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关机。

并不想失联的她将手机关了机。

关机之前,只给段兑留了条短信,“我散散心,十天半个月后就回去。”

就这么简单,将段兑的电话给阻止了。

段兑是不是会在担心她,她并不关心——只是,她知道自己在被跟踪,说跟踪好像不太好,其实是在被保护,不是别人,她敢打赌那肯定是段兑派过来的人,所以,她不担心,更担心的应该是段兑。

上飞机离开那个城市之前,段兑已经知晓她的行踪,并吩咐了人保护她。

这种待遇,叫她挺稀罕的,嗯,叫段兑放心,其实也挺好的,她并没有恢复记忆,只是没了记忆,心情烦躁的想要找个地方散散心。

她的微博,并没有告诉过段兑。

但告不告诉都没有多大干系,因为她看到有着段兑头像的微博号次次给她点赞,还关注了她,她明明看到了,却没有立即与他互动,——就任凭他在那里一次又一次的点赞,她个心情挺好。

回到饭店,唔,她并不委屈自己,住在城市里最好的饭店里头的总统套房里,享受着金钱堆积出来的奢侈,——只是今天稍稍地有些异样,饭店里外面挂满了条幅,门口更是摆满了花篮,似乎有什么重要的活动在饭店举行。

她还没靠近,就远远地看到好几辆车子停在饭店的大门口,车子全黑,显得有些低调,可本身代表的车型绝对不低调,尤其从车子上下来的一行人,走在最前面,如众星拱月一般地走在最前面,面色冷峻,轻易不叫人接近——

陈果下意识地变了个腰身。

那人,她瞪大眼睛,——巴不得从来就没认识过。

廉以钦,怎么也会在这个饭店里!

简直够了!

她从来就没将“自恋狂”三个字与廉以钦联系到一起过,这几天都没太想这件事,也当作自己被恶心的东西给咬了一口,再次见到他,尽管是远远的,那天的记忆一下子就涌上眼前,显得是那么的清晰,她手心痒痒的,真想再挠他个破脸,好叫他没脸出门。

就廉以钦那么个年纪还这么自恋,她也是颇受惊!

果然,她回到房间后,才从客房服务人员那里晓得如今在本城有什么重要的活动要举行,廉以钦在商界的重要身份足以叫他有资格出现在领导要员的身边,出席亚太地区的经济分会——

好像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陈果耳朵那么一听,心里那么一想,也真没想太多,只是晓得最近本城出行管得挺严,各国政要都出席这次经济分会,她最近几天跑外面跑累了,还不如一直待在房间里睡睡。

没曾想,她睡得挺简单,但事情并不简单。

她的门被敲响了。

本来她想当作没听见,但来人估计是挺有耐心,一直按门铃,闹得她想装睡都不行,非常后悔没在门外挂个“请勿打拢”的牌子——开门前,还记得披了件薄外套,鞋子懒得穿,就是赤着双脚,就那么双白嫩的脚,她也不自己珍惜一下。

“小果?”

站门外的居然是她公公段功。

把陈果惊讶了半天,——好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是再度失忆了,眼睛一点点的变得茫然,“您是谁呀?”

装失忆装到底。

来的不止是她公公段功,还有廉以钦,两个人都是挺正式的着装,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样子,堵在她门口,叫她心里七上八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难道我不适合写小清新文吗,哎,重口味太久了,我都不写小清新了,真可怕

025

陈果头一次觉得装失忆这种并不太高明,尤其是面对在商场久经考验的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公公,一个是自恋的廉以钦,这城市并不小,平时估计在这个城市待个几年,也不一定能碰得到,而这个城市又是这么的小,她就待在饭店里,还叫人碰了个正着。

她到是想躲呢,躲不了。

在她还没有真正证实自己脑袋里那些可怕的猜测之前,段兑还是她丈夫,段功还是她的公公,现在就撕破脸什么的着实不太明智,她一脸的疑惑且茫然,装得像极了,跟真的不认识面前的两个人一样。

廉以钦站在后面,望着这张充满着疑惑的脸,——真跟不认识他似的,视线都没往他身上落,也就瞄过一眼,就并不在乎地掠过去,那天她逃走的小样,他还是固执地认为是“欲擒故纵”的手法,——再没有比她装的更像了。

相比他的“胸有成竹”,段功自然没有那么多想法,脸上瞬间就露出几分急色,“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怎么不认得你爸我了?”

