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说扒皮那就是真扒皮,侍卫们看着那瘦小男人,瘦成这样扒起来可有些麻烦。

“求求大人放过我,我真是个偷儿,真没存坏心,我只是好奇才问东问西,大人放了我吧,县主菩萨心肠,一定不愿意大人做恶事,就为了找她…”

也不知道这人胆子怎么那么奇怪,一个能吓尿的男人,此时却能嘴巴不停的说那么久,为了保住命说话也不磕巴了,还知道把阮沁阳抬出来。

听到他提起沁阳,阮晋崤扫了一眼他瑟瑟发抖的身体:“把手脚打断,缝了嘴巴。”

扫过地上的其他几个:“全都如法炮制,别弄死了。”

侍卫听到了命令,打足了精神,酷刑不难用,难的是用完了,还要保证犯人不死。

阮晋崤说完,地上几个人脸色灰败,他们不过迟疑了一瞬未饮毒,竟然要遭受这般酷刑。

阮晋崤比魔鬼还要魔鬼,他这般该没血没泪的人,竟然会那么在意女人,简直难以置信。

“你别白费功夫了,阮沁阳已经死了!”

这人说完,脖间插了把刀,阮晋崤手偏了半寸,没要那人的命:“叫大夫进来,救好了审问。”

中刀的死士喉咙发出“嗬嗬嗬”难听嘶哑叫声,挣扎着让伤口变大,想了结了自己,可却被侍卫制止。

出了地牢,阮晋崤外头红柱站了一会才继续往前走。

跟在身边的弓藏,怎么可能看不出自家大人已经濒临崩溃的地步了,若是下一刻再找不到阮沁阳,说不定主子就会心竭而死。

他好歹休息了一下,但他知道主子是一直都没闭眼的。

“主子,奴才知道怎么说,也改变不了你的想法,但奴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主子你自己毁了自己,弓藏求求你了,你就稍微休息一会,养足了精神再找小姐,主子你要是身体垮了,找到了小姐又如何保护她。”

“加派人手,仔细巡逻锦州各处,有嫌疑之人就抓回地牢。”弓藏的话,阮晋崤充耳不闻,淡淡吩咐道。

他明白他的沁阳为什么要躲着了,因为外头危险,因为他没在第一时间保护她,她害怕了,她不信他了,所以她生气躲着不出来。

只要外面没了危险,他的沁阳就会乖乖出现,打他骂他,不会不要他。

第101章 第一百零一章

所有人都劝阮晋崤好好休息, 弓藏甚至想过冒着大不韪给主子下药, 幸好他主子估计是不想要他的脑袋, 没继续连轴转, 在屋子里待了一夜。

只是等到白天, 青葵几人看到阮晋崤红的更彻底的眼睛, 就能感觉到他在屋里应该也是睁眼到天明, 只能祈求老天快找到她们小姐, 要不然大爷就撑不住了。

“殿下吃了早膳再去忙吧?若是姑娘回来见到殿下, 发现殿下瘦成了这样,一定不会给殿下好脸。”

“就是啊, 殿下你多少吃一些吧, 如今姑娘没找到, 殿下你要是没了力气, 那谁来找姑娘…”在海棠心中, 谁的地位都越不过她家姑娘, 比起阮晋崤的疲惫,她更在意他没找到她家姑娘, “殿下你可不能有事, 奴婢想到姑娘不知道在哪里受着苦,可能吃不饱穿不暖, 奴婢就恨不得一头撞死,那些贼人为什么不把我一起抓了, 让奴婢去伺候姑娘。”

青葵赶不及捂海棠的嘴, 她明白海棠的心思, 她与海棠想的也差不多,但是阮晋崤都这样了,还跟他说这些话,不就是要了他的命。

他的沁阳不知道在哪里受着苦,可能吃不饱穿不暖。

阮晋崤一阵恍惚。

见状,青葵狠狠掐了海棠一把,示意她不要说了。大爷是什么样的人,是对着姑娘才有各种情绪的人,如今竟然会因为小丫头的几句话恍惚了神采,这不知道是整个人紧绷到什么状态了。

青葵低头看阮晋崤鞋子上的干涸的血迹,血已经变成了乌黑色,就是知道这是别人的血,才更触目惊心。

现在的他看着幽静漠然,但却像是炮竹的引线快烧到了末尾,若是突然爆裂,不止是毁了他自己,恐怕所有人都会被殃及。

“为什么不叫我说!”海棠根本不想那么多弯弯道道,“姑娘到现在都没找到,你却更关心大爷的身体,你是不是觉得姑娘不在,你可以沾光,可以代替姑娘!”

