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不明白段兑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是怎么做的,即使她想要努力地压下心里的愤怒,视线还是忍不住地瞄过段兑的侧脸,俊朗的脸,从侧边看,更觉得俊朗,就这么个俊朗的男人,而且事业有成,从表面来看绝对是个好男人。

“怎么了?”段兑侧头看向她,声音温柔,“还难受吗?”

她收回眼里的审视,回以温柔羞怯的笑意,“没有,刚才吃了点东西,一点都不难受。”

他伸手摸她的头发,长发盘在脑后,露出她纤细的脖子,耳垂间缀着黑亮的耳钉,衬得肌肤更白,脸颊染着红晕,白里透红,极为诱人,他眼神微暗,心里掠过一丝说不明道不清的东西,明明那东西就在嘴边,他怎么也不敢说出口,“就怕你难受,你小时候可娇气了,明明是你不理我,爸妈骂的都是我。”

陈果站在那里,依旧温柔笑意,心里却十分清楚他在讲的是他与她的事,那不是方婧婧小时候的事,是那个陈果与他的事,——莫名地就烦躁起来,“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有什么关系,”段兑立即哄她,揽着她走入电梯,“我都可以说给你听听,可能你就慢慢地就想起来了。”

“我不乐意想起来。”再说的脾气也让他气得七窍生烟,本想装没事

“好,不想就不想,”段兑从善如流,“不想就不想,最近有没有头疼,一个人待着有没有想我?”

人家换了个态度,她自然得收拾起来性子,总不能现在就跟他硬扛,她头脑还算清楚的,头抵着他的肩膀,掩饰她内心的不悦,“才不想你呢,我想你做什么呀,你谁呀…”

段兑立即急了,下一秒,他又反应过来,当作她在耍花枪,把她揽得紧紧的,一手抬起她的脸,认真地盯着她黑亮的眼睛,“我想你了,小果,我一直在想你,天天地想着你,都想得睡不着。”

他眼神认真,极有说服力,她忍不住就要相信了他,心都是火热的,只是她很快地就回过神来,他说的所有的话,不是对她,而是对陈果,不是方婧婧,——这种纠结感叫她心里酸酸的,人是感情的动物,与段兑相处了这么久,她由来有些奇怪的感觉,一醒来就知道他是她丈夫,能没感想吗?

只是,她不敢再想了,稍稍地偏过头,不经意间就避开她的视线,嘴角流露出几丝笑意,“睡不着好呀,吃点安眠药就行了,你要不要,我给你配点儿安眠药?”

“你还敢给我吃安眠药?”段兑挠她胳肢窝,她越躲,他越挠,“还敢不敢给我吃安眠药?”

陈果躲得快,一见他手过来,就赶紧地躲,反应就算快,快得也躲不过,夹着个胳肢窝,——还是让他偷袭了个着,痒得哈哈笑,乱没有形象有,惹来路人的侧目。

“救命——”她叫道,笑得还喘。

“叫呀,叫呀,看有没有人来救你?”段兑跟个邪恶的“魔头”一样,边挠她,还边大声笑,“看有没有人来敢来救你——”

这两个人真闹上了,闹得不可开交,又哭又笑的,没真哭,笑是真笑的,就这么闹着回到了套房里,闹得陈果真是笑个不停,笑得直喘气,到了房里,倒在沙发里,好半天都缓不过来那口气。

段兑还替她揉胸口,让她慢慢地喘气,眼神微暗,只在眼底,并不想让她发现,“妈说让我们收养个孩子,你觉得怎么样?”

她立即坐了起来,脑袋里闪过好多想法,但没一个想法能让她联系当下的事,意外地睁大眼睛,“我们不能生吗?”

“不,不是我们——”

段兑试图冷静地说,话到嘴边,有些艰涩的感觉。

她现在失忆,自然就不记得被婆婆谢女士哄着喝苦得要命的中药的事了,满脸无辜且意外地望着他,“那为、为什么要收养、□□?”

