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马师头也不抬的说,“麻醉剂。”

受惊之下的马匹很难驯服,要是强行套马的话不仅费时费力,说不定还会把它激怒。

路寰一听就替何烈捏把汗,赶紧制止,“不行不行,上面有我的演员,马被麻醉倒下来的话,一定会压伤他的!”

“不会的,”驯马师解释道,“这种麻醉剂起效很快,但是剂量小,一针下去马只会没有力气,跑不动,绝对倒不掉,要第二针才会倒下来。”

路寰听后稍微放下心来,又反复跟他确认几遍这才同意了。

驯马师熟练的将里面的一只便携式□□组装好,又装入麻醉剂,自己调整了下准头,然后就抓着吉普车的架子站起身来,眯着眼睛往前看。

何烈也算是临危不乱的了,那么危险的情况,他还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重新握住了缰绳。

但是发了疯的马根本就不是他这个半吊子主人能驾驭得了的,几次沟通未果,还差点被从上面甩下来之后,他也就不敢动弹了。

四月天其实还很冷,尤其当你只穿着一身单薄的戏服,出来彪马的时候!

也就这么会儿的工夫,何烈全身上下都冻透了,十根指头几乎没有知觉,能握住缰绳也全靠本能。

也许越危险了越冷静,这个当儿他脑子里甚至还在想,也亏得剧组的拍摄地位于影视城的外围,要是在内圈的话,一定会冲撞到其他剧组的人。

外面都是土路,马蹄印非常清晰好辨,陈鹏开足了马力,顺着马蹄痕迹一路追过去,很快就看到了前面的一人一马。

驯马师迎着大风喊道,“再快一点,差不多平行的位置把车速稳下来,我需要瞄准。”

必须要瞄准,一旦射偏了,扎在何烈身上,到时候虚弱无力的是他,后果可不堪设想。

陈鹏把车子靠过去之后,不仅何烈发现他们了,就连大白马也越发的受了刺激,再一次提速!

驯马师瞄准了几次之后觉得差不多找到感觉了,又冲何烈喊了几句,无非是先让他抓稳缰绳,等会儿趁马匹情况稳定之后赶紧下来。

但是他的普通话本来就不过关,情急之下更是飚出了方言,可怜何烈满头雾水,到最后只看到他在手舞足蹈,却是什么也听不懂。

这么危机的情况,他竟然忍不住想笑。

路寰看他们鸡同鸭讲,也有点好笑,但是又因为着急和害怕笑不出来,只好听驯马师喊完之后再翻译成普通话转述给何烈……

两边协商完毕,驯马师举起□□,一发中的!

麻醉剂的针头很小,狂躁之下的白马根本没觉察出什么不对劲的,就已经跑不动了。

眼看它的速度明显放缓,何烈瞅准时机用力一勒缰绳,白马长嘶一声,原地扬起了前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车上三个人都疯了似的喊,“快下来快下来!”

就在它静止不动的那一刻,何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和速度,滚鞍落马,手脚并用的从马背上爬下来,然后又在路寰的帮助下爬上吉普车,一脸的惊魂甫定。

路寰也给吓得不轻,语无伦次的说,“太好了太好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哎你刚才下马的动作真帅啊,要是刘进在就好了,哎可惜没有摄影师!”

现在的何烈根本什么都听不见,满脑袋嗡嗡作响。

他拉风箱似的狂喘一气,然后努力咽了口唾沫,声音发颤,“吓尿了吓尿了。”

在马上的时候还不觉得,这会儿下了马,一阵阵的后怕,两条腿都抖个不停,浑身发冷。

说话间驯马师已经又一发麻醉剂过去,白马原地打了几个旋儿,轰然倒地。

做完了这一切,他又打电话联系车子过来拉马,事情终于结束了。

回去的路上,慢慢找回魂儿来的何烈也不知是真的好奇,还是仅仅为了找点事情做平静心情,不停地问问题。

“你真的会用套马杆套马吗?哎你刚才怎么不套?这什么麻醉剂啊?你失误过吗?它没事儿吧,以后还能跑吧……”

驯马师挠挠头,努力回忆着他发问的顺序一一回答,“会,刚才你在马背上,不方便,而且这匹马很狡猾的,它如果不想被套上的话,会宁肯躺在地上打滚的,那样你肯定要么被摔在地上,要么被压在马下……”

他们回去的时候,全剧组的人都围在影视城外面,伸长了脖子看,跟等待投喂的鸭子似的。

第一个人发现了从远处驶来的车子后,就按耐不住的大喊起来,“回来了回来了!”

