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的,段兑已经先去上班,她还没走,硬是不让段兑送她,段兑拿她没办法,只得先去上班——

他不知道陈果已经打算辞职了。

另外心里还有个主意,不太好的主意,当她站在客房门前,有些踌躇,虚掩的房门,并没有叫她心喜,只是叫她觉得里面似乎藏着头吞人的恶兽——也许能把她给吞噬了也说不定。

022

做一个决定其实很难。

陈果一直晓得做决定很困难,但想着自己要是坚定了决心,那肯定还是行的,可好半天,她的手都没敢推开客房门,好几次抬起手,都是慢慢地缩回手,嘴唇动了动,——她几乎都要认为自己呼吸都有些紧张。

静寂的房间里,她听得到自己的呼吸声,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

那么重,重的仿佛就在她的耳边。

深呼吸——再深呼吸,不深呼吸一回,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够呼吸。

终于,她朝前一步,一小步,小得不能再小,脸几乎要与门贴上,手一个用力,往门上一推,门开了,她站在原地愣了三秒,才迈开脚步,朝客房小心翼翼地踏入两步,先是左脚,再是右脚,就这么两步。

客房,她是再熟悉不过的,出院后,所有的房间都是段兑带她认识的,所有的人也是段兑介绍的,介绍过去的一切,仿佛一张空白纸上都写满了她的认知,重新的认知,这公寓也是,段兑说他们婚后一直住这里,从结婚到现在,已经好几年了。

客房里的布置再简洁不过,跟别人的房间一比,就能清楚的知道这个房间不会是主卧,她疑惑地打量着这间房子,进来过几次,没有在这房间睡过觉,上次婆婆谢女士就睡在这个房间,完全找不着婆婆留下的半点痕迹,——她小心翼翼。

是的,是小心翼翼,即使是脚步,她都不肯发出半点声音,就那么踩着地板,不愿意叫地板有丝毫的“疼痛”,房间有抽屉的地方,全都让她找了,没找着段兑昨晚看的东西,不是她没仔细找,而是抽屉里全是空的。

空荡荡的,一点点东西都没有。

她有些失望,又有些失落,更有些侥幸。

没找到东西,她是庆幸算不上,只能算是侥幸,对呀,是侥幸,找不着想象中能把她拉入无尽黑洞的东西,的确叫她侥幸,她就那么个乌龟似的,明明知道中间有什么事她被瞒住了,还是不肯这么早就面对现实。

莫名地,她愣在房间里,不知道要做什么才好,神情一片茫然。

“阿果?”

有人在叫她。

她愣在那里,沉浸在自己杂乱的心绪里,没有反应。

“阿果?”

还是再叫她。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脑袋还没有跟上耳朵的步子。

“阿果你在这里做什么?”段兑急着跑上来,见她愣坐在客房一动不动的样子,赶紧就推开了房门,几步就到她的面前,半蹲在她身前,关心无比地问她,“是不是人难受?”

她还是眨了眨眼睛,将面前担心的俊脸全都映入眼帘,模糊的脸,慢慢地在她眼里变得清晰起来,——同张共枕的脸,她早已经对这张熟得不能再熟,然而却从心底里涌上一个声音地镇重地告诉她:你跟他不熟!

不熟!

两个字就像是雷电一样击中她的脑袋,她“砰”的站起来,也不管身前的段兑,脚步慌乱地就要往外走,——段兑瞧见她的不对劲,赶紧的就拉住她。

她的手连忙来推他,更是想要扳开他的手,动作却是杂乱无章,叫段兑轻松地就给制住,将她人往前一推,已经抵在墙壁,——男人劲壮的身体,就那么抵着她,她在墙壁与他之间,不能动弹。

“乖,阿果,”段兑轻声说,俊容温柔无比,黑眸沉淀着叫人说不清的情绪,极尽纵容地看着她,“是不是有想起什么了?”

