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她的胸口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似的,心中升起了一丝跃雀。

她努力握紧张双拳,佯装平静的看着他。

“你怎么来了?”声音很冷淡。

“两日未见,难道你没有一丝想念我吗?”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声音更是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

听着他的声音,水心的眉头微皱,这方抬头细细的打量他。

这方发现他似比前两日憔悴了许多,风尘仆仆的模样,像是刚从沙漠中归来似的。

喉头一紧,她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我想念鬼,也不会想念你!”她恶声恶气的低斥。

“鬼有我长得好看吗?”他上前一步霸道的拉她入怀,难得她没有挣扎,微凉的薄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感觉到她的身子因为他的吻而微微一颤。

粉颊边,映着两抹可疑的红,只一瞬便逝。

“你答应我的事,没有做到!”她的双手握着衣袖,清亮的眸子倔强的望进他幽深的眸中。

欲捋她碎发至耳后的修长手指倏的一僵。

“今天晚上他就会被放出来。”他莫测高深的说着,眸子悄悄的溜向左臂,一抹鲜血冒了出来,该死,赶得太快,被敌人误伤的伤口又裂开了。

狂风暴雨般的吻

幽暗的山洞中,只洞口微弱的亮光照了进来。

一抹小小的人影蜷缩在石床.上,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然后醒来。

她熟练的起身梳洗,然后看到不远的石桌上放着一碗鸡汤和早膳。

应该是六子买来的。*

小环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甜甜的笑,甚至连眼睛也笑得弯了起来。

自她被那个被称为六子的男人,从皇后薛彩凤的密牢中救出之后,她便被安置在了这个黑漆漆的山洞中。

起初她以为他是坏人,挣扎中她还抓伤了那个叫六子的手臂。

这几日,受到那个叫六子的人照顾,她发现这个叫六子的人其实不坏,而且还挺体贴,每日将她照顾得极好,虽住在这石洞中简陋了些,不过该有的东西全都有,日日与他相伴,小环一颗从未懵动的心却不经意的狂跳着。

每次看到六子,她便会脸红心跳。

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可是…她知道自己是愿意一直跟着他的。

不过他每天都要离开那么几次,每天她所能做的事情,就是静静的等他回来,等他回来,成了她养伤这几日最大的支撑。

吃着早膳,她心里像抹了蜜似的。

吃了东西,她又简单的收拾了后,便悄悄的走到洞口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从昨天开始,她便能下床了,只不过不能有大的动作,因为动作稍微大一些,便会牵痛她的伤口。*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那声音有些陌生,让她警觉的竖起了耳朵。

她吓得大气不敢喘一下,连忙躲在了拐角处,手中摸着一根木棍,悄悄的抡起,默默的等待着对方的靠近。

就在那脚步几近咫尺时,她咬牙狠心的挥动手中的木棍。

预料中的“砰砰”声未响起,棍子扑了个空,她的身子险险的跌了出去,而对方一手攫住她的手腕,狠狠的将她甩了出去。

啊啊啊…她完了,这次就是不死也得摔残。

就在小环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时,她的身子被一具熟悉的人接住。

六子胆颤心惊的接住了她,忙将她放在地上,拉扯着她的衣服就要上下打量:“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没有…”小环羞得赶紧拉下自己的衣裳,只是刚刚扯到了伤口有点痛,玉指一拉指向身后:“刚刚有人…”

小环惊恐的躲到六子身后,双眼怯怯的看着眼前更为高大,一身黑衣,却戴着一张黑色金属面具的危险男人。

“不要害怕,他是我的主子!”六子极尽耐心的安慰她。

“哦!”可是还是害怕呀!小环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呀,主子,您怎么受伤了?”六子闻到了空气中有一股浓郁的血腥气息。

“来就是让你为我处理伤口的!”莫元靖说得理所当然。

“您怎么不让水姑娘为您处理!”

“我不想让她知道!”

“您是怕她担心吧?”六子继续八卦的问。

倏的,莫元靖的眼睛眯了起来,神色阴郁的盯着六子:“让你治伤,你就这么多话?”

好吧好吧,这种话题容易踩雷,那就换别的话题。

“您这伤,是从哪里来的?”说着,六子便安置莫元靖在石桌前坐下,然后一边拿出了伤药和工具,顺便八卦八卦。

“南州四将突然暴毙!”莫元靖淡淡的回答了。

“那四将?”六子讶异的惊呼出声:“他们可都是皇帝的心腹,而且每个都占据非常重要的地位,是用来牵制皇后和梁贵妃势力的!”