车子未停稳,刘进领着一帮人哗啦啦跑过来,忙不迭的问,“怎么样怎么样,人没事儿吧?”

何烈不怎么利索的从车上站起来,特别欠揍的冲外面挥挥手,“同志们辛苦了!”

现场一片静默,然后刘进打头,伙同尹志奇几个人一起一拥而上,七手八脚的将他从上面拖了下来。

结果一落地,尹志奇就愣了,“你抖什么?”

刚还眉飞色舞的何烈苦哈哈的笑了几声,众目睽睽之下一屁/股蹲地上,用力拍打下坚实的地面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刚才吓死老子了!”

虽说是有惊无险,但回来之后不久,何烈的左脚踝就肿起来了。

医生和驯马师联合诊断之后,得出结论,是他中途无数次试图下马,不小心扭伤了筋骨。

不是什么重伤大毛病,可伤筋动骨一百天,他这个,怎么也得好好地养上一两个月。

没的说,以后动态骑马的戏份,只好让替身上。

何烈非常懊恼且自责,连续几天情绪都有些低落,后来还是不知哪儿跑过来一只小狗崽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才逐渐恢复过来。

演员受伤不是小事,尤其这个剧组打还没组建起来的时候就备受关注,所以何烈受伤当天,网上就已经有消息传出去了。

最可气的是,不知哪儿的无良网民乱写,胡诌说是何烈和同剧组其他几个演员收工之后一起喝酒,“醉驾”才惊了马。

路寰看后哭笑不得,还真新鲜,谁特么的骑马还醉驾啊!

就为这事儿,剧组特意做了一次公关,又公开了当时ng的一段视频,视频完整的记录了事件发生的始末。

视频公开之后,何烈竟然无意中圈粉儿了,talk和官网的粉丝数量嗖嗖的涨,他自己也笑说是因祸得福。

再就是那匹大白马,事后兽医给它做了彻底检查,说是后腿上的一根大肌腱断裂,就算是手术成功,以后也不能跑,只能走了。

对一匹马来说,如果不能跑,就跟人不能走了差不多。

尤其它还是一匹非常年青的马,这种结局太过残酷。

当它数次尝试奔跑却都以失败告终之后,终于也意识到了自己未来悲惨的命运,从被领回去之后就食欲不振,连最喜欢的胡萝卜也不动了。

何烈听说之后就一瘸一拐的过去看它,大白马相当感动,同时也很愧疚,用舌头舔了舔他伸过来的手,一双大眼睛里没一会儿就滚了泪下来。

一人一马相顾无言,完了之后长吁短叹一番,做了些没人听得懂的交流。

回来之后,何烈就跟马的主人联系,说要买。

对方听后很惊讶,确认他不是为了买回去杀马吃肉泄愤才答应卖给他。

大白马被运走的时候,马主人还非常诚恳的跟何烈讲,“你要是什么时候不想要它了,再卖回给我,我们这里开展的生态旅游会需要几匹跑不动的马。”

第七十七章

不管理论掌握的多么扎实,没有经过实践总是不够稳当,缺勤率很高的路寰也承认,自己的成绩之所以没有挂起红灯,跟身边总是不乏优秀导演有很大的关系。

就在她向刘进请教到忘乎所以的时候,纪清潭很及时的提醒,“准备起来吧,三天后咱们飞去参加绿橄榄。”