那一双黑眸,似乎看一眼,就能叫人沉醉,——陈果突然间害怕面对这双眼睛,稍稍地躲开些,下巴被他的手给扳过来,不得已地面对他的视线,直视的视线,叫她心里的惊慌无所遁形。

“没、没有——”她下意识地回答。

段兑闻言一笑,俊脸似乎比平时更显得要俊几分,“没事呢,阿果,随便是想起些什么,都得跟我说,知道吗?”耐心地吩咐她。

她的嘴唇动了动,粉色的嘴唇极为滋润,如成熟的水蜜桃般鲜嫩多汁,微抬起纤细的颈子,如同白天鹅般叫人怜惜——然而,段兑对这些都熟视无睹,只是看温和且鼓劢地看着她,想得到她的真实想法。

“没有,我只是突然、突然间…”她避无可避,只得将脸贴向他的胸前,试图将自己的表情给隐藏起来,“突然间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东西都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段兑却是急了,拉着她就要往外走,“我们去李医生那里看看,也许会对你有什么帮助,快走——”

李医生,心理医生,出院之前,陈果看过这个医生,自从出院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李医生那里,李医生配的药,出院后一个月的时间在吃,后来吃完了,段兑说不用再去了,——如今又要去?

她不由得有些抗拒,出院之前,她一无所知,就顺从了,然而出院后,她对自己吃过心理医生开过的药彻底有了抗拒感,就跟大多数人的想法一样,看心理医生总是会认为自己有病一样,承认自己有病总是件困难的事。

她慌乱地直摇头,“我不去,我不去看李医生,我不看…”

段兑慌乱抱住她,“别担心,我们只是去看看,谁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谁也不会知道的,你放心,阿果,我们只是去看看,也许你就能恢复记忆了也说不定,听我的好嘛,你什么都不要想,更不要怕好嘛?”

陈果贴在他的胸前,清楚地感受他心跳的节奏,强健有力的跳动,似乎慢慢地叫她安定下来,心里的彷徨也跟着慢慢地沉了下来,双手依旧紧张地拽着他的衣袖,不肯放开,“我不想去…”

她低低地说。

声音听上去还有些可怜兮兮的味道。

段兑了然一笑,拍拍她的后背,“没事呢,有我呢,我们一起去,我陪着你,没事的,只是让李医生看看,看看就好的,你记得李医生的,很专业的医生,谁也不会知道我们去过。”

“真的吗?”她抬起头,晶亮的眼睛有些水意,怯生生的,不敢面对现实。

就这么一看,就叫段兑心疼,可他决不会任由她的意思不去医生那里,也不会强制要求她过去,惹得她心里起抵抗的想法,额头凑近她,与她光洁的额头靠在一起,亲亲密密的肌肤相贴,再没有比这个接触更叫人心血沸腾的了——

他稍稍地抽/身,与她的额头拉出一点儿距离,仔细端详着她的小脸,白皙的皮肤,双颊染着一抹晕红,似要醉人,——他的视线充满了难以发现的纠结,却又温柔的近乎毫无原则,“真的,我现在就约他,叫他过来,我们不用过去,就在家里看,好不好?”

不用再去心理医生那里,直接在家里看?

陈果在心里估量着两个办法的可行性,最终是点了点头,将头垂向他的胸前,心软的答应下来,有这么一个男人,一直哄着你,好脾气地哄着你,就如陈果这样子其实不算是心硬的人,很容易心软。

在等待李医生的时候,段兑还煮了茶,并将泡好的茶递给陈果。

仅仅是菊/花茶,菊/花在热水里绽放开来,她双手捧着杯子,将杯子凑到鼻前,就那么一闻,就能闻到菊/花的清香,最普通不过的杭白菊,她却是像闻到了世上最美妙的滋味,——隐约间,她仿佛能瞧见一个人影。

隐约的,还能听到个声儿。

“菊/花残,满地霜,菊/花残,满地霜…”

反反复复的话,她能听到那个声音里的笑意,像是在同人开玩笑,——再别的,她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了,双手捧着杯子,愣愣地,两眼发直。

“怎么不喝茶?”段兑瞧见她端着杯子发单,“是不是想要点冰糖?”

她才回过来心神,却没想把这事说给段兑听,强自镇定地朝他露出笑脸,“没事,我不要冰糖,加冰糖喝起来把茶香都弄坏了…”

说完后,她就喝了一口,任由菊/花的香味在嘴里蔓延,微微地眯起眼睛,享受着这种味道,——却没有看到在她眯上眼睛后段兑的神情,与她所知的温和不同,他的脸是暗色的,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

一小时左右,李医生来了,并没有穿着白大褂,一身休闲,看上去根本不像来出诊,只是来跟老朋友家里串串门,其实李医生跟段家熟,是段兑父亲的朋友。

“最近不舒服吗?”李医生说得很亲切,看向坐在对面的陈果,她的手与段兑紧紧地握在一起,看到这个,他不由得笑得更亲切,“别紧张,别紧张,放松点,放松点…”

