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了,人跑了!

“追!!”那四人立即朝方才小环和水心走去的方向追去。

他们找了好一会儿又离开。

大约一刻钟后,那四个人又回到了原地。

“没有找到人,怎么办?”黑衣人慌乱的向其他人询问。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快些找到她!”

“找不到呢?”

“不许找不到,你们两个往回去追,你们两个,往前面的大路去追!”

“好!”

黑衣人立即分工。

不一会儿,那四人便已经离开。

又过了半个小时,月亮从乌云后钻了出来。

在离那四个黑衣人离开不远处的一棵树下发出了一阵窸窣的声响,两道人影从树上滑了下来。

“大小姐,没人了,我们往哪里走?”小环心有余悸,仍是紧抓着水心,声音还残留着方才惊魂后的颤抖。

“他们一半往回找,一半往前走,那我们就…翻过这个小山头!”

“我们下面要去哪?”

好半晌,水心淡淡的回答了两个字:“战场!”

战场是最残忍的地方。

很多人被迫拿起手中的兵器奋勇杀敌。

在战场上,只有两种结果,一、杀他;二、被杀。

大多数人家中都有亲人,为了可以平安的回家去见自己的亲人,他们便只有尽快的挥动手中的兵器,迅速将敌人杀掉,这样才能保住自己的命。

在南山一带,莫元靖集结的大军已经占领了五座城池,经过之地,到处可见尸横遍野。

傍晚时分,鲜红的血,映着天上的彩霞,与沾血的旗子交相辉映,映出一片血红,那般令人触目惊心。

急风吹拂过旗子,发出呼哧的声响,夹杂着树林间树叶的沙沙声响,和着猫头鹰凄厉的叫声,一片凄凉。

莫元靖的营地驻扎在离南山郡外的草地上。

营地守卫森严,一拨又一拨的巡逻队伍来回的走动,特别是粮草和主帅的帐营,守卫更为严密。

营地上,到处可见飘扬的旗帜,上书“莫”字。

莫元靖身着黄金盔甲,戴着头盔,高大硕长的身躯,比平日里的温文而雅多了几分英气,那双犀利的双眼扫过众人,威严的气势,令人不敢与之直视。

他坐在主帅的位置上,看着桌上的地图,拿着红色的毛笔在上面勾勾画画,然后在右手边的纸上写下作战策略。

“殿下,您还是休息一下吧,这一战一天一夜,您都没有阖过眼了!”莫元靖身边的副将左将军规劝道。

摸了摸酸涩的鼻梁,莫元靖甩了甩头,甩掉脑中的困倦,毅然的反驳:“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今天晚上之前,我们必须要将前面的那座城池拿下来,否则,后面我们即寸步难行!”

“可是,您的身体!”左将军担心的看着他,还想要再劝。

莫元靖的脸色倏沉,一张俊脸倏的黑了下来。

“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好了,你先下去吧!”

“呃,是…”左将军无耐,只得退下。

他刚走到营帐外,突然一骑人马奔了过去,通过盘问后,直奔主帅营帐。

“报告!”送信者跪在帐外:“荷花谷有报!”

荷花谷?

正凝神看地图的俊脸蓦然看向来人,认出对方是谷中的守卫,怎么会到这里来的?还是谷中发生了什么事?

“进来!”

对方送了一封信函,经由左将军交给莫元靖。

“这是六子侍卫让属下交给主子的!”对方送完了信,便转身离开。

莫元靖接过了信,将信纸抽了出来。

左将军站在一旁,看着莫元靖的俊脸陡然转黑,阴云密布,似有暴风雨即来临,他在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找个地方去躲雨!

尚未决定,那坐在主位上的莫元靖陡然起身,吓得左将军倒退了一步,却见莫元靖大步流星的越过他直奔向帐外。

“殿下,您要去哪?”左将军急急的追上去。

急奔走的莫元靖,似未听到他的话般,直接去了马厩拉出了他的爱马“逐月”,纵身跃了上去。

“殿下,您到底要去哪里?”左将军拦住了他,看起来事情很紧急。

“让开!”冰冷的两个字,隐藏着狂狷的怒火。

“殿下,您说过,今天晚上之前要将前面那座城攻下来的!”左将军不怕死的依旧挡住他。

谁理他!