“爸?”陈果惊呼出声,——惊呼的时候没能错过廉以钦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如果有可能的话,真不想面对他,但此时此刻她强自镇定地站着,眉毛上挑,手极为缓慢地指向自己,“您是我爸?”

段功心里一个“咯噔”,却没有表露出来,眼神带有几分慈爱,“傻孩子,怎么才几天没见,就不认得人了?”

“爸?”

陈果再试着叫了一声,亲眼见到段功露出欣慰且欢喜的表情,心里头有些怪怪的,在她个有限的记忆里面,一直都只见到段功与谢女士的好处,即使心里早就了装失忆的决断,还是有些迟疑。

“嗯。”段功应了一声,上前轻轻她的肩膀,极为轻,身为长辈对待晚辈的关怀,“怎么没让阿兑陪你一起过来,你这样子出门也忒叫人担心…”

“我、我跟他不、不熟——”也不知道是怎么的,被他那么慈爱的眼神一关怀,她心里头的抗拒就少了很多,却还是固热地装到底,并不想太早跟现实妥协,“我跟您也不熟,您说是我爸,我也记不起来您是不是我爸?”

她说这话的时候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很自然,一点疙瘩都不让人找出来,望向段功的眼睛,有些躲避,并不是全然相信。

“不熟?记不起来?”段功尽管将近六十,平时挺注意身体,饱满的脸尽管有了皱纹还是不怎么显老,此时,他错愕地打量着陈果,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还有几分意外,似乎不太相信,“怎么可能的事,你才、你才…”

当然,廉以钦也是不信的。

他站在一边,“不如进去吧,在外边聊好像不太合适。”

话说得还挺含蓄的,却起到了提醒的作用。

陈果下意识地往里面退了两步,紧跟着外面的两个人也跟着进房,——她想想也是,站在外边儿好像是不太好,总不叫别人看西洋景似的,总归不太好,她没坐,就站着,面色比较冷淡,并不笑。

谁也没坐。

呃,也不是谁也没坐,廉以钦坐了,柔软的沙发,被他一坐,就叫人觉得这地方都是他的地盘似的,他好像是来巡视领土的领主一般,——也不知道陈果哪里来的想法,也就是往他那里一瞄,就得出这种不太靠谱的想法,她的眼角不由得抽抽。

尤其是她那一眼瞄过去,正好对上廉以钦浅笑的眼睛,更让她恨不得刚才没瞄过——那眼神,真叫她全身不自在。

“我不记得了。”她老实说。

段功真不知道人还能一次失忆,还能再次失忆的,但其实说看儿媳妇这种样子,他还真的找不出来第二种理由,面上有些讪讪的,“怎么会这样子,医生说你恢复的一直很不错,过段时间可能以前的记忆都会慢慢地想起来,现在到是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陈果跟在听别人的事一样不上心,脸上一派无所谓,“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不记得就不记得了,我也不在乎,您是我爸,还是段兑的爸?”

当然,她在医院里见到段功时也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态度更谨慎些,更虔诚些,那时候她在医院里孤立无援,只有段兑天天陪在身边,难免不对他产生依赖感,甚至是对他说的所有事都深信不疑。

“我是你公公,阿兑的父亲,”段功微叹口气,无奈地看向她,又一次介绍自己的身份,“跟你的父母是最好的朋友。”

回答的差不多,当时还有段兑在身边给她解释,她都牢牢地记着,面上还是淡淡的,并没有特别的情绪,“哦。”

仅仅是“哦”,摆明了不感兴趣,叫段功这样有阅历的人,也觉得颇为棘手,像是油盐不进般,“怎么没叫阿兑陪你出来?”