她瞄准的当然就是u-20的最佳新人奖项,但是在答案揭晓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

不过就算不能如愿拿下大奖,作为以个人身份在国际颁奖典礼上的首次亮相,路寰还是拿出了百分之二百的精力。

礼服是早就定好了的,但是后来ao横空出世,寇星大手笔的送给她四套礼服,她就非常爽快的喜新厌旧了,原本的那件也被挪到另一场宴会时穿。

《幻与实》还没有上映,不少杂志和影院都在翘首以待,假如影片获奖,受益的不仅仅是剧组全体,还有他们。

路寰提前一天到达颁奖典礼举办城市,先跟巴蒂斯特和剧组主要演员见面。

整个剧组她就只跟巴蒂斯特比较熟悉,其他的演员和工作人员最多见过一两次面,正好趁这次电影节好好交流一下。

然而就在颁奖典礼即将开始的前两个小时,巴蒂斯特的助手突然匆匆走近,而他耳语几句,于是他的脸色也迅速盖满了惊讶和惋惜。

巴蒂斯特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转头跟面露好奇的路寰低声说,“拉宾斯今天凌晨跟其他几个人聚众吸/毒,被警/察带走了,现在已经见报了。”

“拉宾斯?!”路寰简直要惊呼出声,“就是在十八岁的时候获得第三届u-20最佳新人奖项的拉宾斯?”

“对,”巴蒂斯特微微叹口气,“就是那个拉宾斯。”

顿了下,他又摇摇头,“他完了,他亲手把自己毁了。”

娱乐圈的竞争这么激烈,大家爱惜自己的羽毛都来不及,像这种硬往自己身上泼脏水的行为,完全是自杀嘛!

路寰觉得受到了很大的冲击,一时间有点回不过神来。

哪怕她不止一次的听到圈内人吸/毒的风声,也因为周围没有一个有这种爱好的,她一直都觉得吸/毒这件事距离自己很遥远。

可就在现在,忽然就有人告诉她,一个曾经被她视为偶像的小前辈,特么的吸/毒被抓了!

这是何等刺激的一件事!

巴蒂斯特又摇头晃脑的感慨了一阵,说,“对了,你也要注意啊。”

“我死都不会吸的!”路寰一听,感觉赌咒发誓的保证道。

哪知巴蒂斯特愣了下,突然哈哈大笑,“我不是说这个,而是我觉得你得奖的可能性很高,就算不得奖,大约稍后也会有很多人采访你,你也是少年成名的典范和代表,可能会有人问你对这件事情的看法。”

“哦。”路寰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来。

不过笑完了,她也忍不住唏嘘,多可惜啊。

她虽然没跟拉宾斯接触过,但从各方面的报道来看,这应该是个天分很出众的年轻人。

拉宾斯出身中产阶级家庭,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衣食无忧,而且本人也很帅气,得奖之后更是风光无限,几乎所有人都认为他将来绝对前途无量。

可是现在,他竟然自毁长城!

等待走红毯的时候,路寰看到有好多人都一脸遗憾和惋惜的谈论着什么,她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也在谈论拉宾斯,可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

当颁奖典礼一点点的进行到u-20最佳新人奖项的时候,在国内金华电视节空手而回的路寰忍不住紧张起来。

要是这一次再落空,她可就真的没脸了!

镜头不断地在几个入围人员身上扫过,她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挤出个还算过得去的笑容。

这里的主持人明显比金华节上的更会调动气氛,更会卖关子,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现场已经高/潮迭起了,愣是没说到关键点。

路寰清楚的听到坐在她斜后方的另一名候选人用颤音小声骂了句……

“哇哦,”那个操/蛋的男主持人露出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显然非常满意自己打造的气氛,他伸伸胳膊蹬蹬腿儿,把嗓子清了又清,“今年的四位候选人都非常的年轻啊,哈哈,分别是18、19、19和20岁!”

众人发出一阵哄笑和嘘声,已经有等不及想要知道结果的人大声起哄,要求赶紧揭晓谜底。

“好的好的,”主持人不为所动的大笑几声,“你们也是知道的,作为绿橄榄指定主持人,我总是从年头盼到年尾,平均每365天才能干这么点儿活儿,伙计们,你们得理解我!”

路寰跟着笑了几声,当大笑结束,她的掌心已经汗津津,心跳快要突破天际。

“好吧!”刷够了存在感之后,主持人终于顺应民意的打开手中已经捏了好久的信封,“现在,就让我们来看看,今年又是那位年轻的小伙子,或是姑娘,得到这项殊荣。”

旁边的女主持人似乎也承受不住这份难耐的紧张,当即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不住催促,“得了吧,不然你将再也无缘绿橄榄!”

