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呀?”她笑笑,朝他挤眉弄眼的,“有没有照片什么的,能让我看看吗,我有些好奇。”

“照、照片呀?”他的口气有些软,并没有底气,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我手头没有照片,刚回国的缘故连家都没空回,照片全在家里,也许我叫孔芳发过来一张给你看看?”

听着就心虚,她哪里会相信这个,未婚夫没有未婚妻的照片,这种话骗鬼呢,只是有些好奇他为什么扯这种谎,“不用,我也就是好奇,你跟她订婚了?”

“是呀,”靳晨没有犹豫地回道,好像那就是事实,“我跟她订婚了,早就订婚了,后来我出国了,本来打算回国后就结婚…”

“你们不是出国前就分手了吗?”她迅速地截断他的话,单刀直入地问他,“我听说你出国前你们就分手了。”

“没有的事。”靳晨瞬间站了起来,大声地反驳道,“你哪里听说的乱话,我才没有跟婧婧分手,我才没有!”

听着更虚,只有心虚的人才会这么大声地想要掩饰他的内心,她不由得这么想,越想越觉得他在说谎,还放缓了语气安抚他,“没分手就没分手,我也就那么一听说,你不用这么急,真的,别这么急,你知道没分手就好了。”

“本来就没有分手。”靳晨对于这个很认真,视线落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眯起了好看的眼睛,眼珠子近乎琥珀色,“我一直不同意,她非要跟我分手,说受不了我——”

说到最后的话,他的声音有些低,甚至于有些忧伤的感觉。

是的,忧伤,让她颇有些尴尬,双手本来放在膝盖上,这会儿,她不知道要放哪里,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魅力,叫男人一直这么惦记着,——手局促地放在身侧,她试图镇定,“为什么呢,你这么好,这么有才华,她为什么要同你分手?为什么呢?”

“你看看我这里?”靳晨指着这房间叫她看。

她又看了一眼这房间,着实没有发现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双手一摊,表现自己不太懂他的话——

“我不整理,老是她来整理,她不愿意这样子跟我生活一辈子,”靳晨苦笑地说,没同她隐瞒,“你看没个整理的人,房间都成这样了。”

听得她真想骂人,合着是给他打扫的老妈子功能?

难怪要分手!

她一点都不同情他,眉头皱皱,一脸的嫌弃,“你是得找个能无怨无悔给你整理东西的人…”

听着很真诚,但是诚意都没有,还有她脸上十足的嫌弃,都叫靳晨仿佛看到了当初的那个人,——他几乎是着迷地盯着这张脸,当初她也说了这句话。

但是他的目光瞬间就冷却了。

“你说的对,”他也承认,除了他脑袋里的那些灵感,还有他的手,好像他这个人一无是处,在国外那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我是在找能一起生活的女人,而不是来伺候我的人。”

“嗯,你说的很有道理。”她把自己这话当成恭维他,满脸的笑意,朝他竖起大拇指,慢慢地她放缓了口气,就跟老朋友似的,“能跟我说说方婧婧的事吗?”

作者有话要说:晚上短短要跟我妈去看灯会了,别惊讶我们这里过的就是十四夜,不过十五,哈哈

052

“为什么你想要知道她的事?”靳晨疑惑地看向她,“就因为你们长得一模一样,就想知道她的事?”

他的眼神,似乎能看透人心。

她并没有躲避他的眼神,反而坦然面对,“是件奇怪的事吗?”

他反而摇头,“并不是。”

“那同我说说吗?”她这么直接,不给他思考的时间。

他还是摇头,“我好像没有什么事能同你说的。”

口气还有些遗憾,听得她觉得怪怪的,“是不想跟我说吗?”

