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只是山野僻壤,哪能有技术高超的大夫,何况这个叫祥的男人,看起来也刚二十啷当岁,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名医的模样。

“大概是我弄错了吧!”她失望的淡淡答。

“还好没伤到你的脸,你今天该换药了,蝶儿,别调皮了,快去拿药来,要仔细为她上药,明白了没有?”他的声音颇为威严的吩咐一旁的连蝶。

“我知道啦!”连蝶欢快的答应着,蹲下身从桌子底下拿出了一只药箱。

看那个叫祥的男人欲转身离开,水心突然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唤住了他:“等一等!”

祥皱眉转过头来,盯着水心狐疑的问:“这位姑娘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有…有没有人来找过我?”她艰难的问。

“姑娘是指?”

“没什么,没什么!”水心下意识的躲过祥探视的眼。

若是有人来找她,现在她不可能还躺在这里,她猜想着,大概是莫元靖以为她已经出了京城往外城去找她了吧?

没人来找她更好,她就可以自生自灭,不会连累任何人。

连蝶小心翼翼的端起水心的手臂,小声的叮咛:“我现在要为你换药了,会有些痛,你要忍着。”

“好!”人类天性求生的本能让她无法拒绝。

伤口上药真的很疼,可是最疼的还是她的心。

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心里可有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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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瑞帝国皇宫?龙翔宫

午膳时间刚到,龙翔宫内陡然传出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瓷声响。

证实有孕3

守在门外的左永年和雷鸣两人皆被那声音震得耳朵嗡鸣作响,两个人你推着我,我推着你,谁都不愿意进去。

此时,里面却突然又传出了阴冷的唤声:“来人!”

来人…来谁呀?他就不能直接指着一个人的名儿吗?

左永年抬起了手示意要与雷鸣两人剪刀石头布来决定谁进去。

雷鸣眉头仅皱了一下,突然伸出了手,左永年在心里默念着: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一、二、三,开始!”雷鸣的拳头未变,左永年出的剪子,左永年输了。

“你进去!”雷鸣冰冷的开口,脸上的表情似寒冬腊月般冰冷未化。

太冷了!

左永年咬牙切齿:“你耍赖,你的手势怎么未变?”

“你输了!”雷鸣简单的三个字,重复左永年已经输了的事实,逼迫他赶紧进门去受死。

愿赌服输,时间迅速的在指尖流逝,左永年硬着头皮,只得往屋内走去。

反正就这一次,死就死吧,莫元靖怎么说也需要他来做事,不至于一下子就将他给杀了吧?

他心里忐忑不安的一步一步往内走,双腿如灌了铅般的走得极慢,小心翼翼的绕过了地上瓷片的碎片,再走到了莫元靖的面前。

这一看不要紧,莫元靖以往那张俊美的脸,竟如同魔鬼一般,长发未梳,青须冒了出来,脸也好几天没洗,衣裳松松垮垮的挂在他的身上,形象只是比街上那些脏兮兮、衣衫破烂的乞丐要好一些。

一双厉目陡然扫了过来,左永年的脑袋如乌龟般缩了缩,恨不得像乌龟一样,能有一个龟壳,这样他便有处可躲,而现在…他随时面临着被人扒皮的命令,只盼望着莫元靖下手能快一些,不要让他感觉到太疼。

“主,主子…您刚刚唤属下?”左永年战战兢兢的开口,双脚的脚尖不由自主的向门外转动,全身临近警戒状态,随时做好了逃出去的准备。

一本奏折用力的甩了桌子上,发出震人的声响,左永年心惊肉跳的硬吞了一口唾沫。

“主…主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找不到,所有的地方都找不到她,你来告诉我,她到底在哪里?”莫元靖抓住左永年的衣领。

左永年心里暗叫苦,莫元靖的力气太大,拎着他像拎小鸡一样,衣服勒住了他的脖子使他几乎无法呼吸。

就在左永年差点要被掐死的时候,莫元靖的手劲松了一些,铁青的脸也缓和了几分,用力的推开左永年。

“主子,一定会找到的,您的身子最重要,还是先用些膳食吧!”三天来,次次送膳,莫元靖次次丢,给莫元靖膳食的餐具,每一顿都要换一次。

“不吃不吃不吃!”他嫌恶的摇了摇手,双眼如锋利的利刃望着左永年,一字一顿的命令:“继续让人去找心儿,哪里都不准放过,就算是挖地三尺,也要将她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双手握拳,三天,水心一点儿消息也没有,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但是她有毒在深,三天已过,只怕她已经发作…

“是!”左永年战战兢兢的回答,双眼渴望的望着门外灿烂的阳光。

阳光啊阳光,快些让我晒到你吧!

