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先帝爷便是在这里与皇后相识,难得二人有缘,那是个极为温柔的女子,可惜天不从人愿,去得太早,否则……”他的话扯得有些远,薇宁在黑暗中露出抹微讽的笑,这么说金库竟然在一个与先皇后有关的地方,乍一看先帝竟然如此念及与先皇后的情意。可是先皇后再好,先帝照样将她抛在脑后,否则哪会有如今的女帝。

郭宏继续道:“当年的事并无几人知道,更不用说你们这些后辈了,其实这金库并非先帝所设。”

这倒从未听说,郭宏也只是在大乱来临之前才知道有这么个金库,据说是崇安朝开国皇帝留下的,只有下一任皇帝继位时才可知道,为的便是以防不测。想来设金库的那位才识过人,建国立朝,还十分有远见,知道皇位不好做,又怕后世子孙不成器,才早做打算。

薇宁只为那位明君叹息了一刻便丢开手:“眼下当是寻到金库要紧,老将军以为呢。”

“自然,叶大人可有发现?”

她沮丧地摇摇头:“还没有。”

本以为藏得再隐蔽,总该有些迹可寻,可这片林子里连座残庙也没有,只有无穷无尽的树木,陆仪廷当日只说了寒鸦林以及开启金库的要紧之处,却不曾提及具体位置。就凭她们这些人,就算是想把寒鸦林翻个底朝天也难找到任何线索。

“我比较好奇的是,叶大你今日为何要蒙着面?”

薇宁今日出行换了身简单利落的衣裳,脸上还蒙了块长长的面巾,看起来格外怪异,好在他们一直在深山林子里行走,不会吓到常人。对此她只说了一句:“习惯如此。”

郭宏揉了揉隐隐作痛的腿,薇宁看在眼中,再次劝道:“其实老将军不必亲自来。”

他但笑不语,眼中有藏不住的担忧。一生征战沙场,他早已看淡了生死,非常人行非常事,不然不会凭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子冒然相邀便跟着来了。不可否认,金库才是他冒险行事的主要原因。

寒鸦林白日看着普通,夜色全黑之后竟莫名有些阴森,不知道是否有别样心思作祟,薇宁总觉得远处有声声鸦叫,仔细去听时却声息全无。应该没事,她已吩咐了管事,只说她早早睡下,国师府那边只当她在自己的家中安歇,女帝近日的情形必不会临时召她入宫,一切都待她回去再说。

休整了片刻,一行人再度前行,薇宁还是走在最近,突然听到前边有动静。这一次她十分肯定是只鸟儿在叫,短促而难听,真的是老鸦的叫声!霎时间大家全停下来,白日里一只老鸦都不曾看到,这会儿的鸣叫声落在众人耳中,格外突兀。

鸦叫不祥,薇宁还算镇定,一个纵身便朝那边飘去,照说会有惊鸟飞起,那便是虚惊一场,可是那里空空的,什么动静也没有。

事情有些蹊跷,薇宁等着郭宏等人跟上来,却是出了口气。早知此行危机重重,直到此刻竟有些轻松,终于等来了,若是他们一直不出现才叫人提心吊胆。

至此鸦声不断,一声声远远传过来,奇异的鸦叫象是在催促他们前行,郭宏沉声道:“不可再往前去,我瞧着有些不对。”

薇宁咬咬牙,跟了上去,郭宏无奈示意全都跟上,一行人走得小心翼翼,边提防生变。就这样走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基间薇宁发觉他们一直在往山下走,难道不成这老鸦是让他们从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吗?

远处蓦地出现一缕火光,薇宁顿住脚步,刚要悄悄地掩过去,那边的人已经被惊动,高声喝呼起来:“什么人!”

说着锵锵亮出刀剑,薇宁眯着眼看了又看,却瞧不出对方的来历。

那边有人叫道:“是叶姑娘吗?本王柴祯,在此恭候多时了。”

竟然是他!薇宁暗道晦气,怎地他会阴魂不散追过来?

