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副都是小意思的模样,格外的欠揍。

镇江的世家都知道阮沁阳的本事厉害,但没想到那么厉害,不管外头的澄清有没有夸张,都关紧了大门不去掺和,一番被打脸了不好看。

魏家还特意提醒了新妇和女儿,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丢人。

气的魏雪真跟黎韵霏几天没吃下饭。

当然跟她们一样吃不下饭的内宅妇人只多不少,以前的章静妙至少会做面子工程,打扮简朴,出口成章。而阮沁阳可不是,人家就是大大方方的爱美爱俏,奢华铺张,可偏偏人长得好看,做得好事多的能足以抵掉铺展,还让人不得不夸她真性情,人美心善。

不过这澄清出来,镇江人迅速接受,怕掺和进去被打脸,但其他地方不大清楚阮沁阳的,都觉得是阮家人疯了,为了给女儿造势,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反而激起了更多人的冷嘲热讽。

可阮沁阳做事又不是胡扯,可想而知这事闹得越大,结果会朝什么方向发展。

西太后时刻关注着事态发展,听到有百姓知道了阮沁阳一直就是那个做善事不留名的“菩萨娘娘”,拉了黎贵妃在安宁宫叙话。

黎贵妃美貌动人,笑容起来更是真诚:“只盼太子妃能早日嫁入皇家,让两个皇子沾沾福气,多跟他们的皇嫂学习。”

西太后合了茶盅,瞧着黎贵妃脸上的笑,她那两个孙儿,她自然喜欢,只是好不容易弄走了田家,她可不想再冒出个黎家。

黎贵妃神情自若的让西太后打量,等她看够了,与她又闲话几句,才放她出了安宁宫。

“太后这是什么意思?话虽然是在夸未来太子妃,听着却像是敲打娘娘你。”

回了自己的地盘,黎贵妃身边的彩霞不满地道,她们家娘娘哪儿不好了,以前西太后见着夸得不得了,如今多了个大皇子就生分了。

话里话外都是暗示提醒。

“太后敲打本宫作甚,不过是闲话家常。”

黎贵妃取下了头上的凤钗,靠在贵妃椅上,“帮本宫按按头,这一日日的,脑袋涨疼的很。”

“没了中宫,娘娘需要处理的事物又杂又多,太后还不体谅娘娘。”

彩霞是从黎家就跟着黎贵妃的,真心为自家娘娘不值,特别是她做的这一切还是为了别人做嫁衣。

“陛下,今日还过来用膳?”

听着这个,彩霞眼眸发亮,虽然太后讨厌,可耐不住陛下喜欢她们家娘娘,这些日子夜夜留宿她们娘娘的寝宫,这份荣宠独一无二。

“陛下的身体还好呢,本宫不着急,是这些人在旁太急了。”

解开了发髻按头,青丝散落一地,黎贵妃悠悠地道。

“外头的人都一肚子坏水,哪里比的上娘娘。”彩霞道,“只是未来太子妃做的事要都是真的,她的声望足以抵了太子曾经在沙场上的麻木残暴,而且还把太子的地位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阮沁阳这事若是平平静静的宣布出来,虽然是美事,依然叫人震撼,但不会如现在这般,全大明都在讨论她。

而讨论她自然会讨论阮晋崤,两个人一个是开了十几家学堂、慈幼院,免费施药,有村民刻像立碑的大善人;一个是击退外寇保卫河山的大将军,哪一代的继承人能有他们这般威风。

“两人都厉害,天上一对地下一双…”黎贵妃摸着手指骨节,拖长了声音,“可若是焦离了孟,该是什么一般模样。”

“贵妃娘娘的意思是?”

阮晋崤看着强不可摧,就像是被神明眷顾的人。风光了百年的田家也栽在了他的手里,也让赵曜这个嫡皇子输的一塌糊涂。

强,但他的缺点也格外明显。

他离不开阮沁阳。

黎贵妃甚至觉得的阮晋崤对这皇位半点兴趣也无,不过想杜绝他人对阮沁阳的觊觎,或是想给阮沁阳最好,才愿意成为太子。

这样的人,若是他想守护的人没了,那他也毁了。

黎贵妃轻笑:“听说阮晋崤的亲母是个痴情的疯子,为了让心爱的男人永远记着自己,让心爱的男人手刃了自己。”