面对她清澈的眼睛,他有那么一瞬间想把话吞回肚子里去,最好一辈子也不要谈及这种事,可思及孩子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完全继承了两个人优点,就让他实在忍不了那么久,——索性就说了,晚解决不如早解决。

他坐在沙发里,与她稍稍拉开点距离,左手支着下巴,下巴靠着手掌,他侧过头,“是我的错,这全是我的错。”

声音有一点儿沉重,似乎把他的身体都压垮了——听在陈果的耳朵里,有那么一点点的心酸,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自己,刚醒过来的时候,她真是信了他的话,把他当成丈夫了。

原来却不是。

结果叫她想笑,却笑不出来,只是奇怪地看向他,像是不知事的孩子一样,“为什么是你的错,你让我不能生了吗?”她问得极其直白,根本没打算隐藏一下自己愤怒的内心。

“嗯,是我的错,”他自己承认的,就不想否认,应得果断干脆,“是我的原故,我、我…”话到嘴边,他发现早就摆好的理由,挺那么难以说出口——

尤其是面对她清澈的眼睛,更让他说不出口。

她故作天真状,两手抱着下巴,跟个天真的孩子似的,“为什么呢,为什么是你的原故?你检查过了?”

她边说还边靠近他,视线上下地打量着他,从头到脚,就如同她开始之前就知道他的什么破ED事时脑袋里所闪过的冲击感,她打量地很认真,就把她自己个视线当成X光似的,仿佛能透过厚重的三件式西服看到他的身体。

尤其是他的腿间,她的视线落在那里有六秒,——只是她内心数的,刚刚好数到六,就收回了视线,更是看到他稍稍地收拢了腿,西装外套下摆不经意地往腿间一盖,挡住她的视线。

“你全都忘记了——”他长叹口气,伸手就揽住她的肩头,脑袋就这么靠着她的肩头,亲昵地靠着,闻着她身上属于她的独特馨香,他眉头微皱,“你什么都忘记了,怪我碍于面子,一直没同你说这事,爸妈特别希望有个小孩子在家里,我们没办法,不如就收养个吧,我已经跟爸妈都说好了。”

她听得清清楚楚,爸妈都知道了,这表明她婆婆谢女士与公公段功都知道这事儿,——她就独自一人,就算是陈果,也是独自一人,家里一共就四个人,三个人站在一边,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她就是中间一边倒的主,着实没有跟他们叫板的底气,她甚至都要怀疑,这些事全都是段兑安排的。

她坐在那里,人往后靠着沙发,“我好像是被通知的?”鸡蛋里挑骨头,大抵说的就是她现在这样子的情况,忍不住心里头的愤怒,她就想挑挑刺。

他紧紧地搂住她,最怕听到她反对的话,——其实大可不必她的同意,他没能忍得住,让她早点有心理准备来好接受一个小孩子,不然的话,母子俩相处不好,他也实在难以处理情况。

“哪里是被通知?”段兑抬起头,凑近她的耳朵,“我专门跟你说呢,要是通知你,我直接把孩子带到你面前,直接跟你说这孩子就成你儿子了,你指那样子?”

够直白,把陈果噎得不行。

她偏过头,慢数到十下,才回转过头,“你就欺负我什么都不记得就死命地揪我的话吧——”

就这模样,才叫段兑笑出声,情不自禁地笑出声,“哪里是欺负你,我哪里敢欺负你一下,都不敢同你大声说话,生怕把你给吓着了,小时候都这样子…”

她听着,听着就不爱听,撇撇嘴,“我胆子哪里有这么小?随随便便都能吓着了?”

“不是胆子小,是…”段兑刚说着,只是很快地就收了话,靠在她肩膀的脑袋,也稍稍一滞,“是你小时候胆子比较小,不是小,是比较小,不能吓,一吓就哭。”

“反正我现在不哭,你要是敢吓我,我就让你好看。”她把两只手扣在一起,做了个“死掐”的动作,就是朝他示威,“你敢不敢?”