薇宁回头低低地道:“老将军且在这里稍待片刻,我先过去瞧瞧,他是冲着我来的。”

“你小心些,我这把老骨头可不怕打架,该出手就出手便是。”

薇宁叹了口气,有些人她愿意虚与委蛇,有些人她连看都不想看一眼。肃王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身为前朝太子,想拿回皇位也算正常,但是不要碍了她的事。

肃王此行可比他们招摇多了,尽管护卫随从精简了许多,但他不肯放弃奢靡,林中露宿还设了银白帐,四周点着火堆,这会儿撩开帐子走出来,含笑看定她:“荒郊野外,能与叶姑娘这等佳人相遇,不枉我等餐风露宿大半日。恕我直言,你脸上这块面巾可真煞风景。”

“你在等我?”薇宁半信半疑,她总觉得肃王没这么高明,竟能及时将她堵在寒鸦林。

“叶姑娘言而无信,本王可一直在等着你的好消息,若非今日在此相遇,恐怕你是不打算告诉本王找到金库的事吧?”

肃王四处张望,似乎认定了金库今夜就能启出来,并且收入囊中。

“没想到金库会在这么荒凉的地方,我总以为父皇……”他突然有些愤怒,为何先帝在时,从来不让他真正参与家国大事,若兵权金库早些交到他手,皇位也传给他,又怎会有妖后祸国,他又怎么会窝囊受气这么多年。想到此处,肃王脸上浮上一抹讥诮的笑,他的父皇从来都是个昏庸无能的皇帝,命该如此。

薇宁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指责,坦然道:“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多此一问,没错,我是有金库的消息,也不打算告诉王爷,但言而无信的人不是我,是你们先对不住我,大家彼此彼此。”

“看来你是把长青会的事算在了本王的头上,长青会可是近日才投靠了本王,之前他们做过什么与本王无关,再说了,若我有心为难你,又怎么替你隐瞒身份到现在。”

“这么说是我的错,非但不能怪王爷,还要谢谢王爷才对?”她在面巾下不屑地笑笑。

“叶姑娘客气,不过今夜我确实为姑娘做了件事,你也一并谢了吧。”

他让开身形,露出身后的银帐,里面正端坐着一个,面容清俊,不是萧颂是谁。

薇宁张了张口,突然冷笑道:“王爷越来知情识趣,真叫叶薇吃惊。你把他怎么了?”

虽然萧颂看起来好端端的,谁又知道肃王是如何挟了他来,有没有伤到?

肃王好声好气地道:“好说,我可是一根指头也没动他,咱们兄弟好着呢,我只是告诉他叶姑娘今日出了城,怕是已经遇险,若想救她便一个人随我前来,他乖乖地跟着来了,可见他对叶姑娘情真意切,你真是好福气。”

“你……”薇宁克制着怒气,担心地瞧了萧颂一眼,如今他身子病弱,怎受得住这寒夜风吹。寒鸦林的夜让她想起很多,人这一生若真的有轮回,那么在她举剑刺入他胸膛的那一晚,他们的命盘开始缓缓启动。她惟有在心中暗暗祈祷,静王府的护卫千万不要太过于听萧颂的话,当真没有跟来。

萧颂缓缓从帐中走出来,肃王的人并不拦着,看来并没有为难他,至少他穿得很暖。

每次见到萧颂,薇宁便涌上复杂得无法形容的心情,有愧,有怨,有爱,有恨。他若不是萧颂该有多好。千言万语,说出口的却只是短短几个字:“你还好吗?”

萧颂看着她,美丽的容颜只露出一双眼睛,里面的关怀却半分没有遮拦。他对肃王说道:“肃王殿下,我有些话想同叶薇单独说,可以吗?”

