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帝笑了笑:“太子跟太子妃的感情让人羡慕,朕不做那遭人怨的。”

大手一挥,把儿子叫到跟前,“和和美美,早日让父皇抱上孙儿。”

说完,放过了没把椅子坐热的儿子,让他想干啥干啥去。

第105章 第一百零五章

满目的喜红。

盖头用的是鲛缎, 隐隐能看到盖头外面的模样, 不知道这屋里是点了多少根蜡烛,一簇簇的光亮, 像是一颗颗温柔的小太阳。

又亮又热, 让人心头也跟着发光。

“娘娘,可要奴婢给你按按肩?”

拜了天地,称呼全然改变。

阮沁阳点头:“这发冠太重。”

太子妃的凤冠,又金又玉,虽然工艺好, 上头的凤凰展翅欲飞, 但底座的鎏金依然沉重,再加上喜服上镶嵌的宝石跟东珠,压得她整个人喘不过气。

她本来打算进了洞房就先去了头冠和礼服, 但看刚刚阮晋崤走时候的样子,明显一切都打算亲自来。

她既然爱他,就只能自己受点委屈, 让他高兴。

宫女刚伸手, 还没碰到主子的肩膀,就听着门扉响动,本该在席前的太子爷出现眼前, 宫女揉了揉眼睛, 这不是才走没多久一会, 怎么就那么快回来了。

“沁阳肩疼?”

阮晋崤大步流星, 挥开了宫女, 自个的手伸了上去。

力道刚刚好,不轻不重,阮沁阳低眸瞪着放在她肩头的手:“你不会是走到半途又回来了?”

阮晋崤还真是不怕丢人。

“是父皇允我回来。”

那不是更丢人。

阮沁阳脑海里浮现阮晋崤在席上焦躁不安的模样,让明帝都看不下去,然后让他早些回来。

她平日里是多饿着他,让他那么迫不及待。

阮沁阳手覆盖在了他的手背上,与他相比,她的手太小,感觉就只能拢住他手背的一半。

“别按了。”

“你们都退下。”

阮晋崤挥退了屋里的侍女,注视着红盖头,并未用玉如意,而是亲手掀开了盖头。

浓欺红烛艳,佳人肌肤赛雪,眸光盈盈,倒映了烛光罗帐。

阮晋崤手顿了下,才取了旁边的合卺酒。

“同饮一卺,此后我与沁阳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肉麻不过的话被阮晋崤说得格外认真,就像严肃的承诺。

阮沁阳轻轻颔首,接过了瓠瓜:“此后你不负我,我不负你,共甘共苦,生死与共。”

“好。”

阮晋崤柔了眉眼,眼眸略弯,“死同穴。”

也就是阮晋崤能在大婚的日子把这种不吉利的话说的情意绵绵。、“好。”

瓠瓜中的酒水一饮而尽,阮沁阳头还没低下来,就感觉到阮晋崤的手放在了她的领口,顿时慌张:“我们不说其他话了?”

那么快就要进入正题。

“要说。”

阮晋崤抬手剥去了沁阳身上坠满宝石的外裳,沁阳顿时感觉身上一轻,“还有头上的发冠…既然要说,你褪你身上衣裳做什么?”

“用身体说。”

阮沁阳怔了怔,这样也行?

这般自然是行的,屋中红烛摇曳,把屋子照的如白日般明亮,看到窗外的云彩,现在的确也还是白天,太阳还差一线才落下。

“要不然吹灭了烛火再…”阮沁阳缩在床角,细声细气地建议道。

阮晋崤不知道是着了什么魔,之前亲就完事,如今扒光了喜服,却只是盯着她看,深邃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她,像是能看出一朵花来。

阮沁阳是不爱害羞的人,此时被阮晋崤的目光看着全身都泛了绯红,淡淡的粉色,又水又嫩娇生生的,还真是被阮晋崤看出了“一朵花”。

阮晋崤缓缓摇头:“洞房花烛,烛不能灭。”

