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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翩笑道:“商雨也是来看他的伤的?”

他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点头笑道:“早知道是假的,我就不来了。”

谢聪恼了:“喂,是真的伤了,不信你瞧瞧。”

商雨挑挑眉梢,有点不屑的瞥了一眼他的胳膊,道:“就是伤了,养了一个月,也好的差不多了。要是我们都象你这样,仗也不用打了。”

“不能和你们 皮粗糙肉厚的人比,还是苏姐心疼我,对吧?”

苏翩横他一眼,故意道:“刘重让我来的。”

谢聪“花容失色”,顿时有些不悦。

“司恬,我有话对你说,你过来。”商雨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隔壁,不顾苏翩和谢聪诧异的目光。现在临江王对他很信任,他不能随意的进出安庆王府找她,正想着怎么将她约出来见一见,却没想到在这里碰见,真是让人惊喜的天意。

他关上门,“凶狠霸道”的看她,连她儒生帽下的几丝碎发都没放过。

她有点奇怪,瞪着清亮好看的眼睛,问道:“大师兄,有什么事吗?”她以为是私下有什么话让她转告裴云旷,所以神色自然又大方,眼神纯净温柔,带着疑问。

他心里汹涌着许多不纯洁的话,都被她这纯洁的眼神给堵住了,顿觉有点无法下手。

突袭好象不太合适,直接好象又太唐突,这简直比杀敌更为棘手。

“梳子你喜欢吗?”

“喜欢。”

“那你怎么不插在头发上?”

“我今天这身衣服,不能那样。”

“那个,北疆的妇女,都是将头发挽好,然后将梳子别在头发上,盘起来很好看。”

其实,说心里话,他觉得好看是次要的,关键是这梳子一般都是男人送给老婆的,不过这话,现在说明不太合适,虽然他的确是存了这种心思的。他怕她不明白,特意刻了两个字,又怕那两个字太小她没发现,又特意写了纸条。她要是笨成这样,都不明白他的心思,那他都想,想“收拾”她了。

很不幸,他现在发现他就是碰见了一个这样笨的,你看她那眼神,分明干净的象泉水似的,直愣愣和他说话,毫无“风情”,不对,那叫什么来着,情意绵绵,脉脉含情,她这样的眼神,和那两词简直差太远了,他非常不满,很想“收拾”她。

怒 了

他上前一步,正要动手,突然,门被推开,谢聪探个头进来:“大师兄,西燕来了,要找你。”

来的可真是时候!他咬咬牙根,回头道:“什么事?”

林西燕就站在谢聪背后,她跨进屋子,未语泪先下,簌簌两行眼泪,积蓄了一路,见到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司恬一看,忙道:“师姐,你怎么了?”

林西燕没有说话,只对着商雨流泪。

谢聪对司恬使了个眼色,司恬明白,便步出房间,让两人独处,看来林西燕有什么话要单独要他说。

商雨一见她要走,忙道:“司恬,你等会再走,我找你有事儿。”该说的,该做的,一样都还未动手,她这一去,下次再见又要另找机会,真是让人心焦。

她点头应好,跟着谢聪到了隔壁。

苏翩蹙了蹙眉,对两人道:“西燕这孩子,什么事都放在心里,方才我问她,她什么也不说,非要见商雨,也不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谢聪嘻嘻一笑:“莫非是和大师兄有什么情感瓜葛,对我们都不方便讲?”

苏翩瞪他一眼:“别瞎说。你们师父最烦的就是同门之间谈情说爱,耽误正事。”

谢聪腆着脸道:“苏姐,我们算不算同门?”

苏翩离他远远的笑笑:“我们自然不算,我是刘家的人了,不算是七势门的人。”

谢聪“哦”了一声,又反问一句:“是吗?”

苏翩不理他,他倒无所谓,仿佛什么事已经心有成竹。

苏翩道:“司恬,我们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回去吧。”

司恬点头,想到商雨刚才交代她先不要离开还找她有事,便想去对他说一声再走。

“苏姐,我去和大师兄说一声就走。”

走到隔壁,门半掩着。她正要喊一声大师兄,却惊住了!