海棠眼泪直掉:“姑娘若是找不到,我活着也没意思了,我要去找姑娘去!”

说完,海棠抹着泪跑了,青葵完全抓不住她。

何止是阮晋崤,她们这些人没了主子,也快承受不住了。

都那么多天了,若是可能性是最糟的,姑娘不在了,她们该怎么办。

青葵抬头阮晋崤已经不在周围,不知道何时走的,虽然那般被海棠误会了,青葵还是打起精神,准备了早膳给阮晋崤送去。

阮晋崤不能倒下,他是救姑娘唯一的希望了。

“殿下,问出了些东西。”

昏暗肮脏的地牢惨叫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泛着腥臭的味道,像是肉质腐烂,又像是新鲜的人血。

恶臭交杂,压抑让人暴躁的环境奇异的让阮晋崤的心获得了片刻安宁。

守在地牢的侍卫满脸喜意的禀告,“酷刑下去,殿下果真看的准,那个假装无辜的腌臜人竟然从头到尾都在伪装自己,他的确不是死士,但却是刺杀行动的负责人之一,他先招架不住刑罚招了,这几个果真是不同家…”

侍卫絮絮叨叨,只字不提沁阳,阮晋崤扯住了他的衣领,声音沙哑带着血腥味道:“沁阳在哪?”

“县主在哪他们也不知…不过道她似乎是被人救走了,那人身后背了两把大锤。他们前几日碰到了那人,还伤了他。”

招供这种事,只要一个人受不住招出来,那之后的人开口也会格外的简单。

整合了所有人的信息,得出的结论就是,阮沁阳被一个身背大锤的青年救走了,那人受了伤,但如今应该还在阮沁阳的身边。

“双锤…”

阮晋崤喃喃自语,脑海里浮现了某个人,沁阳竟然更信任他,也不来送信找他?

就像是知道阮晋崤在想什么,避免他越想越糟,毁了整座锦州城,守府门的侍卫带了一老头来见他。

“禀告殿下,这人说他当天也看到了县主掉下马车,知道殿下在询问当时的情况,主动上门。”

老头子像是没见过这般大场面,头也不敢抬,弓着腰像是煮熟的虾,颤颤巍巍的站在地毯上,局促的样子也不知道真能说出了什么不。

“殿下可要属下们先行询问,辨以真假?”

按着道理,主子万金之躯,本该他们问的清清楚楚,再考虑要不要把人带到主子面前,可是知道主子在乎县主,怕耽搁了什么,他们只能不按规矩做事。

“草民的话只能跟太子殿下说,不能告诉你们!”老头子很坚持,“你们都在那我不能说,你们要是坏人,那县主就有危险了。”

这是知道县主的下落?弓藏眼睛发亮,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祷告。

“你们都出去。”

“可是殿下,这老头说的话谁也不知道真假,若是他有歹意?”侍卫迟迟不敢出去,若是平时单独留生人跟主子在一起无碍,他们主子,就是他们这些人一起动手也占不到便宜。

可是这会儿主子的状态一看就是不好,若是这个时候有人趁机动手,那不是要命。

“草民一个老头能做什么,草民是真有关于县主的事要告诉殿下!”老头子急的直跺脚,腰都比之前直了点。

“都退下。”

阮晋崤冷眸一扫,护卫再不愿也只能领命退下。

厅中的闲人走光,老头子小心翼翼的扫过周围:“陛下离草民近一些,不然有些话让坏人听去了怎么办?”

阮晋崤颔首,依言走近了他…

弓藏带人闯进了厅中时,颤颤巍巍站着的老头子已经倒地,脖口冒着浓红的血液,身体抽搐,明显是还没死透。

看着地下干净的刀刃,弓藏上下打量主子,松了一大口气。

“这些贼人太歹毒,竟然利用殿下对县主的在意,想了这种阴招。”

派了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过来,让他们掉以轻心,想趁机刺杀主子。

不过,这般像是燃气希望,有瞬间掉到更深的谷底。

弓藏自己都觉得难受,不知道主子又会怎般?