“我不敢,女大王,我哪里敢?”他立即甩开那些涌上来的乱糟糟想法,举起手,作发誓状,“一点都不敢。”

她笑了。

心里想的是这个操蛋的世界,不知道得多长时间,如果可能的话,她是半点都不想见段兑,好端端的,她就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别人,——问题是她半点都不记得究竟是怎么成这样子的。

“等我考虑考虑吧,”她想了想,人家□□,又不是她收养,当然,为了摆摆姿态,她还是需要先考虑的,双手推开他的脑袋,“我去冲个澡,有点热。”

段兑坐直了,“嗯。”

孩子不是一个人的事,是两个人的,段兑着实觉得有些累,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这种累会觉得更累,他在开口之前,很害怕她的反应,——如今一开口才发现还好,才让他松了口气。

那孩子是他的,他与小果的孩子,不能没有妈妈。

他眼前似乎出现那张胖乎乎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瞅着就跟小果一样,母子俩在一起,谁也不会说他们母子长得不一样,——他惟一担心的就是催眠会失效,看今天这样子估计是没有。

要知道他是按捺着怎么样的心情才等了这么多天,生怕她真恢复了记忆,一走了之,他眼角有些酸涩,明明知道那不是小果,他却贪恋着这种感觉,一家三口的感觉,他们的孩子很快就能跟他们团聚。

他就盼着她很快就能接受,人不是一下子就能接受孩子的,他晓得的,得给她一点儿时间,当母亲是女人的本能,这本能还是需要激发出来。

一夜无事。

陈果洗过澡就睡的,基本上没去理段兑。

段兑睡在别个房间,也没来打扰她。

机票订的是早上十点,大清早地陈果就被段兑给叫醒,迷迷糊糊地倒在车里前往机场,只是安检时,她才稍稍清醒了点,——心情到底有些不高兴,根本没有心理准备这么早就回去,她还想去找找表哥孔芳,了解一下当时发生的事。

没想到段兑会这么快计划就回去了,而且人已经到机场,她也不能随便说不走了,只是歪在位子里,情绪不高,闭上眼睛,继续睡。

段兑见她睡着了,还叫空姐送来条毯子给她盖上,望着她闭着眼睛的小脸,他的视线有些飘乎,像在看她,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好好睡。”他轻轻地说。

回到家,段兑就上班去了,留陈果一个人在家里,她睡了一天,还想睡,睡得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之后才起了来,——坐在床里,她脑袋里的东西还没有撸直,只是慢慢地觉得自己得给纪蓉打个电话,必须得打呀。

她心里一想,手上就有了动作,拿着手机,就按了纪蓉的手机号,号码刚拨了下,她又赶紧地挂了,把手机往床里一扔,见手机掉在床里,——她又不甘心地再把手机捡回来,再一次拨了纪蓉的手机号,这会儿,她没再直接挂断,索性就等着纪蓉接电话。

“陈果?”

没一会儿,手机那头就传来纪蓉欢快的声音,那种欢快,叫陈果觉得恶寒一片,可能是关于孩子的事,关于纪蓉给代孕的事,都让她不太能淡定。

“是我,晚上要不要一起出来吃个饭?”她将脑袋里的想法都压了下去,声音加了几分热情,“有空出来吗?”

“你叫我吃饭,我还能不出来?”纪蓉回得很快,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就算天上下刀子,我也得出来给你个面子。”

“那我面子可真大,”陈果笑笑,笑得更热情,“我订好位子后再发个短信给你,我再跟兑说一声。”

“段、段兑也去?”

纪蓉问道。

陈果清楚地听到她语气里的迟疑之意,“是呀,他当然也要去呀,我老公呢,吃饭哪里能不一块儿的?”

“你们这是要秀恩爱给我看吧?”纪蓉赶紧地附上一句话。

“…”陈果无语,秀什么恩爱!

她都不是本人,秀什么破恩爱。

纪蓉要出门,真不容易,如今不是一个人,她是两个人,她一个人,加上一个小婴孩,就算是住在宾馆,也是星级不算低的宾馆,她住在里面,也不担心钱,钱自有别人结算,她只是在想还要独自带多长时间的孩子。

孩子不像她。

几个月的孩子,隐隐能看得出来像谁。

不是她的孩子,她充当了一个媒介,才有这个孩子的出生,她清楚地知道这个孩子不是她的,是别人的,因为这个孩子的出生,她才不用忧虑钱的问题而住在宾馆里好些天。

孩子在乖巧地睡着,胖乎乎的脸蛋儿,肤色红扑扑的,她的手轻轻地碰着她的小脸蛋,软软的极富弹性,她保养极好的肌肤,连小孩子的半点都比不上——

她很爱惜自己,孩子生下来并没有让孩子喝过一口奶,所有的事,别人都安排好了,她只负责生下孩子,并把孩子带回国,再交到孩子的父母手里。

然后她就能得一笔钱,一笔大钱。

如果有钱,又有人,是不是会更好?