“那你倒是快…”

阮沁阳手躲躲藏藏的遮着,耳尖通红,要是阮晋崤要是再看下去不做事,她估计整个人都要被他看爆了。

到底是有什么好看的。

阮沁阳的催促让阮晋崤笑了起来,是沙哑的、低沉的,喉咙管震动,带着愉悦的笑意。

不过这笑很快就淹没在两人的唇齿之间。

阮沁阳本以为一切开始,她身上快爆炸的热度就会下去,但实际上好像更难受了。

肌肤透出的绯色被更浓郁的颜色覆盖,阮晋崤顺山峦叠嶂绵延而下,唇舌吮吸留下一道道深入肌肤纹理的痕迹。

“之前那些书你是不是都看的很进去。”

阮沁阳还有空问阮晋崤这种无意义的问题。

“沁阳让我看的,我当然都会记入脑子里。”

“不是我…”

“沁阳学了那么久的舞技,何时跳给哥哥看,嗯?”阮晋崤沙哑的声音染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每句话都像是满足的喟叹。

阮沁阳满脸通红:“…”

“舒服吗,沁阳怎么不理哥哥?”

阮晋崤勾勒沁阳的眉眼,含着她的唇,迫切的摄取她的一切。

娇花承露,红烛融入了木里,紧紧向贴不分彼此。

阮沁阳坐在八宝镜前,浑身疼的像是要散架了一样,也不知道为什么古代会有新婚夫妇要大清早见长辈的规矩。

若是明帝完放回阮晋崤还好,他放的早,时辰越多阮晋崤能利用的时辰就越多。

整个人就像是不知疲惫的机器,她这块田一晚上被他耕的肥沃的什么种子都能种的下了。

比起阮沁阳的缓慢梳妆,阮晋崤已经全都整理妥当,头带玉冠,神清气爽。

半跪着从后头抱住了媳妇,手在她腰上轻柔的捏了捏:“不若我跟父皇与皇祖母说说,之后再去?”

阮沁阳看着镜中阮晋崤靠在她身上的侧脸,真想在他脸上咬一口,之前还道他的脸消瘦了不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补得起来,不过一夜,她现在再看,就觉得红润有光,没了之前消瘦的可怜相。

所以说阮晋崤这是采阴补阳了?

阮沁阳扶着腰站起,刚站起来就觉得腿又疼得厉害:“给长辈请安自然是越早越好,我是新妇要懂得规矩。”

不过说完,阮沁阳立刻接了句,“不过我回来就要躺着休息。”

“嗯,我陪你。”

阮沁阳斜眼瞧他:“不,你要睡榻上。”

“沁阳…”阮晋崤抿唇,那双在世人看来高高在上的眸子,此时委屈的带着几分可怜的味道。

阮沁阳侧头不再理他,她就是被这个眼神骗了,所以现在腿站久了还颤抖。

男人啊,都是吸人精血的小妖精。

西太后和明帝都是和善不过的人,体恤新婚夫妇,明帝把早膳移到了安宁宫用。

阮沁阳到了安宁宫,见西太后看着她迈步艰难的动作发笑,臊的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都是好孩子,站在一起跟金童玉女似的。”

西太后接过了阮沁阳的茶,见阮沁阳起身阮晋崤自然扶了一把,笑眯了眼睛。

不管以后如何,小儿女们甜甜蜜蜜,就叫他们这些老人见了开心。

西太后备的礼是枚血玉镯子,西太后握着阮沁阳的手戴了上去。

越是好的玉越仙气,这镯子戴到阮沁阳的手上,其中的玉絮都灵动了起来。

“果真是个仙女儿。”

阮沁阳羞涩笑了笑:“谢皇祖母馈赠。”