“那到是没有,她不懂艺术,”他说道,神情多了些怀念,有些温柔在他的脸上,“她只喜欢吃,想要出本美食的书,我当时没能力帮她出书,现在收集她当时留下的东西,想给她出一本呢…”

她心里默默地,“还是不要了吧,她人都不在了,你替她出什么书,她都是见不到的。”

“我只打算印个几本,烧到她墓前。”靳晨说得理所当然,“听说有出什么叫个人志的东西,算是给她出个人志吧。”

听得她无语,原来是这个意思,她还要以为真出书呢,真是扯蛋,亏得他还说得正尔八经,她刚才还怕浪费他的钱,结果竟然是这样子,不由松口气,但是还挺不礼貌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时间跟地方都不对,她还真想朝他比食指。

“她的墓在哪里,我能去看看吗?”她问,深呼吸一口气后,她才问的这么理智,“跟我一块儿出车祸,她却走了,我活着,让我非常想去看看她。”

“就在本市东边的公墓。”他并没有隐瞒,直接说出来,看向她的眼神又变得有些叫人琢磨不透,“不要让孔芳知道,他并不喜欢别人去打扰到她。”

东门的公墓?她脑袋里没有印象。

好像从来就没有去过公墓,她连本市到底几个公墓的点都不知道,更别提公墓在哪里了,她牢牢地记着,“谢谢你的忠告。”

“也不算什么,”他说得很大方,好像真没有什么事一样,看着她,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又没说。

他那点犹豫,她还能看不出来吗?

“你有别的事要说?”

“没、没有的事,”他连忙否认,“我是那种把别人的事随便乱说的人吗?”

话虽这么说,瞧他的表情,到是欲言又止的,像是真有什么话要说,——叫她觉得挺好笑,又有些讨厌他这样子不干脆,“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我也不是这种人,你说的话,肯定就烂在我嘴里,不会有第三个听见,就算有第三个听见,那也老天听见的,俗话说,人在做,天在看,老天肯定要知道的——”

“…”他一脸的无语。

“哈哈哈,”她到不避讳,就这么大笑,还大方地邀请他,“我明天去公墓,你要一块儿去吗?”

他摇头。

她瞬间露出讶异的表情。

“不是我不想去,而是去了会心情不太好。”他轻咳一声解释道。

她收回讶异的表情,“也是,据说艺术家都是脆弱的,你这么有名,可能更脆弱。”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他似乎拿她没办法,就对着那张脸,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过你说的对,我一直挺脆弱的,这么多年了,也没能觉得跟她是分手了。”

“咳咳咳——”她突然间干咳起来,有些被他给吓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捂着嘴,“你、你不跟我、跟我开玩笑吧?”

“当然是跟你开玩笑的。”靳晨立马收回话,收得自然,这么个年纪还能露出小男孩一般的笑脸,“我只是习惯了她而已,失去了不习惯罢了。”

没有人真能等一辈子,即使别人能,他也没能等,喜新厌旧,大概是他的缺点,也是她的悲哀——他甚至没办法同孔芳说,当年,不是她跟我分手,是我跟她分手的。

为了更美妙的理想,他远走高飞。

而她待在原地,并不能跟上他的理想,所以她被抛弃了,——他冷冷地看着自己的画架子,因为抛弃了她,才获得的成功,有那么一刻,他甚至在想,也许早就该抛弃了。

“真是忧伤的事呢。”她忍不住说,没觉得这个男人对曾经的自己的有过多少爱意,从他的眼睛,她完全看不出来,“功成名就后还会找不着傻大头吗?有的是愿意为你牺牲一切的人。”

他起身去倒开水,递给她一杯,也给他自己一杯,双手捧着热烫的茶杯,不无有些小得意,“想画什么样的?我送你一幅。”将话题扯开,他并不想继续这种话题。

“给我免费画?”她问,也没有打算再继续刚才的话题,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话题有些揪心,盘腿坐好,双手捧着杯子,感受着杯子里的烫意,“这样能行吗?”

“不行。”他果断地拒绝,并跟她提出要求,“我送一幅给你,你当我的模特两天怎么样?”

“什么样的模特?”她还是挺感兴趣,感兴趣之前必须要问清楚,眼睛全是笑意地揶揄他,“别跟我说是人体模特,要脱光光的那种?”

“不,就侧躺着就行。”他只要画她的脸,记忆中几乎压箱底的脸,“我需要画一张侧睡的女人,上次的模特太烦人,一点职业道德都没有,打着当我模特的旗子,差点把我当成…”

他不无埋怨。

她却是半点想听的兴趣都没有。

脑海里似乎涌起好多画面,她坐在那里,他在画,——然后画面一变,模特不是她,而是别人,另外一张张鲜活的面容,年轻美丽,从来不重复。

她甚至能抓到他在同女人亲热。

据他说,那是缪斯的灵感。

一时间,她的头疼得厉害。

手里捧着的杯子,根本拿不稳,倾斜了一下,热烫的茶水就这么倒在她的手上,——她好像察觉不到疼意,就那么用手挥去水珠子,将茶杯往边上一放,眼神都变冷了几分,“你现在到是洁身自爱了?”

