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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自然是不和军队一起,我在七势门找几个高手护送你们。”

“我在这里等你的消息不成吗?为何一定要我去上京?”

“丫头,不要问太多,只管听话就是。”

他这样安排有三个原因。一是,裴云旷如今已是东宫之主,皇上却是灯枯油干,随时都有升天的可能,他虽然相信她,但万一裴云旷舍不下她,将她召进宫里册封了她,他就悔之晚矣。二来,他已经和裴云旷商量好“剿匪”之后的部署,他很想带她和七叔一起回到仓谰,亲眼见他夺回自己的东西。三是,邵培虽然已经答应不再用她,她也算是自由之身了,不过依照她有恩必报的脾气,万一邵培又要吩咐她去做什么,她必定不会拒绝。想来想去,他觉得还是将她放在视线之内比较好。燕州离上京很近,所以,他打算先让她和七叔在上京等他,等他将临江王之事平定,就带她回仓谰。

司恬并不知道他心里的那些个想法,她觉得等在东都和等在上京没什么区别,所以觉得大老远跑到上京去等他实在有点小题大做,传出去,似乎显得他儿女情长,公私不分。

她低声道:“我就在东都等你不成么?你去平匪,我跟着去,传出去不大好听。”

商雨佯作不悦:“又不是让你随军,有什么可让别人议论的。人常说夫唱妇随,怎么我去燕州,你都不肯去上京离我近些?你难道一点也不关心我的生死,不想早些知道我的消息?你真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

这罪名好大!他的义正言辞让她听的脸都有点白了,赶紧答应同去上京。他得意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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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接出书版 手打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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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司恬做了几道菜,商雨也留在这里没有回府。灯下,商雨给七叔写了封信,让他立刻来东都会合。

司恬不解道:“为何让七叔也长途跋涉跑一趟?他年纪大了,来回奔波很是辛苦。”

商雨笑着封了信,道:“你不知道吧,七叔才是七势门的真正主人。”司恬惊呆了!

商雨含笑道:“七叔可不是你眼里看到的那位普通老人,这些年,七势门的势力风生水起,他的生意也遍布大梁。他准备的这些财力人力,都是我回到仓澜的资本。”

司恬想了想,问道:“现在的仓澜王不也是他的侄子吗,为何他对你这样爱惜,一心要帮你?”

商雨道:“因为我的舅父老安庆王曾救过他.他自小就离开仓澜到了大粱,舅父对他诸多关照。后来我母亲嫁到仓澜,两人成了亲戚,更是来往密切。之后母亲惨死,我孤苦伶仃,他对我关爱有加视为亲生,所以他自然是一心向着我。”

司恬心里闪过一个疑惑,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上回带我去竹林七叔的住处,坐了片刻又拉我出来,是什么用意?”

商雨点点她的额头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笨,我是想让七叔瞧瞧你,看看我挑内人的眼光如何。”

司恬立刻俏面飞红,原来是这样。

商雨嘿嘿一笑,“七叔一见就喜欢,曾私下对我说,你这模样易生男。”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司恬的脸色越发的绯红,羞恼地踩了他一脚。他一把环住她的腰,笑道:“你_表面温柔,其实也很泼辣。”

她还想再泼辣些,却被他制住了……她无可奈何地任他“欺负”了一番,心里也认同了他的意思。既然已经错过了入宫的时机,既然他已经将自己从七势门朱雀变为他的内人,那么以后就只挂念着他就好,那些宫闱朝堂之上的权谋统统远去吧。

七叔来得很快,翌日下午就到了,还带了几名壮年男子。这些人刀剑随身,身形健硕,一看就是会武功之人。商雨和七叔在屋子里足足谈了一个时辰,司恬很奇怪两人在商议什么,但想到这是人家的家事,不好去打听,便去做饭了。

入夜,商雨来到司恬的房中,她想仔细问问出征的细节,可他草草答了几句,就吹灭了蜡烛。黑暗之中他抱住了她,吻如落雨霏霏,悉数洒在她的脸上、唇上。

她慌张地推他,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夜静如空山,咫尺之间,他的呼吸带着侵略的味道,似乎想要将她吞噬。

她觉得自己被卷入到狂风之中,身姿飘摇,被他抱到了床上,芙蓉软帐落下,她的心提了起来,他要做什么?他躺在床的外侧,她正要担心他动手动脚不老实,他却背对着她睡了。这人,好奇怪。