莫元靖夹紧马腹,突然调转了马头,快速绕过了左将军,朝着来时的路一路疾驰而离。

马蹄的嗒嗒声落在地上,如雨点一般,不一会儿,莫元靖的人马已经消失在左将军的视线中。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吓得左将军心惊肉跳的转身,见是自己的手下,他的脸马上板了起来。

“什么事?”

“刚刚发现两个女的,鬼鬼祟祟的闯进军营,她们说要见殿下!”

咦?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别背叛我,千万别背叛我!

当莫元靖收到消息赶回军营时,已经是晚膳时分。

炊烟袅袅,将士们轮流吃饭。

主营帐内,水心坐在软椅上,正闭目假寐,小环伺候在旁,拿着扇子为她扇风。

莫元靖进了帐内,便看到这副景象,一颗紧绷的心总算宽慰了下来。*

小环打着哈欠,转脸望见了莫元靖,吓得浑身一哆嗦,手中的扇子“啪”的一声落地。

“见…”

“嘘!”莫元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两指做成一个走的手势,让小环先离开。

小环犹豫了一下,再看了看睡得正香的水心,她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离去。

但是,莫元靖平时待大小姐不错,所以…他应该不会对大小姐怎么样吧?想着这一层,小环终是放下疑虑,福了福身子,捡起地上的扇子放在桌上,然后匆匆出了帐外。

这营帐到处都是一片吵杂的声音,刚刚小环的扇子落在地上,她也未醒。

瞧着她苍白的容颜,倦极了的她,睡着了,黛眉仍是不安的蹙了起来。

她的心头到底有多少愁绪,连睡着了也这般不安稳。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温柔的指腹,拂平她额上的皱痕,冷峻的脸,浮上了一丝温柔的笑,炫金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专注的凝视,是平日里她见不到的。*

他的手指略带薄茧,摩挲着她的肤肌,带着丝丝的酥麻,扰得她不能熟睡。

她揉了揉惺忪睡眼,打算教训那个打扰她清眠的人,然她的眸子刚睁开,便对上了一双冷酷无情的寒眸。

“你回来了?”一时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迟钝,她慵懒的倚着,像只刚睁眼的小懒猫,美丽的小脸却仍让人移不开眼。

他要努力控制,才能让自己不被她的美摄去了心魂。

天晓得这需要多大的定力。

他粗鲁的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起来。

“你难道就真的不怕死吗?”他大声的冲她低吼,想要吼烂她的脑袋,她更大胆的是,居然敢跑到军营里来!

若不是他的心脏承受能力好,早就被她惊世骇俗的行为吓得魂飞魄散了。

她逃出了荷花谷,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会不会被人掳劫走了。

外面到处都是抓她的官兵,她就那么胆大,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他,连自身的安危也不顾了。

他太生气了!

她可以明显的看到他的怒火。

“怕死我就不会到这里来了!”她瞟他一眼,下意识的转过脸去,不敢与他摄人的目光对视,属于他的男性气息,将她整个人包裹住,似乎她的身上只余下了他的味道,一路上担心会有官兵发现她们,还担心那四个黑衣人会找到她们,就在方才,她还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这“莫”兵给直接拉出去砍了,在这一刻,在他的怀里,她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

明明看到了他脸上的怒火,她却一点儿也不害怕。

看她这么倔强,原有的怒火,也不知道往哪儿发。

看着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他脸上的怒火一点点的消失。

“你有没有用膳?”

“没有!”她略皱起了眉头,他态度的突然转变,让她有些不大适应。

“陪我吃!”他斜睨了她一眼,霸道的命令。

“可是小环…”

“先陪我吃,你不陪我,她便也要饿着!”

她愣了一下,灿烂的黑眸瞪着他,恼恨的吐出了两个字:“无耻!”

