这里来硬的,稍有不慎便会被堵死在这里。

郭宏哈哈一笑:“肃王殿下这是入宝山空手而回?”

火光明灭中,肃王发狠似地道:“谁说本王放手了,这是父皇留给本王的,放在这里谁也拿不走。”

说是这么说,然则心里半点底也没有。

郭宏方才被灰鸟咬了一口在腿上,此时止了血包扎好,站起身道:“事到如今,老夫倒有点佩服肃王了。”

“若非老将军执意否定本王,咱们又何必闹至如今这副情形,说不定早联手起了金库早成大事。”直到这时候,肃王还不忘拉拢他。

“你说得对,眼下外敌在前,你我确实该合作,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转头问薇宁:“叶大人,你呢?”

薇宁摇头不语有些踌躇,此番金库之行还不算结束,真正的危险才刚刚开始。肃王劝道:“叶姑娘你是可怜人,本王的提议还算数,你可以考虑到我府上来。”

她转过身只当没有听到,肃王冷哼一声,率人先行离去,郭宏没有劝她,只是等她默默收拾心情一起往来路走去。

她虽然心神有点恍惚,还是打起精神防备,身上的伤暂且没有性命之忧,她懒理会。一直走到出口,他们都没有看到肃王,他的手下也不见了,只在出口处那道石沟外发现了有人打斗的痕迹,明显是一场恶战,地上还留有许多王府护卫的尸首。

郭宏骇然,要说肃王与他们分开的时间不长,只是这短短时间便被人收拾干净了吗?他不敢大意,带着人急急下山回城。

没走多久,林中传来马蹄声踢踏而来,一人慢慢策马出现,端坐马上高声道:“寒夜未尽,诸位这是要走吗?”

来人和薇宁一样蒙着张脸,他身后黑压压一片,分不清是树影还是人影,郭宏心道今夜定然不能善了,他这条腿已经伤了,带的人虽然勇猛可架不住人多势众,是拼了命还是束手就擒?

“要走也可以,把她留下,你们全都可以走!”

“什么?”郭宏有些不敢相信,看了眼薇宁。

她抿着嘴,站在那里,紧紧盯着马上的人,似乎心中正掀起滔天巨浪。

“我再说一遍,留下她,你们全都可以走,老将军放心,我既然说了,就一定会做到。”

郭宏苦笑不已,来人知道他的身份,他却对来人什么也不清楚,这趟前来,他早置生死于度外,可没想到人家给他活的机会,只是真能好好活着?他在心里猜测来猜测去,实在想不出会是谁,若是女帝的内卫,还会好声好气容他活命?自然是涌上来杀个干净,或许会留他一口气,带回去向女帝复命。

可不是内卫是谁呢,京城里数得着的就是这么些人,可谁都不太象,还这么看重这个女子,难道是……

他刚要说话,薇宁已排众而出,单薄的身影略有些发颤,昂着头道:“我跟你们走。”

“你……”

“老将军不用说了,我自有打算,你们速速离去,有缘自会再见。”

马上那位手一挥,围住他们的人散开个出口,郭宏叹了口气,跺跺脚带着家将们离开,连声保重也觉得说不出口。

待清完了场,薇宁扬声道:“不知肃王可曾走脱?”

“他运气不好,没和你走在一处,动手打了一场,也不知死了没有。”

“那……萧颂呢?”

“姑娘还是先跟我回去,有些话在这里不方便说。”

她没有动,定定地看着那人:“我认得你。”

“我知道。”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话不方便说的,我……”

不等她说完,那人急急打断道:“你身上有伤,还是先打理下的好,上车吧!”

很快有人赶来马车,薇宁心中冷笑,如此善待她,不怕她跑了吗?随即苦笑,她又能跑哪里去,他们已然知道她的身份,当然不怕她逃走。

薇宁被一路押送回城的时候,天刚蒙蒙亮。守城士兵似乎早已在等着这拔人回来,轻轻巧巧地过关入城,没有人知道城门被打开过,奉都城一派宁静。

入城之后便换乘了辆遮得严严实实的马车,朦胧间薇宁想到自己初回奉都的情景,也是坐在马车里,不同的是那次她知道自己去向何处,这一回,她却不敢肯定。

薇宁没有徒劳无功的挣扎逃脱,她抱着双膝,坐在车厢里安静地等待宿命的安排,从被围住那一刻,便想到了死亡,心里更多的是宁静。除了后悔没有早点动手,其他并没有什么遗憾,入京复仇本就是险之又险的一条路,这是她的命。

总归是死,只是早晚的问题。萧颂总说自己活不长久,其实那种心情她比谁都清楚,朝不保夕,能走到这一步已属不易,只是她仍有些不甘心罢了。

马车终于停下,薇宁打开车门下车,毫不易外看到熟悉的景致,她转头对立在一旁的人道:“到了?”

那人点点头,说不清是悲哀还是沉痛的目光让薇宁有些好笑,她肯定地道:“你是天恒。”

天恒缓缓拉下脸上蒙着的布:“不错,是我。”

既然到了国师府,而不是送入宫城绑到女帝面前,想来国师对她另有安排。马车是直接驶进府内,车夫早退得没影,她扯下蒙着脸的面巾,飞快想着国师的意图,是看出她有可利用之处?不会,以国师的手段,根本瞧不上她。

天恒一脸迷惑地看着她问道:“叶薇,你到底是谁?”