看向一言不发的主子,弓藏觉得自家主子散发的气势更加的阴霾寂寥:“殿下别担忧,他们会一直派人来,更是证明县主没事。”

说着,弓藏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又或许是县主已经出事了,这些人瞒着不说,一次次给了主子希望又让他绝望,是为了彻底摧毁他。

弓藏不敢继续想下去,若真是这样,他家主子一定会被毁了的。

“之后…”阮晋崤轻启薄唇,直直看向地上鲜血直流,濒临死亡的男人,“之后若是还有人有话与我说,都叫他们进来。”

“殿下!”

“把街道清个干净,外面如此危险,沁阳才一直不敢找我。”

弓藏觉得自家主子是已经入魔了,恐怖的是他们若是不按着他的做,不会制止他入魔,反而会让他陷入更深。

良叔到知府府邸时,还没说明来意就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吓得腿软,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而且他感觉到他把来意说明,这些人身上的煞气更重,就像是要立刻把他杀了一样。

娄少爷担心的对,如今这锦州到处都是恶人,这些人大概都是被坏人收买的内奸,这府邸不能进。

想着,良叔就想溜,不过没退几步,就被侍卫逮住了双手。

“既然有关于县主的事禀报你逃什么,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是不是刺客!”

良叔颤巍巍摆手:“老朽不是老朽不是,老朽是当时看到了县主掉下马车,知道殿下在打听县主当时掉下马车的事才过来的。”

良叔照着阮沁阳的说法把话说了出来,却没想到说完了之后,这些人瞪他的眼神更锐利,就像是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

“你们这些人要欺负主子到何时!前面几个还换了借口,现在竟然借口开始重复了!”

说话这人真想掐死了这老头,旁边的同僚拦住才没有动手。

“别忘了殿下是怎么吩咐的,你杀了他要是殿下就觉得希望在他身上呢。”

“可是殿下他…”

“嘘!”同僚看了走在前面颤颤巍巍,背弓的像是虾子的老头,“殿下好得很,贼人再来多少都能一一手刃。”

良叔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旁是铺天的杀气,他快吓得尿裤子了。

到了厅中,良叔才发现他担心早了,比起这些侍卫,厅中才像是人间地狱。

厅中弥漫着血的腥味,地上铺的羊毛勾画万福毯上沾着一条条干了的血迹,坐在厅上的男人衣服上粘了几点血腥,听到动静倦怠的抬眸,黑眸如化不开的墨,夹杂着血般猩红。

屋里压抑的就像是下一刻就有尸体砍碎横飞,良叔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是太子殿下?”

良叔声音颤的如同秋风中的枝叶,他回想阮沁阳给她形容的阮晋崤,觉得现在厅中坐着的男人,比她猜测描述的状态要恐怖万倍。

“殿下当然是殿下,你有什么话就说!”

“不,老朽只能对殿下一人说,你们在场,老朽不能说…”

良叔没说完,阮晋崤就颔首,叫了退下。

“殿下!”

这些人明显就是在试主子的底线,想用车轮战耗死殿下,偏偏殿下甘之如饴,竟然愿意接受现在这状况。

厅中的人退了个干净,良叔伤了脚爬不起来,只能坐在地上仰视阮晋崤:“你真是太子殿下。”

他实在想不到县主那么好的姑娘,跟那么个阎王是一对。

阮晋崤颔首。

“殿下你走近一些,隔墙有耳,老朽不放心。”

阮晋崤依言走近。

“你真的是太子殿下啊!”良叔咬了咬牙,看着阮晋崤眼中的猩红,和疲惫的眉眼,若是歹人应该也做不到这一步,再者这里还是官府。

“县主来之前就做了万全的准备,怕在锦州有什么意外,吩咐了我们这些管事准备了宅子跟人手,只是那日太乱了,我们来不及救县主,县主就被别人救走了,但幸好前几日县主到了早就准备好的宅子…”

见自己了地址阮晋崤就往外冲,良叔想起自己忘了些什么,连忙道:“县主说若是你不信我,就叫我说她的心情如同殿下你大半夜给她枕上留字一般,还有她小时候落水…”

阮晋崤头也没回,良叔呐呐,县主说了许多,他人老了记性不好,还费力记了,没想到竟然没派上用场。

说起来太子殿下也太草率了,都没有确定真伪,他只是说了地方就要赶过去。

就不怕他是骗他。

这般单纯,好像能配上县主的菩萨心肠了。

过了霜降,风比起平日要冷许多。

娄一豪看到阮沁阳坐在门后,望着大门就像是阮晋崤下一刻就能出现似的,忍不住去推她的轮椅,想把她往屋里关:“良叔这一趟不一定能把太子带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搜查的有多紧,我们几次差点就被发现了,你说你们急做什么,再过几日叫良叔送信不是更安稳。”