他淡淡的勾唇,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敢公然的这么骂他,而且是唯一一个在骂了她之后,还能像这样待在他身边的,也只有她一个,也只有她这么大胆。

不过她也是真饿了,走了一天一夜的路,路上没休息一两个时辰便继续赶路,为免怕人认出她来,所以她只有晚上的时候才敢买些东西吃,到现在,她已经两餐没吃了呢。

用完膳,东西撤了下去,水心开口要求一定要让小环也用膳,莫元靖答应便吩咐了下去。

餐具全收了下去莫元靖吩咐完了守卫便又回到帐中,帐中便只余下了他们二人。

水心佯装看着桌上的地图不看他。

不过,她可不会称心如意。

他走到她的身后,突然将她拦腰抱起,她惊呼出声,下一秒,她便坐在了他的大腿上,属于他的气息再一次笼罩住她,他灼热的呼吸由后喷在她敏感的颈间,然后越来越热,随着他滚烫的唇落在她颈间的肌肤上,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阵寒颤。

她略微抗拒的缩了缩脖子。

“我的身子还不行!”她提高了些音量提醒他。

果然,他吻着她耳后柔嫩肌肤的唇陡然停顿了一下,不由得哈哈笑出声,震得她的后背也有些震动。

听着他的笑,她微恼的欲掰开他的手臂,他连忙收紧了手臂,不给她逃离的机会,在她的唇上偷得一记香吻,引得她直瞪他。

“你来找我,到底有何事?”他的神色严肃了几分。

无事不登三宝殿。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想你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的,你信吗?”她淡淡一笑的问,调皮的大眼眨了眨。

他深凝了她几分,炫金色的眸子迸射出探究的光亮。

不一会儿,他看她的目光柔了几分,故意扯着她的一缕发丝在指尖缠绕,低沉的嗓音有着股绵长的韵味,很好听:“假如,我相信呢?”

他会信?才有假!

她推离他的胸口,正色的望进他幽暗的瞳眸中:“我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你现在回答。”

“什么事?”看她的表情严肃,他心底里升腾起疑惑。

“如果我说,我愿意跟你共度一生,你会不会愿意放弃攻打天瑞帝国?”她期盼的望着他。

听着前一句,莫无靖的心升到云端,后一句,他的心瞬间被摔入谷底,俊容染上了几分阴鸷。

“不、可、能!”他斩钉截铁的吐出了三个字。

在他的心里,江山和美人,他已经有了选择,他选择了江山。

她的心似被鞭子狠狠的抽了一下。

“难道你不知道这样打下去,会有多少人会死去吗?”她平静的问,一路走来,她看到尸横遍野,多少人失去了家园,多少孩子匍匐在自己爹娘的尸体上无助的哭喊。

在那一刻,她更坚定了阻止战斗的决心。

“只要有战争,必会有伤亡,这是不可避免的!”他说得云淡风清,好像他家后院的公鸡跟母鸡打架似的。

“既然如此,我不会再劝,不过…我暂时不想回去,想在这里待几天,你不介意吧?”水心退而求其次,似乎早料到莫元靖会反对,她的语调从头到尾都非常平静,没有一丝情绪波动。

莫元靖幽深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希望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情绪。

好一会儿,他收回了视线,脸色却非常凝重。

水心这一次来,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他莞尔一笑。

“既然你说要留下,我有什么可拒绝的,你就住在我的营帐中吧!”见她欲出声反对,他邪邪一笑:“你现在的身体未康复,我不能对你怎样,想要留下来,就必须要跟我住在一起!”他将她的话奉还给她。

这样也方便他监控她。

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招术,放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假如…她敢做出什么背叛他的事,他一定不会饶恕她的。

她懊恼的皱起了眉。

果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好!”她咬牙答应。

“这才是我的好心儿!”他的双手接她入怀,低头在她额头上轻吻了一下。

他的双臂将她搂得很紧。

水心也不抗拒,就这样被他搂着,轻轻的眯上眼,享受被保护的滋味,然两人却心中各怀鬼胎。

莫元靖的大手轻轻的拂过她颈的柔软的发丝,由发圈到发尾,一遍又一遍。

别背叛我,千万别背叛我!