慢慢地,陈果真放松了。

彻底地放松了。

像是从来就没有这么轻松过。

脑袋里似乎就从来没这么清明过,清明的叫她的嘴角露出些许笑意来,发自内心的笑意,被段兑抱起来放在卧室的床里,又为她盖上被子,往后悄悄地退出房门,又将门轻轻地关上——

“阿兑,我是看着你长大的,”李医生不再是方才的亲切模样,一脸的严肃,“再这样子下去会造成她的记忆混乱,你不能再这样子,我以后不会再过来了,你也不要再找我过来…”

“李叔——”段兑“扑通”一声跪在他面前,“李叔…”

作者有话要说:新年快乐,为了叫大家都新年快乐,我早早地就起来码字了,虽然更新的速度不尽其所有如人意,但是,新年新气象,我会努力的

023

陈果还有些晕,不明白自己大明天怎么就睡着了。

但是这一睡,明显的叫她的脑袋有些轻,并不像睡之前那么的沉,好像把脑袋里的东西都清空了一般,——但还是记得一些事,在李医生回来之后她就睡着了,如果她没以恶意去猜测别人的话,肯定是李医生对她催眠了。

至于为什么要催眠,这个答案,她是想都不敢想,只是一想,就会联系到段兑的身上,只这么一想,都能叫人觉得不寒而栗,他是她的丈夫,无需置疑的,结婚照摆在那里,结婚证更是清楚明白——

她跟段兑是夫妻。

而她真的是失去了记忆,而不是被人强制催眠了吗?

冷不丁地就想纪蓉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提起的事,关于之前两家共同经营的事业,如今的公司全权落在段家手里头,她没了记忆,他们甚至提都没提起过公司的事,还给她安排了一份工作——

所有的事都回到她的脑袋里,就跟放电影一样,画面足够清晰,事情也更足够清晰,她像是一下子就走出了迷宫,陷入整个阴谋里面,不想,那些东西都飞入她的脑袋里,让她不得不想。

强迫她在想。

她甚至觉得这是个叫她不能承受的阴谋,如果不是,为什么她会被催眠?

好端端的,段兑让人给她催眠,完全没有理由,难道是为了公司?他们家要独享公司吗,她忍不住这么想,——可涌上心头有一种感觉,她甚至不在乎那个公司的事,这种想法也真够叫她吃惊的,谁会不在乎公司,那还是她父母留给她的东西?

她听到了脚步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她就闭上了眼睛,装睡。

面对段兑,早晚要面对,逃不掉面对的机会,她与他无时无刻都生活在一起,如果真是他叫人给她催眠,那么她更不能露出丝毫东西来叫他瞧出猫腻,一点都不能,为此,她的心此时都跳得厉害,也许一张嘴,那可怜的小心脏就能从她的嘴里跳出来——

呼——

她听到脚步越来越近。

即使眼睛闭着,她也能感受他的靠近,他的气息,已经叫她熟悉了的味道,就那么不太令人愉快,此之前,这种味道一贯叫她彷徨的心安定下来,如今却怎么都不能平静了,或者在没有水落石出之前,她恐怕一直无法平静。

“阿果?”

他在叫她。

叫得很温柔。

以前听上去满满温柔的声音,随着她心情的改变就成了不太叫人愉快的声音,尤其她还在装睡,装得并不曾这么快就醒来了,而闭着眼睛,她身体的感觉更加的敏锐,手似乎有一点点热度,伴随着若有似无的热度,她的手被握住,不是轻轻地握住,而是紧紧地握住——那力道足以叫她醒来。

她是真醒了,张开个双眼,两眼发直,写满了茫然,“你、你是谁——”

在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就有了主意,不是失忆嘛,不是失第一回了,她既然能失第一回,那么就能失第二回,——为避免叫段兑看出来异样来,她果断地装失忆。

段兑震惊地瞪大眼睛,完全没想到这次的催眠效果这么厉害,完全将她的记忆再度弄成空白,——也许别人的催眠功夫不上级别儿,李医生的催眠功夫早就经得起考验,不止一次,不止两次,她说不好要被考验几年。