完全是讽刺的话。

让靳晨震惊地瞪大眼睛,似乎在她的脸上看到曾经的方婧婧,那个被他抛弃的女人,从眼神、从表情,无一不像,“你…”

话到嘴边,他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什么我的?”她斜眼不屑地看他,“这么多年,你还这么个死德性,还到处跟人说我是你死去的未婚妻,真是受够了,你的脸比别人都大是吧?还是你东西比别人粗?毛病!”

她站起来,把杯子一摔,也不管是不是会弄湿他的房间,反正他的房间这么坏,她走过去一脚就踢向他的画架子,踢倒了还不解气,还将上面的画布给扯下来,回头看他似乎被吓住的表情,她几步就过去,一把就揪住他的领子,“把你那幅破画给我,没征得我的同意,你就敢把我往墙上挂?”

领子被揪得死紧,都卡在他脖子间,让他的呼吸有些困难,他却没挣扎,男人的力气先天上对于女人就优势,他却没挣,两眼就瞪着她,不是瞪,或者说是惊喜也行,瞳孔慢慢地放大,那种惊喜也越来越放大——

“婧婧?婧婧?”

他大叫,失声大叫。

她被他吃得都快要耳聋,两手恨不得就捂住耳朵,腿一勾起,就往他腿间撞去——他立马就捂住那里,直不起腰来——

脸涨得通红。

“不然你以为是鬼呢?”她往后一坐,坐在床沿,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国外那么多年,还是这个德性,真是不一般呀?”

“你?”他疼得直冒冷汗,这么重的下手,也只有她才干得出来,才让他相信这是方婧婧,可他的脑袋里实在整理不出来一些有用的东西,“你真是?怎么会?”

“怎么就不会了?”她依旧那副冷姿态,脚将脚边的东西都踢开,“就你这个人渣都能扬名国际了,我活着又是什么稀奇的事?”

“我?人渣?”他慢慢地站起来,才站起来又蹲了回去,两手捂着脆弱的部位不肯放开,“你还真的能下得了腿,万一我不行了,你赔我?”

“我这是为民除害。”她丝毫不同情他,满脸的嫌弃,“给我说说,我都葬在哪里了?哪个方向?第几排,第几个坑?”

“你不会问你哥去?”靳晨也不是没有脾气,拖着腿回到床边,往下一坐,又扯到那里,疼得他差点又站起来,“当段家的媳妇,成为有钱人,是什么滋味,很爽吧?”

“你以为我是你?”她睨着他,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被激了,差点蹦起来,还是慢慢地冷静下来,指着她,“你刚才一直在套我的话?”

“套什么鬼,我用得着套你的话?”她根本不承认,“只是突然间想起来罢了。”

他盯着她,眼珠子动也不动的。

她也反瞪着他,跟比眼力好似的。

“你不会是失忆了吧?”他敌不过她的耐性,败下阵来,双手揉揉眼睛,“这么老的桥段?”

就是这种电视演到俗烂的桥段发生在她身上,并不是受刺激失忆,而是她被人催眠了,她微微点头,“还真让你给说中了,有烟吗?”

他还真去找烟,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还恭敬地替她点了烟,瞧着她指尖夹着烟,白色的烟雾笼罩着她的脸,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灵感似乎又回来了——

“妈的,还真是…”他低声咒骂。

“什么?”她没听清楚,狠狠地吸一口烟,再呼出来,烟味太呛,好多年没碰烟,她好像有些不习惯,“你说什么了?”

“我什么也没说。”他迅速地否认,也没看她,只顾看着被她踢倒的画架子,“你走吧,我还要再睡会。”

“还钱。”她朝他伸出手,要得干脆利落。

他立马跟被强JIAN了似的跳起来,满脸的戒备,“什么还钱,还什么钱?”

“你出国偷了我的钱,不还?”她什么都记起来了,真是好笑,这个男人从小就认识,还真是青梅竹马来着,就这么个男人,跟她分手了,还把她卡里的钱都取走了,“怎么,我不找你要,你也不知道要还我哥?”