“请便。”

萧颂拉着她往旁边走了走,神色淡定自如,仿佛他们不是在荒山相遇,甚至还温柔地解下披着的披风,要为薇宁披上:“你的手很冷,这山里不比城里,穿上吧。”

薇宁自是不肯,萧颂身子不好,这些小小风寒她不放在眼中,却不能不替萧颂着想。旁边肃王目光灼灼,她只好长话短说,将自己在国师府的发现讲给萧颂听,他未可置否,金库在谁的手上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薇宁,她在此地。

“你确定这端石砚里藏着钥匙?”

“当初陆仪廷临死也不忘卖关子,只说我见之时便会明白,蟠龙匙,顾名思义,砚台上那两条看似雕出来的两条石龙,便是开启金库的关键。”

他轻咳了一声,“就算是开了金库又能如何,给肃王?还是你觉得长青会能有些作为?你恨姑母,但是他们这些人又与姑母有何不同,到时候必定又是一场血雨腥风,有成事者,便有败事者,到那时又有多少人会为之死去,又会有多少个叶薇……”

“你说得没错。”她黯然低下头,说不定又是一个京都流血夜,想想都令人恐慌,身上阵阵发冷。

“萧颂,你会不会阻止我?眼下的形势只有愈乱对我愈有利,这金库必定要启出来了!”

“从一开始我就想阻止你,却没有阻止你的立场,若我不是萧家人,或可正义凛然地劝你不要这样,不要那样,偏偏我是陛下的亲侄,按说早该将你拿下才是正理。”他避开她的目光,轻轻吐出一番话:“谁叫我喜欢上你了呢,叶薇,你问我会不会阻止你,那么你呢,有没有想到我时觉得为难?”

她艰难地张开嘴:“我……”

一声讥笑打断二人对视,肃王已等得不耐烦,走过来道:“你们再这样情意浓浓下去,天都要亮了。叶姑娘,你带着的那些人呢,相请不如偶遇,大家伙儿一起走吧,人多好办事。”

薇宁苦笑一声,朝郭宏那边发出讯号,当郭老将军带人出现的时候,肃王的情绪明显高涨不少,笑眯眯地打招呼:“上将军,小王早想见你了。”

“王爷,你最好让你的人把火熄掉,这附近定有人暗暗跟着咱们,你是怕招来的人少吗?”他并不是危言耸听,到此时他也明白自己今日的行动大概已落入有心人眼中,而肃王行事招摇,他们谁跑不了,那些潜在暗夜中的人该是有意将他们两拔人凑在一起,好一并发落。

郭宏目光一转,看见了萧颂,神情更冷:“原来小静王也在,这真是……嘿!”

他及时住了口,大约是瞧在叶薇的面子上才没有恶言相向,小静王与她成婚又悔婚,这段公案朝中谁能不知。

肃王有些失望地问道:“你们来了大半日,竟是一点发现也没有?”

“让你失望了,一点也没有,我看这次咱们无功而返,该回去了。”郭宏力主退回去,行踪暴露,还寻什么金库,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说不定还要把命搭上。

“上将军是不愿意和本王一起,还是真的打算就此放弃?”

话都被肃王挑明了,郭宏也不惧怕,抚了抚胡须道:“是什么都好,王爷你有你打算,老夫心里也自有计较。”

“你不怕本王得势?不要是说本王不给你机会,日后成事之时可不会如此宽待你了。”

郭宏皱眉看着肃王:“怕?老夫是快进棺材里的人了,还会怕么?只盼肃王别对自己期望过高才好,就算你得了金库又能如何。”

肃王没想到郭宏如此不给他面子,说到底还是日后这皇位归属的问题,他真是想不通,梁王那般窝囊的人究竟哪里让郭宏看中,宁可推举他也不愿归顺自己,真真气煞人也。

眼下的情形便是肃王拿捏着薇宁与萧颂不得不继续留下来,郭宏执意要走,不远处传来喧闹声,几人抬着个血肉模糊的身子奔过来,语气惊慌地道:“王爷,咱们的人在上边发现了条石沟,本想摸过去瞧瞧,没想到邢光却象中了邪一样拿刀捅起了自己。”