她迎着段兑震惊的双眼,脸上的表情比他还要震惊,像极了被堵在高速上无技可施的场面,——没等到他的回答,她到是不耐烦起来,一手就想着从他手里缩回来,可惜是她挣扎了好两把都没能从他的手里挣扎出来,索性也就让他拽着。

“阿果——”

她被抱住,有些被动,双手都不知道要往哪里放,脑袋里直接回忆着她一开始就在医院里醒来的零零碎碎的事,尤其她当时跟个傻子般的模样。

——失去了记忆,必然不认得人。

她有些慌,不止是表情,就连内心都是慌的,表情慌是装的,内心慌是怕被他发现她是装的——两厢里交加,她有些战战兢兢,“你谁呀,你谁呀!”

嘴里叫嚷着的,第一声还是没有什么底气,第二声她已经有了底气,叫得很大声,双手更用力地往外推,使劲地就推他,跟被吓着了一样,手脚并用地推他,——段兑一时间并没有料到她的反应,被她狠狠地推开,一屁/股蹲在地上,双手还保持朝前的姿势,下一秒,他立即起了来,双膝往前,几乎是跪在她的面前。

“陈果,我是你丈夫,”他毫不迟疑地说,“我是你丈夫。”

这一声的,叫陈果立马想起来在医院的情景,那时候,她脑袋里一片空白,所来的人她一个都不记得,就是段兑走进来看她,她也不认得这个人,——她疑惑地打量着几乎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这个男人有着一张俊脸,而且年轻,俊脸上掩不住痛苦的表情,他一点都不想掩饰。

“阿果,我是阿兑,你记得吗?”他手指指自己,万分诚恳地想要求得她的平静,“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了?把我给忘记了?我是阿兑呀,我们结婚都好几年了,阿果?”

这些话,几乎跟她在医院里听过的一模一样,是不是少几个字,或者语气不一样,她确实有些想不起来,但大意是一样的,——更叫她心惊,“丈、丈夫?”

她重复着“丈夫”两个字,当着他的面,手指着自己,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管个世界都近乎玄幻了,——她猛起站起来,也不管面前的段兑,直接绕过他,双脚踩着地板,就那么光着的,她也不在乎,“别跟我说笑呢,我没那么大力气同你们玩这角色扮演的游戏——”

才走了两步,手臂就让段兑给拽住。

她忍不住轻呼“疼”,段兑立马放开了她,立即跟在她身后,似乎要为她保驾护航似的,她走一步,他跟着走一步,配合极为默契似的,手往前伸了伸,就要碰到陈果的肩头,他的手就迅速缩了回去,犹豫地垂在身侧,“阿果,要不要看结婚证?”

那口气近乎于讨好。

她知道结婚证,也看过,知道是几时结婚。

此时,她却不想如了段兑的愿,喉咙里发出一记冷笑,冷的不能再冷,她就站在原地,人站得笔直,收腰提臀收缩,像是一贯儿都是这么做的,完全没有生疏感。

作者有话要说:咦,收藏过半数了呀,好震惊,好惊喜,哈哈,我先睡了

024

“真是可笑,”她冷笑,脸皮都不动一下,整张脸都是冷笑的意味,“谁知道你讲真还是讲假,我不记得了,但我不是傻子——”

她的手戳向他的胸前,一点都没有收力的意思,“叫段兑是吧,名字还不错,说吧,我怎么回事,怎么就失忆了?”

“你刚出院,”段兑想要抓住她的手,却被她迅速地躲过,还是头一次被这样子对待,他的神色里就流露出些许不满,也只是一瞬间,他迅速地恢复了自然,面容温和,“你出了车祸,撞成脑震荡,失去了记忆,医生只是暂时性的,你会恢复的…”

要不是陈果清楚地记着先头的事,还真要以为自己的失忆仅仅是车祸了,——或者车祸也是件人为的事,她没死,也就理所当然的被失忆了?只这么一想,她就觉得可怕,面前的男人,有着一张俊脸,却叫她心寒透了。

“脑震荡?”她冷哼一记,声音从鼻孔里哼出来,见他想要靠近,便万分防备地后退一步,与他保持距离,双臂环抱在胸前,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实在是打从心底里难以相信一贯对她好的段兑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怎么出的车祸?我自己活腻歪了撞的?”