林西燕竟然靠在他的胸前,额头抵着他的胸膛,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两人靠的着实很近。商雨的手抬在半中间,似是迟疑了一下,轻轻拍在了她的肩头。

她屏住呼吸,匆匆一眼之后不敢多看,赶紧又退回到隔壁。他和林西燕,难道?她不信,却又亲眼见了这一幕,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惊愕盖过了一切。

裴云旷从宫里出来,心情大好。

木鱼一说终于传的神乎其神引起了皇帝的关注。因祈福寺是在信州,皇帝便特意单独召见他,问了许多,也很详细。他自然将自己亲身经历的“许愿”几日后便实现之事虔诚的说了一遍,言辞之间,对祈福寺的天降神物十分信服赞叹。理臻帝神色沉沉,看不出是喜还是不喜。他知道,这一步棋很快就要到了决胜的时候。只要他再下一子,裴尚风就可以回到燕州封地,永无出头之日。

他心里十分舒畅, 回到府里吩咐下人去将小郡主裴云意接回来过年。云意一直住在京郊的紫云庵,兄妹间一年也见不了几次。他心里也颇为不忍,但这是母亲的遗命。多年前,嫁到仓谰的姑姑死于非命,母亲便心有余悸。后来有了妹妹,她便提心吊胆的生怕厄运再次降到女儿身上,最终还是忍痛割爱,将她送走,防患于未然。

云意已经十五了,他打算今年就将她的婚事定下,然后不事张扬嫁出去,这样也就算是了结了一件心事。

当夜的家宴上,司恬见到了小郡主,果然如她所想,云意举止淡泊从容又高贵雍华,容貌十分美丽。

她想到了那日被困时裴云旷的一句话,当时她还很高兴商雨的良缘,可是今日撞见林西燕和商雨,又让她的心头乱了,也说不清到底是希望他和小郡主还是和林西燕。

翌日中午,展鹏突然登门拜访。

裴云旷大喜,正想着抽个时间去找他,没想他先来了。他连忙设宴挽留,展鹏性子直爽,也不客气。

裴云旷私心里对他很是器重,出征之前特意嘱咐商雨要暗里结交他。商雨探明他和司恬原来只是往日邻居,心下大安放下戒备。战场之上特别容易培养一种生死与共的情谊,两人在征战之中也浴血而出一份英雄相惜。商雨刻意“巴结”裴子由,很多功劳都按下不提,挂在裴子由的名头上,所以展鹏在北疆一战中格外突出,皇帝将他连升两级,又赐了府邸,日前风光仅次裴子由。

裴云旷做梦也没想到,酒过三巡之后,展鹏居然提出想要司恬!

裴云旷端着酒杯的手,一下子僵在那里,笑容,也僵了。

展鹏自然不能当着裴云旷的面,直说司恬一个千金小姐在王府做个丫鬟很委屈,这样岂不是让裴云旷很没面子?所以他只能说是喜欢她,想要王爷成全。其实,私心里,他对司恬只是妹妹般的喜欢而已,但他觉得以司恬的人品容貌,若是娶为妻子也很不错,一来帮司恬脱离困境,二来也算是回报当年司家对他家的恩惠,这也是他母亲的意思。

裴云旷心里闷闷的极其不畅,他放下酒杯,改喝了一口清茶,才勉强道:“这个,我去问问她的意思,再给展将军回复如何?”

若是别人,他可以当面拒绝,可是展鹏日前已经被皇帝调进了京畿近卫营,他只想拉拢,不想得罪。

展鹏有点腼腆的笑道:“还请王爷多美言几句。”说实话,若是真的去问司恬的意思,他心里倒是没谱起来。她虽然目前落魄,到底是千金小姐出身,是否会嫌弃他的出身?不过,不论她答应与否,也算是他们展家尽到了心意。

“展将军放心。”裴云旷虽然笑着,自己却觉得唇角有些生硬。 送走展鹏,他在书房里坐了一会儿,此时阳光正暖,平时他都会小憩一会儿,今日却无论如何没有睡意。他起身对门口的侍女道:“去将司姑娘叫来。”

司恬突然被叫过来,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踏进屋子时,正对上他的目光。

他半靠在窗前的软榻上,微微眯眼以一种出神的打量仔细看来。她浑身不自在起来,心开始跳。

他懒洋洋道:“司恬,今天展鹏来府里做客你知道吗?”

“知道。”

他牵牵唇角,笑了笑:“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她心里一跳,静静等着他下一句话,会是什么事?