人还没死透,只是刀刀下手极重,究竟出了什么事,他要在自己身上下这么重的手?一时间人人神情凝重,不由自主看着身边夜色迷茫,瑟缩不已。

郭宏苍老的声音传来:“肃王殿下现在退还来得及,老夫愿为王爷略尽绵力,护送王爷下山。”

他是沙场上走出来的,从不相信鬼怪之谈,只看着肃王有退缩之意十分痛快。

几人说着话,暗夜里传来一股甜腥味,似乎愈来愈浓重,郭宏身边的老家将往腥味来源处走了两步,回头看自己的主人,见郭宏点点头才又往前去,方向正是适才肃王手下来的方向。

不多会他儿跛着脚跑回来,捂着心口大声喘息:“将军,咱们要马上离开这里。”

“怎么回事?”

“怪异得紧,那边沟里死了很多野物,象是刚刚才死。”

郭宏眯起眼想了会儿,似是下了决心,对薇宁道:“叶大人,我们是跟着你来的,接下来如何,还是你来说罢。”

薇宁苦笑,这老头明明是不想走了,偏偏要她张口表态。“山间夜晚分开落单对谁都不好,还是一起走吧,有老将军相陪,叶薇才会安心。肃王觉得呢?”

肃王哼了一声:“本王自然没意见。”

一群人等着肃王手下收拾了银帐火堆,朝出事那边慢慢走去,萧颂与在场的人谁也不亲近,神情冷淡落在最后,薇宁不远不近地与他隔着断距离,时不时回头瞧瞧他,也不知这般辛苦他是否承受得住。

走得越近,那股子甜腥味就越浓,那名疯了一样捅自己的护卫还没有醒来,抬着他的几个人只觉这人今夜重得要命,不然为何他们觉得腿软,差点迈不开步子。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惊惧,沟里的野物尸体并不多,却死相极惨,象是寒鸦林里过冬的小兽们都跑了出来,在这里受到重击死去,非要血流干流尽,死得干净利落,至少他们在那边一点动静也没听到。

“看来有人跟着咱们,还杀了这些畜牲来吓人。”

“到底会是谁?”

这个人自然不怀好意,说不得也是冲着金库来的,悄没声息地藏在暗处,好最后得个便宜。肃王喘着气有些犹豫,他有些后悔今夜亲身冒险,可是若不来,他必定会后悔终身,为了那个皇位,他已经什么也顾不得了。

郭宏厌恶地看着眼前的血与野畜尸体,问道:怎么样,还要继续走下去?”

那道石沟幽深不见头,有土堆掩盖,火光下似张着噬人大口的怪物,肃王发狠地道:“去!为何不去!本王倒要看看,谁能拦得住本王!”

他向来狠厉,部下之人谁也不敢多劝,护着他们往里进。

石沟不长,只有短短一段,刨开野物的尸体,下面是被血染红的土堆,不待肃王发话,已有兵士上前挖了下去,不多时便露出一条斜斜向下的通道。

“叶姑娘请,咱们这些人都唯你马首是瞻。”

他倒精觉,直言要薇宁去以身探路。

薇宁冷冷地道:“我也不曾来过这儿,肃王还是另外安排人手。”

肃王嘿嘿冷笑,也不多说,挥手让手下人分了两队,一队在前探路,另一队断后。

郭宏好心拉着她和萧颂走在中间,头顶上簌簌掉着灰,口鼻间全是土腥气,不知何时,她与萧颂的手拉在一起,心从未这般接近过。

“你……”

“我没事,还好。”萧颂抬手掩住口鼻,免得灰尘进口,“男儿生来是要护着女子的,似你这般处处着紧我,却是反了。”