“嗯!”

六子略想了一下大概也知道了莫元靖的用心,便不再说话,只是专心的为他上药。

但是…莫元靖这伤口的位置,是在肩膀上,他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

“可是主子,您又怎么会受伤?”主子是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才亲自出马,亲自出马居然还会挂彩。

忽地,莫元靖的脸色窘迫的白了一下,目光不自然的望向洞外。

表情很可疑。

“因为我被上百名精锐包围!”

“您刺杀的时候,都是在黑夜,他们来得及那么快就集聚上百名精锐?”太不可思议了。

这一次莫元靖的脸色不止窘迫,更多了几分恼怒:“专心治伤,这么多话做什么?再聒噪,信不信我马上割了你的舌头。”

卑鄙!!六子瞪大了眼睛,马上闭上了嘴巴。

不过,主子的脸色看起来很可疑,意外被人刺伤的就是意外嘛,有什么丢人的?还非说被上百名精锐包围?

有时候主子真笨…笨到蠢!更是愚顽的要死。

终于,伤口包扎完毕,小环忙替六子将东西收起,六子冲她温柔一笑,小环的脸上马上露出了羞涩的表情,娇羞的捧着药箱去放好。

待小环回到原地,莫元靖已经站起身,黑色面具下的眸子紧盯着小环,吓得小环怯怯的再一次躲到六子身后。

“主子,您又吓到她了!”六子无耐,这个世界上的女子,看到那张黑色面具能不被吓到,恐怕没几个人。

“好好照顾她,再过几日便找个名堂将她送回水心身边!”莫元靖瞟也懒得瞟一眼,便起身离去。

“是!”

离去?一想到要离开这里,回到水心的身边,小环的心便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

离开的话,是不是就见不到他了?

她抬头怯怯的看了六子一眼。

唉…

而六子的目光却紧随着莫元靖,不由得一阵唏嘘。

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回到皇宫的莫元靖,直接去找了皇后,只因是皇上寿辰,并要求皇后将夏侯寅放了,只说这件事是因他而起,若是皇上寿辰见不到儿子,会有所怪罪。

皇后见莫元靖说得诚恳且固执,再加上她还需要“夏侯辰”来帮她抢夺江山,更想以此在梁贵妃面前立威,所以便立即下了一道旨,命人去将夏侯寅释放。

回家的米依依,也因为皇上的寿辰,所以特地再返宫向夏侯天德祝寿。

当天上午,宫中的一众皇子,还有嫔妃通通移至夏侯天德的寝宫。

此时夏侯天德刚刚得知南州四将俱亡,出手的竟是皇后和梁贵妃派出的杀手,以往水火不容的皇后和梁贵妃,皇后竟然会亲自下旨,放夏侯寅出天寅宫,解除夏侯寅的禁足。

直气得夏侯天德差点吐血。

在众人为夏侯天德祝完寿,夏侯天德立即命人宣布他“即将痊愈”的消息。

皇上的“即将痊愈”一传说,引起了极大的轰动。

因为…这坏了不少人的好事。

祝寿很是繁琐的,好在水心没闹出什么乱子,皇后和梁贵妃两人各自斗法,根本没把她这小虾米放在眼里。

原来盼着可以一睹皇上真颜,可惜…只看到一个毛影。

最让她高兴的是夏侯寅被放出来了,祝寿完毕,水心迫不及待找机会靠近夏侯寅身旁。

他清瘦了许多,眼神依旧温和,有着一股让人不自觉想要亲近的亲切感。

“你…”

水心还未开口,夏侯寅已摒退了左右,首当其冲的开口:“对不起,没有救你出去!我…”

夏侯寅满脸的歉疚。

水心的心软了,人家这么帮她,她之前还骂了他好多话,甚至还诬蔑他。

“没关系,这不能怪你!”

“三天后,本王就要回楚国了!”他淡淡的开口,一双眼睛深凝她的黑眸。

“呃,这么快就回去了?”她失望的垂下了眸子,就要少一个朋友了。

“我已在皇城逗留将近半月,楚国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他的眸子略深了几分,突然他诡异的低头凑到她的耳边:“如果你想离开,三天后,你随本王一起离开皇城!”

嘎?水心讶惜的抬头,望见他眸底的期盼,一颗心仿若被撞了一下,自由…

“我考虑一下!”

“如果你想好了,后天晚上之前,就派人来告诉我“可以”!”