他唇边的笑纹越发的深,心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凉凉的想要发火。

“他找本王讨要你。”

他一字一顿,努力不动声色的说完,而听在她耳中却是一声雷鸣。她惊讶的看着他,脸上有点发热。

他看着她惊讶的神色,心里稍稍舒服些。看来她什么都不知情,过去和他也只是邻居而已。

“本王想问问你,愿意不愿意。”这句话他说的有点别扭,不知道为何,说完,心里竟还开始紧张,很久都没有过的紧张,堪比那一次,她被那人用箭抵住了咽喉。

她非常意外,也很羞赧,低垂了眼帘,但是心里很感动。虎子哥的情义她很明白,他并不知道自己和七势门的约定,一定以为自己在王府里做个丫鬟很委屈很辛苦,所以才会如此。

她的沉默,仿佛带着同意默许的意思。他十分紧张,开始思虑,一旦她说出一个“愿意”,他该用什么理由和借口去否决,既不得罪展鹏,又在她面前显得那个理由合情合理,不带私念。

她缓缓抬头,低声道:“王爷,我不愿意。”

他心里猛的一松,情不自禁长舒一口气,心里竟有点欢喜。

“为什么?”他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和语气,带点戏谑,很想听听她为什么拒绝。他明知道她不会说出什么他想听到的话,可还是不由自主想问一问。他越来越喜欢逗她,想看她羞涩又尴尬的模样。

她低头,脸上有淡淡的红晕,这种娇羞动人的神色让他心里一荡。

他站起身来,走到她的跟前,暗暗期望她说出来:“你说。”他微微笑着,看着她绯红色的朱唇,心动神摇,似乎他想听的话已经呼之欲出。

她低语:“因为,我已经定亲了。”

他猛的一怔,脸色一下子冷下来,笑容倏忽无踪。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不仅不是,还更绝情。太意外太震惊,他有一刻的恍惚,觉得面前站的不是她,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并不了解她,并不能把握她。她居然不声不响定了亲!他不信自己的直觉 会错,她明明对自己有一种懵懂的情愫,虽然她压抑克制,可是他能感觉的到。

她直觉面前的空气好象冷了下来,他站在她的面前,衣服上有条蛟龙,绣在袍边,张牙舞爪的浮在云海里。和龙相配的,只有鸾凤。

她抬起头来,惊异的看到他的目光阴晴不定,面色沉郁。

屋子里安静的风雨欲来。

他为何这么不高兴?她隐隐感到不安,难道跟在他的身边这两年,连定亲都不能吗?她忙道:“王爷,母亲说两年之后才会嫁过去,我和七势门之约不会不算数。王爷对我家有恩,我不会忘记的。”.

他冷冷一笑:“我对你,只是恩情吗?”他心里失落,失望,无名火起。

她猛的一惊,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在她心里,自然不是,可是她决不会说出来。

他紧上一步,怒气隐隐道:“很好,你居然定亲了!真是让本王很意外。不知道定的是那家?”

她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生气,忐忑的不敢回答。

他的目光更冷,沉声道:“为什么不敢说呢?”

她越发的惊愕不安,不知道是那里惹怒了他。

“我,这亲事是母亲定的,我以为是家里的私事,所以没来禀告王爷。以后不会了。”

他胸里气愤难平,比展鹏讨要她,更加的郁烦。

他转身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杯中的茶想喝一口,到了唇边又泼在地上。

“茶都冷了,让本王怎么喝?”

她忙端起茶壶,去换新的。

新茶来了,为他倒好,她惴惴的看着他。

他尝也没尝,将新茶泼在地上,道:“太烫!”

他从没在她面前发过脾气,也从没有如此难侍侯过。她又着急又委屈,不敢出声,眼泪簌簌而下,一颗颗滚过下颌。

他看了一眼,心又软了。自己从没许过她什么,也没表示过什么,她也是个极安分聪明的人,她定亲他根本无权去责备,刚才的无名火,实在是师出无名。

他叹口气,走到她跟前,伸手想为她拭泪,她慌张的要躲开。他却强硬起来,伸手揽着她的腰,硬将她脸上的眼泪抹去。

她靠在他的怀里,惊慌羞涩,但碍于他的身份又不敢拼命挣脱,心跳的快要蹦出胸口。他的手指有点微凉,滑动之间,凉意仿佛沁进了肌肤,她有点轻颤。

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迟疑了一下,终归放开她,柔声道:“你去吧。”

她惊惶的象只小鹿,匆匆出了房门。站在阳光下,她才觉得安心了一些。他方才的举动,分明………她强迫自己不去多想,明知道有些东西存在,但如果你刻意忽略,时间长了就可以忘记。

亲 了

除夕上午,裴云旷和许氏应召入宫。皇上在宫里赐宴,这次不仅宴请了皇亲国戚,还有北征的一些将领。

司恬有了半日空闲,一闲下来她便有点想念母亲,于是信步走到园子里散散心。

梅花开了,梅枝瘦逸,花香醉人,她停了步子,仰头深嗅了几口。

突然,苏翩身边的侍女绿玉跑了过来:“司姑娘,方才有人来找你,被管家打发走了,这是他留下的东西。”

她愣了:“谁啊?”

