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左永年痛苦的捧住了自己的脸,声音带着颤意,光是看这表情,便能感觉到他的痛不欲生。

六子像被雷击中了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目光呆滞的望向远方。

突然他像是反应过来,身子骤然一转,向台阶下奔去。

“往右拐,太医院!”左永年冲他的背影喊道。

爱上你,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2

左永年站在原地,直盯着六子的身影在从他们的面前消失。

莫元靖双手环胸的站在一旁,饶有兴趣的听着左永年与六子之间的对话,直到六子离开,他的眉梢稍稍挑起。

“你这样骗他,不怕他回头找你麻烦吗?”静谧的夜空下,莫元靖冲左永年凉凉的问。*

“吓,主子,您一下就看出来,属下是骗他的了?”太厉害了。

“假如玲珑郡主会有事,现在恐怕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宫,怎会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莫元靖指出疑点。

左永年点了点头,脸上仍是锁上了一点愁绪。

“不过,虽然玲珑郡主没事,我刚刚说的却也没错!”左永年叹了口气。

“怎么了?”莫元靖神色一凛,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好的气息。

“玲珑郡主是从台阶上摔下去的,后脑勺着地,因为脑中有淤血,所以…她很快会失明!”

既然是失明,那也跟一辈子看不见六子,没什么两样。

莫元靖错锷了一下。

“失明?”

左永年一脸沉重的点了点头。

“这点,属下不敢胡言乱语,是太医院的太医诊断的,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玲珑郡主说什么也要见六子最后一面!”左永年的表情又变得凝重了起来。*

这一次,莫元靖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甚至已经能够想象得出。

朱玲珑是看到六子了,可是六子若是发现她联合左永年一起欺骗了他,六子一定会生气,然后发誓这辈子不会再见她了。

然后…朱玲珑一辈子活在黑暗之中,带着这个终身的遗憾生活一辈子。

突然感觉气氛有些沉重,左永年轻咳了一声,打破了沉寂。

“主子,南王尚未醒来,现在楚王和太子,都还被关押在南王宫内,确实不妥,还请主子您尽快下令处理。”

一双好看的眉毛马上又蹙了起来。

“就将他们交给南王吧,你去交待南王,务必要将他们两个看住,至于他们两人的手下,如果愿意跟从“月”的便留下,不愿意的,就杀了!”杀这个字眼,说得很平常一般。

莫说残忍!

战场上,被俘虏的人,要么臣服,要么被杀,心存仁慈,只会后患无穷,这是永远不变的法则。

“是!”

“还有其他的事吗?”莫元靖疲惫的甩了甩头,修长漂亮的手指又捏了捏高挺的鼻梁,这个动作是下意识的。

“主子有什么烦心事?”左永年一眼便看了出来。

莫元靖瞥了他一眼。

既然有人愿意听,他说出来也无妨。

所以,莫元靖便将前因后果说了出来,当然了,是去掉了中间他与水心的暧昧互动,只说了大概的对话及矛盾所在。

“您是说,水姑娘她不喜欢孩子?”

“不!”莫元靖从衣袖中掏出了一方只绣了一半的荷花,似有一股荷香扑鼻而来,绣得是栩栩如生,他的视线深深的凝视着绸布上的荷花,想着当初她绣荷花时的模样,不由得深深着恋:“这是当初她为孩子绣的,还很开心的说,将来孩子的衣服全由她自己来缝制!”

她的刺绣非常差,就是为了孩子,她努力学刺绣,绣得非常认真,可见她花了很多心血。

现在她突然反常,打得他措手不及。

“也许过两天就好了,大概是水姑娘还没有从失去上一个孩子的痛苦中挣脱出来!”左永年似是而非的劝着。

“也许吧!”莫元靖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现在也只有这么想了。

两人不知道又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突见一条人影倏的从台阶之下奔上来,疯了一般的,冲着左永年的脸,一拳打了下去。

“你这个混蛋,我TMD这么相信你,你居然联合着她一起来骗我!”六子恼恨的抓住了左永年,还不泄愤的便要再挥拳。

左永年哪是那么容易便被人撂倒的人,他飞快的闪过了六子的拳头,半带讥讽半挑衅的喝道:“来呀,只要你能打到我!”