再见明帝,阮沁阳心中有些惊讶,虽然明帝笑得灿烂,眉头的“川”字淡了许多,依然能见着几分往日的英俊,可双鬓发白,又比之前老了不少。

怪不得黎贵妃那么急呢,要是明帝去了,她的那些恩宠都成了过眼云烟。

“经历这次劫难,你们既赶上了吉日,就证明有那么个缘分,高兴的日子朕不说那么多,沁阳你以后好好看着太子,他虽然比你年岁大,想事情做事情却没你沉稳。”

茶敬到明帝面前,明帝收了收脸上的笑意,沉声地道。

西太后闻言,瞟了儿子一眼:“皇上既然知道是大喜的日子,气还是留到崤儿假完了,回朝堂再说。”

他要是想发脾气,大婚他都不会出席,明帝看着儿子与儿媳妇紧紧牵手的模样,把叹气憋了回去:“小夫妻和和美美,沁阳若是被崤儿欺负了,只管来朕这里告状,朕帮你教训他。”

阮沁阳羞涩点头。

“儿臣不会欺她,只会宠她,父皇可能等不着沁儿告状。”

阮沁阳这回不是装的,脸上真有红晕了,不知道阮晋崤怎么那么无聊,跟亲爹叫板个什么劲。

明帝话堵在嗓子口,哼了声:“臭小子,最好你说到做到,要不然沁阳以后告状了,你看看你怎么自打嘴巴。”

阮晋崤对上媳妇的眼,嘴唇微动,做了个“不会”的口型。

这小夫妻甜的跟蜜糖似的,明帝牙酸把人赶走了。

离了安宁宫,按照礼节两人去了东太后那儿。

东太后已经迅速哀老,头发花白,整日卧床不起,说话也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字。

阮晋崤怕坏了媳妇的心情,只是带着她在外殿与东太后请了安,并未去内殿见人,便牵着媳妇走了。

阮沁阳回头看着殿门,好像隐隐约约听到了东太后生气嘶吼的声音。

仰头看向嘴角含笑的阮晋崤:“锦州的是你打算怎么与陛下说?”

阮晋崤俯身在媳妇唇上亲了口,亲的她嘟起了嘴才松嘴,眸中盈盈光彩:“这几天只提你我。沁阳,我又想抱你了。”

阮沁阳:“…”轮椅呢轮椅呢,怎么就扔到锦州了,分明这几天才是它大放异彩,派上用场的时候。

第106章 第一百零六章

“五姑娘不会是疯了吧?”

“突然就上吊自缢, 没死成每日在房里披头散发,絮絮叨叨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疏绿刚从章静妙的屋里出来, 就听着小丫头围着嚼舌根。

不顾手上还端着放有药碗的红木托盘, 疏绿气冲冲走过去:“姑娘不过是病了,你们不做事在这里嚼舌根也不怕被割了舌头。”

小丫头一哄而散, 不过有大丫头路过, 见到气急的疏绿, 捂嘴笑道:“欺负这些小丫头做什么?五姑娘本就是疯疯癫癫,老爷都被她吓得不敢请大夫上门了。”

“你给我住嘴, 主子的事情, 哪轮到你非议。”章家姑娘嫡出的姑娘只有三个,但庶出的一大堆,这幸灾乐祸的丫头, 就是一个冒尖庶女的丫头。

“我这是就事论事,哪里是非议了。再者我说这些也是为了疏绿你, 五姑娘好的时候, 你跟在她身边自然是沾光,现在还好,你还算是得脸大丫头,再过一阵我看你再吼小丫头, 她们也不会怕你。”

下人之间的捧高踩低格外赤。裸。

疏绿怎么可能不明白她说的话,要是姑娘一直疯下去, 她别说配人, 可能就那么一直顾着姑娘当老姑娘。

而且这还是最好的一条路, 就怕…

“你自己好好想想,既然大夫都不请了,老爷看来是放弃了五姑娘,既然老爷都放弃了,你何必空守着,还不如趁着还有人卖你面子,早早的寻前程。”