五月初,平匪增援大军开拔,司恬和匕叔也进了上京,住到了郝府。司恬反应过来,“郝”应该是商雨仓澜名字中的“昊”字,为掩人耳目,特意如此。

商雨顾不上和两人告别,随着大军马不停蹄地往燕州而去。他这一走,司恬真正体会到了度日如年的滋味,甚至想自己赌输也无妨,只要他平安回来。

上京的春天一向很短,来得晚走得快,转眼就是炎热的夏天。皇上龙体堪忧,不宜长途跋涉,所以直到夏初也未从东都回来。上京的夏天少了京都的意味,倒比平时冷清了许多。

商雨到燕州不久就传来消息,临江王反了!这话听在司恬耳里,无疑是雪上加霜。他走的时候只说是去增援临江王剿匪,她并未怎么操心,朝廷的正规军队去对付一些乌合之众,她觉得胜券在握,怎么也没想到临江王会谋反。剿匪和平叛到底是两回事,后者自然凶险得多,对手又是临江王。她算是彻底地陷入了无尽的担忧之中。

天越热,司恬越是烦闷。七叔见她烦躁,便陪地下棋,又给她讲做生意的道理。司恬这才知道,原来店铺遍天下的隆庆堂竟是七叔的产业。七叔自小就离开仓澜,混迹中原醉心于生意,后来财势渐盛,便招集了一些江湖豪杰成立了七势门,从中挑选一些人才培养为商雨的近卫死士。为了不暴露商雨和自己的身份,对外一直是由邵培担任七势门的门主。他还告诉司恬,此次出征,他派了许多七势门的高手暗中保护,商雨绝对不会有事。

这话很具安慰作用,司恬的担忧算是稍稍减轻。七叔安慰她道:“商雨很机灵,这孩子有勇有谋,又沉得住气。再说他那一身功夫,是邵培不知道花了多少银子、请了多少师父教出来的,你不必发愁。”

她哪能不愁?关心则乱。分离通常会让人看清楚一些平时忽略的东西,也会让一些情感破茧而出,比如思念。这种两两呼应的情感,比独自思慕更有力量、更为深刻。她常常发现自己的梦也被他占据了。回忆常常不请自来,将过往的一点一滴自发地汇集起来,如画卷般在心里徐徐展开,或浓墨重彩,或细水潺潺,浓淡皆有痕迹。不知何时,他竟然已经悄然人心,让她沦陷而不自知。

和他打赌的三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她心里紧张又期盼,望眼欲穿。渐渐从燕州传来的都是好消息,临江王叛贼朝着仓澜方向逃窜,平乱大军一路风卷残云般追讨北上。他们离上京越来越远,而商雨的信也来得越来越少。他会如约回来么?

一场大雨之后,上京的炎热终于减了下来,风中渐渐有了丝丝凉爽秋意。八月底,突然从东都传来消息,理臻帝驾崩了!司恬听到这个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欣喜——裴云旷终于夙愿得偿。

不久,从北疆边境也传来了好消息,临江王之乱已被镇压平定,上将军即将押送一干人犯到东都受审。大军回东都自然要经过上京,司恬日日翘首以盼,却不见商雨送来消息,更不见他抽空回来一趟。这不合常理,他到底怎么了?她越发的焦急,几乎夜不能寐。

“七叔,你去打听打听吧。”她忍了一天,终于拉下脸求七叔派人去打听情况。

七叔不急不躁地告诉她,“他这小子,喜欢什么都安排妥当了再告诉别人。他没信儿就是没事,你别急,再等等。”

又等了几天,商雨才送了信来,让七叔和司恬带人一起去仓澜和北疆交界之地的廊城。

司恬吃惊地问七叔,“他怎么没和上将军一起回东都复命,怎么跑到了廊城?”

七叔道:“这应该是王爷,不,皇上的安排。我们去了应该就知道了。”此刻,裴云旷已经不再是安庆王,他顺利成为新君,国号“盛和”。

两人在七势门几位高手的护送下,车行半月才到达廊城。

廊城位于燕州、北疆和仓澜三地交界之地,过了廊城就是仓澜。司恬发现这里已有了浓郁的秋天味道,风凉爽干燥,碧空万里,高远辽阔。

到了廊城,住处都已安排妥当,却独独不见商雨的身影。问他派来的人,却也问不出什么,只说商将军交代,让夫人和老爷在此安心等待。

司恬被一个“夫人”叫红了脸。七叔呵呵笑着,将司恬叫到了屋里,“司恬别急,商雨大概晚上就到。”

“七叔你怎么知道?”