她为这个念头而心动着,陈果有什么好的,还有先天性心脏病,迟早有一天要死的,——孩子是她自己的,让陈果当妈,还不如她这个生了孩子的人当孩子的妈。

真是个不错的主意,她贪心地想,忍不住要贪心。

042扩了

公司气氛不太好,最近投标工程建设没成功,段兑阴着脸坐的会议室里,忍不住大发了一场脾气,发过脾气后,他又冷静了下来,也不是没要投标成功不可,本来他早就知道这就场陪太子读书,还是忍不住要发脾气。

他点了根烟,在家里一贯没抽烟,也就在外面,他才抽根烟,也许是习惯了,在家里,或者在她的面前,他一直不抽烟,就怕把她给熏着了,她不能闻烟味,所以他一直不抽烟,即使在外面抽过烟,或者是参加了饭局,总会在外面洗过澡再回家,不会把烟酒味带回家。

坐在偌大的会议室里,他有些着迷地看着烟雾,烟雾里仿佛还能看到总是不太爱说话的人影,她只要是坐在那里,就能叫他觉得安心,而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安不安心。

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他已经没得后悔的余地,自己的孩子,得当作被收养的孩子,他忍不住手指直接将烟掐灭,指间的疼意,似乎被放大了无数倍,不止疼的身体上,还疼在心里——

孩子必须得收养下来,只能是收养,还得去办手续,办手续还挺简单,已经有熟人可以帮忙,很快地就可以将孩子的户口落实在他们家户口本里,只是——他眉头慢慢地皱起来,得让她接受这孩子,孩子得在和乐的家庭里长大。

他不想她身上出半点意外,在当初就决定了之后,就没有后悔的余地,他不需要后悔这个词,永远都不需要。

“笃笃——”

会议室的门被敲响,他收拾了脸上的表情,眼神有些冷,起来站起来拉开会议沉重的门,看到他的秘书站在那里。

“段总,陈小姐过来了,打你的手机没人接,现在在你办公室等着。”秘书小心翼翼地说,生怕这位老板又发脾气,“你手机好像刚才开会时开机了。”

段兑开会时的习惯是不开机,以至于刚才没接到陈果的电话,他拿出手机,一开机,就看到好几个未接来电提示,她打了一个,就在刚才,几分钟的时间,她来公司做什么?

他的心里掠过一个疑问,快步地走向办公室,就看到陈果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整个人深陷在办公椅里面,却硬是装出个有气势的样子,见他进来,还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请进,有什么事吗?”

段兑笑笑,挺喜欢她这个装相的样子,装出疑问的样子,“不是陈总让我过来的吗?”

陈果一拍脑袋,似乎才想起来,“对哦,是我叫你来的,你昨天是怎么回事,没好好陪客户,你不知道客户就是我们的上帝,你怎么能那么冷着脸把人给吓跑了?”

“陈总,我们做的是建设工程,不是服务业,没必要对人笑得跟卖笑一样,要是你认为这样子才有用,那么我辞职…”段兑一本正经的,真跟她配合起来,只是——他的忍耐力并没有多高,一下子就笑场了。

“没劲…”陈果站了起来,手拍拍这办公椅,伸手就将放在办公桌上的照片给拿起来,——才拿起来,她手里就一空。

她惊诧地望向段兑,嘴巴微张,刚要问,——段兑又将照片递还了给她,让她觉得一头雾水,低头看了看照片,才真的懂了段兑刚才的动作——

那是陈果,是真的陈果,而不是她,即使脸得像,但在她的眼里,那完全是另外一个人,那个人依偎着段兑,能轻易地从她眼底里看到对段兑的爱恋,浓得是巧克力一样。

段兑也与她深情对望。‘

好一对壁人,而她只是边上的墙壁。

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她的眼睛有些艰涩,莫名地想哭,又不想当着段兑的面哭,倔强地忍住哭意,将照片放回桌面,竭力地露出笑意,“不就是我们的照片吗,你也这么小心呀?”