“好!”

水心还想要说什么,一只手臂毫无预警的搂住了她纤细的腰,霸道的将她往那人的怀中扯去。

忽地,对方换了个手,将她揽到了另一边,来人便将水心与夏侯寅生生的隔开。

莫元靖左臂搂住水心,突然的动作触动了肩头的伤口,他的眉头细微的皱了一下,但是他仍坚持搂住她的腰,顺便在她的嫣红的唇上放肆一吻,狂风暴雨般的吻结束,他又重重的在她唇上咬了一下。

水心吃痛的瞪他一眼,美丽的小脸上写满了愤怒。

两人一怒一戏谑的相视,没注意到一个小男孩突然发了疯似的冲了过来,狠狠的冲进了水心的怀中,那力道竟将水心从莫元靖受伤的臂中撞倒在地。

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

痛…尖锐的刺痛从腹部传来。

水心满头大汗,脸上的血色瞬间退去,洁白的贝齿咬紧了牙关,一张小脸紧紧的皱了起来,她痛苦的捂住了小腹,只感觉到自己似乎快要死了。

“水心,水心…”莫元靖冲上前去将她扶起她。*

“痛,好痛…”她的小手捉紧他的手臂,十指的指尖痛得掐入他手臂的肌肉中。

“哪里痛?告诉我,到底是哪里痛?”莫元靖捧着她的小脸,那双似炫金色般的瞳孔,焦灼的看着她,略带薄茧的指腹心疼的拨开她的唇瓣。

她顺口咬了下去,一点儿也不留情。

十指连心,莫元靖也可以感觉到水心的痛。

“肚子,肚子痛…”忍过了一阵痛,水心张开了唇胡乱的喊着,簪子落地,一头青丝如瀑布般落下,风吹起她的发丝,如浪潮般在空气中翻腾,她的嘴里不停的发出痛吟的声音。

肚子…肚子…

莫元靖惊恐的看着她,蓦然将她拦腰抱起来,直冲太医院奔去。

“水心,你忍一忍,马上就没事了,马上就没事了!”他颤抖着声音低声在她的耳边呢喃着。

现场一片哗然,众人惊讶的看着突然的转变。

“凶手”若无其事的奔到自己的母亲身边,仰起童稚的小脸,看着母亲脸色一片青色,犹不知危险的扬起了下巴:“母妃,刚刚我好厉害对不对?”*

被唤作母妃的正是柳妃,柳妃已经好几年不得皇宠,只一儿子陪在身边。

柳妃下意识的将儿子拉在身后,神色慌张的向一脸阴鸷走过来的皇后礼貌行礼。

“仁儿不懂事,还请皇后娘娘不要见怪!”

夏侯寅,已经七岁了,是整个皇宫内,为数不多的皇子之一。

早就被薛彩凤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柳妃,在这后宫之中,一个七岁的孩子,自然是不懂事,可是…养不教,母之过,是吗?”薛彩凤的眸光一转,冷森森的转视柳妃。

柳妃双腿一软,惊恐的跪了下去,双手伏在地上,身子在瑟瑟发抖。

“臣妾有罪,是臣妾的罪,可是…请皇后娘娘饶了仁儿!”

“拉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四周的嫔妃因薛彩凤的命令骤然倒吸了一口气。

“娘娘,这五十大板要不得,柳妃身子娇弱,恐怕不到五十大板就会…”柳妃的忠心宫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拼死为自己的主子请命。

薛彩凤眼珠一眼,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

“好一个忠心为主的宫女,来人哪,将这宫女一块拉下去,一块儿打五十大板。”

“是!”

没有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四周的人看到这一切,也仅是敢怒不敢言,一大半都在担心以后自己是不是也会得到同样的下场。

柳妃和那宫女被宫中侍卫拖了下去,忽地,薛彩凤的目光直指呆愣着站在原地的夏侯仁。

夏侯仁乌亮的眼珠子睁大,忽地对上薛彩凤那双深沉的眸子,夏侯仁立即从心底生出胆怯、畏惧。

目光一闪,他惊喜的望见了薛彩凤身后的米依依。

米依依心虚的想要躲开,夏侯仁速度更快,如离弦的箭般冲过去,紧紧的抱住她的大腿,然后害怕的躲到了她的身后。

“依依姐姐,快救命啊,那个老妖婆的眼睛看起来,好像要吃了我一样。”

老妖婆?