薇宁叹了口气,长久以来,她总觉得欠了萧颂,不是为了自己骗他利用他,而是他的不易,他的身子大半是因她才变得如此虚弱。

薇宁以为,先帝郑重其事,托了孤臣留下这么个金库,必定花心思建得固若金汤,等闲人无法进入,虽不至于玉石堆砌,但起码也要处处留下感召忠义之举的印记,好叫后人有缘进的,必定见者伤怀,跪倒在地痛哭出声才是。哪知一路走来,深倒是深了,扭扭曲曲拐了不知多少个弯,但这通道建得也太粗糙了,一点也不象是皇家手笔。

肃王安排的打头那几位手持长矛,小心翼翼地探着路,似乎怕下一步便踏空坠入万劫不复的深坑里。以薇宁之见,这里大概没那种东西,

但人人神色凝重,她惟有与萧颂时不时说上一两句,郭宏放慢脚步,说道:“恕老夫直言,小静王与叶姑娘不是一路人,还是趁早分开的好。”

他回京后并未见过萧颂,对静王府也只是听得多,单萧颂是女帝亲侄一条便让他不快,道不同不相为谋,此时不得不与肃王走在一起,还多了萧颂这个身份尴尬的人。

郭宏有些替薇宁焦虑,萧家的人怎么可信?叶薇还是太嫩了些,今夜本该机密行事,但他们的行踪如何暴露了,是缀着他们来的,还是缀着肃王来的?莫非是萧颂装做束手就擒,暗中却安排了人手?方才打量了半日,只觉得这个年青人看不太透,极有可能今夜最大的危机便是他了。

萧颂微微一笑,并不反驳。

郭宏的话让薇宁一滞,不知该如何让老将军知道,萧颂他,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话到嘴边却有些犹豫,她怎么保证这一点,是逼着萧颂表明立场?从前她不屑这一点,可是如今却不能不在意。

她似是下了很大决心:“萧颂,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此事了结后,你可否先离开京城?”

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沉默地握紧她的手。

她始终不肯放弃与姑母的对峙,让他走是不愿静王府难做,可是……

郭宏冷笑一声:“走?我怕今晚我们谁也走不了,别看这会儿无碍,可别忘了,还有人在暗中等着坐享其成呢。”

“老将军真爱沷人冷水。”

☆、第 102 章

终于无法再前行,这里终于有些象金库的模样了,一道丈高的大门镶嵌在石头通道的顶头,门身铸着两条面目狰狞的蟠龙。打头的护卫举着火上下瞧了一回,将门上的灰土拂去,才发现那两条蟠龙的材质非铜非铁,龙身的鳞片与利爪凸出来,龙头更是雕铸得栩栩如生,只是整个门板除了有两条龙,找不到锁头锁孔,只觉得两条龙竟似要破门而出,格外的逼真。

肃王忍不住有些激动,走上前摩挲着铁门上的蟠龙半天没有言语。

“肃王殿下,你再摸它们也不会活过来,还是让让,待我开开门再说。”

薇宁一眼便瞧出来,这两条龙和砚台上的龙简直一模一样,她走上前,将从砚台上取下的蟠龙匙拿出来,小心地□□两条龙的口中,契合之后双手同时握住两个龙头,朝相反的方向使力,看似牢固与龙身一体的龙头缓缓移动了两寸,只听得铁门后有阵阵机括声,足足过了盏茶时间才没了动静。

众人大气也不也出,肃王轻声问道:“这是好了?”

“大概是成了,肃王殿下试着开门不就知道了?”