“够了,你们两个不要再疯了!”作为大家长的莫元靖,阴沉着一张脸喝令。

两人各自摸着自己的衣领站在一旁,眼睛在看向对方时,依旧有火星在传递。

“现在各自去休息,明天五更时分起来去跟大部队汇合!”莫元靖吩咐道。

“主子,属下先不休息了,属下先去跟大部队汇合等你们!”六子一脸冷漠的说着,然后再愤愤的瞪了左永年一眼,眼中含着浓浓的恨。

“出了什么事?”虽然已经知道了结果,莫元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他干的好事!”六子激动的指着左永年,横眉竖眼,已经当他是敌人了。

左永年无辜的摸着自己的脸。

“怎么了?”

“他联合着玲珑郡主一起来骗我,我还以为…以为她快…”六子刚说了一半,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激动的心情缓缓平复,然后自嘲一笑,心平气和的的自言自语:“算了,不说了,反正已经没有意义了!”

“什么?”莫元靖没有听到他的话,略提高了些音量询问。

“没什么!”六子连忙摇头:“反正属下今天会去跟大部队会合!”

“我跟你一起去!”左永年马上附和。

“谁要跟你一起?”六子立即愤怒的瞪了他一眼。

他不是说不在乎了吗?这是谁说的?该把他拖出去斩首,哪有人说话不算话的呢?

“你刚刚不是说不在乎了吗?”

“你这个混蛋,我这辈子不想跟你说话!”

莫元靖深深的看了六子一眼,似乎已经看到朱玲珑隐忍含笑的脸,现在早已经哭成了泪人。

女人心海底针。

男人永远不知道女人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水心也是,他不知道她的心里藏了什么秘密,但是他知道,他不能问,只要他问了,得到答案之后,她会永远的离开他。

不如保持现在就好,只要她还在他的身边。

六子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也许…他这辈子也遇不上比她更好的人了。

“好了,六子,你跟左永年一起回吧,把希娜也一起带着,明早我跟心儿与你们汇合!”既然是朱玲珑的心愿,他也做个顺水人情算了。

“是!”既然主子下令,那他不得不尊了。

末了,六子还是气不过,狠狠的踢了左永年一脚。

左永年当然不会让六子平白无故的欺负,顺脚踢了回去。

两人一边踢打着一边离开,看得莫元靖直摇头。

这两个人,一个顽劣,一个顽固,两人还能打到一块去,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他们欠对方的这辈子必须还。

再回头,他又忍不住深深的叹了口气,望着到处张灯结彩的新房,莫元靖的心情一路沉到谷底,怎么也爬不起来。

与此同时,睡在榻上的水心,一夜无眠,睁眼到天明。

第二天一大早,南王早已醒来,并接到了假山狮头下的神碑被毁坏的消息,赶到时,只见地上一块石头,上书:臣莫方可安!。莫特地用隐号隐起。

南王料定,这是上天指示,要他臣于莫元靖。

所以在莫元靖命令他好生看管夏侯辰和夏侯寅二人时,他义不容辞的接下了指令,并答应无条件为“月”提供后援。

水心从太医院出来接了朱玲珑回到朱玲珑自己的房间,让她休息后,水心方从朱玲珑的房间里出来,她的脸上一片阴郁,覆上了一层愁云。

“你没事了吧?”看着她肿得如核桃般的杏眼,他心疼的蹙起了眉。

“没事了,我们出发吧!”水心强颜欢笑,笑容十分僵硬,默默的向前走,如一只没有魂魄的幽灵般缓缓的前行。

“心儿!”她身后的莫元靖突地出声唤住了她。

“嗯?”幽灵眼中没有一丝生气的回头。

“你的手帕掉了!”他提醒她,视线落在地上的那块白色绣荷丝绢上。

“哦!”她默默的捡起来,仍像是幽灵般直直的往前走,没有再回头。

只是她的双手紧紧的握着,丝帕被揉成了一团。

莫元靖,你知道吗?

我爱上你了。

可这将永远成为一个不能说的秘密。

你这个笨蛋!!!