“出去吧!”

主子万岁!

“谢主子!”克制克制,千万不能太过激动,否则真的会被某人拉去扭掉脑袋,那就亏大了,左永年面无表情的转身,一步一步的往外面走去。

前脚还没有跨出门坎,身后的莫元靖骤然厉声又喝住他:“回来!”

左永年表情苦得像是吃了榴莲一般,巴望着门外的阳光,他的脚还没有踏出去呢,僵硬的收回了脚,又往回走了几步。

“不知主子还有何吩咐?”

“把雷鸣唤进来!”

太好了,没他的事了,克制克制,他小声的清了清嗓子,嘴角微微勾起:“是,属下这就唤他进来!”

走到门外,他神气的昂起了下巴,指着门内冲雷鸣贼笑了一声道:“主子要你进去!”

雷鸣的眉头深皱着,看得左永年心中欢喜,眼睁睁的看着雷鸣进去。

呀,坏了,差点忘了,主子还吩咐他去做事呢,他要赶紧吩咐下去。

这水心怎么就这么倔呢?不但不想活,连主子的最后一面都不愿意见,这两个人,纷纷想要救对方的性命,却让彼此折磨,老天爷什么时候才可以让他们这对苦命夫妻早日团聚、白头到老呢?

左永年低着头往前走,突然一道红色的人影闪过他的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呃…属下参见贵妃娘娘!”左永年连忙向眼前的人儿行礼。

崔希娜在水心离开的前一天,因为崔大将军要求而解除了她的禁足,看着崔希娜如血般的红唇冲着他笑,他鸡皮疙瘩掉了满地。

“左大将军不在军营中,怎地一直在皇宫内?”

左永年客气的抱了抱拳。

“回贵妃娘娘的话,主子有令,暂时让属下留在宫中,让贵妃娘娘碍眼,是属下的过错,属下这就消失!”话落,左永年迫不及待准备逃离。

崔希娜这个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她要你做的事情,绝对是有害无益,他还是早早的远离她比较好。

只怪自己刚刚没有留神,竟撞到崔希娜这瘟神,他真盼望着这个时候进去左翔宫的人是他,而不是雷鸣。

“左永年怕本宫不成?”崔希娜给身后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左永年步子慢了些,只得回头。

“贵妃娘娘威严有加,属下自是有几分畏惧,还请贵妃娘娘海涵!”

“我也不为难你,我只是想问问你,你这是要到哪里去呀?”崔希娜的笑容十分灿烂,如血的鲜红的唇瓣,红得似火,妩媚中又透露着几分阴鸷,令人从心底里发寒的不舒服。

“皇上只是命属下出去看看,没什么大事,碍不着贵妃娘娘您!”他撒谎的回答。

“是吗?”崔希娜冷冷一笑,显然她不信。

“自然是!”左永年暗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为难你,只是有一件事,本宫要提醒你,你也要牢牢的记住!”崔希娜阴鸷的揪着他。

“请贵妃娘娘明示!”左永年低头恭敬的答。

“皇宫里这两年晦气太多,那些晦气的东西,不得往宫里带,明白了吗?”言下之意,不明而喻。

她分明是不想让他带回水心的尸体。

左永年假意答应,恭敬的垂头抱拳:“属下遵令!”

“下去吧!”

“谢娘娘!”

左永年连忙转身离开,生怕崔希娜会再次唤住他,他今儿个的心脏了连续两次露跳,再露跳一次,说不定他就没命了。

他左永年暂时还不那么想死。

他只能祈求着有奇迹会出现,水心还活着。

倘若水心还活着,皇宫里还会有崔希娜蹦哒的机会?