那丫头说完,看疏绿神情恍惚,咧嘴得意地笑了笑,甩着帕子走了。

疏绿留在原地,看了看手上的药盅,又看了看院门,听到章静妙的屋子里又传来了敲击的声音,脖子缩了缩。

这一段时间她家姑娘一直都很奇怪,焦躁不安的在屋里来回,她隐约猜到跟太子订婚有关,但是没想到姑娘会在听到阮沁阳找到之后,竟然疯狂到要上吊自尽。

若是迟一步,大夫说就彻底救不回来了。

而虽然救下来也坏了嗓子,大夫说要是好好保养,大约还能恢复以往,可是姑娘日日尖叫,说什么要再从来一次,彻底吼坏了嗓子,再也发不出曼妙的嗓音。在她看来她家姑娘就是魔怔了,被妖魔上了身所以要自己毁了自己。

说什么她本该是太子妃,本该是一国之母,阮沁阳是孤魂野鬼抢了属于她的位置,她要重新回到太子被认回前,改变现在不对的一切。

这话任谁听都不会觉着阮沁阳是孤魂野鬼,反倒会觉得她家姑娘被鬼附身了…

不止说疯话,章静妙还一直不停的寻死。找不到尖锐的东西,就设法撞墙,只能把她绑住才能制住她。

这股疯劲,有时候她都要忍不住相信,她家姑娘真活了没阮沁阳的一辈子,因为没选对人死了,只要她再死一次,就能回到太子刚从辽东回京的时候。

听着屋子里的动静,疏绿重重叹了口气。

她现在不担心章静妙的安危,只担心她自己,因为章静妙光说胡话,老爷都不请大夫了,而她这个贴身伺候的,听进了那么不该听的,又会落到什么下场。

“我舍不得静妙,她才刚满十六,如花的年纪,还没嫁人生子,怎么就能那么去了。”

太傅夫人掩面痛哭,“你忘了你以前花了多少精力栽培静妙,花了多少功夫,让全京城的人承认她才貌双全,是京城第一才女,你怎么忍心又亲手毁了这一切。”

章太傅满脸疲惫地坐在太师椅上,发妻哭的厉害,他却没有精神安抚半句。

是啊,他怎么可能舍得毁了自己的心血,前面两个女儿他也是费了心力,但是远远不及从小聪慧的五女儿。

要是可以保住人,他怎么不想保。

但现在留着女儿只会毁了整个章家。

阮沁阳怎么就运气那么好呢,已经设局把她抬高,让她忘乎所以,她却还是防备的那么严实,竟然在锦州早有布置,竟然逃过一劫,活着回了京城成亲,成了太子妃。

“如今京城只知太子妃,静妙是自己毁了自己。”章太傅哑声道。

“从哪里冒出的太子妃!太子妃强势就强势,咱们静妙依然能嫁给王孙贵族,她只是现在一时糊涂了,不会一直这般,你再等等,说不定再过几日…说不定再过几日她就能好了。”

要是能再过几日,他当然也想再过几日。

如今是太子大婚,才一切风平浪静,等到这几天过了,陛下跟太子焉会不调查阮沁阳在锦州遇险的事情。

静妙在这几天大病去世会十分惹眼,但是若是不去世,按着她现在的癫狂,别人恐怕没逼问,她就把所有话给招了。

死了还有一搏,不死全家完蛋。

“就说静妙染了见不得人的病,不让别人见她。”

章太傅沉声:“你以为陛下跟太子是好骗的?他们难道不会派太医来看?”

“那咱们让静妙暂时说不了话…”太傅夫人哭道,就是毒哑了,也比人没了强。

章太傅疲惫地摆了摆手:“好端端的哑了,要是被太医看出来,反而要命。还不如趁着现在死了一把火烧了干脆。”

“还要烧了…”太傅夫人哭的喘不过来气,人要是罪大恶极,才会一把火给烧了躯壳,生生世世都活在烈火焚烧之中。

只有那些穷的不能再穷染了重病的平民才会被烧毁尸体,她的女儿是千金之躯,从小锦衣玉食,被所有京城贵女羡慕,被世家公子们追随,怎么可能也要受这般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