薛彩凤的眼睛微微一眯。

米依依气急败坏的欲扯开夏侯仁的手臂。

“你快放开我!”

“依依姐姐,整个宫里就你对我最好了,母妃不知道做什么去了,您救救我好不好?不要让那个老妖婆靠近我!”夏侯仁仍不知死活的哭喊着,眼里涌出了恐惧的泪水,不一会儿便湿了米依依的手臂。

孩子无助的泪水最让人心软,米依依为难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将他拉开!

“姨妈,今儿个是皇上的寿辰,您是不是放了这个孩子?”米依依终地心软的开口,再说了,她心里有鬼,今天的事情,她要负大部分责任。

“好吧!”薛彩凤的怒气说收就收:“来人哪,将六皇子送回柳妃的宫中!”

说完便扬长而去,众人松了口气,可惜了柳妃,这辈子恐怕再也看不到自己的孩子了!

众人离开,夏侯仁也被人带了下去,米依依连奔了几步,怯怯的跟在薛彩凤的身后。

本往前行的薛彩凤骤然停了下来,心虚的米依依出了神差点撞上,蓦然发现薛彩凤停下,她吓得六神无主,连忙垂头。

“是你指使那个孩子的,对不对?”薛彩凤一针见血的问。

“不…不是…”米依依试图反驳。

“哼!”薛彩凤嘲讽的冷哼:“依依,本宫说过,不要对本宫撒谎,你以为本宫在宫里打滚这么多年,会看不出来?”

米依依脸上惨白一片。

她的反应已经告诉了薛彩凤她的答案。

薛彩凤再一次冷哼,抬脚便要离开。

米依依心被悬了一下,紧张的追上薛彩凤,双手哀求的晃了晃她的手臂:“姨妈,您…您不会将这件事告诉表哥吧?”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再碰水心了,听到没有?”薛彩凤冷冷的命令。

“为什么?”米依依不解的低喊:“您不是一直不喜欢水心,而且水心肚子里的孩子是…”

“住口!”薛彩凤陡然声音拔高的喝斥,吓得米依依张了张嘴,后面的话全吞了回去,犹觉自己的话太重,薛彩凤脸色渐渐恢复了平静,温柔的执起米依依的手:“依依呀,你觉得,经过了刚刚的那一推,水心肚子里的孩子,还能有吗?”

“呀,对呀,她刚刚捂着肚子,很痛呢!”米依依惊喜的扬起了眉梢。

“嗯,刚刚我警告你的话,你也要听清楚了,再怎么说,她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你再自作主张,出了问题,姨妈可就帮不了你了!”薛彩凤语正心长的劝着。

米依依甜甜一笑,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撒娇的依在她的怀中。

“还是姨妈对依依最好了!”

“知道就好!”薛彩凤宠溺的点了点她的额头。

太医殿

莫元靖抱着水心,冲进去,随手抓了一个太医便冲口怒吼:“快,快看她怎么样了?”

“咦?太子殿下,您怎么…啊…是太子妃!”太医吃痛的抓了抓自己的手臂,讶异莫元靖怀中的人。

“马上为她诊治,若是她有什么闪失,本宫拿整个太医院治罪!”莫元靖气急败坏的怒吼。

“是是是!”

痛,很痛,水心的眼睛泪雾蒙蒙,小脸皱成了一团,双手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小腹。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虚弱,但是她只是被小孩子撞倒而已,便会这么痛不欲生!

身后是一具安全的胸膛,就像是刚从地狱里逃出来,躺在家中的床.上一般,那般信任。

沾着汗珠的睫毛轻颤了颤,如蜻蜓的羽翼沾了水珠般美丽,露出了里面如珍珠般乌亮的眼珠,灵动的美眸此刻染上了一层不透明的灰色。

在看到他焦灼目光的那一刻,她的目光,忽地像是有了焦距。

“子靖…”

“是是是,我在!”莫元靖紧张的握住她的小手,猩红的双眸透露出他的担忧。

“痛…”她像个孩子般,倚在他的怀中低声泣诉,眼泪尽情的滑落,她是第一次这么痛快的哭,因为她很痛,因为她有个可以让她哭的怀抱,又因为痛,她腹部的肌肉剧烈的收紧。

莫元靖的喉咙发紧,双手紧紧的抱着她,将她的痛和无助全部收紧在怀中,用自己的身体保护她。

太医紧张的在一旁为水心诊脉。

然那太医的手指刚搭上水心的脉搏,瞬间脸色大变,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两只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