背叛1

左将军,名叫左永年,是个忠厚的男人,相貌中上等,对待下属很随和,脸上总是带着一抹和善的笑容。

跟随莫元靖多年,最想看到的就是主子可以一统天下。

这个叫水心的女人,他刚看到第一眼,便认出了她是谁。*

生得美丽而张扬,自信的眉宇,总是带着几分揄揶的看着众人,看起来高贵,却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姿态。

这样有着几分野性而且看起来难驯的女人,任何一个男人看到她,都会情不自禁的被她吸引,虽然当时她的衣衫看起来有几分凌乱。

不过这并不能掩饰她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诱.惑。

早在半个月前,“月”组织上上下下,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个女人,当朝太子妃,十分聪明,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迷住了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主子甚至会愿意将“月”组织内的事务交由她打理。

绢透带着几分狂野的字迹,字字有力,句句抓理,她在各地汇报上的建议,非常有建设性。

左永年也知道这件事,他认为,“月”中有此女人,是为祸害,而且还是祸为殃民之代表,即使她有聪明才智,但她始终是当朝的太子妃,是朝廷的人,而他们是判乱之众,她的存在,无疑是在“月”中安插了一个定时炸弹,随时会爆炸,说不定“月”会因此而粉碎。*

晚膳吃不下,他从自己的营帐中走了出来,想到自己向主子请示要将水心送回荷花谷时,主子那欲杀人的阴鸷目光,他的心就像被什么堵了似的。

他的脸上连平日里惯有的笑容也消失了,一路上,有几名侍卫与他打招呼,他也没理。

在风口吹了会儿风,左永年拔了根草衔在嘴里,愤愤的坐在了地上,风吹打在他的脸上,带着空中丝丝的凉意,甚是舒坦,堵着的心也宽慰了许多。

远远的,左永年听到了一阵清灵悦耳的笑声,紧接着便见两道人影缓缓的从营帐中正向他的方向走来。

他眉头一蹙,刚回到脸上的笑容再一次倏失,然后平静的站了起来,默默的看着那两道身影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

水心因为嫌军营里太闷,所以出来走走,况且…那些将士时不时的会进来与莫元靖商量事情,而每个人看到她,便欲言又止,似都防备着她。

如果一个人,被无数人像防贼一样的防着,那滋味肯定不好受。

黑暗中,水心发现了左永年,忍不住眨了眨眼,盯着那黑暗中两颗如猫头鹰般诡异的眼珠子。

“原来这里已经有人了,小环,我们到另一边去!”水心清亮的嗓音婉转的开口,地上的草地发出了一阵窸窣的声音,她们的脚步便要拐了方向。

“等一下!”左永年平板的开口唤了一声。

是唤她吗?水心纳闷了一下,然后回转过身。

“你是问我?”透过远远营帐内的篝火,水心看到对方确实是在看自己。

“你是当朝太子妃?”

原来对方知道她呀!

水心也不辩驳,爽快的回答:“是。”

“我是黑帝的副将左永年!”左永年先自我介绍,打人之前,先有礼貌比较好。

“左副将好!”水心眯了眯眼,很显然感觉到对方语气中的不善。

“不知你来军营中,是否有何目的?”左永年开门见山的问。

水心窒了一下,豁然笑出了声,银铃般的声音,在风中如一曲动人的歌声,那般令人心中抚慰。

“左副将这话说得倒也蹊跷,我为什么不能来?再说了,现在左副将在这里专门等着我,难道就不怕我告诉黑帝,说你非礼我吗?”水心悠然自得的回答。

一句话,说得左永年脸僵了一下。

“你要陷害我?”

“没有,我只是一名小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有的,只是这颗项上人头,人为自保,通常会做些自己不想做的事,假如副将你逼我的话,那后果副将你就要自己承受了!”水心一字一顿的警告对方。

“你这个妖女,你威胁我!”左永年涨红了脸,生平第一次,不在战场上,他便失了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威胁,士可杀不可辱。

“是,我是威胁你!”她顿了一下,忽地柔声一转:“不过…左副将你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如果我们再僵持下去,难保我不会立刻喊人!”

“妖女,你够狠!”

左永年气得脸色铁青,路过水心时,愤愤的瞪了她一眼,然后出声提醒:“你不要得意的太早,假如让我做了什么不利我军的事,我就是一死,也会杀了你!”

水心莞尔,柔柔的侧身福了一福:“那就请将军睁大眼睛好好看着了!”

“哼!”

又是一声哼,被风飘走,身后的脚上声也越来越远。

身后的军营一片吵嚷,这里四周到处都是草原,一望无际的营地,一眼看不到边,每隔五十米,便扎了一个瞭望台,随时有人在上面观察着四周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