她冷冷地道:“你辛苦一夜难道不知道抓的是谁?我定然是与你们为敌之人!”

“昨夜不过是针对小静王的一场营救,据报他被人挟持出京,陛下惊怒,师尊便派我前来救人,没想到会碰上你,叶薇。”天恒目光悲悯,若是没听到薇宁与郭宏、肃王等人之间的对话,他或者还会以为她和萧颂一样,是被胁迫到这里来的,可是他偏偏看到了,郭宏的一字一句他也听到了,这明明是师尊的义女,是陛下眼中的未来能臣,为什么她会与郭宏混在一处?

她垂着头,轻声问道:“那么萧颂已经回去了?”

“没错,我已派人送小静王回府,他没受什么伤,就是身子太虚弱,在通道里呆得太久晕了过去。”

薇宁长长出了口气,起码萧颂没事。

太阳慢慢升起来,归燕阁里的光线变亮,并没有仆妇下人进来扫洒,大概天恒要借这处审问她。这里曾是她小住的地方,曾经她差点在这里出嫁,薇宁随意走了几步,等着天恒跟上来。

“国师大人可曾对你说过金库之事?昨夜肃王殿下,上将军郭宏都是为了金库才去的寒鸦林,这种大事岂会少得了国师?其他人呢,国师大人又是怎么吩咐的?”

其实每次提到国师,薇宁便觉得不自在,人对莫名的事总存着惧怕,国师对着她总有些异样,叫她莫名惧怕。

天恒声调无波地道:“师尊吩咐过,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就行了,无论谁是主某,只要小静王无事,其他人都要放回去。”

他依命放走了肃王,放走了郭宏,师尊行事向来莫测高深,他无从违抗。

“还有,师尊交待我,若是碰到一名女子,务必带她回来,不可伤其分毫。”

薇宁的身子因这句话震了震,抬起头看向天恒,她的面色苍白,双颊泛着丝不正常的艳红,微挑的眉眼里光芒闪动。

怪不得二弟会对她动心动情,这女子长相确实不俗。天恒有些想不通,师尊竟似早已猜到了叶薇会在其中!他调派人手将这些人一拔拔紧紧跟住,入夜才知道竟牵涉着前朝的金库,肃王要金库是干什么用他清楚得很,和郭宏一样,他们都觉得陛下这皇位坐得不名不正言不顺,该上位的是个男人。他最先想到的是此事须得立即报呈陛下与师尊,可是想到了师尊的交待……竟是瞒着陛下悄无声息做了这些安排。

金库中的财物自然落主师尊手里,陛下那里知道与否,师尊似乎并不在意,他到底有什么打算?

这正是他不愿看到的情形,在惟命是从与入宫觐见陛下两条路中,他没有犹豫地选择了前者,因为对师尊他向来服从。

想到方才他见到师尊时,那股无尽的苍凉悲哀,忍不住说道:“叶薇,师尊收你为义女后,他老人家开怀许多,可以说视你如已出,你为何……太让他失望了。”

薇宁微合眼睑,复又睁开,嗤笑道:“义女?真是好笑,国师一直对我心存防范,从我初入京城便派人查我底细,之后又不惜用收我做义女的借口想查我,这是对我好?”

天恒微微一怔,她说的确有此事。

“你怎么知道这些?”

事到如今,薇宁也不隐瞒:“自然知道,这国师府我曾在夜间来过多次,柳月是什么身份我也清楚得很,我很好奇,常想着若有机会,一定问一问国师是如何一眼便出来我的身份有疑。”

天恒苦笑道:“师尊查你,是觉得你极有可能是他的女儿。”

她呼吸登时急促起来:“一派胡言,我父亲忠义无双,为前朝尽忠而死,称得上是千古义臣,国师算是个什么东西,他助纣为虐,与我有血海深仇,我怎么会是他的女儿!他配吗?”

说到最后竟带着股狠厉的神色,一向以来,她认为父亲当年所行之事有些糊涂,沙马营那一十八名义臣全都是读书太多脑子生锈,才会死得那么惨,这会儿却着急表明立场,忠与奸自古以来存于人心,谁也不愿有个奸臣之父,她想起了江含嫣,此时的她与江含嫣当初多么相像。

这番斩钉截铁的话让二人都陷入深深的思索,半晌谁也没说话。

最后薇宁打破沉默:“敢问一下,现在是要如何?”

天恒心乱如麻,答道:“我不知道……亦飞还没醒来,也许我可以送你去看看他。”

薇宁张着嘴吃惊地看着他:“什么?”