“这也太疯了。”彩霞说完,突然想到阮晋崤的亲母心爱的男人会是谁,吓得捂住了嘴巴。

可不是疯了。

她设身处地的想过,她再狠也做不到那女人那般。那女人对爱人狠,对自己也狠,所以她成功了,让明帝被梦魔所困,让明帝与她在极乐时,还会恍惚叫出她的名字。

“太子身体里有她跟陛下的血,恐怕能更疯呢。”

楚媏想陪阮沁阳到出嫁时候再回家,但郡王府怎么会愿意。

延平郡王直接派了心腹到镇江臭骂了女儿一顿,她比阮沁阳还大些,人家都出嫁了,她还没个着落,也不知道在旁瞎开心个什么。

连郡王妃也忍不住道了几句傻丫头,唤二儿子去镇江接人。

楚瑾心里有结不怎么想去,延平郡王气的踹了他一脚:“老子怎么就生了你那么个窝囊蛋!”

以免气死老父亲,楚瑾只有动身,一段时间未见,阮沁阳越发光彩照人,楚瑾心中酸楚,带楚媏走时,金珏栩送行都没注意到。

“姑娘,你说金公子会不会向郡王府提亲?”

海棠好奇地道,金公子可是镇江所有姑娘心中的美男子,栖霞县主算是自己人,也算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指不定。”

阮沁阳回想金珏栩骑马送行的模样,能从他脸上看出几分恋恋不舍。

缘分这事真说不准,不过金珏栩看着腼腆,但却比临鹤有自信就对了。

送走了楚家兄妹,嫁期一天天逼近,阮沁阳忙的脚不沾地。

她本该安安心心的在府中待嫁,只是她之前修桥铺路的事情宣扬出来,她想什么事都不做,在家躺着就不怎么可能。

之前做好事不留名,也没人上侯府来谢她。

如今都证明了那些好事是她做的,那些百姓所有的感激都有了个发泄口,她阮沁阳自己都觉得,许多人把其他不留名的好事,他们都一块按在她头上,她怎么否认都没用。

虽然累,但阮沁阳却不厌恶现在的状态,接受人的善意,梦里都忍不住嘴角上扬。所以这些日子,阮沁阳是累且开心,每天见不少的人,到了晚上就给阮晋崤写信,告诉他自己一天的所见所闻。

镇江跟京城就相隔半天路程,两人每天一封,不觉得够反而觉得越发越想彼此。

有日阮沁阳忍不住在信上道:“若是你想我,那就亲我,不想就别亲了。”

阮沁阳写完任性的写完就把信交给了信使,如果阮晋崤来信掰出几个亲吻的拟声词,她就算了,但要是没有,那就少给他写几天信。

信送出去,阮沁阳晚上入睡时还一直想,这般会不会太过分。

不知道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什么,当夜她就做了一个颇为缠绵的梦,唇色交缠,阮晋崤含着她的唇若即若离,微糙的指腹流连地摩擦她颈部。

他的手指像是通了电,酥麻麻的。

甜蜜,温柔,粘腻。

醒来阮沁阳在被子里乱蹬了一会,她才十六岁的人,这做得都是什么梦,活脱脱像是个什么什么不满的大色女。

不过这种羞涩的情绪在触到枕边的纸就消散的一干二净。

纸上就一个字,铁画银钩。

——想。

不用思考就知道这是出自谁的手笔,她在想阮晋崤会想什么拟声词来应付她,人家阮晋崤却身体力行,大半夜从京城到了镇江,啃肿了她的嘴巴。

阮沁阳照着镜子,心疼阮晋崤连夜赶路,现在可能正强撑着精神上早朝,可忍不住的心情明媚,看着阴天都觉得乌云是白的,中间落了个金灿灿的大太阳。

第98章 第九十八章

造石像立碑供奉, 这些话阮沁阳就只是听听,谁提起她都认真的拒绝阻止了。

她又不是真菩萨, 虽然有做好事的那颗心, 但想到自己被雕成石像,日日有人跪她拜她, 光是想想她都坐立难安, 承受不起。

“姑娘真要去锦州?”

青葵满脸的不赞成,还有半个月不到姑娘就要嫁给太子爷了, 这时候出门太不合适。

可是劝, 青葵也不知如何劝说。

说起来都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她家小姐做“循环”生意, 期初是为了阮晋崤,后面觉得百姓太苦, 就费了十足的力。

几座城池, 因为战争都废了, 她家小姐又是赈灾,又是找擅耕种的农人,去帮助难民耕织。

能做的她家姑娘都做了,听说在城中,有些难民看到有“阳”这字印章的商铺,都会磕头感恩。加上之前她家小姐被冤枉,其他几城受过阮沁阳恩惠的百姓,打算合力在锦州为她家小姐, 打算建一座纯银的人像。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说姑娘你喜欢金银珠宝, 人像说是纯银打造, 再用金子渡身,连眼睛都要用珠宝镶嵌。”

“七八丈高的人像,那得用多大的珠宝?”