“他留口信说去了仓斓的蒙里部,晚上回来。”

司恬这些日子和七叔在一起,对仓澜的部族大致有了了解。如今的仓澜主要有四个部族,蒙里部是其中地域最大也最富庶的一部。它与大梁接壤,盛产毛毯马匹及玉石,一直和大梁贸易来往密切。但是正因为富裕,也被现任的仓澜王裳于汤盘剥得最狠,苛税极重。所以蒙里部的首领蒙里翰,一直对裳于汤心怀不满,积怨已深。

商雨去蒙里部是想策反蒙里翰?她暗暗祈愿他能成功。

晚饭之后,司恬拿了一本医书在灯下看着,烛光跳跃着,似乎心里的火苗也在跟着烛火的节奏轻轻跳跃,他几时才能回来?书上的字一个个起伏如麦浪.无法入眼入心,她不时地看着沙漏,仔细聆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待是如此的让人牵肠挂肚、黯然神伤。

突然,庭院里传来熟悉的声音,“他们都来了么?”

“是,将军,他们上午刚到。”

她手里的书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来不及去捡,一步跨过地上的书,疾步拉开房门。

夜幕中,一个高挑的身影正阔步走上台阶,廊下的灯光随着他的步伐,一点一点将他的容颜照亮。他消瘦了些,风尘仆仆略带沧桑,唯有一双眸子如夜幕上最亮的星辰,穿过幽幽的灯光、沉沉的夜幕,径直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着他,心里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震动,让她几乎忘记了呼吸。她被他牢牢地固住了视线,不能移开半分。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心里,原来已经将他放得那么深,分量那么重。

他凝望着她,疾步而来。而她仍觉得他的步伐不够快,短短几步距离,似乎穿过了半年的光阴。他只恨廊下的光不够明亮,看不清她的容颜,只觉得她的脸朦朦胧胧,莹润如珠。

他正想一步跨到她的跟前,七叔已经闻声从房里出来。他定住脚步,对七叔施礼,“七叔,我回来了。”

七叔扶着他的胳膊,慈爱地笑着,“你回来了。可吃过饭?”

商雨摇头笑着,“还没。”

七叔看了一眼司恬,识趣地离开去吩咐晚饭,单独留下他们两人。

太过思念,她忘记了羞赧,放肆地打量着他,不放过一眉一睫,而他的眉梢眼角都露着思念之色,纤毫毕现。

凝望不够,言语浅薄。他拉着她的胳膊将她带到房里,他向来喜欢利落干脆。

关上门,她还来不及问他一个字,唇舌已经被他攻城略地占领。他吻得又深又狠,排山倒海一般,她情不自禁地往后倾着身子,全身的力气似乎都被他抽走。她细细的腰肢托在他强健的胳膊之上,水草般绵软,在似水柔情中轻漾。他的手指托着她的头,她的发簪不知何时已经掉到了地上,长长的青丝垂到腰下,随着他的动作微漾,如融融春波。久旱降了甘霖,无须言语的灵犀,一解相思之苦。

他想要更多,意犹未尽。她气喘不已,面如桃花。她仰头看着他,喃喃低语:

“你失约了。”千言万语、诸多思念,只化作了一句简单的话。她的眼神半怨半嗔、半喜半羞,他沉陷于中,迷醉痴狂,不酒而酣。

“因为事情突然有了变化。”

“你说了三个月即可回来,如今已是半年呢。”

“你想罚我?”

她羞赧地低头,那个赌约他无论输赢,都是一个结果。

“其实我不算失约。临江王还没准备这么快反,他没想到表哥突然派兵增援。

我去当了说客,挑动了他的反心,我假意答应做他的内应,加快了他的谋反。万克充和北疆的一万兵马前后夹击,半个月就将临江王的兵马拿下,我说的三个月可是包括了路上来同的时问。”

“那后来万将军回东都,你怎么来了这里?”

“表哥突然改了主意,因为老皇帝眼看就要驾崩,他密令我和万将军在北疆待命。先皇驾崩之后,万将军带着增援的人马回朝,原先留在北疆的一万兵马留下,还有收服的临江于的一些精锐,他让我带着这些人马一举杀回仓澜。”

“临江王的精锐怎么能听命于你?”

“他们已经被冠上了反贼的名号,无论是真心还是被迫参与谋反,结局无非是流放、苦役或是坑杀。我将他们带到仓澜,等于是救了他们的命,也许了他们以后的荣华富贵,他们自然愿意听命于我。”

她忐忑地问道:“这些日子你都准备好了?几时动手?”

“我已经说服蒙里翰和我定下了盟约,他日功成,我许他三年免税,将腾罗部并人蒙里。”

司恬问道:“要从蒙里部杀过去?”