“不就是几千块钱?”他哼哼,“你那公墓还是我买的,要是抵钱的话,你还欠我钱呢。”

“我欠你钱?”她随手就抓起地上的衣服,朝他甩了过去“我欠你钱?我欠你钱了?”

他没防备,让她一下子就给甩到了身上,还真是疼,双手缩了缩,不敢跟她硬碰硬,不是打不过她,而是他没有打女人的习惯,——“算了,是我欠你钱,你给我卡号,我给你打钱就是了。”

“还算说的是句人话。”她再吸口烟,“走了,祝你好梦。”

他能有个好梦才有鬼!

靳晨简直要跪了,活的是方婧婧,那么死的是…他都不敢想这事儿,怎么会是这样的,把他的脑袋弄得跟浆糊一样乱。

作者有话要说:呵呵今天下午没啥事,就偷偷摸摸地码字了,哈哈,给大家更新一章,给力

053

方婧婧才不管他脑袋糊不糊涂,总之跟她无关的事,她只是很难受,难受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站在展馆后面好一会儿,她才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握着手机的手,忍不住有些颤抖。

“嘟——嘟——”

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并不是音乐声,而是普通的“嘟嘟”声,她听着声音,心一揪一揪的,慢慢地越揪越紧,紧得她像是快呼吸不过来——

“小果?”

段兑好听且温柔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如同温暖的春天般和煦,——而她却觉得如坠入冰窖般,他叫的不是她,而是别人,不是她方婧婧,而是陈果。

她从来不是陈果。

“段兑呵——”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似乎非常的冷静,好像从出生到这一刻都没有如此冷静过,“我想你了——”

“呵呵呵——”

段兑清脆的笑声从手机那一端传过来,听得她紧紧地握住手机,好像不握住手机,手机便会从手间滑落,——她的嘴唇有些干,忍不住地舔了舔了嘴唇。

“我也想你呢,小果,”他在说,“明天我就回来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给你带回来?”

“你看着带吧,你带的我都喜欢吃,”她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都屏住了呼吸,仿佛一呼吸,她的情绪就会崩溃,“什么都行,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的。”

“我听妈说你辞职了,是不是有些累了?”

辞职的事,大家都知道,她也没想过要隐瞒,只是听着心里不高兴,“是呀,不想干了,你不是要给我出书吗,我想弄个笔名呢,不想用我的名字了,陈果,陈果,多不好听的名字——”

她在试探。

“你的名字怎么就不好听了?多好听的名字,要什么笔名?两个字简简单单的,谁都知道是你,不好吗?”

他的声音有些急。

却让她觉得嘴里都发苦,嘴唇更干涩,使劲地抿一下嘴唇,却没有任何缓解的效果,她只觉得握住手机的手,出奇的冷,像是被冰柱子冻住一样冷,“我想叫婧婧——”

“什、什么?”

他惊异的声音。

她却慢慢地沉静下来,似乎手也不那么抖了,心也慢慢地回到原点,不那么激动了,像是看透了一切,再镇重地重申一次,“我想叫婧婧。”

“什么婧婧?”他惊怒地质问,“好端端的叫什么婧婧,你是陈果,用什么破笔名,这个什么婧婧的有你的名字好听吗,快给我打消这个念头…”

她立即掐断通话,并把手机关机。

头一次,她听到段兑对她说重话,也没有想过会要面临这样的时刻,这一刻,她的心里难以名状,抬头看看天空,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幕已经降临——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伸展了一下双臂,又将双臂往前一推,重重地一推,似乎要把所有的烦恼都推走,出书?出什么书?以陈果的名义,她出什么书!

她说了,她不是陈果!不是!

晚上九点的机票。

她早上就订了,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走,而如今,她见过靳晨后,却是果断地决定去见孔芳,那是她表哥,跟亲哥一样的表哥,还有姑姑,姑姑年纪都这么大了,而她却让她经历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事——

临上飞机时,她还往后看了一眼,——这城市的所有东西她都没带走,一样都没有带,带走的只有一张卡,那里面是她入职公司办的工资卡,里面有些钱,是她攒下来的工资。

机票也是她用自己工资买的,而这张卡的名字还是陈果。

就是身上的衣服,她也是重新买了一套,不再是从衣柜里拿出来的成套衣服,是她自己用自己的工资买的,手机也换了,不再是新款的手机,而是换了国产手机,手机号更是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