又躺了七天七夜,水心的伤口开始结疤,她也可以下床了,除了因怀孕,她比较贪睡一些外,她的身体并没有其他任何的不知,不得不让她以为,她体内的毒,是不是还在?

坐在门外的柳树下,懒懒的倚在椅背上晒太阳,阳光暖暖的洒下来,晒得人昏昏欲睡。

她醒着的第一天,她听连蝶说:皇宫里出了事情,皇上派人到处搜查。

第二天,她听说:皇上身体不适,在早朝的大殿上突然昏倒了,据说是好几日未进食。

第三天,她听说:据说皇上终于可以进食了,只是只能进一些流食。

她就这样从连蝶的口中,得知莫元靖的消息。

手里拿着已经几近揉碎的纸条,还是她离开那日他留在她枕边的,她无意藏在衣袖间的,现在已成了她唯一的挂念,字迹犹在,人不复见。

在听到他在大殿上昏倒了的消息时,她差点惊叫出来,导致她一晚没睡好,第二天连蝶带来的消息便让她舒心了许多。

时间会抹平一切,她相信这一点。

一阵轻快的脚步声走来,她辩认出,那是连蝶的脚步声,这个时候,她总会过来给她送膳食。

果不其然,几秒钟后,一抹活泼的人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心儿姐姐!”远远的,连蝶看到她,清脆的声音甜甜的唤着,一蹦一跳的跑过来。

“你小心些,不要跑得那样快!”水心担心的嘱咐。

这连蝶可不仅仅是一点点的好动而已。

“来吧,这是你的午膳,全是你爱吃的菜哦!”连蝶献宝般的晃了晃食盒。

搬了小桌子放在柳树下,连蝶把膳食一小盘一小盘的端出来。

等了许久,没有听到连蝶八卦皇宫里的事情,水心忍不住开口问:“不是说皇宫在找人吗?找到了没有?”

连蝶的小嘴儿嘟了老高。

“找到了!”

“怎么了?”

本不想说的,怕水心听到这样的事情伤口,听水心问,她犹豫了一下才开口。“可是那个人已经死了,据说皇上好伤心呢!”

“啪”的一声,水心手中的筷子应声掉落在地上。

莫元靖,我回来了!

她紧张的一把抓住连蝶的手腕,瞠大了眼睛,冷不叮的逼近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谁死了?”

水心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被水心吓了一大跳,连蝶,疼得皱起了眉头,一张小脸因为痛而紧紧的皱起,含泪欲泣的模样,更是让人不忍对她下手。

水心尴尬的收加了自己的手,但是眼睛仍是不放过她,想要知道事情的答案。

“告诉我,你刚刚说…谁死了?”水心不放心的又问。

“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呀,据有人说,这皇后娘娘突然走失,说是从水中打捞到尸体,已经运回皇宫了!”连蝶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全吐了出来。

当今的皇后娘娘,打捞到尸体,运回皇宫。

这些个字眼,听在水心的耳中,全部都成了讥讽。

她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却有人说她已经死了,而且还打捞到了尸体。

这件事会是谁做的?

倘若不是左永年他们,那就只有一个人可以做得到。

夏侯辰。

夏侯辰这些年精心布置,竟能算计到莫元靖到华地国,设计孙姐与她住在一块儿,成为好姐妹,再设计让莫元靖掉进他的圈套。

可惜他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对莫元靖的感情之深,恐怕他现在都在懊悔吧。

夏侯辰是莫元靖的亲生兄弟,他却想要对莫元靖赶尽杀绝,假如那具尸体是夏侯辰安排的,他又想要做什么?

让莫元靖伤心欲绝?

莫元靖竟也会相信。

她最近的身体渐渐好转,每次祥为她把脉,都说她的脉相很好,连蝶一直在她的耳边夸奖祥的医术,堪称神医。

既是神医,又怎会把不出她身体内有毒?

或者是,她体内的毒真的没有了?

发毒之期已过十日,她却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孩子…是孩子!