商雨点头道:“是。七叔在朝中有不少旧识,举兵起事需要名正言顺,还需要众人的支持,所以我要带着七叔一起回去。你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等我拿下王庭,即刻派人来接你。”

她急问:“我能不能和你同去?”这种等待的滋味实在是让人心力交瘁。

他柔声道:“此去风尘杀戮,我不想你受苦。你安心在这里等我,快则两月,慢则三月,我一定会来接你。我会携你之手踏上仓澜的王庭,你等我。”他神色坚定,眼眸温柔,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有着山盟海誓的味道。

她轻轻点头,来不及体会相逢的喜悦,又要担忧即将的离别。他似乎看出她的不舍,低头在她耳边一路吻到脖下,含糊道:“最后一次分别,我保证。”她又酥又痒,心里默念,最后一次,但愿。

七叔在门外的回廊下低喊了一声,“商雨,饭菜好了。”

司恬忙推推他的胸膛,柔声道:“快去吃饭。”

商雨打开房门,对七叔笑了笑,“七叔,我有好消息正要和你细说。”

七叔道:“来,边吃边说。”

商雨一边吃着,一边和七叔谈论着打仗布局及结盟之事。女人天性不喜纷争,司恬听了几句便出了房门,去为商雨准备茶水和洗澡的热水。

过了两刻,司恬端着茶水到了七叔的房门外。她双手端着茶盘,一时无法敲门,正打算径直推门而人,突然被一句低声的话语止住了脚步。

“七叔,蒙里翰虽然是个粗人,也知道良弓藏、走狗烹的道理,所以他想将女儿嫁给我,这样才安心。”

“你可答应了?”

“我已有了司恬。”商雨的声音低沉又略带艰涩。

司恬站在门外,脚步与门槛仅半尺距离,她却没有力气去推开那扇门。

“那你怎么说?”

“我若是拒绝,怕他难堪、心有芥蒂,若是答应,又对不起司恬。情急之下,我说大梁皇帝许了公主于我,那大梁公主傲气喜妒不能容人,我怕委屈了他的女儿。”

七叔道:“他女儿再金贵也抵不上大梁的公主,也只有这样的说辞才能推辞得比较合理,又让他信服。”

“没想到会遇见这样的事,当时我竟是一头的细汗。”商雨苦笑了两声,七叔也随着笑了起来。

司恬轻轻挪步,慢慢回身将茶水端进了自己的房间。一灯如豆,她缓缓在桌前坐下。热茶水汽袅袅,升至眼前便散开,如同重逢的欢喜,已然被商雨一席话冲击得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原来,她还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有时候不是自己想要怎样就能怎样,比如裴云旷,他纵然对她有情,也只能做到将她视为最特别的那一个。而商雨,大事未成,行进途中已是波澜暗生。虽然她明白他的身不由己,但在诱惑与利益面前,他又会信守到几时?

她心里酸涩难当的一股担忧和难过油然升起,伴着摇曳的灯光飘忽不定。本来明朗一片的碧空,飘过了乌云。而且她心里还涌上了更深的担忧,裴云旷会不会真的要将云意许给他?

大梁的公主如今只有一位,就是裴云意。裴云旷当日被困石堆之中,曾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对她说过,要将云意许给商雨。那么商雨的推辞是真是假?若是假的,他所说的推辞,他日如何来圆?若是真的,她又将如何面对?

相思·仓澜

司恬也不知在灯下枯坐了多久,思绪如麻无力理清,直到商雨推门进来她才猛然一惊。商雨见她神色不对,忙问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如此出神?”她的眼神有点迷茫倦怠,懒懒的透着清冷,不似刚才看他时的明澈。

司恬低眉避开他的目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虽然司家后来败落穷困,但她到底还是大家小姐出身,一向自尊自爱,宁可将一些委屈放在心里,也要在人前显得清贵傲气。

商雨走过来,故作吃醋,“我现在人就在你的跟前,你也不瞧上一眼,也不知道你心里还在想谁!”

他搂着她的肩头,坐在她的身边,侧目看着她。

司恬沉吟片刻,低声道:“我在想云意公主。”

商雨神色一愣,转而笑道:“莫非你刚才听见了我和七叔的话。”

她低头不语,算是默认。

这件事他本不想让她知道,可是她既然已经知晓,他就必须尽快和她解释,不然又是隐患。他很了解她的性情,表面柔弱,其实骨子里清傲倔强,很有主见。

他正色道:“眼下是关键时刻,蒙里部对我十分重要。一来,我同到王庭要从蒙里境内通过;二来,蒙里是四大部落之首,若能得到蒙里翰的支持,诸多事情都好办得多。他答应出兵助我杀回王庭,我也许他他日的尊荣富贵。但他又怕他日我登了王位对他不利,所以想以联姻来巩固他与我的关系。我若是直接推辞,显然不能让他安心,也让他难堪,所以我才那样说。”

她幽幽地道:“你为何不直说,你已经有了婚约?”