“就是我们的照片才这么小心,”段兑立即回道,将照片的位置再摆正了一下,刚才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等他拿了照片才发现自己的反应有点大,甚至是有些离谱,“我们刚结婚那会儿拍的,都好几年了,你以前不爱看这张照片。”

理由多轻松,多简单,到底是她在自欺欺人,还是他在自欺欺人?他的谎话拈手就来,仿佛能应付她的所有问题,——她的应对追不上他,她没有准备,而他早就有准备。

她为今晚的晚餐而忐忑不安,“原来是那么早了,我都要以为自己怎么了,怎么拍那么丑的照片,这衣服都不流行,早都过时了,原来是那么早拍的…”

“哪里丑,一点儿都不丑。”

他立即反驳,视线盯着照片中的人。

她几乎能通过照片看到女主苍白的脸色,那么苍白,还有些病态,即使她眼睛里满是爱恋,也没让她显得有精神,她似乎是灰败了,——即使她不知道先天性心脏病到底是什么样的,可她看照片中的人脸色,就觉得这可能是身上有病的。

也许就是廉以钦说的先天性心脏病。

她与照片里的人,完全是另外的人,根本没有可比性。

而这样的她,突然间就成了另外的人,“我以前常来公司吗?”

“没怎么来过,你不喜欢公司的气氛,”段兑回得很自然,没有丝毫的隐瞒,搂住她的肩,“没想到你还知道我们家公司在哪里?”

“我们家?”她止住脚步,疑惑地抬头问他。

段兑也止住脚步,手指朝她的鼻尖点了点,“是呀,我们两家的公司,你都不记得的,这公司是你爸跟我爸的心血呀,不是我们家的,还是会是谁家的?”

以前他没有提过这事,现在到是跟她说了,让陈果有些不明白这都是什么画风来着,真是非常奇怪的感觉,——就这么一瞬间,她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们家的,呵呵——”

她只会这么说,跟个傻子似的。

其实不是“我们家”。

那个“我们家”不是她与段兑。

是段兑与陈果。

她却是不相信似的,“怎么可能呢,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真是我们家的?”她再问了一次。

“自然是我们家的,”段兑低头凑近她的额头作亲昵状,“难道我把别人家的公司说成我们家的,会长几分脸面不成?”

她心里早就相信了,如今面上也相信了,有些害羞地躲避他的亲昵,“边上有人呢,你怎么这样?”

“谁敢说什么?”段兑大大方方地,并没有想遮掩的意思,“你是我老婆,我是你老公,谁有那闲心说什么是非话?”

她想想也是,只是面上还有些害羞,不敢抬眼看别人,——鬼,她害羞个什么鬼,低了头,不过就是怕自己个脾气爆发了,只得辛苦地忍着。

“晚上我叫了纪蓉一块儿吃饭,”她把来的目的说出来,此时刚走入电梯,正好只有他们两个人,她说这个话的时候,就光明正大地抬起头来,试图不动声色地从他脸上找出些东西来,“我们还没有一块儿请她吃过饭呢,你不会不高兴吧?”

段兑在听到“纪蓉”这个名字时,眉角忍不住一跳,还是跟没事人一样,“纪蓉?你还记得她?”

她立即觉得不对,——按理说她现在再次失忆,怎么可能会记得纪蓉?一刹那间,她的心都快停止了跳动,脑袋里想着各种各样的借口,——很快地就从中间找到一个,随口就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翻开手机联系人,看到纪蓉的手机号,我就想起她来了——”

段兑心一惊,尽量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这么就想起来了?那我把以前我们认识的手机号都输入你手机里看看你是不是都能把所有人都想起来?”

她顿时蔫了,一副伤脑筋的样子,“我也不知道呢,别的是一点都想不起来,也就纪蓉,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真是莫名其妙,别的一点印象都没有,我跟纪蓉是不是很要好的?”

“就一般同学,哪里挺要好的。”段兑立即否认她的话,“顾明珠才是你最好的朋友,纪蓉也就当过你伴娘,那会人不够,你跟人又从来都是不结交的,伴娘都是顾明珠给你拉的人…”

这点跟顾明珠讲的一样,她的心里点点头,“啊,是这样子,我就记起来上次她跟我们吃过饭的事,别的没有,你要不说,我真以为我跟纪蓉最好了——”

“顾明珠,有没有同你说过什么?”

他似不经意地随便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