廉以钦看向陈果,好像还没有仔细地看过她,人坐在那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人,所谓旁观者清,他自认是比段功处的身份要好一点,可以透过现象看本质,她有个不安分的灵魂,——

不安分,也不是什么大事。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似乎是碰到什么最好玩的东西。

装,就装嘛。

他不介意的,跑到这个城市来,不就是来找他的嘛,上次还跑,——跑得有手段,女人嘛,玩些手段没什么的,他到一点都不介意,手段嘛,能增加一点情/趣,她这么跑过来,他不给她长点脸,那怎么成,女人嘛,有时候会脸皮薄的,他懂得的,懂得的——

视线一贯儿盯着她,并不放,就那么打量着她。

他的视线太直白,盯着她,除非陈果是死人,那才有可能没发现,可她是好端端的大活人,自然叫他的视线给弄得全身不自在,一回头,就瞧见他笑得别有深意,那天的记忆就涌上眼前,——

如果真行的话,她还想再挠他一回。

当着段功的面,她不能挠,就算没有段功在,她也不能挠,装失忆,那就得装全套。

“我是自己一个人出来散散心,”她说得漫不经心,“还想在这里多待几天。”

段功微眉头,“我把阿兑叫过来陪你。”

“没事,”陈果把“爸”给省略了,笑眯眯的,“别叫他过来,我跟他不熟呢。”

那样子,似乎真跟段兑不熟了。

叫段功真搞不懂如今年轻人的想法,但他是个开明的人,尤其是儿媳妇又再度失忆,不能给压力这个他还是晓得的,面上一笑,笑得极为慈爱,“那就待几天,过几天我也回去,不如一块儿回去?”

“那好。”陈果应得干脆,人得尊重,既然老人家尊重她想独自待几天的想法,那么她也按他的要求过几天就一定回去,“我爸妈呢,他们在哪里?”

“咳!”段功咳了声,稍稍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你爸妈都过世了。”

“过世了?”陈果还是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感觉,像是在听别人的爸妈过世一样,双手不自觉地绞合在一起,“是生病还是意外?”

“是意外。”段功没有丝毫犹豫地说起那对夫妻的死亡消息,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与愁绪,“他们那么年轻就没了,实在是可惜,有空我跟你说说你父母的事,你愿意听吗?”

“那好呀,”她清楚地记着当时他好像也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没有一次实现过,她永远不知道自己父母的事,眼睛里流露出几分向往,完全是发自内心,“不过我跟段兑的事,我实在是没有真实感,他真是我丈夫?”

“小傻瓜,不是你丈夫还能是谁?”段功忍不住取笑她,拉着她坐下,“晚上一起吃个饭,你廉叔也一起,都不是外人,你不用太拘谨,失去记忆也不是什么事,过去的事都是过去的,不记得也没有关系,将来的事记得就行了,知道吗?”

——但陈果站了起来,并没有坐,与段功还保持着一点儿距离,“不了,你们吃吧,我晚饭一个人早吃了,不好意思。”

段功的段位,她应付起来有些吃力,只能是努力装着。

“那我也不勉强你。”段功是个挺能注重晚辈主张的人,她这么一说,他就没有再坚持,“好好地散散心。”

“对,就得好好散散心。”廉以钦站了起来,朝陈果伸出手,“廉以钦。”

陈果迟疑了一下。

如果有可能的话,她真不想跟这个男人握手。

瞧见他依旧笑迎迎的架式,真叫她七上八下的,有种自我怀疑的感觉,是不是叫他给看穿了——

“廉叔好。”她终于伸出手。

手被重重地握住,没等她排斥地皱眉,他的手已经放开了,跟段功一起走离她的房间。

026

陈果根本没送人,尽管她晓得送送人这是基本上的礼貌之举,但她并不想这么礼貌,她说了,她跟段兑不熟,那么段兑的父亲,那么段兑父亲的朋友更加是不熟了,更没有必要送——

当然,为了礼貌这种事,特意送到门口,陈果懒得做,不是不知道要这么做,她只是懒得去做,不想这么礼貌,当然,门不是她去关的,是廉以钦关的,她并不感谢,甚至是挺讨厌的,因为她清楚地看到临去之前他给她的一记别有意味的眼神。

