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么?

临安节节溃败,阵脚全乱了。想借的心情蠢蠢欲动。

“不好意思啊,我出去了一下。”学姐老板恰在这时走了进来,看到商策笑了笑,“是你啊。”

商策对她的态度竟也出奇的温和:“没事乱跑,不怕店里遭贼?”

“和-谐校园,怕什么!”进了柜台内,眼睛对向临安,“你买这几张二号图纸是么?”

临安愣了下,蠢蠢欲动的心情悄悄退下:“嗯,我买两张。”

正要拿钱,却听见——

“四张,一起算吧。”

“…”喂!

学姐老板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连,临安微微红了脸。

莫非,这就是古希腊悲剧诗人欧底庇德斯曾说过的“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

临安的确觉得自己要疯了。

从画材店出来,疯狂的临安在长久的沉默后爆发了。

“我有一个问题。”

商策配合地停住步伐。

临安的下嘴唇被她咬出了半圈白印:“你说你是因为我才进的广播台,能具体一点么?”越说到后面声音越低。

被她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商策眼眸幽深起来。那种眩晕的感觉又来了,临安窘迫地垂下了头。

“你高中时当过播音主持。”陈述的语气。

临安看着鞋尖,尽管没吭声,心里却已泛起浪潮。早该想到他听过她的节目的…

“高一七班的陆临安,主持《文学时空》,喜好叙说文人轶事,每期节目都是脱稿随性发挥,以至于没人愿意和她搭档。”叹笑的声音。

临安羞窘,这也知道啊…

“后来,她一个人主持《文学时空》,播放的都是一些小众歌曲,民谣居多。她最爱的是一首名叫《风景》的歌,一个月四期节目,三期都会有这首歌出现。”

临安继续羞窘,听得是有多仔细啊…

“现在还喜欢么?”

啊?临安反应过来,鞋尖轻轻蹭着地上的石子:“喜欢啊。”百听不厌。

商策沉默了一会:“我来唱歌你来听,要不要?”

他又问她要不要…

临安脑子轰地一下,熟悉的旋律仿若响在耳畔——以后春花开了秋月清,冬阳落了夏虫鸣,谁来唱歌谁来听,谁喊了青春谁来应?

老实说,听他弹吉他唱歌,想想都有点小激动。

他真的很会诱-惑人啊。

勉力沉淀了一下情绪,临安抬眸:“我想听《祝你一路顺风》,可以么?”

“当然。”商策的眼角眉梢都微微弯了起来。

临安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更好看了。

唔,不要再以色事人了,有点招架不住啊-_-!

李斯牧正坐在电脑前拉SU模型,刚拖了一棵树进来,就听见了推门声。

他纳闷问:“买针管笔怎么这么久?”

商策勾了下唇:“还好。”

“心情不错?”李斯牧放下鼠标,隔着镜片的眼底精-光四射。

“是不错。”

商策取下墙上的吉他挎上肩,李斯牧又惊讶了一下:“带着你的宝贝去哪儿啊?”

偏头,云开月明的神态:“去哪里都好。”

“…”

人一走,李斯牧抄起手机拨出去一个电话:“喂,老萧,我这里有情况…”

临安第一次站在男寝楼下等人,虽然是隔着一条水泥路遥遥相对,但被来往的行人看似无意又看似深意的目光一遍遍扫过,再坚实的心理建树也快要坍塌了。

她这样算是往前迈了一步吧?

真不容易啊…

硬着头皮等了会,那道挺拔秀颀的身影背着他的吉他出现了。

临安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来,不急不忙,一副安步当车的从容神色,到了跟前,眼波闪动,像星辰一般:“给我。”

呃,又要帮她拿图纸么?这么轻的东西她自己拿着就好了呀…

临安把手别至身后:“不用。”

他却又仿佛没听到似的,理所当然地手伸了过来。

临安无奈,她又不是手不能提…

磨蹭了半晌,还是把图纸交给了他:“我知道你力气比我大,不用证明的。”

商策看着她,嘴角噙着丝笑:“你还知道什么?”

嗯…还知道,你心情未免太好了吧。

临安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说:“如果有个人无缘无故地对你微笑,那一定是为了某种缘故。”

他微挑眉不语,笑意不减反增。

在他灼然的目光下,临安心跳如雷:“这话不是我说的。”

商策微微松开扣在肩上的那只手,想要安抚她,想了下,还是忍住了动作:“谁说的都好,我们去哪里?”

临安看向他背后加锁的吉他盒:“我本来是要去教室裱纸的。”

“那就去你们教室。”

“…公共场合不好吧?”

呃,气氛瞬间有点不对。

临安把视线挪向某人棱角分明的面容上,他这是什么表情?看不懂-_-!

轻咳一下:“不过,周末教室应该不会有人来…”毕竟还没到赶图的最后阶段,大家似乎都不急。

“临安。”商策自动掐掉姓,主动喊她的名字。

“…”临安被这一声变更的称呼撩乱得久久回不过神来。

间隔不过一秒,又听他轻声说:“就算有人来,我很给你丢脸么?”

低低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诉委屈-_-!

临安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了,她只不过往前跨出了一步,这人似乎就开始得寸进尺了。

太欺负人了!