在一片哄堂大笑中,男主持人大声念出了这个早该念出的名字,“本年度最佳新人奖的得主是————来自华国的路寰!恭喜!”

就在这一瞬间,路寰终于觉得自己重新拥有了胸腔中的心脏!

转身跟巴蒂斯特拥抱的时候,她忍不住热泪盈眶。

“恭喜!”

从座位到奖台的短短一路,无数人对她说恭喜,也有无数人主动给她拥抱和掌声。

路寰只觉得有好多小天使在自己脑袋周围热烈的吹响喇叭,然后无形的花瓣将自己笼罩。

主持人将打造成橄榄枝造型的绿水晶头冠小心的递向她,笑着说,“恭喜,我们的第一位来自亚洲的绿橄榄得主!”

不同于大部分颁奖典礼给出的奖杯,绿橄榄的奖杯一直都是头冠的形势,这也是它一直引以为豪的一个特色。

结果主持人刚把头冠放在她头顶,却发现:头冠太大了!

路寰也笑了,“应该不会以尺寸不合适收回去吧?”

两位主持人带头发出善意的笑声,旁边的女主持人主动帮忙将头冠后半部分的活动暗扣往里调节了一格,然后重新帮忙戴上,“当然不会,哦,亚洲人的骨骼轮廓果然非常纤细灵巧。”

“请谅解,”男主持人耸耸肩,故意表现的非常无奈,“其实已经有不少人吐槽过这个通码的尺寸,要知道去年就有两位的得奖者因为脑袋太大而戴不上,哪怕已经将暗扣调节到最大……”

这一下,笑声简直要掀翻会场的穹窿顶,而他口中那两个得了奖却戴不上头冠的倒霉蛋恰好也在现场,更是笑得东倒西歪。

绿橄榄电影节之所以用绿橄榄当做自己的名号和奖杯造型,不仅仅因为所在地是永久中立国,也因为每一年最具代表性的一位获奖者将自动成为和平宣传大使。

以前宣传大使是由电影节组委会和民众投票选出,而这几年设立了u—20之后,u—20的获奖者就成了最佳人选。

不仅因为他们前途无量,更因为年轻人本来就代表着蓬勃的生机和美好的未来。

在稍后接受采访时,果然就如巴蒂斯特所料,记者们问了几个常规性问题之后,马上就提到了拉宾斯吸/毒一事。

“路,拉宾斯也是18岁拿下这一奖项,真是有趣的巧合啊。”

路寰笑笑,然后提醒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同样18岁得奖的还有另一位,祖彬。”

这名记者也跟着笑了下,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但是就在今天中午,我们得知拉宾斯因为聚众吸/毒在凌晨被带走,请问你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路寰点点头,“对,我也是刚听说的,感到很震惊,也很惋惜,因为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毒品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要毁掉一个人用它实在太合适不过了。”

众记者点头,然后继续问,“作为获奖同龄人,路你一定还有其他的想法吧?”

路寰有点无奈的看着这位对自己步步紧逼的记者,扫了眼他记者证上的国籍和报社之后终于意识到,大众对于某国某报社的吐槽绝非空穴来风。

“难道我应该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吗?毕竟我们连面都没见过,可以说除了年龄上的巧合之外没有半点关联。”

见他似乎大有继续问下去的架势,路寰明白自己遇上了一位相当难缠的对手,于是马上抢在他前面对另一个看上去相对和蔼的记者说,“对不起,刚才没听清楚,您能把自己的问题再说一遍吗?”

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精神紧绷的路寰一直都注意那位目的不明的记者的动向,坚决不给他任何发言的机会。

可即便如此,稍后的网络报刊和次日的报纸杂志上关于拉宾斯的报道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拉上了她。

“第三届绿橄榄u—20最佳新人得主拉宾斯因吸/毒被抓,令人痛心,这是今年该国娱乐圈第七位因吸/毒被抓的明星……”

“……娱乐圈一向以糜烂的生活声名在外,而这次拉宾斯吸/毒事件更是将那些年少成名的名人们推上了风口浪尖,本报记者在颁奖典礼结束后采访了新任得主路寰,她却只是草草回答之后就迅速离去。”

“……年轻人本就心性不定,容易受到外界不良因素的影响,而追求刺激的心态和盲目从众的心理则使他们更加容易步入歧途。尤其是那些一夜成名的人们,他们究竟能否承受突如其来的褒奖和赞誉?”