她低头看着平坦的小腹,小手轻轻的摩挲着自己的小腹,里面她能感觉到一个生命正的茁壮的成长。

是她的孩子,是她与莫元靖的孩子。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她的心却越来越不安了起来。

莫元靖的处境比她要危险得许多,而她在这里却什么都不能做,她有一个冲动,想要马上回到他的身边,为她排忧解难。

但是,一想到孩子,她便觉得自己不能贸然行事,就算不顾及自个儿,她也要顾及孩子的生命。

这是她与莫元靖唯一的孩子,就算拼了命,她也要把他生下来。

这个时候,她更不适宜回宫。

暗处有夏侯辰,明处有崔希娜,这两个人现在已经失了人性,倘若她出现,他们势必会拿她和孩子的性命来威胁莫元靖。

所以不能出现。

崔希娜将她推下山,还有那具不知名尸体的出现,倒给了她良好的天然屏障,可以让她更好的保护自己和孩子。

只要她用计得当,她就有机会扳倒夏侯辰和崔希娜。

水心一边沉思,一边想关计策,忽地一只小手在她的眼前晃动,令她马上收回了心思,蓦然抬头,对上连蝶纳闷的表情,看她回神,连蝶冲她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到呀?”

水心尴尬一笑。“你不介意再说一遍?”

“我是想说,皇后死得好可怜,据说这个皇后,四年前离宫,近日才回宫,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死了,好可怜的对吧?”连蝶悲伤的说着。

是呀,确实很可怜,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可怜。

水心笑捏她手背。

“人家可怜是人家的,你在这里伤心什么嘛!”

“讨厌!”连蝶吸了吸鼻子,甩开了水心的手,小嘴儿翘得老高。

“嘴巴再翘,都可以牵一头驴了!”

“你笑我!”气鼓鼓的腮帮,像是两只气球般,连蝶微恼的挠着水心腰间的痒。

“不要不要,你再这样的话,可是会伤到你的干女儿哦!”一句话,连蝶马上住了手,深怕会伤到水心,双手小心翼翼的覆在水心的小腹上。

“干女儿,你要听话哦,干娘不会欺负你的,以后你长大了,干娘会帮你打坏人的哦,所以你以后一定要疼干娘的,知道吗?”

“教坏小孩子!”水心笑骂。

“谁教坏他了,往后我是她的干娘,她不疼我,疼谁?”

水心指着自己的鼻子,半带嘲弄的说:“当然是我。”

“哼,到时候我们走着瞧,干女儿一定只听我一个的!”连蝶骄傲的昂起了下巴。

瞧把她给得意的。

水心笑睨了她一眼,然后坏笑的又说:“如果她以后不听我的话,只听你的,那我还生她干吗?不如现在就打掉好了,等祥来了之后,我就让他给我开打胎药!”

水心的脸上的表情一半正经,一半玩笑,唬得连蝶大眼无措的瞪着她。

终于连蝶败下阵来。

她乞求的双手合十冲水心搭拉着耳朵道:“求求你,不要打掉她,我不跟你争她的宠就是了。”

这般可怜的模样,倒让水心怜惜。

她闷笑着,面无表情的把连蝶扶了起来。

“不生你的气了,听你的,不把她打掉了!”

“好好了,不打掉就好,我以后还是会好好的疼她的!”连蝶如是说着。

午膳过后,连蝶收了碗筷,看着天上的日头,已经开始西偏,神色微微一变。

“我马上该回去了,不然爷爷要担心了。”

“等一下!”水心突然唤住她。

“心儿姐姐,怎么了?”连蝶皱起了小脸。

“是这样的,我能不能请你到皇宫外打听一下,现在皇宫里面的情况,关于皇上的近况,越细越好,好不好?”水心低声恳切的乞求。

连蝶张了张嘴。

水心极少这样求别人,除非是真的事情很紧急,或者是她非常在意的事情。

看了她好一会儿,连蝶沉默的点了点头。

“我会让祥哥哥去打听,你好好的在这里休养,等晚膳的时候,我再带给你消息,你先好好的休息休息!”

“好,谢谢你蝶儿!”水心感动的紧握住她的小手。

连蝶连忙摇了摇手。

“心儿姐姐,你不要谢我啦,说得我都怪不得好意思的!”连蝶一下子红了脸。

“好啦,你快去吧,免得回去迟了,你爷爷担心你又上来找你!”

“嗯,干女儿,要听话哦,以后干娘会好好的疼你!”走之前,连蝶不忘调皮的冲水心的肚子摆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