南山城一战,可谓是整个行军以来,最简单的一场战役,没有惊心动魄,赢得那么自然。

而这一战的大功臣便是水心。

不止是所有的兵将,连左永年对她的态度也是显而易见的。

水心教他们使用会弹的挂勾,教他们使用怪异的近身防身术,还用一种奇怪的材料做成了衣服穿在身上,针刺不破,还有…*

他比了一个“耶”的手势,食指与中指翘起。

若不是水心教他,他还不知道,原来人的手势还有许多种呢,手势也可以这么可爱的。

“耶!”左永年近乎白痴般的做了一个“耶”的手势,嘴里还跟着发出声音。

耶等于赢的意思,还叫“闻”,闻跟赢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大军继续前行,水心不想坐在马车里发闷,便与莫元靖共骑一骑,恰好是一匹白马,与她身上的白色衣衫相配,美丽的她,如误落凡尘的仙子,风卷起她的披风,在空中飞舞,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飘飘欲仙的神采。

她身后的莫元靖与她同样一身白衣,两人恰似一对神仙眷侣。

左永年非常好奇的骑马后退了一些,与水心的马齐步并行。

“水姑娘!”

六子不甘寂寞的也骑马上来,在水心的右侧,与她并齐前行。*

“你不好好的在前面走,之前你不也一直讨厌水姑娘的吗?”六子毫不客气的指责左永年。

这三人对峙,完全将水心身后的莫元靖视为无物。

左永年的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

但是求知欲将所有的尴尬全部压下,非常好上进的用那双充满了求知精神的视线直勾勾的望着她。

“水姑娘!”

“你想问什么,就问吧!”水心瞥了他一眼,似乎早料到他会来找她。

像左永年这样的老古板,结识到新奇的事物,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否则绝不罢休。

“你之前教给我的那些东西,都是天瑞兵所…”

不等左永年说完,水心已经微笑的打断了他的话:“不是,那些东西,跟天瑞帝国没有任何关系!”

“呃…”左永年的嘴角僵硬了一下。“那您师承何处?”

既然她这么厉害,她的师父应当更厉害,假如能请到她的师父出山,说不定整个“月”会更快的收回天瑞帝国。

“你问我师父?”水心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似的。

“是呀!”

“我师父可多了,一共几十个吧!”从小学到大学,几乎是每学期,每个科目都会换教师,连数字她都忘了呢。

“几十个!”左永年的下巴差点落地。

“你只是一名女子,水大将军会为你请那么多师父?”六子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女子?”听到两个带着浓浓嘲讽的字眼,水心陡然睁大了眼睛,声音更是猛地拔了个尖,她不由得冷笑,看向六子时,眸底隐藏着一丝不屑:“男人和女人是平等的,既然你们男人能的,我们女人就不能?”

“女人就是待在家里,相夫教子,不该学那么多东西,更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六子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水心再一次冷笑,忍不住提醒他:“你不要忘了,南山城这一战,是谁打赢的!”

“如果没有我们这些男人,你一个人能赢?”

水心眯了眯眼,怎么?这六子今天是想要跟她开战吗?跟她讨论起男人和女人的事情来了。

“你看不起女人?”水心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危险的盯着他。

“你们女人会什么?除了喜欢耍些阴谋诡计,欺骗男人,让男人为你们团团转,你们还会什么?”六子声声指控,字字咄咄逼人。

“我们耍阴谋诡计?”水心气得俏脸刷白,指着六子的鼻子便骂:“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们女人?”

“凭我是男人!”六子的声音比她的声音更大。

四周的士兵将停了下来,好奇的站在一旁观战。

水心更大声的吼了回去:“你是男人又如何,我就是看不起你,你以为很了不起?真不知道小环为什么会为了你这种人让自己受这种委屈!”

这句话,刺中了六子的心。

他一把扔掉手中的剑,怒目圆睁,眼中燃烧着两簇熊熊的火焰。

“我让她受委屈?到底是谁的错?她联合左永年一起欺骗我,说她就快要死了,结果我去看她的时候,她笑着跟我打招呼,根本像没事人一样,你们女人…都一样的虚伪,你也一样!”说到最后,六子一转针尖,刺中了水心。

水心冷笑,迎着风,笑得越来越癫狂。

六子蹙起了眉:“你笑什么?”