“你不清楚他的性子,他现在估计快疯了。”

隔着面纱摸了摸自己的脸上的痒处,要是可以她也想要养好伤再见阮晋崤,谁不想在自己意中人面前美美的,特别又是她这般的性子。

可是她太清楚了阮晋崤性格了,加上她听到比起她,阮晋崤压缩了一半的日子赶到锦州,心疼的不得了。

“别推我进去,我想第一时间见到他。”

“外头不安全!你这人怎么那么不听劝,要是良叔带回来的是刺客,你打算怎么办!”见阮沁阳不听劝,她坐着轮椅娄一豪都不敢硬来,只有抓住脑袋。

娄一豪受了伤,一只手绑在胸前,单手把身后的双锤取下来了一把让阮沁阳拿着:“你非要留下就带着武器,到时候能吓唬一个是一个。”

阮沁阳忍不住发笑:“这能吓到谁?”

此时院中门扉“咯吱——”,娄一豪叫了声糟:“忘了用铁棍闩门。”

门外的人似乎也没想到进来那么容易,迟疑了一瞬,门才彻底打开。

两两相望,娄一豪本来挡在阮沁阳的前面,求生欲让他迅速往一旁撤退。

“哥哥,我腿断了。”

阮沁阳低头示意他看自己搭着薄毯的腿。

阮晋崤缓步上前,脚抵到了轮椅的边缘才停下,干哑的嗓音轻柔道:“断了好,以后就再也逃不了。”

阮沁阳怔了怔,看着阮晋崤扬起的唇,心跳又急又快,说不出是怕还是喜。

阮晋崤现在的状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不少。

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两人一坐一站, 寒风吹动衣摆, 阮沁阳脸上的半透布巾随风荡漾出半圆的波浪。

阮晋崤弯腰扯开了她脸上的布。

白皙细腻的脸上靠近颧骨的地方有一块伤,涂着淡青色的药膏, 阮晋崤指腹抹去, 露出伤痕,见着只是小小的擦伤,轻舒了口气。

“疼吗?”

阮沁阳水眸波光盈盈,点了点头。

从马车上跳下来那会,她这辈子都没那么疼过, 全身火辣辣的感觉, 好像身体碎成了几块。

下一刻,阮沁阳从轮椅上站起, 扑进了阮晋崤的怀里:“我的腿没事,就是有些站不稳, 想着坐着好得快, 就坐在轮椅上了。”

紧紧抱着阮晋崤,阮沁阳味道了淡淡的腥味,不过血腥的味道钻进鼻腔,又很快被属于阮晋崤的温暖味道掩埋,阮沁阳用没受伤的那面脸在他怀里蹭了蹭:“对不起, 我错了, 让你忧心我, 让你生气。”

知错就道歉, 这方面阮沁阳一直乖得很。

“我一直找机会想给你送信, 但是找不到机会,拖到今日才能告诉你我是好好的。我没受什么伤,除了跳车稍微伤到了腿,其他地方都没什么大碍。”

“嗯。”

“我好想你,每天都在想你,梦里还见了你,不过醒来枕边却没你留下的纸条。”

阮晋崤低眸,手掌轻柔的在她发丝滑动。

听不到阮晋崤的声音阮沁阳心虚的很,刚刚阮晋崤说断得好的语气吓到她了,倒不是怕阮晋崤忍心弄断他的腿,而是感觉出他已经濒临崩溃。

阮晋崤在他怀里蹭了蹭,刚想松手看看阮晋崤是什么表情,怀里骤然一重,她措不及防的就被压到了轮椅了。

阮沁阳瞪大了眼,看着怀里面色苍白双眸紧闭的阮晋崤,幸好后面有轮椅,要不然她跳车没受什么大伤,遇到阮晋崤反而可能被当做肉垫砸个半身不遂。

“这是什么了?”

娄一豪见两人甜甜蜜蜜的,自己站着碍眼就避到了一边,听到动静看到两人压在轮椅上,瞪大了眼睛,“这空木头轮子哪里承受的了你们两个人。”

“帮我扶他起来。”

人倒在身上,阮沁阳更仔细看到了他的疲态,手触了触他滚烫的头,阮晋崤病的像是比她厉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