那眼神,不简单。

如果她是真失忆那没关系,当作不明白,可她不是真失忆,只是装的,哪里能不明白廉以钦那眼神,好像在说着在停车场那事儿还没完——她手指间痒痒的,真想挠人,人都走了,只能挠自己的手。

好像那么一挠过,她的手总是无时无刻地想挠人,好像这是习惯性的动作,——她低头看自己的手,没有什么两样,还疑惑怎么会有这种念头,不是脑袋控制手,而是手在控制脑袋似的,她莫名地有些个想不通。

即使是想不通,脑袋里还是空白一片,根本没能有什么事能掀起她的记忆,电视上常播撞撞脑袋就能失忆,然后再撞撞脑袋就能恢复记忆,要不是怕疼,她想着也许自己可以去试试,终是怕疼,她没敢干。

答应了段功跟他一块儿回去,陈果还是不太甘心,但事不要做过头,是她的准则,“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古人的道理总是没错的,都这样了,她就睡。

夜深了,睡得更深。

她不做梦,要是做梦才好呢,就是不做梦。

陈果到是想做梦的。

半夜起来习惯性地跑去洗洗,已经不痒了,不知道是不是全好了,上回听医生的口气,还得复诊,她寻思着反正人都出来了,不如在这里挂个号检查一下,也好叫她自己放心。

懒懒地再洗个热水澡,身上就包着浴巾,除去这个别的什么都没有,出来时才穿上底/裤,BRA也不要了,睡着了再穿这个着实是一种折磨,——没等她惬意地呼出口气,门铃到是响了。

这么个深更半夜的,还有人敲门。

她脾气着实不太好,——去开门还得披上个外衣,总不能就轻薄的睡衣见人的,往猫眼上一凑,还是漫不经心地一看,只是定睛一看,就足以叫她后退两步,不是别人,正好是廉以钦!

这么个深更半夜的,他居然过来,哧得陈果跟什么似的,心里不由得暗自嘀咕,这自恋狂是要怎么样来着?

她一开门,门铃一贯儿响着。

似在跟她拼耐性似的,一直就这么想着,想得叫人的耳朵都不乐意听,陈果在门内,听到的声音更大些,眉头都皱在一起,整个小脸都皱得跟什么似的,犹豫了一下,她才开的门,不是她乐意开,而是再不开,着实不太像样。

她把门一开,并没让门全打开,门全不全打开,完全是她的“恩赐”,——人就堵在门缝隙里,往外边过道上一看,过道个人都没有,只留下灯都亮着,他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本来就属于高个子,身影被那么一拉,更显得人高大挺拔。

“终于开门了?”廉以钦极为自然地就伸过手来,摸向她的脸,“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陈果往后一倾,就躲过他的手,听这话更是觉得莫名其妙,眼睛就看着他,一瞬不瞬的,生怕漏掉这么个与众不同的人,眼皮一抬,冷淡地问道,“有事?”

她大半个身子都在门后,半点都没有要大开门的意思,反而是堵在门口,颇有些个不让任何人进入的意思,惹得廉以钦兴致高昂,不是没见过故作冷淡的人,只能说她弄得更好一些,能叫他回味些个时日。

“来的晚了些,”廉以钦的手被躲开,根本没往心里去,像是没发现她脸上的冷淡之色,自顾自地说,似与她挺熟的一般,满脸的关心,“怎么一句话都不说的就跑过来这里了,公司里也没有请假,还真是任性了…”

听得陈果好一阵腻歪,手指间更痒痒了,巴不得就要挠他脸,瞧瞧他脸上好好的,没有什么印迹,到叫陈果好失望,可能就是她自己下手不够狠,才叫他依旧顶着张人脸出门,要是下手狠的话,看他怎么顶着他那么张人脸出门!