更有一家报社在头版用加黑字体给出了一个具有相当指向性的大标题:

《18岁,是细雨弥漫还是阳光璀璨》

第七十八章

各种大小报刊杂志轮番轰炸的结果就是,大量混淆视听的言论漫天飞舞,甚至等到路寰空降望燕台市机场的时候,也有好些娱记前来围堵,用自以为很温和很、彬彬有礼的方式或迂回或直接的询问道:

“路寰,恭喜你得奖!”

不等她回答,另一个年轻的娱记就迫不及待的挤上前来,飞快地问道,“路寰,请问你对好友吸/毒被抓的事情有什么感想?”

“哈?”路寰当场愣在原地三秒钟,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自己的哪位好友会自甘堕落到走上邪路。

大约是见她的表情太过精彩,好心的娱记出言提醒道,“就是拉宾斯啊,他不是被捕了吗?”

路寰哭笑不得,不答反问,“他被捕是他的事情,跟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外媒都说他跟你是”

“我们根本就没有见过,更是连话都没交谈过一句,”路寰非常无奈的解释道,“你又是从哪里的来的结论?”

年轻的娱记脸上讪讪的,喃喃着说不出话来。

见他也就二十出头的年纪,浑身上下全都是便宜货,脸上更是带着明显的初入社会的青涩和稚嫩,路寰不由的停下脚步,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刚入职吧?”

“啊?”那人愣了下,很意外对方竟然会问这个。

看他的表情,路寰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又道,“这也就难怪了,想必你对行内的各种规则了解的也不多。”

说着,她又微微抬起下巴,没什么表情的扫视一圈周围只围过来拍照,却都没有发问的娱记们,“新人入职,先别急着当出头鸟,好好跟这些老前辈学着点。”

路寰在面对媒体的时候很少冷脸,更没有像现在这样带着些许的讥诮和审视,这样一反常态的她,就如同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拉长了线条优美的脖颈,又像一位无冕的女王在审视自己各怀鬼胎的臣民们。

被她扫到的众人都有点尴尬,也不敢跟她对视,纷纷躲避。

不轻不重的敲打了最近有些得意忘形的娱记们一番,路寰就闭口不言,在陈鹏等人的保护下上了直升机。

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众娱记竟也品出几分气势汹汹的味道来,他们似乎终于意识到,那个曾经带着一点点稚气的小姑娘,原来早已经不知不觉蜕变完成。

飞了几分钟,她忽然对陈鹏道,“跟驾驶员说,改道去温泉会所。”

陈鹏看她,“不直接回去吗?”

路寰凉凉的笑了下,“大约他们也是这么想的吧,这会儿大宅附近肯定架起了各种远距离拍摄设备,索性我就放他们鸽子喽。”

陈鹏笑了笑,欠身向驾驶员传达改道的指令,路寰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头,顺手给高露发了条讯息:

“有没有时间一起泡温泉?”

几秒钟之后,高露满是戏谑的回复道,“我是没空啦,不过我已经替你约司远啦~”

路寰:“……”

两个小时之后,浑身上下都泡的红扑扑的路寰和司远穿着大浴袍,躺在岸上喝果汁。

嗯,事实上,一个半小时之前,当司远接到高露发来的讯息时,他立刻就当做了恶作剧来处理。

不过显然作为好友的高露也清楚他的警惕心,发完讯息之后马上又打电话过来,将事情解释清楚之后光明正大的怂恿他忙里偷闲。

“哎呀,你跟阿玉都多久没能聚在一起放松一下了?世界这么大,钱是赚不完的,差不多得了啊!”

但是司远非常严肃的反驳她,“你还年轻,不可以这么没有上进心。”

高露给他这种一本正经的态度气笑了,乐了一会儿之后正色道,“阿玉受委屈啦,你还不赶快去英雄救美?”