“你也可以不去,离开国师府,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天恒并不是爱开玩笑的人,他的样子也不象在开玩笑。

“适才我去见过师尊,他老人家说你若是想知道为什么,可自行去丛芜居,他就在那里等你,不过他说你一定不肯去,至于原因,你会明白。”

他猜师尊与此女之间或许真的有些渊源,否则怎会如此宽待她。

薇宁是何等的冰雪聪明,天恒猜到的,她自然也会想到,只是有些呼之欲出的答案太过匪夷所思。故天恒话音一落,从她心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国师设下了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第二个念头是命令自己速速离开此地,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以后再伺机报仇。总之她心神已乱,这国师如外头传言一般,是个妖孽,丛芜居此刻不啻炼狱,去了就会万劫不复!

万念丛生,她的头跟着抽痛起来,阵阵恐惧笼罩在心头,索性想也不想,僵着身子直直向外冲去。

天恒大惊扯住她问道:“你去哪里?”

“去见国师大人,我要见国师大人。”她练着功夫,一掌推出去没了轻重,天恒踉跄着跌撞开去,右肩登时受了伤。他瞧出薇宁的情形不大对,却拦不下来,只得叫起来:“快拦住她,可千万别伤了她!”

即便如此,也叫薇宁伤了五六个人,最后以她突然呕血力竭昏迷过去告终。

☆、第 103 章

因她倒下后不住喃喃自语要离开国师府,天恒只得将她送回了莫会里的叶府,着人看好她,请来的大夫是三代行医的名家,把脉诊治后说是受了风寒,邪风入体,吃些药便会没什么大碍,至于呕血大约是忧思过虑所致。

她真是病了,病得一塌糊涂,仿佛这些年的疲累与重荷一并发作出来,连着数日昏昏沉沉不知人事。

这些日子里,封长卿常来走动,管起了府中事务,这府里的人原是他安排的,用起来得心应手,只是这一切都在国师大人的默许之下才得以进行。

静王府日日派人过来打听了消息再传回去,却不曾见过萧颂露面,国师大人亲自在叶府坐镇,谁也不敢在薇宁面前提起萧颂这个人。

等到薇宁能靠着软枕坐起来进食时,寒气已重,眼看着寒风冷雪便要来临。她留意到桌上的菜式已换成了适合冷天时吃的,管家娘子也早早地便开始准备过冬的物事,帐子换了厚的暖,温茶的用具拿了出来,院子里摆放的花草也要应时应景,府里开始准备下人们的冬衣,园子里只余枯枝残叶,就连大雁也已经南归,听不到秋鸟鸣声。

竟然已经入冬了,薇宁怔怔的看着周身一切。

季节不会为任何人停下脚步,在自然之灵面前,世间万物,人与蝼蚁均无不同。

薇宁仿佛不知道自己府里还住着个当朝国师,只细心调养着自己的身子,她这般不闻不问外界之事,倒让国师拿她无法,几日后见她逐渐好转,已能下地走动,便悄没声息回了国师府。

封长卿暗暗称奇,想问问原因,却被薇宁扯到感谢他找来的得力管家上面,自从清醒后,她脸上总是带着抹古怪的笑容,甚至有次听到她轻喃地自语:“还是不行啊。”

尽管她从来不怕,可要面对的人太过强大,她已有心无力。

封长卿从未见过这样的薇宁,仿佛有种深入骨髓的疲累缠绕着她,话不多懒懒的,病后未愈的脸色白如纸,消瘦得很厉害。他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样的事,薇宁变成这副模样,即便是婚礼未成、萧颂悔婚那回也没这么严重。

他悄悄去静王府打探,想与萧颂恳谈一番,哪料静王府的两位主子皆不在府里,据说是静王早已离府,小静王被急诏入宫,这一去便没再回来。

这一日封长卿照例来叶府看薇宁,不同的是他还带着位青衣小帽的客人,寒日里只穿着件单衣,冻得哆哆嗦嗦,神智也有些不清,嘴里不知嘟囔着什么话,见了薇宁也不抬头,只是发着愣。

薇宁正看着阴暗的天空出神,知道他来便道:“封大哥,你说南边会不会正在下雨?”

她实在不喜欢这边的天气,不雨长阴,心情郁结着实不利久居。

封长卿一愣,勉强笑了笑:“大约还在下秋雨。”

待薇宁看清来客的面容,才认出来那个畏缩着站都站不稳的人是石致远!

无能又坏事的小人,通常会受到冷遇。却见薇宁先是脸色微凝,随即和和气气地问道:“是你?石公子,别来无恙啊?”

石致远一身狼狈,脸上还贴着两撇小胡子,听到有人叫他连连后退,薇宁看向封长卿,用眼神问这是怎么回事。

封长卿叹了一声,说道:“出事了,石富娘死了,就死在他面前,肃王如今正满城找他呢,他倒不傻,居然跑到我家铺子里,掌柜的传话给我,我本来是不打算理会的,可见他落魄又有些不忍。”

石富娘死了?薇宁一惊,却也觉得是意料中的事,长青会的人找不到石致远,便拿住她,本来落在长青会的人手上也就罢了,偏偏肃王与长青会又相互勾结上,她如浮萍般无依无靠,必定受尽了委屈。

这几日封长卿也把外面的情形说了些给她听,京城形势还算平静,肃王仍是闭门不出,郭宏与军中将领的来往也少了许多,看来寒鸦林对这二位并无影响,他们何其幸运,殊不知薇宁日夜备受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