他叹了口气道:“仓澜人对血统、身份看得极重。我当年能被父王立为继承人,也是因为我母亲的身份高贵。蒙里翰自恃身份高贵,我若是为了一位平民女子而拒绝他的女儿,岂不是让他难堪?仓澜人性直,他若是仗着自家的身世再逼上一句,让他女儿为正、你为妾,如何是好?”

妾?司恬心里一阵气恼。她即便嫁给屠夫走卒,也绝不可能给人做妾。她猛地一抬胳膊,想将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臂打开。商雨倒抽了一口凉气,面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司恬有点奇怪,以她的力气,这么一挥胳膊,怎会让他疼?

他抽回胳膊,将衣袖捋了上去。几道白布缠在他的胳膊上,隐隐有血色透了出来。司恬急问:“你受了伤?”她暗暗后悔,刚才不该用力太猛,一下子碰到他的伤口。

“这是我自己割的。”

“为什么?”

“我既然不肯和蒙里翰联姻,总要做点让他放心的事。我按照仓澜的规矩,割肉饮血,以示和他永不相弃。”

她心里一阵刺痛,再也气不起来。若是别的男人,应该是一准答应联姻的,可是他却信守对她的承诺,宁可伤了自己也不负她。她感动又伤心,慢慢蹲下身子,将脸靠在他的腿上。

他觉得自己腿上有温热的一小片湿润,他轻轻抬起她的下颌,她明眸含着水汽,脉脉地看着他,眼波盈盈,尽在不言中。

他抚摩着她的脸颊,沉声道:“身为男人,我也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但我绝不会负你。”

她环上他的腰身,将脸贴在他的衣裳上。她从没主动地亲近过他,这是第一次,作为一个女子,也常有身不由己的时候,何况他呢?他的为难,他的无奈,让她不安,也让她心痛。

她幽幽地说道:“我信你。”

他松了口气,若是按照仓澜女子的脾气,听到他和七叔的谈话,早一脚踢开门进去质问了。而她却默默地回房生闷气,这便是中原女子与仓澜女子的区别。

他喜欢她的委婉温柔,但也希望她能将事情摊开。今日幸好他发现,不然这又会是她心头的—个疙瘩,不知何时能解。

问题解决了,他开始提要求,“我胳膊不方便,你帮我洗洗头发。”

其实,他的伤对他来说,根本就是不屑一提,更不至于到了不能妄动的地步。

然而他就是想要她的体贴照顾,因为心里总是觉得她对他还不够好,用情还不够深,醋吃得还不够多。

她的脸立刻红了,马上拒绝,“让他们帮你吧,这院里不是有很多人么?”

他不满地哼了一声,“他们都是外人,你可是内人。”她觉得耳根都要热了,低头不吭声。

“我受伤了,还不是因为你!你也不肯关心照顾我,真是无情无义。你何时对我能有我对你的一半?”他冷着脸,佯作不悦,咬牙切齿地发牢骚、装委屈。

她低声辩白,“男女授受不亲,你又不是不知道。”

“夫妻也授受不亲么?”

“我们还不是。”

他嘿嘿一笑,一把抓住她,“是了,就能?”

她连忙挣扎,却是白费力气。他意味深长地笑,眼神中带着一股暧昧的威胁和渴望,让她脸红心跳,她赶紧投降,“好,你等一下,我去打水。”

她端来热水,帮他解开头发,仔细梳洗。第一次给一个男子做这样亲呢的事她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有点不灵活了。

他很惬意地享受着她的温柔照料,得寸进尺地提了更高的要求,“你帮我洗澡吧?”她吓得将手里的毛巾一扔,赶紧逃出了房间,身后传来他的朗笑。这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夜风将她脸上的热度降了些,她回到房里梳洗之后也睡下了。商雨回到这个庭院,似乎这里就有了热度和生气,她很快就人眠了,十分的安心。

睡梦之中,似乎有毛毛虫爬到了脖子里,痒得她只想躲。她下意识地一摸,却摸到了温热的肌肤。她一惊,醒了过来。

商雨笑道:“吓着你了?”

“你……怎么不去睡?”

“我这不是在睡么?”

“你怎么能睡在这里?”

“怎么不能?我偏要。”

他一向蛮不讲理,她只好软求,“七叔看见会笑话。”这院子里除了七叔,还住着七势门的几位高手和他带来的侍从,满满一院子的人。夜深人静她又不敢大声,生怕被人听见,低声哀求,听着却像是半推半就一般,她自己都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