于是司远马上去了……

每一处都被打磨得非常细致光滑的大藤椅躺上去极其舒服,空气湿润而温暖,再来一杯凉丝丝的果汁,哇哦,真是享受啊。

路寰环视下四周生长的越发郁郁葱葱的植被,忽然意识到貌似少了点什么,“鸟呢?”

这是一座热带生态休闲中心,里面遍布绚烂的花卉和活泼灵动的鸟儿,还有大量半人工半天然的温泉、瀑布和小山。

不过这显然已经是过去式了,因为进来将近两个小时了,不要说鸟,路寰竟然连一根鸟毛都没发现。

司远听后非常平静的回答道,“因为最近接连不断的有客人投诉,说自己遭到了鸟粪攻击,所以这边研究之后决定将所有的鸟都打包赠送给国家鸟类研究中心。”

尽管接下来的比喻很可能有点不够文雅,也似乎有些稍嫌不恰当,但即便说出了“鸟粪”这么污的词汇,司先生还是优雅正派的如同正在评价中午喝的红酒酸度如何。

路寰:“噗!”

见她笑了,司远也勾了勾唇角,又问,“那个拉宾斯”

“哎呀我都说了啊,”路寰有点烦躁的哼唧几声,“我根本就不认识他啊!”

司远高高的扬起一边的眉毛,表情古怪,“我想问的是,他是不是真的被抓进去了。”

路寰:“……咳咳,是真的啦,哎呀你不要笑,都说了不要笑啦!”

司远低低的笑了好久,伸手轻轻地拽了下她半干的头发,“傻丫头。”

他才没有那么多疑呢,哼!

小人之心了的路寰脸红红,又别别扭扭的问,“你问这个做什么呀,你又不认识他。”

司远点点头,又微微叹了口气,“我是不认识他,不过看过他的作品,很有才华的一个人,可惜了。”

路寰也非常一致的叹气,“对啊,他的那两部电影我都有特意刻成碟片来收藏呢。”

拉宾斯确实很有才华,但做下错事也是不争的事实,他已经不再是无知的幼童,做错了就必须要承担责任。

假如他日后能改好也就罢了,这次的挫折就算是为自己的幼稚和冲动买单,想来没有任何其他的教育会比自己的亲身经历更令人刻骨铭心;

可如果不能承受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反而破罐子破摔的话,那大家就只能为影视界一颗陨落的明星默哀了。

惋惜了拉宾斯之后,两人又腻腻歪歪的说了许多没有营养的问题,终于展现了一下正常情侣会有的白痴状态,然后心满意足的前去另一条街上的餐厅用餐。

出来的时候已经六点多,四月的白天还不是特别长,街道上已是华灯初上。

在还不算特别黑漆漆,稍微带点橘红色的轻薄夜幕下,一盏两盏深深浅浅的灯逐渐朝远处蔓延开去,就像一条静静流淌的河流。

晚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但并不刺骨,往来的行人也非常享受这种柔风,一个两个的脸上都挂着开心的笑。

路寰终于恢复了得奖之后该有的心情,开始雀跃起来,很罕见的带点女士的矫情,硬拉着司远从车上下来,从几百米开外步行过去。

路上不断有人认出他们来,或者大着胆子打招呼,或者远远地拍照。

已经快要走到餐厅门口了,路寰忽然接到了徐曼的电话。

她在电话中惊慌失措的说道,“阿玉啊,你能不能马上回来啊,家里出事了!”

至少在路寰有限的记忆中,徐曼从来都是优雅的,从容的,不迫的,她从未有过这样失态的语调。

当然,那次她受伤住院除外。

路寰顿时也跟着慌张起来,脑袋嗡的一声,二话不说拉着司远转头就跑,三步并两步上了辍在后面的车子,“回家,马上回家!”

见她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指都开始泛白,司远突然就有那么点点负罪感,然而已经这样了,他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一路上,司远就只是沉默的抓住路寰的她的手,似乎是在用心灵无声的安慰。

然而当路寰火急火燎的冲进玄关之后,就被人迎头喷了一脸彩带和花瓣,耳畔也响起了响亮的笑声和喝彩声!

“哈哈,恭喜恭喜!”

“哇噢噢噢,约会哦,好甜蜜~!”