海棠问完就被青葵瞪了眼,现在哪里是在乎这些小事的时候,主要是这雕像不能建。

“阿莎…”阮沁阳看着信函默念,这些人不止给她建雕像,还给她取了带有美好寓意的代称,打算撰写故事世代流传下去。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大大方方的办好事,不来做好事不留名那一套。现在压抑了太久,感觉百姓的情绪都到了高峰,非要做出些事才能发泄出来。

但这雕像她怎么都不可能要。

“别说用纯银打造,为了防偷儿挖银,每日要费多少人力巡逻,再者我做的事跟朝廷比起来不过九牛一毛。”

大明国君又不昏庸,战争过后,朝廷的赈灾及时,派了官员管理治安,她那些商铺才能顺利发展。

说起来她这算是趁势发了财,说这些财没落到她手上,但铺子田地都在那里,她就能源源不断有进账。

所以说什么雕像她根本承受不起,这弄出来,指不定谏官要怎么说她,怎么说阮晋崤。

“可姑娘也不该亲自过去啊!”

“这些日子你们也听了慈幼院,还有那些难民重整旗鼓好好过日子的事,每日听着,雕像是一回事,我还想去看看我的影响力到底多大,做了多大的好事。”

这几天来感谢她的人络绎不绝,很多人在侯府磕了头就走了。

每日这样,她不受触动是不可能的。再者既然都要嫁了,一个人出去散散心,就当是婚前旅行。

“姑娘打算怎么跟太子说?”青葵担心这个,马上成亲往外跑,也不知大爷会怎么想。

“照实说呗。”阮沁阳完全不怕阮晋崤会不赞成她的决定,“之前他便说要带我到处游玩,可去了京城,他忙的没几天有空,等到以后更是难以出京,指望他我还不如自己带着你们走走。”

海棠眼神发亮,她的想法简单的的多,跟着姑娘逍遥自在,她就最高兴知足。

“那侯爷那儿呢?若是侯爷不放行,姑娘打算怎么办?”

“那就说到他放行。”阮沁阳眨了眨眼。

她这个人哪有做什么没成功过,撒娇一次不成的事情,大不了多撒娇几次。

“这时间满打满算,你从锦州回来的第二天就是婚期,这还是算快的,要是你在路上耽搁了怎么办?”阮侯爷没听话女儿的话,就拒绝道,“再者外头不安全,雕像的事爹爹会想办法,沁儿你别管了,乖乖在家待嫁。”

阮沁阳蹙眉,白嫩嫩的脸上写着不赞同:“爹你忘了你怎么与我说的,忘了你跟我说当太子妃会多难,我要如何打起精神。”

“这有什么相干?”

“田家打算谋反那阵,因为怕在将军府不安全,我就带着砚哥儿住在了宫内,这合情合理吗?不过是我怕危险,不想应对麻烦,所以选择了最简单的捷径,仔细想想当时处在暴风中心的人家有多少,人家不都是住在自己家中。”

偏偏她就进了宫里。

阮侯爷打量女儿的神情,心想她当时不是心仪阮晋崤,拒绝不了他,才往宫里跑的。

女儿的心思跟海底针似的。

“沁儿你这话的意思是非要出去一趟,要不然就没当太子妃的胆量?”

阮沁阳点头:“我总觉着遇到什么危险都可以躲在大哥的身后,我怕我以后不能跟他并肩而行,所以这趟我得出去。再者爹爹你当我出去游玩就行了,如今哪有那么多危险。”

阮沁阳抬起头,见自家爹爹脸色发黑,怔了下:“爹爹觉得沁儿说的不对。”

阮侯爷摇头又点头:“只是躲在太子爷的身后?”那他这个当爹的呢?

这是吃醋了?