略作思考后,临安决定反抗:“学长,你再逼我我就装死给你看。”

“…”真的很想很想…拍她的头。

第18章 .美色当前

专业课教室在建筑馆二楼。

临安拿钥匙开门,挂上铁锁,扭头望一眼身后的人。一手扣着吉他盒的肩带,一手拿着图纸卷筒的一侧,疏淡的阳光透过木格子窗映入他漆黑的眼眸里,静寂无声。

唔,气质凛然呐…

推门,临安走向窗台,画板上的湿痕经过晾晒变得十分模糊,手摸一下干度尚可。

商策搁置好吉他,问:“现在裱纸?”

临安放平画板:“嗯,早点裱好早点画图。”

却见他走过来,铺开一张二号图纸在上面:“我来。”

“…”不会是什么事都要替她代劳吧?

临安还在犯迷糊,图纸的四周已被他折成一个浅浅的槽口,“水和浆糊?”

“…哦。”

实在难以想象他满手浆糊的样子啊-_-!

临安把教室扫了一圈,才发现浆糊在小胖桌上。就连盛水的红色塑料小桶也在她桌子脚下,不过,里面的水太浑浊了,根本不能用。

“你等我一下,我去换水。”才迈出一步又忽然停下来,偏头望着他。咦,他为什么不主动提出帮她接水啊?

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在无知无觉中把这个疑惑问了出来,临安反应过来后,对上他掠过浅笑的目光,有种摁死自己的冲动。

“临安。”他又自动把姓过滤掉叫她的名字了。

“嗯?”闷闷的语气,声音小得几乎听不出来。

“其实我很愿意为你效劳。”

“…”眩晕感又来了啦-_-!

临安拎着水桶落荒而逃,两分钟后,讪讪而归。

商策接过塑料小水桶,往纸槽内注入清水,再拿毛刷将聚集的水扫向四周,使底面的每一处都足够湿-润。临安看着他徐徐涂抹的动作,明明和他们没什么两样,可换成他来做相同的事,怎么就这么与众不同?

眼瞅着他沉稳地兜起图纸将底面的清水倒回塑料桶内,嗯…接下来该抹上浆糊了。

临安不厚道地想,用手指抠浆糊出来再在折痕边沿来回抹匀,黏糊糊的画面好像还挺有喜感的…

这样想着,好期待啊。

商策突然看向她:“有丙烯画笔么?”

啊?临安不解地看着他。

“或者,也可以叫鸭舌水粉笔。”

“哦,有。”长见识了呀。拉开抽屉,问,“你要大舌头还是小舌头?”

会其话意,商策微勾唇:“随便。”

临安递给他一支大舌头,撇撇嘴说:“学长,如果我问你吃什么你也答随便的话,我会给你一只随便雪糕。”所以啊,不要动不动用“随便”这个词把问题抛还给别人。

商策笑看了她一眼:“你看着办就好。”

“…”干嘛一副悉听尊便的语气啊-_-!

事实证明,想要看喜感的画面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他是有洁癖吧?是吧?

临安惊讶地看到他用鸭舌水粉笔代替食指蘸浆糊涂抹,心里除了叹服,再无其他。

“那个…”临安指着自己的画笔一时忘了要说什么。

他的动作顿了顿:“等纸裱好,我去清洗干净。”

呃…我不是想埋怨你把笔头弄脏了好么-_-!

临安虚笑:“那个,我只是想说,你好机智啊。”

“…”机智的某人有点偏头痛。

利用浆糊的粘度把图纸四周摁牢在画板上,临安看他微倾下-身,长臂张开,指腹分别压在对角线上撑平,裱上的图纸光滑平坦,天衣无缝。

嗯…她要不要点个赞呢?

靠近窗户等它晾干,临安抽出一张纸巾给他:“擦擦手吧。”你看,再机智也还是避无可避地粘到浆糊了吧。

临安发誓,她真的不是在幸灾乐祸啊,可为什么他又用那种令她心慌慌的眼神看着她?

“不是说要帮我把画笔洗干净么?”咳咳,别再看她了,快去男厕的水池那里洗笔吧!

商策扬起眉角,一直很想拍一下她的头,这个一次又一次被极力按捺住的念头此刻愈加强烈,可指尖黏糊,更加不能随心而动。

裱好纸后是一个耗时的等待过程,必须等到图纸的内部干透到脱离画板的地步才可以在上面作业。

如果商策不在这里,临安会选择去图书馆的阅览室里看会书,吃过晚饭再回来。可现在商策就在这里,并且他还带来了吉他,承诺唱歌给她听…

他去洗笔的这一小段工夫里,临安既期待又紧张。期待什么,不用想就知道,可紧张什么呢?望一眼偌大的教室,桌椅整齐地排列,每张桌上的活动板都被支了起来,画板、水桶、颜料盒随处可见,本该是一幅作画的忙碌景象,此时此刻却空旷旷,无人问津。

呃,孤男寡女呀,共处一室呀…

晕,她都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_-!

商策回来时,发现临安瓷白的脸上泛着丝丝红晕,“很热?”

“…不热啊。”

接过他洗好的画笔,用纸巾擦了擦上面的水渍,顺手也给他递了一张,却听他微疑的口吻:“脸怎么红了?”

“…”呃,因为我邪恶了呀-_-!

看到这么一问她的脸颊反倒更红了,商策轻蹙着眉略作思忖后,眸光霎时清亮逼人。

临安长睫颤了颤,强自淡定:“演唱会的开场都是歌手自己唱着歌出来的,不需要观众提醒。”所以,亲,你是不是可以开始唱了呀?

回应她的是沉默半晌后的:“其实我时刻都准备着,你不用提醒得这么委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