段兑赶紧摇头,“是追尾,汽车追尾,前面出了事故,你的车子跟在后边,后面的车子快速撞上来,不是你自己撞的,你胆子小得很,哪里会自己撞上去——”

他说这个话的时候,并没有对上陈果的眼睛,——她甚至察觉到了他的躲避之态,这稍稍的躲避叫她隐约地猜测一个可能性,可能是她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或者是结婚的真想,才受不了的?

她——

无法从与他的生活中拼凑中她自己的性格,这才叫陈果最为头疼,根本不知道曾经的自己会不会有勇气自杀,——她如今最最珍惜生命,必然不会去自杀。

她赶紧地竖起食指,另一手手掌盖住食指,示意他别再说话了,“让我静静。”

段兑自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思及李医生的话,知道可能是她的记忆出现了混乱状态,除了这个,他并没有多想别的,并不担心她有什么别的想法,手试图摸她的脸,瞧见她戒备的眼神,他慢慢地缩回手,赶紧笑道,“那好,你静静,手机里存的第一个号码就是我,你要是想知道什么事,都记得打电话给我,好吗?”

轻声轻语的,听得人挺有好感,也并不逼她,也给她足够的空间,房间里只留下陈果一个人,——在跟段兑说话时,她有一瞬间并不想装再度失忆,鬼使神差般的,她选择了这个。

可能是她现在不太好说话,段兑并没有跟上次在医院那样子悉心地一遍又一遍地同她说两个人的事,——也许他觉得她再度失忆,他也能轻易地就把控住她,这样的想法叫她毛骨悚然。

她没有多大的志向,叫她真去公司看看,基本上她也不会,感觉管理公司的事,与她挺遥远,几乎是地球与月球之间的距离,——她也没想过要如何夺回对公司的控制权,或者是她的发话权。

好像与她无关的事,她丝毫不关心。

她只关心段兑是不是真对她干了些什么事,或者是段兑一直在算计着她,更别提她明明半夜里无意间发现段兑并没有、并没有…一些一些的事,加起来就成了件大事,大的叫她实在是不能冷静。

这个家,明明段兑人不在,她还是能闻到段兑的味道留在这家里面,他是男主人,而她是女主人,——暂时的叫段兑相信她是再度失去了记忆,后面呢,后面呢,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办。

没有想好怎么办,比失忆更可怕。

她抱着脑袋坐在沙发里,头一次清晰地认识到自己要与段兑闹翻之后可能面对的局面,也许段兑就彻底地撕破脸皮,不再愿意扮演一个好丈夫的角色,还有段家的人,她的婆婆谢女士,还有公公段功,或许这些在她的面前都扮演着一种角色,她让他们所扮演出来的角色所蒙蔽也说不定。

她几乎要抱头痛哭,面对的人太都高深了,她扛不住。

收拾了一下包,还有钥匙,还有手机,拿起手机的那一刻,她真想把手机放回去,最好来个失联什么的,叫别人永远都找不着她,想想那也是挺不靠谱的事,找个自己得利的机会,怎么样都好,反正她自己不能受伤害。

她是个自私的人,不管怎么样,就是自己不能受伤害,别人受伤害,那都是活该。

就这么一想,她也就想开了,何必纠结呢,再纠结些自己想不通的事,也没法子想出个所以然,只要保证自己不受伤害,不失去什么就成了,——她笑笑,拽着包包出门,还调皮地紧闭的房门摆了摆手,颇有些“一去不复返”的意味。

要说她真没想一去不复返,就是觉得待在这里太闷,不如出去散散心,——走出去,到别的城市,手机带上,钱包带上,要用的东西都带上,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脑袋里想不起没事,只要她还有钱,就能享乐。

人活着做什么,不就是为了享乐吗?

她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私心,并且将这个目标执行到底。

吃喝玩乐,不断地写着自己过吃食物的微博,那些个味道都留在她的嘴里,——她没有厌倦的一天,睡也很少睡,就惦记着走遍大街小巷吃各种小吃,不止是深巷里的小吃店,更有门面极为鲜亮的大餐厅,只要是好吃的,她都吃,顺便评价。

她的思维好像被这些食物给惊醒,源源不断地涌入她的脑海里,甚至都不需要网友们的旅游攻略,她似乎更知道一座城市的诱惑力在哪里,微博不断地更新,一次次地更新,从最开始的几乎没有粉丝,而最近她的粉丝涨了些,甚至有很多人转发她的微博并点赞——

她几乎是受宠若惊,连带着心情也有些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