“我不知道,这是管家交给我的。”

她好奇的接过包袱。包袱提在手里还有些分量。她回到屋里,把包袱摊在桌子上打开,里面居然是一件漂亮的缎子小袄,还有几包点心,还有,五两银子!

她半天也想不出来京城还会有谁给她送东西,是虎子哥吗?可是如果是他,丸子管家一定不会不让他进来,到底是谁?

她包好包袱,去找丸子管家。

裴四喜见她来问,忙道:“哦,那人二十岁左右,说他姓吴。我看他脸生,没让他进来,打发走了,不过他死活非要将东西留下。”

她心里恍然一动,莫非是吴熔?可是他不是该在信州么,怎么会来京城?但是除了他,她又实在想不出来还认识那位姓吴的。

“管家大叔,要是他下次来,你叫我一声,我出来见见,成吗?”

“成。”

没想到翌日下午,管家就来找她:“司姑娘,昨天那个人,又来了。”

她略一思忖道:“请大叔让他去后花园的西角门等我,我随后就到。”

今天是大年初一,王府大门前人来人往,她自然不能站在那里和人说话。后花园的西角门很偏僻,平时只有送菜的人从那里过,在那里说几句话应该没人看见。她昨天想了半天,其实心里已经十有八九认为那人就是吴熔了,想到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慢慢走到后花园西角,轻轻打开木门,发现一个年轻人正等在那里。高挑的个子,很清瘦。她心里越发的确认他就是吴熔,情不自禁的脸红。

她低声问道:“我就是司恬,请问公子是那位?”

那年轻人一见她也是脸色红红,低声道:“我是吴熔。”

果然是他,她脸更红了。

“你怎么来了?”

“三月就是春试,我娘让我先过来。”

“哦。”

他微微笑道:“本来昨天是想来接你去过年,可是管家不给通传。今天来,给你拜个年。”

他如此礼节周到,倒让她不好意思起来,刚才见他,竟忘记说一声新年如意了。

“哦,那你住在那里?”

“我爹在容林街有个铺子,我就住在那里。”

“多谢你送的东西。”

他不好意思的笑笑:“是母亲准备的 ,也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

她抿唇轻笑:“喜欢。”

没话了。

两个人都不好意思放肆的互看,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就这么略带尴尬的沉默着。

他到底是男人,胆子大一些,终于鼓起勇气看她。她比以前更好看了,他心里十分高兴,打定主意一定要考出个功名来,风风光光的迎娶她。

“你用心看书,不用老来这里。”他昨天刚来,今天又来,她觉得他来的这样勤,让人知道了很不好。

他忙道:“我,三天来一次可成?”

三天还不叫勤?她越发羞赧,低声道:“我有时候不在王府,也许过一段时间就会随王爷回信州。”

他有点失望不能常来看她,不过,她已经同意嫁给他了,这已经让他觉得很满足,等两年就等两年吧,反正有些人,值得等。

“那我有时间再来。”他极有礼貌的告辞了。

她目送着他的背影,仿佛在看自己的将来。

当夜,裴云旷突然将她叫到书房,见到她便开门见山的说道:“听说,你那未婚夫君找上门来了?”

她立刻脸上发烧,说不出话来,他也管的太多了,消息也太灵了。是刻意问出来的,还是管家向他汇报的?

他一看她面上的红晕,顿时有点不畅,冷冷道:“以后,别让他来了。”

她立刻觉得气闷起来。为什么?其他下人的家人也是允许来看望的,为什么她就不能?其实,她已经叮嘱不让吴熔过来,但从他口中说出这样的要求,她就觉得有点委屈。

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咬着嘴唇不吭。

“怎么,我看你样子好象很委屈?”他善于察言观色,立刻看出她的心思,心里越发的不畅。

她仍旧不吭声。

他忍气,强笑:“傻丫头,我是为你好,也是为他好!他常来找你,别人自然以为他是我的人。春试的主考官还没定,万一要是他们的人,你想想他还会有什么好功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