“我笑小环不值!小环竟然会喜欢你这样的男人,太不值了!”说着,水心夹紧了马腹便要前行,她可没兴趣被人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你说清楚,你不说清楚,不准走!”六子固执的扯住了她的缰绳,逼迫她不准离开。

“六子,不要再说了!”左永年跳下了马,担心的想要将两人分开。

“你不要管,走开,水心,你说清楚!”六子不依不饶,打定了主意不愿意轻易放过水心,更是无视莫元靖瞪来的目光。

“好,你要听,那我就说!”水心再也受不了六子的自大狂姿态。

“心儿!”莫元靖皱眉想要劝说,然水心已经脱口,他无法阻止。

“小环她看不见了,已经失明了,她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所以才会欺骗你,你这个笨蛋!!!”

在我还没放手之前,你也不许放手!

一句话,将旁边所有的人全惊住。

一道道目光,一齐往六子的身上看去。

六子似乎一时之间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也呆愣的坐在马上。

为免他不小心跌下来,左永年抽手,将他从马上拉了下来,整个过程,六子似乎无所觉,那双眼睛犹如死灰一般,没有一丝波动。*

左永年担心的看着他,等着他自己清醒过来。

看着六子像死尸一般的站着,水心气不过,指着他的鼻子又要咒骂,一只大手温柔的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中,轻声安慰:“心儿,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咬紧了下唇,水心听话的没有再去指责六子,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呆滞的六子,无力的抬头,声音嘶哑的问向水心:“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你希望是真的,还是假的?”水心恶声恶气的不答反问。

六子脸色倏变,突然翻身上马,扯过了马缰绳,调转了马头,双腿猛夹马腹,马儿如离弦了的箭般飞驰离去,留下了马蹄激起的尘埃。

“主子,要不要属下将他追回来?”左永年担心的看着六子的背影,他不会去做傻事了吧?

“不必了!”莫元靖扫了六子的背影一眼。

人生能这样疯狂一次,有何不可?

左永年依旧担心的盯着六子的身影,唉…希望他不要出事才好。*

转眼望向众人,不少士兵全像看怪物似的盯着他,难道他的脸上有东西?他赶紧擦了擦脸。

那些士兵看他的眼神更怪异了。

“他们在看什么?”左永年决定向最聪明的水心发问。

“因为你白痴!”这是水心给予他最中肯的评价。

左永年的一张脸马上涨成了猪红色。

就算她不说出真实的问题所在,也没必要损他吧?

此时,坐在水心身后的莫元靖,微笑的看了他一眼,幽暗的炫金色瞳孔中隐藏着一丝同情的颜色,大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好自为之吧!”莫元靖表情凝重、语重心长的说着。

边上顿时有几人豁然仰头大笑了起来,听得左永年莫名其妙。

今天这些人,一个个的,不是疯子,就是傻子,连主子也跟着一起变成了傻子。

决定了,从今天开始,再将水心归为妖孽一类。

队伍依旧在前进,水心无力的靠在身后的胸膛中,可以让她暂时忘却伤痛,也更让她依赖,只要这样靠着,她的心便会很平静。

湛蓝的天空中,一朵白云自由自在的飘过,她仰起小脸,静静的看着白云的轨迹和它在空中飘浮时所出现的变化,一会儿像鸟,一会儿像鱼,千变万化。

人也是这样,在前进的过程中,总会变成这样那样的性格,到最后,已经不知道自己原因是什么样子的了。

从她的角度,可以轻易的看到莫元靖刚硬的下巴和他好看的侧面线条。

他真的很好看,假如将来他坐上了皇位之后,会有更多的女人,愿意投进他的怀抱中吧?燕瘦环肥,什么样的都有,其中也不乏比她更漂亮的女人。

他现在的脸上洋溢着自信的光芒,在不久的将来,他们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紧紧的靠在一起了。

多想时间不要那么快流逝,就停在这个时候就好。

莫元靖毫无预警的垂头,望进了她略显惊惶,下意识逃避他目光的美丽的小脸。

他继续看路。

“刚才看什么呢?看得这么出神?”他可不打算放过她。

“没看什么!”回答得太快,更显是欲盖弥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