“您谁呀?”她不客气地对上他的视线,面上更冷了些几分,对他近乎是零容忍,——耐性儿半点都没有,“别仗着跟段兑的父亲认识,就在我面前充长辈的架子——”

她说的正尔八经,一点掺水的分量都没有——听在别人耳朵里就成香艳的事,那个别人恰恰不是别人,正好是廉以钦,他本来就不是来充长辈的,长辈一充起来就得没完没了,她最烦这个。

“你当我充长辈也行。”廉以钦丝毫没有不悦之色,反而为“长辈”这两个字眉飞色舞,“你乐意的都行,你乐意什么都行,不就是个称呼吗?”

听得陈果更腻歪,可能是脑袋里的构造不一样,她的是正常人数值,他的完全跳出九天外,叫她忍不住眨眨眼,长而卷翘的睫毛随着她个眨眼睛,瞧着更漂亮,连带着也能叫平淡无奇的脸都增色不少,更何况她的脸本来就不是那种平淡无奇的脸。

“砰”——

她发现再跟这么个人说话,估计脑袋都要疼,还不如关门。

再也不理会门铃。

跟刚才不间歇的门铃声不一样,这会儿只响了一次。

她睡不着了。

雷打不动都能睡着的人,结果叫廉以钦那些狗屁话给弄得睡不着了,造孽呀,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有点少,实在是太困了,中间还不知不觉地跑古风文去了,又删了,重码的,我也是醉了,这死命要跑周公下棋的劲头着实叫我没办法,只能先去睡了,但愿我能维持下去这个频率,新年新气象,希望不是白说

027

所谓惹不起,还躲得起。

陈果难得的去注意一下这什么破经济分会的行程,当然,她不知道她得到的仅仅是能对外的活动行程,要是每个人都能得此次分会的各种行程,那还有保密度?

她到没想到那么多,拿着个行程,还真的是研究起来,她是饭店的客人,而且住的不是普通的套房,——即使分会在饭店里举行会议或者新闻发布会,都不会打扰到她,她也晓得不能轻易过去打扰到分会。

好几天没出房门,开始还没有觉得,等一走出电梯,她才发现饭店的安保真是够严格的,饭店大堂经理还特地为她准备了一个通行证,让她可以顺利地出入饭店,——她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可能是离那么太遥远,或者她脑袋里全是空白的缘故,她实在没能对这些东西起到一些足够的敬畏感。

离饭店不远处,就有市级医院。

她依旧选择自付,并不打算用医保卡,还是一贯的理由,并不想留下任何她看过妇女病的记录,病历卡还是她上次用过的那本,她小心翼翼地随身带,就生怕被人发现,——还防着段兑。

坐着等叫号的时候,她还戴着口罩,彻底不想叫人认出来。

医生叫孔芳,却是个男医生,很年轻,估计就跟她差不多年纪来着,鼻梁上架着眼镜,没有一点儿进攻性,笑得恰到好处,并不让人觉得反感,反而是有种能叫人轻易相信的好=医生似的。

叫陈果在心里大呼受骗上当,当着医生的面儿,她只得凝着脸,想走嘛,都叫到她的号了,不走嘛,又耻于对男医生说这种事,——只能是僵着脸,不叫自己脸红,她个面皮比较薄。

“陈果?”

孔芳抬眼望向她,眼里流露出一丝意外。

一见这眼神,陈果就一惊,最怕碰到熟人了,还真的是跟个乌鸦嘴似的,真碰到熟人了吗?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这位医生,眼底全是防备的神色,——“你认识我?”

她捺不住心里的乱麻想法,问出口。

“不,不是——”孔芳摇摇头,神情稍稍遗憾,“我还以为是我表妹呢,眼睛特别的像。”

“你表妹?”陈果重复地这三个字,朝医生撇撇嘴,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孔医生,您这个搭讪方法还挺一般的,这科室里搭讪成功的机率能有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