“当然也有爹爹护着我。我是想这事既然是因我而起,而大家的心意又是冲着我,就该我出面解决,反正还有时间,爹爹你放心我在正事上没那么娇气。”

阮沁阳撒娇卖乖,从书房出来,阮侯爷就下令准备行装。

砚哥儿知晓了闹着跟阮沁阳一起去,说要在路上照顾她,可是却被阮沁阳嫌弃体弱,怕他拖慢行程,给抛到了侯府。

阮沁阳给阮晋崤的信里特意交代,别让他想着跟她一同去,好好准备喜服送到侯府,等着她回府穿戴。

不过没想到阮晋崤这一等,就等到了月底,等到了阮沁阳彻底失了音讯。

因为被京城的事务拖累不能陪沁阳出行,阮晋崤的脸冷一天赛过一天。

朝堂之上人人屏息凝神,喘气都不敢喘大了。有位侍郎患了风寒,上奏时话说的太急,话毕忍不住猛吸了口气。

动静太大,阮晋崤扫了他一眼,就因为这一眼,那侍郎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以前就觉得面冷,现在想来以前那态度已经算是好的了,这几日太子爷就跟地下的阎罗王似的,那神态模样,能吓死人。”

“太子爷上过战场,经过风浪,气势慑人也是理所应当。”

几位官员闲着无事议论纷纷,其中一位道:“不过未来储君气势傲人,也是我们大明的福气。”

“我看未必,难不成你们不知道,他这面色如同阎王,是因为未来太子妃出行。”

阮晋崤是因为朝中事脸色难看,生人勿进,他们自然觉得无事,但如果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女人,不管他平日里把事做的多好,在他们看来还是落了下乘。

“可…未来太子妃娇美如花,我们都是一脸褶子的老头,这两相对比,指望太子爷朝我们露出好脸,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

这句调侃,把严肃的气氛冲淡了不好,众人转头见说话的是延平郡王,满肚子的气也不敢朝他发出来。

不过有些无所事事的谏官,却把事情记住到了心里,打算早朝时说道说道。

只是隔天早朝,阮晋崤的位置空空如也,人直接没来上朝。

这还是阮晋崤当上太子后的头一次,有日阮晋崤面白如纸,嘴角干裂,明显是身体有疾,依然背脊笔直,站在朝堂之上。

“太子爷可是病了?”

朝堂一阵喧闹,明帝冷眼看着,平日阮晋崤在朝上,一个个跟鹌鹑一样,瞟都不敢多瞟他儿子,但现在人不在了,看样子他们又想念的紧。

“太子去了连夜去了锦州。”

明帝这话不吝于往水里砸了巨石,一时水花四溅,朝堂变得更为嘈杂。

消息灵通的解释,才知道昨日晚上未来太子妃失踪的消息传到京城,太子爷不管不顾,直接就打马去了锦州。

“太子殿下怎能这般行事?安平县主平安重要,但京城同样需要他坐镇,他这般抛下所有走了,微臣说句不敬的话,微臣认为太子殿下不配为未来储君。”

“臣附议。”

“听闻太子殿下为了能出京城,昨夜还去了皇贵妃寝宫吵闹陛下,微臣觉得太子殿下品性有瑕。”

闻言,明帝皱了皱眉,这些大臣消息倒是灵通,宫中的事也知晓的清清楚楚。

“人已经走了,众卿家这是想让朕派人再把他抓回来?”

“臣以为可行…”说话的大臣,斟酌地道,“为君需舍小家为大家,太子殿下与安平县主青梅竹马,这情分太深,这次太子殿下轻易的舍弃大事,而去寻找安平县主,若是往后还有这般抉择,他是否还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安平县主,臣觉得太子殿下太莽撞了。”

就算去也该是再等几日,而不是一得到消息就不管不顾出京,若他日他成了皇帝,难不成就舍了他们满朝的人,去寻他的未来妻子。

明帝揉了揉头,他儿哪儿都好,但这缺点却太明显。

阮沁阳也哪儿都好,但就是太好了,让他儿那么在乎。当初他还以为他儿接受不了妹妹变妻子,没想到阮晋崤接受了,还接受的那么好。

简直到了阮沁阳没了,他也不活了的地步。

明帝回想到昨晚他封闭宫门不许阮晋崤出宫,阮晋崤找他时,那双宛若阴戾野兽的红眸,那样子跟疯了没什么差别。

“等到人回来再说,安平是朕亲自挑选的儿媳妇,太子该亲自去寻。”

明帝摆了摆手,不愿再说这事,但下了朝众臣依然议论纷纷,阮晋崤的行为太失妥当。

“我听过不少两人的事迹,未来太子妃就像是太子爷的命,你们说若是未来太子妃真没了,太子爷会怎般?”

这话说出来,静了一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