到了此时,肃王突然害怕起来,他怕到头来只是一场空,又怕里面真的有万千金钱,自己没命带走,最后还是一场空。他面色数变,忐忑地想来想去,郭宏却已指使着人开始推动金库的门,石头通道本就不宽敞,只能容四五个人挤在一起发力,到底是推得沉重的门板慢慢滑开。

一股阴冷的风迎面而来,吹得火光黯淡几乎灭掉,里面依旧是一片黑暗,还有股十分难闻的味儿。这一路走来他们一直在往下走,照说这里已经到了山腹,哪里来的风?肃王府的护卫们举着火把照进去一小片地方,只看得出是个极空阔的洞穴,里面的地上箭矢散乱,铺了一地,该是方才的机括声射出的东西。

等人进去后散开又点了几枝火把,方才照亮了整个洞穴,这儿便是金库了。薇宁与萧颂靠着入口附近洞壁,薇宁轻声道:“这儿有些渗人,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你有没有闻到这里的味道,象是长年住着什么野物。”郭宏谨慎地四处查看,却什么也没发现。按说金库的门该是多年未曾开过,什么样的野物会在这里存活,难道是老鼠?薇宁头皮发麻,顿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洞穴正中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放,只在左右两边各凿开一条石阶通道,石门沉重,肃王手下人多,分开两队率先把住两条石阶,分头去探查,很快便有人来报:“恭喜王爷,两边各有一间石室,里全是成箱的金条,数目不小,属下等查明了再来报王爷。”

金库自然是藏金用的,可乍一听全是金条数目不少,谁能不动心。肃王脸上浮现出很复杂的神色,他匆匆扫了薇宁等人几眼,郭宏照样不动如山,他带来的人很安份,都围着老将军,没有四处乱走,便强装淡然去挨个查看了一下。

从石室里走出来的肃王脸上是刻意的木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干笑几声道:“叶姑娘,本王真想好好谢谢你。”

薇宁警惕地看着他:“肃王殿下准备怎么做?”

“什么怎么做?”

“自然是如何处理里面的东西,以及——我们这些人。”

郭宏的手已经按到刀柄上,他也猜到依肃王如此寡情的人,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肃王还是笑着道:“东西嘛,我自然会带回去,不劳姑娘费心,说起来今夜颇有些收获,叶姑娘居功甚伟,虽然你开始并不想将这些钱交到我手上,但是还是得谢谢你,若非你,这金库就永无见天之日。”

“肃王殿下客气,你说的对,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确实埋没,若在肃王手中也是好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怕是有些人不愿呢,大概他们也觉得这些东西在他们手里也是有用之物。”薇宁指的是今夜一直跟着他们的人,按说这会儿也该露面了,没想到他们竟能沉得住气。

肃王明白她的意思,眼下敌我不明,还是先打消了动手除去薇宁等人的念头,一致对外才是。他自信地道:“今夜不管是谁来,休想占到好处。”

薇宁看看周围,置疑道:“就你带来的这些人?”

就凭他们这些人肯定是不成的,肃王摇摇头:“本王做事向来留有后手,想要螳螂捕蝉,我自有黄雀在后。”

“肃王何不先看看中间那个盒子里装了什么。”

说话的是萧颂,从进入金库时起,他便没有言语,一直在看正对着入口处的墙壁。金库的地上全是飞箭残骸,那些机括声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射出来许多箭矢,众人走进来的时候踩在箭枝上只觉不太好走,石阶和石室里的东西吸引了他们的注意,竟没人注意到对面的石壁上还有个挖出来的小石台,上面放了个黑漆漆的匣子。

肃王心思微转,不怀好意地道:“既然是你先看到的,我就让给你,别说我小气,你去看看有什么吧?”

他们进入金库这么久,一路上担惊受怕就怕这里机关重重,不料安稳至今,都有些放松,可是世事难料,谁又敢保证不出一点事?薇宁怒目而视,拉住萧颂的手,不让他去。

肃王转向郭宏:“要不然这个机会送给郭老将军?你这么老了还跟着折腾,本王就赏你个机会。”

他的护卫围上来,人多势众,薇宁淡淡地道:“肃王殿下一点也不念及同行之情,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处置了我们?鹿死谁手还未曾可知。”

“叶姑娘,本王一向佩服你,一个小小的女子竟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波,现在想来,京城里诸多风波都与你入京后才有的,本以为象陛下那样的女子只有一个,没想到,嘿,女子当真不能小瞧。”

“好说,肃王殿下要动手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